時隔五十年能夠再次來到日本,完全是倚仗各位友人的深情厚誼,實在是欣喜至極。雖說正處在易使人憂鬱的梅雨時節,可我所到之處皆陽光明媚,紫陽花清新開放,令人印象深刻。所到之處皆受到詩友們的熱情歡迎,他們將我團團圍住,大有相見恨晚之意,我也感動得淚眼婆娑。
七月十二日晚,我應邀參加《曆程》舉辦的聚會。被詩人們邀請參加各種聚會是我最感高興的事情,我都以非常輕鬆的心境前去出席。
受朝倉先生之托,我倉促寫就七頁詩稿,可七月十三號那天來客太多,一不注意將詩稿混入行李裏麵,等我發現時,它可能已經去了中央郵局的某個地方。在文中,我憑印象記述了出席聚會的各位同仁。事已至此,我現在是追悔莫及,真所謂脫鉤的魚兒都是大個兒的。
再過八個小時左右,我就在飛往北京的班機上了。今天晚上我將成為北京的過客,再過一周左右我將重新回到重慶四川外語學院的“薰心樓書房”。六月二十日至七月十五日的日本之行既像現實,又如夢境。分別時雖然極力抑製自己的感情,但那依依惜別的場景卻依然不斷在腦海中浮現。無論男女老幼,也無論日本人、中國人,抑或是其他的外國人和僑民,無一不是紫陽花。無數紫色的小花簇擁在一起,綻放成一朵巨大的和諧之花。雖然很小,我也是其中的一朵。紫陽花包容了萬物,這正象征著我此次的日本之行。我走了!再會!如問我何時再來?我在這個世界上還能活多久?一切都順其自然吧。
再會了,《曆程》的同人們!有離別才有相聚。詩恰恰是我們心靈的旅伴。妹妹說想要見見我這個哥哥,時隔三十六年從美國飛往日本來看我,可我們竟連好好說話的兩個小時都沒有。但是,隻要我們互相看上對方一眼,便會心靈相通。而這也就夠了。
今晨,紫陽花在雨中濕漉漉地開遍了日本各地,開遍了東京的大街小巷,顯得格外清新。
昨天,草野心平從天山文庫給我發來電報,電文上祝我“一路平安”。他對我如此惦記,我也從心底希望他好好活著。草野君啊,總之,請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從前有個人對我說:“黃君,你可不能死啊。”我想把“你可不能死啊”這句話送給草野心平以及所有的朋友們。
總之,這次通過各位友人而得以實現的日本之行非常愉快。
再會了,各位。但願大家都如紫陽花一樣!
(一九八四年七月二十日晨,於東京山上賓館五二三室)
(李慶保譯)
§§第二編 黃瀛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