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印度的梵語文獻中,追憶吠陀時代的神話故事傳說,都把雅利安人的祖先描繪成生活在絢麗多彩的人間天堂一般,他們有數不清的牛羊,與諸神共享人間的悲歡離合。然而,遺憾的是考古發現迄今為止還未能與文獻充分地相互印證,真實的事實與神話傳說還相去甚遠。
發掘印度河文明遺址的考古學家認為,次大陸最早的鐵器不是雅利安人由外地帶入的,它應當是由印度河傳統的高超的冶銅術派生而出的。
最早加工的鐵(公元前1200年),是發現在阿拉瓦利山北部的邁特胡拉・巴拉特和因德拉巴特諸遺址,它們都位於印度河――恒河傳統的核心地區。世界各地的文明進程都是一再證明,鐵器的生產及其推廣運用和鐵的貿易,都會給人類社會帶來根本性的變革和轉折。
雅利安人在入侵印度河流域早期,他們還保留有濃厚的遊牧民族色彩,農耕僅僅是對畜牧業生產的一種補充。他們不居住在城市裏,隻是樂於在廣闊的平野和森林間放牧。但他們與次大陸的城邦土著民接觸日久,雅利安人就被舒適的城市生活所吸引,特別是先進的農耕生產能帶來遠比畜牧業更為富庶的物質享受,他們不能無動於衷了。於是,雅利安人在搶奪土著部落和城邦的土地和財物時,也逐漸向定居農業文明社會過渡。尤其是鐵器的利用和推廣,最終奠定了雅利安王政社會的經濟基礎。
目前,印巴次大陸的早期鐵器時代文化主要發現於北部地區,均屬於北臘賈斯坦、旁遮普和恒河-朱木拿河的河間地帶,年代大約在公元前9~前5世紀前後,已屬於吠陀時代的尾聲。這一帶的居民當時盛行使用灰色的彩陶器,所以考古學家稱之為“灰色彩陶文化”。
這一文化居民已在經營定居農業生活。他們種植小麥、大麥和水稻,同時還飼養牛、豬、馬,反映出雅利安經濟文化與次大陸土著經濟文化的融合。
居民的房屋是木架、泥牆的茅舍,平麵作圓形或方形。這應當就是古代印度社會除了城堡之外最典型的民居了。《摩訶婆羅多・森林篇》的故事就提到,當貴族遠離富麗堂皇的宮室來到幽深的森林道院時,隻見那兒風光旖旎,景色如同天堂的花園,百草繁茂,鮮花盛開,庭院間麋鹿悠然巡行。然而,苦行者的居所卻是可愛的茅屋,他們(修道仙人)身上穿的也是樹皮衣或獸皮衣服。
在有的聚落,使用燒磚砌房,而且有圍牆,這是印度河城市文明的餘緒,它意味著地區性的城邦已在北印度的恒河-朱木拿河流域一帶興起。
灰色彩陶文化最重要的特征是運用冶鐵術製造了鐵工具和武器,如有斧、锛、鋤、魚鉤、刀、矛、短劍、箭鏃等。從生產力的水平來講,它已經能夠勝任大規模的農業墾殖和水利工程的建設,這種技術上的飛躍和農業生產率的提高都是過去銅石並用時代的生產水平無可比擬的。從戰爭的規模來說,鐵兵器的殺傷力也遠勝於前代的武器,雅利安人就是利用馬拉戰車和前所未有的鋒利鐵兵器逐一征服了次大陸各地鬆散的土著部落民。
吠陀文明後期階段,雅利安人勢力的中心,是從薩拉斯瓦蒂河延伸到恒河河間地,就是從這一地區,婆羅門教的文明傳布到外圍的省份。印度雅利安人在征服印度河並向恒河上遊擴張的同時,也是他們與土著居民融合的時期。在雅利安部落城邦地區的外緣,一般都散居著一些混血的部落,如東比哈爾的鴦伽人,南比哈爾的摩揭陀人,以及土著的達塞人。
雅利安人不僅是控製了許多河流所灌溉的肥沃平原地帶,富於冒險的一部分雅利安人還深入到文迪亞森林,在戈達瓦裏河以北的德幹建立了一些強大的城邦。
以純粹的雅利安人,要統治七河地區遼闊的土地和眾多的土著民是不可能的,因此,白種雅利安人與黑膚色的土著民混血融合也是一種必然。在文化、習俗與經濟生產方式諸多方麵,兩者也呈現出融合統一的趨勢。
在恒河流域的比哈爾邦,上古時代是著名的摩揭陀王國的發祥地,在公元前14世紀發生的摩訶婆羅多大戰時,它的國王名叫查拉山達。在吠陀時代,這裏就出現過許多強有力的土著豪酋,當地以母牛的財富著稱於世,自然這片國土就成了雅利安侵略者垂涎的戰利品。但是直到公元前5世紀,雅利安人還是無法使摩揭陀地方完全婆羅門化,這塊各種居民混雜區的土著對新來的婆羅門和刹帝利種姓的稱呼,還帶有譏諷的意味。《往世書》還說,弑君篡位的摩訶坡德摩・難陀的生母就是一個首陀羅,而耆那教文獻卻說他是一個高級妓女和一個理發師的兒子。總之,出身低微的難陀卻是個能幹的統治者,他清除了刹帝利對手,征服統治的地域已超過今天的比哈爾邦,被認為是印度曆史上第一個強大帝國的創建者。
由此可見,盡管婆羅門教聲名遠播,雅利安人確立的四種姓等級製,已成為吠陀時代後期各城邦王國及其繼承者維護其統治的基石,但雅利安人入鄉隨俗以求同土著民共處的曆史趨勢還是不可逆轉。其中表現最為明顯的就是婆羅門教諸神的易位。
古代吠陀經典的神,其光輝日趨黯淡,體現在顯赫的因陀羅和伐樓拿諸神,已被三位一體的主神所取代,它們分別是梵天、濕婆和毗濕奴大神。
梵天為創造神,為宇宙的最高主宰和創造者。據說它的原型是《梨俱吠陀》中的祈禱神,原始雅利安人認為祭獻和祈禱是獲得神靈賜福的有效途徑。到了婆羅門教完全形成的吠陀時代後期,梵天神的觀念已同過去大相徑庭,梵天成了惟一、永恒、真實的存在,萬物與人間事象都是虛幻,人隻有虔誠信仰梵天,超越現實的苦與樂,才能達到梵我合一的最高理想境界。
濕婆神為生命和毀滅之神,有善惡的兩麵性,它源自《梨俱吠陀》中的小神樓陀羅,在早期的祈禱文中它已獲得濕婆(慈悲之神)的稱號,後來很快被尊為偉大的神和生物之主。有人認為,濕婆神之所以能孚眾望,可能是它與印度河流域土著民的主要男神是同一神靈的緣故。一般大眾並不理解吠陀經典深奧的神學和哲學玄想,但是濕婆生殖崇拜信仰頗能迎合其要求人丁繁旺、五穀豐登的心理,所以濕婆信仰不僅從次大陸波及到東南亞地區,也影響到中國的古代西南。
毗濕奴大神具有保護萬物和降魔除妖的威力。它在《梨俱吠陀》中是小的日神,它的三大闊步能丈量出世界,使一切生物都得到居所。
毗濕奴成了人類苦難的拯救者和眾神的救主,能維持宇宙和精神世界的秩序,它實際上就取代了吠陀時代早期至高無上的天神伐樓拿的地位。神話稱毗濕奴不僅是“世界之主”,而且是無窮無盡的“宇宙之水”本身。印度古畫描繪的神話題材“梵天誕生圖”,毗濕奴就躺在巨蛇身上,漂浮於大海,從他的肚臍上生長出一枝蓮花,蓮花上托出的多頭神靈就是創造萬物的“原人”梵天。而在毗濕奴腳邊跪蹲著形似女仆的神靈,就是蓮花女神羅什彌,她本是莊稼的保護神、豐產女神,也即大地女神,她能賜予人們金子、母牛、馬匹、奴仆、聲望、子嗣、健康等等,現在顯赫的羅什彌女神卻演變成了毗濕奴大神溫順卑微的妻子。
在後期的梵語文獻中,《梨俱吠陀》中的顯赫神靈簡直變得十分可憐,如勝利之神因陀羅,在與邪魔的爭鬥中就屢戰屢敗。《濕婆往世書》就談到,當天界以因陀羅為首的眾神不敵阿修羅之王多羅迦而無可奈何之後,隻好去請求濕婆大神的護佑,濕婆就允許其子戰神塞健陀(鳩摩羅)擔任神軍的統領,率眾神去消滅多羅迦,因為在此前,因陀羅就是塞健陀的手下敗將了。
當眾神軍把多羅迦的城堡包圍後,雙方展開激戰,塞健陀首先讓因陀羅出戰多羅迦,但因陀羅還是敗下陣來,最後是塞健陀出戰,他得到父母濕婆大神和雪山女神的神力暗助,最終才滅除了阿修羅之王多羅迦。
另一方麵,婆羅門教的自然神崇拜還在發展。在向恒河――朱木拿河流域擴張後,在新開辟的富饒肥沃的廣闊土地上,印度雅利安人的子孫更加繁榮昌盛,他們建立了比以往更多更富裕的城邦,對此,他們倍加感激諸神恩賜,尤其是養育雅利安人生息繁衍的母親河――恒河。
對恒河的崇拜,在梵語文獻的神話故事傳說中比比皆是。雅利安人稱恒河是大海的皇後,此後,無任何河流能取代恒河的聖河地位。《訶利世係》反映黑天率領牧民部眾征服朱木拿河和恒河一帶凶悍敵人的神話故事傳說,應當是以後期吠陀時代雅利安人的殖民開拓史跡為素材,加以藝術誇張而創作的。
故事說,黑天(毗濕奴投胎)與因陀羅戰鬥得一時難分勝負,黑天就默念恒河女神,並得到女神的顯靈,後來他與因陀羅終於握手言和,兩人一同到恒河裏沐浴。到聖河洗浴能潔淨身心,洗掉罪惡汙垢,獲得福祿吉祥。這一根深蒂固的古印度風俗觀念,顯然在後期吠陀時代,已被婆羅門教奉為教規,影響至為深遠。
南印度帕拉瓦王朝的海港,被稱為摩訶巴裏補羅的巨幅露天岩壁浮雕――“恒河降凡”,就極為生動形象地反映出婆羅門教徒對恒河的虔誠崇拜。浮雕表現的是恒河自天而降臨人間的非凡熱鬧景象。它利用岩壁中央一道天然裂縫,象征從天而降的恒河,這天瀑中有一對人首蛇身的蛇王和蛇後在沐浴升騰,岩壁左上方有幸車王一腿獨立,雙臂高舉在修煉瑜珈苦行,祈求恒河聖水降凡淨化其祖先的靈魂。岩壁兩側還雕鏤出一百多個天神、仙人和大象等動物,它們在凝望聖水進行禮拜,許多男女精靈滿壁飛動,有的瑜珈師在俯首沉思,岩壁下方的憩鹿似乎正在感受自然的清新氣息。這幅瑰麗宏大的浮雕,淋漓盡致地再現出上古神話故事的奇幻世界,和婆羅門教自然崇拜的思想精髓。
更耐人尋味的是,黑天率領的是遊牧部落,本來牧民最崇敬的神明是雲彩和眾神的主宰因陀羅,在祭典中,人們祈禱他多下及時雨滋潤莊稼,以獲好收成。但黑天卻說:我們的生活靠的是奶牛賜予的財富,高山、森林和奶牛才真正是我們應崇仰的神,山中之王牛增山才是我們最偉大的保護者。這樣,黑天部落多年沿襲下來的因陀羅祭典就由山祭代替了。
這種時代和社會環境的變遷,不僅改變了神的地位,也改變了人的命運。
相信祭祀萬能的婆羅門祭司在主持祭祀時,如同中國商王朝的祭祀大禮一樣,都要奉獻焚燒的大量祭品以討好諸神,期冀得到神的恩典。婆羅門準備的祭品中不僅有乳汁、酥油、蘇摩酒等佳品,最初也包括人、畜犧牲。史詩、神話傳說都把黑膚色的原始土著部落民描繪成羅刹夜叉之類的吃人生番,事實上,原始雅利安部落同樣采用人祭的蠻俗,吠陀經中甚至規定不同的神采用不同的人牲,如祭死神用獵人。到後來,多用牲畜和穀物等代替,人作犧牲已成了祭儀之後的一種象征性的隱遁。
與人的價值得到提升相反的是,婦女地位在進一步淪落。婆羅門教盡管強調尊重妻子和維係和睦的家庭,祭祀才會產生效力,但是一夫多妻製的盛行卻實在是引起內部爭端的導火線。針對此,婆羅門提倡名節來約束壓製婦女。在神話史詩和各種傳說中,就有不少歌頌節婦的內容。
《羅摩衍那》說,羅摩的妻子悉多被十首羅刹王劫走一段時間,曆盡艱辛和痛苦,夫婦重逢,羅摩首先質疑妻子的就是她是否保持了貞節,他為此還一度拋棄了悉多。後來是大地女神用神力敞開自己的胸懷,證明了悉多的清白。奇跡的顯示使人們把悉多奉為貞節的象征,永遠紀念她。
正是這種貞節觀,使一些婦女成為火葬殉夫的犧牲品,這對後來的印度社會產生了極為有害的負麵影響。薩蒂製度(寡婦殉夫)在後期吠陀時代顯然已經盛行,在梵文經典中屢有記述。《摩訶婆羅多》史詩稱般度王誤傷林中仙人受到詛咒,過早地離開了人世,而其妻瑪德利隨夫殉葬,遺下的幼子,即為後來成為大戰英雄的般度五子。
《濕婆往世書》還塑造了供人膜拜的一對完美的夫妻形象,那就是多妻的濕婆大神與雪山女神帕爾瓦蒂的結合。神話故事說,濕婆原娶陀刹之女沙蒂為妻,但後來陀刹與濕婆反目成仇,在夾縫中的沙蒂不惜割斷血緣忠於夫君。她通過修煉瑜伽功,從自身產生出火來,將自己的肉體焚化了,使世人和神靈震驚不已。在迷亂瘋狂的情緒下,有的仆人甚至用利刃自殘。這樣陀刹之女沙蒂在祭祀中自焚獻出了肉身,隨後她便投胎至眾山之王喜馬諧爾(喜馬拉雅)之妻曼那腹中,出生後名為帕爾瓦蒂,即雪山神女,她經過苦修,又重新贏得濕婆神的好感,並最終嫁給他為妻。
另一方麵,在神聖夫權壓製婦女的同時,原始群婚製的殘餘也受到譴責和禁止。《濕婆往世書》就指責梵天大神迷戀自己的女兒商特耶,它借濕婆的口說:“梵天,你是吠陀的顯示者,你這樣做卻是違背吠陀的。吠陀說,任何人任何時候都不能用充滿情欲的目光去看母親、姐妹、女兒和兄弟的妻子。”自然,婦女貞節觀念的神聖,也是為了要抑製過去雅利安婦女的性自由。如果違背婆羅門教信守的達摩,所有的人都會遭到社會的唾棄而落入悲慘的境地。
不過,印度學者薩拉夫卻指出,盡管婆羅門製定了嚴格的宗教法規,但原始群婚的舊俗在若幹地區仍在流傳。如《摩訶婆羅多》的《迦爾納篇》說,摩陀羅國的巴赫利卡的男女們,有在野外裸體跳舞狂歡的風俗。次大陸西北部的這種舊俗,一直持續到公元前後,有的文獻說犍陀羅的婆羅門就過著亂倫的生活,還傳聞印度西部存在著女國或女子部落。
此外,一夫一妻製隻是針對婦女而言,以便利父權製和遺產繼承製順利實施。但男子並未放棄多占婦女的權力,因此,一夫多妻製中,女子作為神奴要奉獻給婆羅門祭司,男子狎妓等等,都被披上合法的外衣而被承襲下去。
可以說,在印度河文明衰亡之後的公元前1700年至公元前700年的吠陀文明時代,是一個在“七河”地區沒有多少可靠考古曆史遺跡來加以證明的時期,所以吠陀文明史隻能根據吠陀經典文獻和後世的梵語文獻來加以重建。
我們說過,吠陀時代後期(前1100年~前700年)奴隸製王政國家的確立,是依靠生產力的飛躍發展和進步為前提的。
印度雅利安人在向東部恒河流域擴張的同時,也是其由遊牧社會過渡到定居農業社會的過程。《摩訶婆羅多》史詩就描述過平野上的叢林被烈火焚燒的壯觀場麵;《百道梵書》說毗提迦・摩多婆在東擴的過程中,總是在如何不停地焚燒森林,直到他到達比哈爾北部的薩達尼拉河為止。
《梨俱吠陀》說雅利安人早期已學會製作和使用木犁。四部吠陀經的最後一部《阿達婆吠陀》,是把農業技術的發展歸功於一位叫普裏西毗雅的神,這與中國古籍稱“神農氏”是農業之神頗為相似。後期吠陀經典還提到同軛的六頭和八頭公牛犁田,以及和耕作有關的宗教儀式,還提到了灌溉用水的一些情況。後來,鐵器被推廣運用到農耕當中,鐵斧加速了清除叢林的過程,鐵鍬使耕作大片土地成為可能,鐵犁鏵牛耕更是大大拓展了穀物和其他農作物的種植麵積。
過去,部落之間戰爭捕獲的俘虜、牲畜與財富,必須通過婆羅門與刹帝利之手,才最後歸入部落公社。隨著財富的增長和私有製的出現,婆羅門和刹帝利最容易成為牲畜、穀物、奴隸、金幣的所有者。
這時,戰俘通常不作為人祭犧牲被殺掉,而變成勞役奴隸。部落公社的成員(吠舍)因破產等原因也有逐步淪為首陀羅奴隸的可能。
在社會地位方麵,還是婦女最為悲慘。《摩訶婆羅多》史詩的《備戰篇》,曾講到一個典型的故事。它說“先知”加拉瓦為了向老師交學費,曾求助於朋友,他的朋友便把女兒瑪達維借給他。“先知”先把瑪達維分別租給三個國王,得到200匹馬的代價。每個國王和瑪達維同居後生下一個兒子,就把她送還給她的父親。最後“先知”把200匹馬連同瑪達維都奉送給了他的尊師毗奢密多羅。當瑪達維為毗奢密多羅生了一個兒子後,尊師便把她還給了加拉瓦“先知”,加拉瓦又把瑪達維還給了她的父親。這時,她父親才讓女兒自擇丈夫。可是,萬般不幸的瑪達維已非常鄙視婆羅門和刹帝利為其安排的命運,她拒不再婚而遁入叢林。
在雅利安奴隸製王政時代,貴族迷戀財富、土地和奴隸達到十分狂亂的地步,許多國王因擲骰子賭博輸掉了國家、財產、妻子,甚至連自己也輸掉而成為奴隸(如般度五子)。
《摩訶婆羅多》史詩《森林篇》說到一個尼奢陀國王那羅,他光明磊落,技藝超群,尤善駕馬車,但是在與其兄弟布濕迦羅賭骰子時喪失了理智,最後輸掉王國、財產,身無分文,最後遁入森林。後來他拋棄了緊隨的賢妻達摩衍蒂,流落到哩都波爾那國,隱名埋姓當了國王的車夫。曆經無數波折,那羅獲得了國王的信任,並用自己神奇的車技換取了哩都波爾那國王高超的數學計算知識和擲骰子賭術,結果他從兄弟布濕迦羅手中贏回了從前的一切。
除了剝奪下層人民的生產勞動果實,奴隸主貴族從不放棄武力掠奪土地、財產和奴隸的擴張殖民行動。雅利安與非雅利安部族,雅利安人部落之間的兼並戰爭從未中斷,而且“搜牛”也成了戰爭的別名。《摩訶婆羅多》和《訶利世係》等戰鬥故事,都是圍繞爭奪土地、牧場、牛羊的主線展開的。如馬德夏地區的頭人為其家畜在耳朵上烙火印作財產記號,隨後舉行野宴,俱盧族人就趁機偷走了馬德夏人的家畜。
又如,黑天從惡魔納拉卡那裏奪取了16000名婦女。這個放牛出身的刹帝利,在攻城掠地之後,總要把財物、美女賞賜給雅度族人。他自稱篤信達摩,是惡魔的克星,出家人的保護者。尤其是向眾婆羅門施舍了大量錢財和乳牛,使婆羅門和修行人的祭祀得以正常進行,所以婆羅門對他稱頌有加,稱黑天一生為民除掉了許多強大、暴虐的阿修羅,建立了正常的人間秩序,使神和祖靈得到尊崇,所以其治所下的婆羅門等四個種姓才得以豐衣足食,安居樂業。
事實上,奴隸製城邦的鬥爭仍在延續。表現得特別突出的是婆羅門與刹帝利高級種姓之間的爭鬥。梵語文獻說,持斧羅摩是個嚴守達摩的婆羅門,傳說他與刹帝利有世仇,在爭鬥中他有21次大批殺害刹帝利王族的記錄。
雅利安人內部衝突,最後在摩訶婆羅多大戰中達到了頂點。它是一場親族之間的戰爭,但當時印度北部和每一個統治集團幾乎都參加了這次戰爭,其中也包括非雅利安人集團。大戰空前的慘烈,以至在古印度人的心中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大戰的結果是勝利者和失敗者都遭到殘殺,印度北部的奴隸製城邦被削弱得殘破不堪。獲勝的般度人如果沒有一些埋藏的財寶,他們甚至連實行馬祭慶祝勝利的錢都沒有留下。在鬧饑荒的地方,高級種姓的婆羅門和刹帝利甚至向居住在森林茅舍的“可憎的章達拉人”乞討食物。
當雅利安城邦聯盟各自遭到削弱時,奴隸和其他土著部落乘機向恒河流域城邦發動猛烈的攻擊。據說,著名英雄黑天和他的一夥首領正在宴會上喝醉後互相爭吵之時,突襲進來的那伽人把他們全部殺死。同盟的般度人趕來援助雅度人也無濟於事。後來,摩訶婆羅多大戰的英雄阿周那,在帶著雅度人的寡婦們由德伐爾卡返回時,也被阿布希拉人擊潰了。據說,後來般度族的子孫和繼承人帕裏克希特也被那伽人殺死。
一些學者認為,摩訶婆羅多大戰的創傷,可能是造成後期吠陀時代罕見考古遺跡的一個重要原因。然而,不論滄桑如何變化,婆羅門祭司畢竟還是通過口耳相傳等種種方式,把婆羅門教的經典學說、文學、藝術,以及宗教法則、生活方式、社會製度等流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