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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回 打北倉日軍擅行失楊村總督自盡

  薩維奇・蘭德爾是鮑爾上校的好朋友,也是前來采訪華勇營此番出征的第一位記者,這位著名的隨軍記者近些日子在天津城裏東奔西跑,忙得不亦樂乎,定期送到英國官兵手中的《字林西報》、《泰晤士報》、《西斯敏斯特報》上都頻繁出現他撰寫的文章。

  蘭德爾從鮑爾口中采訪到華勇營伏擊“天下第一壇”大首領張德成的經過後,已經如獲至寶,興奮異常,沒想鮑爾還告訴他另一個好消息,說洛斯勃爾的騎兵營參與了抓捕了紅燈照大首領蘇青怡的戰鬥。

  他興致勃勃地跑去找洛斯勃爾,請洛斯勃爾詳細地給他談談這兩次戰鬥的經過。過去,蘭德爾也曾寫過好幾篇有關華勇營的戰鬥紀實文章,算得是宣傳華勇營的有功之臣,頗受軍官們的尊重。

  可是,令騎兵營絕大多數官兵吃驚的是,他們的長官這次卻一反常態,冷冷地對乘興而來的著名記者說道:“你以為兩個國家的正規軍聯合對付一支由中國年輕女人組成,手持中古時代冷兵器的遊擊隊,是值得大書特書的嗎?蘭德爾,我告訴你,這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戰鬥,而隻不過是一場屠殺。你想想,這種恥辱的事情,還有必要弄得天下人都知道嗎?”

  洛斯勃爾的這種不合作態度,讓乘興而來的蘭德爾隻好敗興而去。

  華勇營回到紫竹林英國商紳俱樂部駐地時,天津的屠殺和搶劫風潮已經臨近尾聲。

  此時的天津城變成了地獄,而曾被中國正規軍和義和團變成地獄的紫竹林租界區則成為了天堂。街道已經被清理出來,破壞的房屋也正在維修。所有發生過戰鬥的地方都已經噴灑過了消毒藥水。更讓所有人如釋重負的是,那種令人苦不堪言的腐屍的臭味在紫竹林也率先被消除幹淨。

  攻下天津以後,華勇營官兵都以為聯軍會趁熱打鐵,火速前往北京去解救仍然處於中國正規軍和義和團圍攻之中的各國使領館人員。

  可是,在此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們卻奉命待在天津休整,一日三餐享受著英國軍艦從威海衛、香港、新加坡,以及更遠的澳大利亞和新西蘭運來的新鮮的小牛肉、肥腴的羊肉,以及各種精美的食物和水果,換上了嶄新的軍裝和槍械。對北京城裏激烈的槍炮聲,似乎充耳不聞。

  其實,7月14日,剛剛進入天津的英軍指揮官就收到了英國大使竇納樂於7月4日從北京送出的密信,信中詳盡描述了英國使館的危機:“如果中國人不加強進攻,我們可以堅持數天到十天左右;如果他們下定決心,那就不出四五天了。因此,要防止可怕的屠殺,隻有不失時機才行”。

  7月18日,北京使館區派出的密使――日本駐華大使館武官煙田健曆經九死一生後終於來到了紫竹林。由於他在途中被清軍俘虜了4天,密信已經被他吞進肚子裏,於是隻有口頭匯報:“使館危在旦夕,援軍倘不能盡快趕到,恐各國使館人員將全部慘死於狂暴的中國人之手。”

  7月25日,聯軍接到美國大使康格派使館中國雇員從北京送來的信:“不能支持多久了,希望火速援救。”

  非但是華勇營,其他國家軍隊的下層官兵同樣不可能知道,聯軍遲遲按兵不動,是因為各國高級指揮員之間彼此爭吵,意見難以達成一致――說到底,都是為了各自的國家利益。

  列強們在天津大肆地燒殺搶劫之後,接著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開始了對這塊土地的占領和統治。

  由於勝利者是來自多個國家的軍隊,矛盾自然便產生了。

  俄軍認為自己參戰的官兵數量最多,傷亡最重,因此功勞最大,最有資格首先行使占領者的權力。

  聯軍占領天津的第二天,即7月15日,俄國遠東司令、陸軍中將利涅維奇邀集八國聯軍首腦在戈登堂開會,經過10餘天的爭吵磋商,總算於30日達成共識:

  由俄、日、英三國出麵,各派出一名委員組成一個軍事殖民機構,並把這個殖民機構定名為:“暫時管理津郡城廂內外地方事務都統衙門”。

  殖民機構成立之後,很快就頒布了同樣是俄國人起草的《都統衙門章程》,宣布除了洋人的租界之外,聯軍有權管理所有的事務,並且殖民機構享有立法權、行政權和司法權。也就是說,對天津進行徹頭徹尾的殖民統治。

  突然有一天,俄國上校凱列爾在海河左岸插上了俄國國旗和一塊寫有“奉軍事當局命令占用此地”的牌子。

  俄國人的舉動立即在各國聯軍中引起軒然大波。如果說平民的財物可以隨便搶,但搶中國的土地就得坐下來商量了,這是關乎占領區域的“重大原則問題”。

  俄國人的舉動出自於曆來對中國土地占有的野心,同時也出自於對戰前英、法、美、德、日等國已經在天津擁有5382畝租界感到憤憤不平。

  各國立即聯合起來和俄國人翻臉。英國領事歐格納強硬地回答俄國領事:“英國認為凡是在英國領事館登記過的土地契約都是有效的,不容許俄國對這些契約進行任何形式的審查。英國根本不同意在6月16日以後簽訂的土地契約無效這一原則。”

  日本人在曆史上對俄國人可謂是苦大仇深,他們駐天津的領事先生對俄國中將的態度比英國人更為強硬:“俄國軍隊在海河左岸作過戰並有傷亡,這一事實並不能構成俄國人就享有特殊的優先權。這隻是一個極其荒謬的借口。日本士兵同樣也作過戰,也保衛過租界,因此對左岸也擁有同樣的權利。”

  美國、德國等國也紛紛反對,隻有比利時軍隊乘機也提出了土地的要求,因為,此時該國在中國的天津還沒有一寸租界。

  最後的結局是可以想象到的:已經驚慌失措走投無路的中國政府索性滿足了每一個國家對於中國的土地要求:法國,2360畝;俄國,5474畝;德國,4200畝;比利時,740.5畝;意大利,771畝;英國,6149畝;日本,2156畝;奧國,1030畝。

  沒有劃給美國人新的土地是因為美國政府反對瓜分中國的領土,他們的做法更加別出心裁。眼看著天津位置好的土地基本上被瓜分完了,再爭下去也是無利可圖,於是,美國人把租界原來屬於自己的131畝土地索性拱手“讓”給了英國,然後堂而皇之地再次強調自己“門戶開放”的主張,宣稱美國人“享有租界內的一切特權”。

  換句話說就是:美國人不要中國的一寸土地,所有的租界美國都利益均沾,都等於是美國的。

  聯軍內部關於各國兵力對比也是一個敏感的問題。兵力的多寡,決定著一個國家在聯軍中的地位和作用,導致的後果就是在華利益的分配。最想增兵的國家當然是距離帝國最近的日本和俄國。因為既然參加,就要當主力,以後在分贓的時候會有更多的權利。

  日本野心雖大但國力還不夠強大,列強幹涉日本向中國歸還遼東的事情仍令他們心有餘悸,因此,北京使館的局勢越緊急,日本人就越不吭聲。他們的打算是各國最終會主動“請”他們增兵當主力。

  但是,各自打著小算盤的各國政府似乎看透了日本人的險惡意圖,根本不提請日本人增兵的事。

  同樣距離中國很近的俄國人則沒有日本人那樣陰柔,早在聯軍攻擊大沽口炮台的時候,俄國人就開始大舉增兵了。

  有一天,俄國人的援軍到底令日本人坐不住了,日本終於向聯軍表達了增兵3萬的計劃。

  日本人的計劃立即受到英國人的支持,英國明確提出“委托日本人充當聯軍主力”――英國人的目的隻不過是想讓日本人牽製住俄國人――但是德國人擔心日本出兵太多對自己不利,因為英法已經瓜分了中國的南方,德國人擔心自己占領的膠州灣會被一直覬覦著中國北方的日本人擠占,於是反對日軍增兵當主力,更何況德皇有過明確的指示:“必須避免日本人單獨行動”。

  增兵的鉤心鬥角僵持了數日,北京使館接連送來的求援信令各國軍隊再次緊張了起來,這次的消息說:各國駐華使節的性命真的難保了。

  英國人於是趕緊趁機活動,並向各國保證“日軍完成任務後不會留在中國追求特權”,同時宣稱,如果日本人這樣做的話,英國人將“用強大的艦隊來強迫日本履行他的義務”。

  暗地裏,英國人一則拚命慫恿日本人趕快增兵,並答應為日本政府提供一百萬英鎊的援助。

  在英國人的壓力之下,各國隻好同意日本增兵。

  日本政府立即命令駐紮廣島的第5師團火速趕往天津,由參加過甲午戰爭的日本準將山口素臣為統帥。

  這時候,日本在華兵力達到1.3萬人,成為聯軍中各國兵力之首。

  同時,各國為了壯大自己的勢力,盡可能地擴充了兵力:

  英國從印度、香港、新加坡、澳大利亞等殖民地緊急調兵,兵力達3500人,以印度錫克兵為主。

  美軍不僅增派了軍隊,而且還更換了總指揮。

  這位新任總指揮就是參加過美國獨立戰爭和古巴戰爭的威爾遜・薩菲將軍。

  1912年,他在紐約出版了一部回憶錄,書名叫做《老旗幟下》。在“中國義和團戰爭。”

  一章裏敘述了作者率部到中國作戰期間親身經曆的幾乎所有重要事情。

  由威爾遜・薩菲指揮的這支“更大的部隊”有3100人,即美國第14、第5、第6三個步兵團和海軍陸戰隊的一個營,是從美國本土和菲律賓緊急調到中國的。

  軍隊組織好了,接著就是誰當聯軍總司令的問題,各國為爭奪指揮大權更是吵得不可開交,從而使向北京出兵的日期一拖再拖。

  經過沒日沒夜的明爭暗鬥之後,最終德國人爭取到了大多數國家的認可。由瓦德西將軍擔任八國聯軍的總司令。

  但是,直到聯軍已經從天津向北京進發的時候,法國人仍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表態,因為法、德之間的怨恨太深了。普法戰爭中,法國人戰敗,向德國人賠償了近50億法郎,還割讓了領土,即使此時為了去救援他們各自的同胞麵對共同的敵人並肩作戰,法國人與德國人仍是不共戴天,視若仇敵。

  1900年8月1日,組成聯軍的八個國家的軍事指揮官確定:聯軍向北京出兵的日期為8月4日下午3時。聯軍總兵力3萬人,其中1萬人駐守天津,2萬人向北京進發。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雜牌軍。各種膚色、各式軍裝、各自語言的口令。雖然有了一位名義上的聯軍總司令瓦德西元帥,但固執的德國人堅持必須等到由瓦德西率領,正由國內匆匆趕來的增援部隊到達後再行動,但他們的意見被大多數國家否定了,所以憤怒的德國人隻派出了82名官兵,聊作姿態,大部隊卻待在天津按兵不動。

  1900年8月4日淩晨2時,參加進攻中國首都的聯軍各部準時離開駐地,踏上了征途。

  已經在戰爭中嶄露鋒芒,不僅得到英國陸軍部的嘉獎,也屢獲聯軍指揮官們好評的鮑爾準將的華勇營再次奉命出征。

  同樣的路線,同樣的方向,同樣的目的地,他們已經嚐試過一次,那是一次地獄煎熬般的體驗,至今仍然使每一個官兵心有餘悸。

  而且,華勇營所有的官兵都覺得這次重大的行動不像是一場大勝之師趁熱打鐵的進攻,而像是一偷偷摸摸的襲擊。

  用巴恩斯的話來說,“一切都是匆忙的,沒有軍樂聲,甚至沒有吹號”。

  在此以前所取得的一切軍事上的成功並不能使華勇營裏的中國人對眼下他們即將參加的戰鬥充滿必勝的信心,因為,他們如今都已是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經驗告訴他們,以區區兩萬來人――而且是各懷鬼胎,缺乏統一指揮而又互不買賬,像德法之間,俄日之間甚至相互仇視的來自各國的烏合之眾――向龐大的中華帝國的首都進攻,那簡直就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與華勇營協同作戰的另一支英軍部隊的性質與他們完全一樣,甚至連軍裝軍帽也大同小異。

  這是一支從印度加爾各答調來的錫克兵,與華勇營明顯的區別在士兵們的麵部和皮膚上,錫克兵黝黑如炭,連鬢大胡子占了絕大多數。還有就是他們的纏頭帽比華勇營士兵的纏頭帽看上去要更大一些。他們的司令官是格林・赫裏尼克上校。

  似乎連天氣也預示著這次行動不會一帆風順,各路聯軍出發之前天津悶熱得猶如一個大蒸籠,即便是在午夜過後,所有的人也都大汗淋漓,熱得頭昏腦漲。

  可是,出發大約一個鍾頭後老天便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驚雷不停地在頭頂炸開,閃電將漆黑的夜空陡地照得雪亮,立即又將天地陷入更深沉的黑暗之中。四野混沌,遍地泥濘,這使他們的行軍變得異常艱難。原本在作戰地圖上標明的鄉村道路已經和運河連成了一片汪洋,順著運河兩岸北進的許多聯軍官兵都被浸泡在了齊膝深的水中。地圖上的道路被洪水淹沒了,許多人隻好沿著露出水麵的河堤蜿蜓前進。各種騾馬拉的炮車,和一隊隊軍靴上糊滿了厚厚的稀泥的士兵,氣喘籲籲地在雨中水中泥中苦苦掙紮前行。

  更受罪的是華勇營的士兵,他們根本無法在水中騎著自行車,隻好把自行車扛在肩上行軍,人騎車,變成了車騎人。

  天蒼蒼,野茫茫,洛斯勃爾少校的騎兵營靜靜地行進在運河左岸,他很為自己的這支部隊自豪,不僅騎兵營擔負著右路軍的尖兵,由於瓦德西元帥尚在趕往中國的途中,名義上的聯軍副總司令而實際上行使著總司令權力的西摩爾中將還交給他一個特殊的重要任務,他派出的由黎成帶領的一股偵察隊伍化裝成義和團,行進在整個聯軍隊伍的前麵,不斷地把偵察到的情報送回來,然後經他篩選後,飛馬報告給西摩爾將軍。

  騎兵營所有人都被淋成了落湯雞,一個個都在焦急地盼望著這場惱人的暴雨快一點停下來,天快一點亮起來。

  由於沿途遭到中國軍隊的騎兵和義和團的不斷襲擾,聯軍預定的前進序列很快便被打亂了。

  就在天亮之前,騎兵營正通過運河邊的一片蘆葦蕩時,蘆葦林子裏突然傳出了一陣猛烈的槍聲,四五匹戰馬被擊中了,洛斯勃爾率領訓練有素的騎兵們把襲擊者包圍起來。

  戰鬥很快便結束了,12名襲擊者全部被當場擊斃。他們全是義和團的童子團,看上去最大的也不過十五六歲,這些孩子使用的全是從西洋進口的新式毛瑟槍。

  等到隊伍重新集中起來,洛斯勃爾發現自己的隊伍一下子“膨脹”了許多。不知什麽時候,一支由32名意大利人組成的騎兵小隊稀裏糊塗地跑到他的騎兵營裏來了。

  到上午10來鍾後,天終於晴了,但是,泥濘和中國人不停的騷擾極大地延緩了騎兵營的行軍速度,趕了一天的路,所有的人都累得來筋疲力盡,卻隻前進了六七公裏。

  這時候,黎成送回來一個重要的情報,在他們前方數公裏的一個叫做北倉的地方,手拿洋槍洋炮的中國軍隊正等待著他們的到來。黎成小隊搞到的情報不僅準確而且詳細,中國軍隊有多少人?中國軍隊的工事修在什麽地方?中國軍隊的火力配置如何?包括北倉方麵的民心士氣,一樣不落。

  北倉,運河北岸的一個小鎮,官糧漕運線上的一個大儲糧站,也是中國軍隊的一個重要軍火庫所在地。小鎮南北長約一華裏,東西寬半華裏,居民2000多戶。居民們早已經跑光了,因為數天前他們就發現中國軍隊開始在這裏修築工事要打大仗。

  在這裏防守的中國軍隊是馬玉昆部,兵力約8000人,另有少數聶士成餘部協助防禦。當然,還有無處不在,時而鋪天蓋地,時而蹤影全無,人數從來令人捉摸不定的義和團民。

  西摩爾中將立即召集各國將軍連夜召開軍事會議,因為沒有名義上的最高總司令,各國指揮官們隻能彼此商量著拿主意。根據華勇營偵察小隊送回的情報,對北倉的攻擊計劃還是果斷地製定出來了。聯軍兵分兩路,一路由日、英、美三國軍隊沿白河右岸迂回攻擊,一路由俄、法、奧、意四國軍隊沿白河左岸迂回攻擊,最後對北倉進行合圍,全殲中國守軍。

  作戰計劃下達後,各國官兵們都在極端的疲憊中抓緊最後的時間睡上一覺。

  可是,日軍司令官山口素臣中將得知北倉方麵僅有8000名中國軍人的情報後,立即萌發了一個念頭:不受聯軍軍事計劃的約束,單獨幹!讓全世界看看日本皇軍的威武神功!

  這符合日本人的性格。他們不僅倚仗著兵力充足,更重要的是,他們倚仗著這個民族特有的一股武士心理。除了追求獨自衝殺,獨自犧牲,並且獨自占有勝利成果的理想之外,還有一種看似自傲實則自卑的心理在作怪:在西方列強們麵前,淋漓盡致地展現一下日本軍人英勇無畏的形象。

  山口素臣把部下指揮官集中起來宣布:立即進行攻擊。

  每一位日本官兵都被他們的將軍做出的這一大膽決定刺激得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即橫刀躍馬,陣前殺敵。

  官兵們都知道,在5年前的甲午之戰中,他們的這位將軍那時候便指揮著一個旅團在中國立下了赫赫戰功,中國軍人在他們心目中,已經被渲染成了一個個紙糊的人兒,一捅就破。

  拂曉時分又下起了雨,這次是小雨,雨絲如線,雨霧如煙。日軍丟下了盟軍,懷著必勝的信心踏上泥濘的鄉村小路隱沒到濃濃的夜色與雨霧之中――山口素臣從日本帶來的第5師團也是8000人,和正麵阻擊的中國軍隊兵力相當。

  與偷偷摸摸突然攻到陣地前的日本軍人接仗的中國軍隊的統領周鼎臣,原是聶士成的部下,曾經在朝鮮、在東北,數十次與日本人作過戰,他太清楚日本人在戰場上的表現,他們一上戰場除了死亡就是勝利,絕對沒有被俘和投降的概念。

  作為一個中國將軍,他非常羨慕日本人的教育,如果說在中國軍人的心目中西洋人是“鬼”,而東洋人則是“半人半鬼”,比“鬼”更加可怕!

  好在如今的中國軍隊也有了與外國人同樣先進的武器和裝備,周部威力強大的德國克魯伯大炮頻頻開火,在爆閃出的一團團耀眼的火光中,周鼎臣從望遠鏡裏看到不少日本士兵舞蹈著飛上了天空,日本人的攻擊隊形出現了混亂。中國士兵手中性能優良的來複槍、毛瑟槍,還有令對手魂飛魄散的機關槍一齊開火,日本士兵的白色軍裝在黎明前的昏暗天色中十分顯眼,成為中國士兵瞄準射擊的醒目靶子。日本人一個接著一個地發出尖利的慘叫聲栽倒在泥水裏。但是,一個人倒下去,馬上就有更多的人填補上來,白色的浪潮始終不停地往著中國人的工事前狂卷。雙方士兵終於扭打在了一起。剛把一群日本兵趕了下去,又一群衝了上來。

  兩個小時之後,東方顯露出薄明的天色,防線前沿的泥濘之中,散布著200多具中國士兵和100多具日本士兵的屍體。

  這時,得知日軍已經悄悄向北倉的中國軍隊發進攻擊的其他各國的軍隊也陸續趕到了,他們一邊憤怒地咒罵著日本人,一邊還得用炮火支援日本人。

  洛斯勃爾的騎兵營也趕到了,並沒有接到鮑爾將軍的命令,洛斯勃爾一看戰場上的情形,馬上下令騎兵營全體投入戰鬥。

  他沒有把自己這支小小的騎兵隊合伍匯入到日本人的攻擊浪潮之中,而是根據自己掌握的情報,率領騎兵營迂回衝向了北倉東北麵的一個火炮陣地。

  光著上身全神貫注正在猛烈開火的中國炮兵們被驚呆了。先是驟然而起的幾聲慘叫和凶狠的喊殺聲,被軍刀劈中的中國炮兵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腦袋便已經在地上骨碌碌滾動了。接著所有被慘叫聲驚動的中國炮兵都呆住了,他們不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自己的戰友倒在地上,而劈下他們腦袋的人雖然穿著洋人的軍裝,戴著奇形怪狀的纏頭軍帽,卻長著一張張與他們完全相同的扁平的中國人的臉膛,喉嚨裏發出的長長的“殺――”聲,也是他們完全一聽就懂的!許多人還沒有機會明白過來,就已經做了刀下之鬼。

  活著的人則倉促地抓起旁邊的步槍,本能地進行抵抗,但子彈還沒有來得及推上膛,隻見眼前一道寒光閃過,便血濺原野,倒了下去。扭頭便逃的中國炮兵也不能僥幸,平原上馬比人快,幾名騎兵追逐一個逃跑的炮兵,戰爭變成了殘酷的死亡遊戲。

  洛斯勃爾很快便發現,對付中國人手中的德國大炮比對付中國軍人要困難得多,他的士兵費了好大的勁,才用手雷把6門繳獲的德國大炮全部炸毀。

  這時候,天已大亮,洛斯勃爾和他的中國士兵們遠遠看見,前沿陣地上到處已經飄蕩起了濕漉漉的日本國旗。

  周鼎臣帶領中國官兵已經退守到了第二道防線。

  對中國軍隊的第二道防線的攻擊充滿了戲劇色彩。山口素臣的“為國爭光的小心眼”並沒有為日本皇軍換來他所渴望的榮譽與讚揚。恰恰相反,不顧總司令部製訂的作戰計劃擅自行動的日本人,引起了所有的聯軍官兵的憤怒與憎惡。

  中國軍隊在北倉布下的第二道防線根本說不上堅固,而正因為各國軍隊對日本人的情緒,使這場本該很順利結束的戰鬥出現了一些人為的複雜因素,導至驕橫的日本人付出了更慘重的傷亡代價。

  意大利、奧地利的軍事力量可以忽略不計,作為聯軍主力的俄國人至少就絕對不願意真心實意地幫助日本人。

  而兵力稍遜於日、俄兩軍的英國人、美國人、法國人對日本人的動機心知肚明,也隻采用了對自己的士兵不構成任何威脅的手段來支援日本人的戰鬥。

  這些來自西洋的軍隊根本不管北倉已經響起的槍炮聲,完全按作戰計劃行動,一切按部就班地向北倉前進。

  由於怕踩上地雷,他們不敢走鄉村小路而盡可能地改走莊稼地,莊稼地裏更加泥濘不堪,這極大影響了他們前進的速度。

  對北倉第二道防線的進攻,居然就出現了其他六國軍隊在一旁當看客,日本軍隊和中國軍隊“單練”的場麵。

  山口素臣清楚自己的決定激起了眾怒,但事到如今,他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打下去了。

  好在中國人並不比自己的人多,而且他已經小勝了第一輪,官兵們士氣正高,對單獨由日本軍隊攻下北倉,充滿了信心。

  山口素臣深知以日本目前的國力與威望,很難爭取到這樣一個能夠讓日本人成為國際大舞台上出演絕對主角的機會,所以他對這個展現日本皇軍威風的“國際大舞台”尤為珍惜。他的部隊幾乎傾巢出動,但是在很長的防線上兵力不免分散。日本人的攻擊,全部暴露在平坦的曠野之中,除了決死前進之外,他們似乎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

  對日本人心存恐懼的中國官兵也漸漸地適應了這種攻擊,甚至在局部防線上,中國士兵還組織了反衝擊。

  如果在這樣的時刻,其他的聯軍部隊投入進去,中國軍隊肯定抵擋不住,但這樣理當出現的情形並沒有出現。於是,中、日兩軍出現了膠著的狀況。

  如果不是因為聯軍對日本人的這種不友好的情緒太普遍太強烈,洛斯勃爾的騎兵營完全可以再接再厲,在偷襲中國人的火炮陣地後馬上再立下一個更顯赫的戰功。

  因為,離他們此時所待的地方不到3公裏的一個地方,正是中國軍隊在北倉的最高統帥馬玉昆將軍的戰地指揮所。這個原本唾手可得的戰果,洛斯勃爾卻主動把它讓給了日本人,這讓他後來好生後悔!

  火炮被炸毀後,洛斯勃爾居然對日本人在中國人的第二道防線前的猛烈進攻視而不見,下令戰士們飲馬喂食,士兵也抓緊時間吃幹糧,休息一下。

  就在這時候,一隊日本騎兵經過他們的陣地向北倉方向而去,日本軍官還友好地用英語和洛斯勃爾打個了招呼。

  沒過一會兒,就從這隊日本騎兵消失的方向傳來了激烈的槍聲。當日本人丟下五六具屍體,從一座被中國軍隊掩護撤退的機槍嚴密封鎖的小橋上終於衝過去的時候,他們看見了十來頂帳篷、幾麵正中繡著“馬”字的大旗和幾大鍋熱氣騰騰的飯菜,而在他們前方,一隊人馬正驚慌失措地向著遠處逃去。日本人進去後才發現,他們在無意之間闖入了北倉中國守軍的最高指揮部。

  沒有來得及逃走的32名中國軍人,他們中既有中國將軍的幕僚,也有將軍的衛兵、勤務、夥夫,全部被日本騎兵砍了頭。

  前線的最高統帥一逃,中國軍隊全線瓦解,爭相放棄陣地,向著楊村方向遁去。

  北倉之戰曆時6個小時,聯軍傷亡332人,其中日本人301人。

  沒有中國軍民死傷的數字,史料上從來如此,史家們或許是不忍心拿這樣的數字來做比較,或許是依照修史的慣例,從來沒有把中國普通人的生命當回事兒。

  勝利後的聯軍此後在北倉還有傷亡,但不是中國軍隊造成的,而是中國軍隊逃跑時出現的混亂場麵,給聯軍方麵造成了極大的誤會。

  剛剛在一旁觀戰的俄軍見中國人潰退了,也爭相擁到中國人丟棄的陣地上去爭搶戰利品。

  而一直觀察著這處陣地的情形卻隔岸觀火的英軍認為參加戰鬥的最好時機到了,誤認為在陣地上晃動的身影是正欲逃跑的中國軍隊,於是開炮就打,俄軍當即出現傷亡。

  美軍的運氣也不好,突然天降炮彈,一下子死了8名士兵,炮彈是從他們的P股後麵飛來的,可以肯定不是中國軍隊所為。

  更悲慘的是,當美軍挨炸時,法軍也把美軍當成了中國軍隊,也開了炮,炮火直到美軍不斷地發出信號才停止。

  日本人付出了重大的犧牲,但山口素臣聽到的不是聯軍的讚揚而是憤怒的譴責和風涼話。有的指責他們不服從統一指揮,有說他們是想戰後得到更多的利益,還有的針對日本軍隊出現的大量傷亡而評論說,日本人不具備現代戰爭的理論素養和戰術,因此不能由此確立日本的強國地位。

  聯軍占領了北倉,中國軍隊則退縮到了楊村。北倉的狙擊戰形如兒戲,那麽,下一個中國軍隊的阻擊地點楊村又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呢?

  很難想象中國軍隊在自己的土地上和勞師遠征的外國人打仗會打得如此窩囊,可以說,決定勝負的幾乎所有有利條件都在中國軍隊一方:聯軍是疲憊之師,中國軍隊以逸待勞;聯軍是異國作戰,中國官兵熟悉這裏的每一棵高粱玉米和蘆葦;聯軍無論兵力和彈藥都極其有限的,他們沒有後方,無從談到後勤;而中國軍隊可以說要什麽有什麽。

  然而,緊接著發生在楊村的這場戰鬥與北倉之戰相比,則充滿了更多的悲劇色彩。

  楊村,距離北倉18公裏,京津間重要的軍事要地,繁華的商業重鎮。中國軍隊在這裏部署了重兵,並且修築有比北倉更完備的防禦工事:以火車站為軸心,跨運河修築了正麵達5公裏的高牆,鐵道路基邊構築了堅固的坑道或工事。

  而楊村防禦線的正麵,比北倉地形更開闊,中國軍隊為了使聯軍的攻擊方向上更加一覽無餘,甚至把1公裏以內的莊稼和蘆葦潑上煤油全燒光了。

  從兵力上看,在楊村防守的宋慶部隊,加上北倉退守馬玉昆殘部,兵力達16000人。

  從北倉隨著潰兵逃到楊村的,還有直隸總督裕祿。

  作為前線的最高統帥,此時的裕祿精神已經徹底崩潰,目光呆滯,神情恍惚。

  他從天津逃到北倉,再從北倉逃到楊村。自從在天津與洋人交火以來,每打一場敗仗,他就向朝廷上呈一份“捷報”,讓慈禧太後和一幫主戰的王公大臣們著實地空歡喜了幾回。

  可是,牛皮最終被洋人的槍炮戳穿了,夷兵並沒有被他的武衛軍和義和團滅盡,他手下的將軍們指揮的一次次阻擊卻兵敗如山倒。

  由於官轎在戰場上目標太大,容易招來聯軍的炮彈,裕祿的精神與身體狀態又不可能騎馬,所以隻得趴在侍衛的背上向著後方一路狂奔。

  裕祿恍惚中心亂如麻,折磨著他的神經的,早已不是在國家危難之際如何領導中國軍民和洋人進行戰鬥,作為前線的最高首腦,他清楚自己的責任,應該率軍拚死阻擊,“以報國恩”。但問題是他手上又有朝廷剛剛發來的一份電報,內容是已經命令李鴻章北上與洋人“議和”。

  這讓裕祿哭笑不得,既然慈禧太後都已主張議和,自己還能放開手腳同洋人死打硬拚嗎?打狠了,背上破壞議和的罪名,等洋人和朝廷真的重新握手言歡,自己現在打得越凶,洋人們不是越要懲辦自己麽?可是不打,或者打而失敗,不也隻能落得一個死字麽!

  左右為難的裕祿明確地感到自己的死期到了,他曾經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張德成、曹福田全都撒丫子跑了,他們的吹噓的無敵神功超凡法力成了洋人蔑視中國人的最大笑話。連中國最精銳的武衛軍也同樣擋不住洋人的進攻。沒有任何希望了。打也是死,不打也是死,巨大的絕望使他變得來渾渾噩噩,連逃跑的勇氣也喪失了――說白了,中國前線的最高首腦已經被朝廷模棱兩可的態度徹底地弄糊塗了。在天津南門城樓上,他並不想臨陣脫逃,他是被一幫忠心耿耿的侍衛強行拖著下的城樓,侍衛隨後又輪流背著他往後方逃去。但是,當裕祿身邊的人發現他的神經已經完全錯亂,知道大勢已去,逃到楊村後,便三三兩兩地拋下自己的主子拔腳開溜了。

  嚴格地說,中國軍隊在楊村的阻擊戰算不上一場真正的戰鬥。因為,所有的指揮係統已經不複存在,軍隊的後勤也已癱瘓,潰退下來的軍隊原屬不同的部隊,此時完全是各行其是,各自為戰。

  楊村一下子湧入這麽多軍隊,又無人安排他們的飲食馬料與宿營地,混亂便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楊村來不及撤離的老百姓不可避免地成為了潰兵們的洗劫對象,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三頓不吃餓得慌”,沒有了後勤,士兵們的肚子怎麽辦?他們隻能強行衝進老百姓的家中搜尋食物。這樣的行動立即衍化成了一場大規模的搶劫,對於比食物更誘人的金銀財寶和年輕女人他們當然也決不會放過,所有的鋪號都被潰兵們強行砸開,綢緞、布匹、金銀器物,潰兵們看見什麽搶什麽。

  女人則成了潰兵們泄欲的對象。他們甚至當著丈夫的麵強奸妻子,當著父親的麵強奸女兒。

  直到聯軍進攻的槍炮聲響起,發生在楊村的這場暴行才始告終止。這樣的軍隊,怎麽可能擔負起保家衛國的重任?戰區的老百姓對他們恨之入骨,人人存必殺之心,更使他們成為了無數條被扔到岸上等死的魚兒。

  山口素臣強烈要求繼續擔任攻擊楊村的先鋒,來自歐洲的將軍們對日本人的野心看得十分清楚,所以聯軍總司令部幹脆地拒絕了日本人的要求,而改由對這場戰爭表現得並不熱心的美國人來完成――薩菲指揮的美軍奉命主攻楊村。俄國人和法國人用炮火支援他們,英國人則從兩翼對美軍的攻擊予以配合。

  6日上午11時,3000餘名美軍開始衝擊了。俄國人和德國人忠實地用火力掩護他們。

  英國人也出動了,鮑爾和赫裏尼克各率華勇營與印度軍隊向楊村的左右兩翼迂回包抄。

  表現欲極強的日本人對聯軍總司令部剝奪了他們在“國際大舞台”上繼續扮演主角資格的這一決定十分憤怒,所以,他們索性在楊村之戰中老老實實的當起了看客。

  華勇營則是全體出動,壓向中國守軍的右翼。洛斯勃爾的騎兵營脫離了華勇營,繞了一個大圈子,到中國守軍的後麵去伺機遊擊。

  中國軍隊架設在鐵道線上的炮兵開炮壓製美軍的衝擊,但是,幾乎在他們開炮的瞬間,聯軍反壓製的炮火更加猛烈地響了起來。中國阻擊陣地上逃亡的態勢猶如麵臨崩潰的河堤出現細小但可怕的裂縫一樣。當洛斯勃爾的騎兵營從中國守軍前沿的側後包抄上來,中國士兵的逃跑勢頭迅速擴大了。

  此戰聯軍陣亡28人,傷144人。

  其中美國人死亡23名,傷42名。這也是他們在這場戰爭中遭受的最慘重的一次傷亡。

  仍然沒有中國官兵的傷亡數字。

  洛斯勃爾率領騎兵營衝進楊村街道上時,這幫英國人和中國人看到的是兵敗如山倒的景象,中國守軍已經徹底放棄了抵抗,沒命地向一切他們自認為安全的地方逃去。軍旗,槍械,彈藥箱扔得遍地都是。兩邊的鋪號全都敞著門,裏麵的不值錢的貨物商品淩亂不堪,一副剛剛遭受過洗劫的樣子。

  當老百姓發現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洋兵”居然更多的是中國人時,那種情緒的變化讓華勇營的官兵們感到了巨大的震撼!

  老百姓爭相擁上前來,向他們報告中國守軍逃跑的方向,更多的男人則拾起潰兵們扔下的武器,自發地配合長著中國臉的“洋兵”們抓捕中國潰兵,一旦抓獲,當場打死。

  一位中年男子堵住騎兵營哇哇大喊,看樣子他很著急,一張臉憋得通紅。

  洛斯勃爾沒有聽清楚他喊叫些什麽,問鄭逸秋:“他說什麽?”

  鄭逸秋說:“他說,有一個中國的大官躲藏到他的店裏去了。他願意帶我們去抓這個大官。”

  洛斯勃爾用馬鞭指著中國人問:“你怎麽知道躲到你店裏的是個大官?”

  “呃,長官,我看見了那人腦袋上的頂戴和花翎,我雖不清楚他是朝廷的幾品大員,但肯定是個大官。和他一起進去的,好像是他的兩個護兵。”

  洛斯勃爾興奮地叫起來:“好啊,那我們還等什麽?”

  騎兵們跟著這位男人很快便到了他所說的地方。

  這是一家棺材店,店門敞開著,從街上看去,店裏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棺材。

  士兵們下了馬,將棺材店包圍起來。

  洛斯勃爾用中國話叫道:“裏麵的人聽清楚了,馬上放下武器,給我出來!”

  躲藏在棺材店裏的正是直隸總督裕祿。

  此時,裕祿手裏拿著一支子彈早已上膛的小手槍,靜靜地躺在一口黑漆大花板棺材裏。他還活著,所以他清楚地聽見了外麵傳來的稍顯生硬的中國話。

  當楊村的中國官兵開始全線大逃亡的時候,這位神經早已恍惚的最高統帥殘存的最後一點意識提醒他:現在是他殺身成仁,報效天恩的時候了。

  就在美軍已經攻進楊村的那一刻,裕祿總督照例被兩名侍衛架起往城外逃去。可一到街上,侍衛發現前麵逃亡的人被抄後路的一支英國騎兵堵了回來,情急之中便將他們的統帥往街邊的一家鋪號裏一扔,自己撒腿逃了。

  形單影孤的直隸總督發現侍衛居然把他扔進了一家棺材店――相信天人感應的裕祿立即意識到這是一種宿命。

  裕祿為自己選擇了一具上等的楠木棺材,雙手挪開棺蓋,躺了進去。

  當聽到店門響起洋人的喊話聲後,他拿起槍,將槍管從嘴裏戳進去,然後扣動了扳機。

  聽見槍響,洛斯勃爾和手下一窩蜂擁進店裏。

  洛斯勃爾一眼便認出了躺在棺材裏的人。他的瞳孔發直,以一種激動得怪異的聲調對鄭逸秋等人嚷道:“上帝啊,這是直隸總督裕祿!他到聶士成的武衛前軍視察時,我在大操場上聽過他訓話!”

  聯軍對楊村的洗劫毫無所獲,因為幾乎值錢的財物均已被中國士兵和義和團民搶光了。所有幫助聯軍抓捕中國官兵以及舉報藏匿糧食牲畜地點的楊村老百姓皆得以赦免,其餘的一律集體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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