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落入生活的陷阱,你不前進,無情的現實壓力都會催促你向前,而且還要馬不停蹄。要記住,掙了錢買了車,你才能上高速,跑出比馬快十倍的速度。
——摘自《桑狼語錄》
都彭強化地板首次銷售會議隆重召開,幾位老總依次發言,無非“付出就有回報,不付出隻有回家種田”等鼓動性語言,新來的大學生業務員鬥誌激昂,巴掌翻飛,仿佛前線金子滿地,賣力流汗唾手可得。輪到我發言,有老總在場當然得裝低調,但依然少不了廢話,我說作為銷售員缺乏將狗屎賣成黃金的能力,幹脆別幹這行了。話音剛落,幾位老總眼睛都綠了,估摸怪我口無遮攔,都彭強化地板再孬也比狗屎強。頓了頓,我話鋒一轉:“今天浩源引進這麽好的產品,如果沒有十足信心將它賣到西南三省的每一個角落,我醜話可是說在前麵,當狗熊的趁早撤退!”
說到這裏就有人問我:“汪總胸有成竹,難道早有絕招製勝市場?”我不置可否地笑笑,在白板上寫下一行字:成功者,越銷越獸。這話令許多人雲裏霧裏,我朝楊大春詭笑,提提嗓門說:“楊經理是木製品行業的資深前輩,運籌帷幄成熟老練,掌聲有請他傳經授道。”那天楊大春根本沒做發言準備,上台梗塞半晌才說出幾句不成文的話,這廝尷尬得麵紅耳赤。楊大春這種銷售隊伍中的“老油條”,是梟雄也會是敗寇,不先給他點軟的嚐嚐,便不知硬的厲害。會後這廝散了我一支陽光嬌子,陰笑著說:“汪哥你太抬舉我了。”我摟住這廝的肩,說你是團隊主心骨,心眼不能這麽小,讓大夥認識你,以便日後溝通。楊大春肉笑不已:“老大說得對,老大你英明神武。”
下班後陳強在電梯口將我堵住,說兄弟們請你去南大門吃火鍋,老大你得賣這個麵子。這幾人是我在A大招聘的師弟,激情澎湃火氣旺盛,正適合培養成銷售之狼,當初在招聘現場,我苦口婆心給他們講就業現狀,擇行如擇妻,很多時候不以自己的意誌為轉移……我故意板下臉,說現在不是慶功之時,等市場開發有所進展再說。陳強遞上一支紅塔山,麵帶委屈地笑著說:“老大見外了,這是小弟們的一點心意。”盛情難卻隻有當仁不讓,心想正是拉攏人心的好時機,一個團隊就如封建朝政,臣子部下絕非人人心悅誠服,總有人雞鳴狗盜心懷鬼胎。目前項目組人數寥寡,需提拔一人與楊大春抗衡。
再次回到A大南門廣場,吃喝玩樂設施日趨健全,花樣百出應有盡有,不禁感慨:母校啊,您是越來越麵目全非了。吃完“劉一手”鵝腸火鍋,陳強力邀我去開發OK廳一展歌喉,想當年A大舉辦校園歌手大賽,我憑一曲阿杜的《他一定很愛你》奪得季軍,唱功不算很賴,便應了這廝。事隔多年,開發OK廳的裝飾還是老樣子,陳強訂了三樓的邊廳,正是2004年趙晴過二十三歲生日聚會的地方,那晚大夥柔情綿綿地合唱生日歌,趙晴沉浸在歡樂的氣氛裏,淚眼花花地央求我即興賦詩:
《你的生日》
今晚月色會記下你的微笑
青春如詩將在燭火下
閃耀成幸福淚光
今晚你是那朵盛開的玫瑰
23片嬌豔花瓣是閨藏了23年
於今釋放的熱情
今晚你將迎來瀟瀟春雨
紅了你的花園
綠了你的窗台
今晚沒有老套的晚宴
祝福是那一出動婉的詞曲
銘記是這一首靈氣的詩歌
如果趙晴不是我想象中的健忘,她一定記得那迷離的夜晚,一個叫汪凡的年輕人,關掉OK廳裏的所有伴奏,握著麥克風聲情並茂地詩朗誦。每憶往事,我就喜歡默默地抽煙喝酒,陳強見狀,點了一首鄭伊健的《熱血燃燒》,我呷了大口啤酒接過話筒,唱到“世上無情人在變,義氣本色不太易”,自歎歲月蹉跎,禁不住淚腺酸楚。
那晚陳強把戲特多,喝至興處,說要叫一名美女過來助興,我問他是哪位,這小子神神秘秘地說:“仰慕你的師妹,見了麵你便知道。”搞得我雲裏霧裏。
來人令我大吃一驚,麵熟,卻不知其名。正納悶,就聽陳強這小子叫她陳曉燕,回憶驀然清晰。A大招聘會當天,我接待的上千應聘者中,陳曉燕最為特別,不問公司待遇和經營情況,反倒直截了當問:“師兄,貴公司的總經理是男是女啊?”我驚詫當場,一時語塞。沉默良久,我收起陳曉燕的簡曆,問她總經理是男是女有何分別。死妮子不覺疑問唐突,挺挺腰杆理直氣壯地說:“須知做一名優秀秘書,得知己知彼,方能將對方服侍得‘服服帖帖’。”
好大膽的回答!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當時就橫了她一眼,心頭暗罵:“好你個陳曉燕,難不成你尋思,若是男老總,尋機勾三搭四,若是女老總,最好和人家斷背山。”
吳間道在成都留有不少風流影子,這廝厚顏無恥地說:“今非昔比,外表清純內心泛濫的人不刮肉相看就不知其本質。”在開發OK廳,一夥人又是劃拳又是搖骰,輸贏相當,都喝了不少啤酒。許因心情不暢,收場後我頭重腳輕,陳曉燕卻步履輕盈,最後竟由死妮子招了一輛“野豬兒”將我護送回家。俗話說女大不中留,公司眼下正缺公關能手,吸納陳曉燕這等人才加入團隊,無疑添磚加瓦。
星期一我正給銷售員培訓銷售技巧,吳間道不知時宜地打來電話:“汪凡你小子當總監以後也不過問兄弟們的私生活了,真是日理萬機啊!”我趕忙讓張梅培訓產品知識,走到門外和吳間道東拉西扯。這廝提及瑤瑤,說她的堅貞對他影響深遠,不過男人一旦寂寞,還是改不了偷腥的毛病。我毫不留情地洗刷:“你這是狗改不了吃屎。”這廝一陣苦笑,稱近段時間高舉“於茫茫人海尋真愛”的幌子四處撒網,收獲無幾。我就連諷帶刺,說憑你的副總身份,勾兌一名美女易如反掌,別在我這裏貓哭耗子。吳間道肉笑不停,仍對我回A大招聘女秘書一事掛懷於心,低聲下氣地說:“兄弟一場,透露幾個妹妹的手機號碼如何,說不定能找到瑤瑤這樣的女子。”心想大家都步入正軌,平日裏多探討銷售上的事情有多好,偏偏為褲襠裏的那點事整得俗裏俗氣。我板下臉來,說既然是兄弟就別給老子出難題,泄露招聘信息是不道德行為,成華區聊天室妹妹數以千計,亮出你的淫字招牌還愁找不到女人?況且瑤瑤之類的女子可遇不可求,死了你的賊心吧。
話音甫落,吳間道又是訴苦又是無奈:“聊天室裏的妹妹不是酒托就是電杆小姐,老子都耍膩了。”我說人賤無藥醫,老吳你這賤相搜遍康熙詞典也無法形容!這廝大言不慚:“不做風流男,枉在世上活,就算日後成為億萬富翁也是生活的失敗者。”我隨即拿話杵他:“先還你六百塊,你到雙橋舞廳兜兩圈,省錢省事。”
“汪凡你越來越有種!”吳間道狠狠地掛斷手機。
銀行催款電話如期而至,態度比以往更為惡劣,仿佛我不還錢就要誅殺九族,令我日不能休夜不能寐。想到離發工資的日子不遠,屆時抽出兩千還債,剩下一千五過生活,日子倒也順轉。便挺直腰板,表麵客氣,內心卻將其祖宗罵了個遍:“老子才欠你幾個錢,就要將我打入信用黑名單。”痛罵之後並未解氣,反倒覺得自己如同一個跳梁小醜,奮鬥目標除了還債,枯燥的生活沒了任何幻想,連男人基本的晨勃也斷斷續續。
推開窗戶,眼前除了高樓大廈還是高樓大廈,謝骨幹說成都的夜景像楊二車娜姆在快男現場PK柯以敏的那朵大紅花,絢麗而妖嬈。此刻真想博得此地一隅,在華燈初上時悠閑地坐在沙發上看電影《金剛》。曾經,我幻想變成那頭深愛娜奧米·沃茨的大猩猩,站在猛追灣的嬌子發射塔上打望世界。現在,我隻想低調地享受忙碌之後的嫻靜,笑觀世界經濟動蕩,像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市民,拿著一份《天府商報》,評點2008年胡潤富豪榜的每一個細節。
即便,那上麵沒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