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知生活的真實麵目,你該多照鏡子,倘若在鏡子裏看不清自己,說明你已經接近城市霓虹。在和現實進行水乳交融後,發現自己從長大成人的那天起,就成為金錢、自由的奴隸!
——摘自《桑狼語錄》
翻遍茶樓的旅遊雜誌,心情起起伏伏,在成都生活七年,竟然隻去過一次青城山。每年都有旅遊的想法,每年皆因時間和經濟的相互矛盾計劃落空。幸好趙晴回蓉未提出去九寨黃龍溜達一圈的想法,不然真把我給逼上絕路。
時間在悠閑的生活中過得相當緩慢,難怪喜好麻將的老成都們個個活得瀟灑自如。不得已轉移視線,關注《華西都市報》前程無憂上的招聘信息,快到年底,各大公司著手人才儲備,但不是招火鍋店服務員就是按摩小姐;也有招銷售經理的酒業公司,卻都是市場上做死的貼牌產品。
我對經銷貼牌產品的酒業公司早已失去興致,如今老百姓隻認“二鍋頭”,有錢人隻認“茅五劍”,理性的消費習慣決定多數產品從出廠那天就變成積貨,五糧液這麽牛逼的企業,2005年不也砍掉幾十個子品牌?當然貌似牛逼的公司,企業簡介上的業務跨省跨國,高舉招賢納才的旗幟,一個谘詢電話打去,人事經理如饑似渴:“您好您好,歡迎有誌之士加盟。”問及薪資待遇卻變戲法推諉:“汪先生如有誠意,能不能見麵詳談。”我固執地打破沙鍋問到底,對方囁嚅道:“底薪八百,餐旅費實報實銷。”
吳間道說有一定工作經驗的打工仔,對工資待遇應當十分敏感,這廝雖油嘴滑舌,應聘時和公司就待遇的談判卻從不含糊。我聽這數字心頭頓覺不爽,壓住火氣說:“八百?一隻藏獒每月的生活費也不止這數。”人事經理異常尷尬,稱待遇問題可以進一步磋商。砰然砸斷電話,心想沒必要和這些空手套白狼的銷售公司大費口舌,還不如找幾人喝茶打牌,緩解緩解精神壓力。
撥通謝骨幹手機,話筒裏傳來誇張的吮吸聲,正想洗刷,這廝調侃著叫我也來幾口,康師傅新產的回鍋肉方便麵,口味純正地道。我說你小子吃方便麵開心成這樣,真是皮子不賤骨頭賤,然後叫他別悶在家裏閉門造車,來南門茶樓鬥幾圈地主。
這廝說話有一搭沒一搭,說你娃別在我身上找安慰,回家找趙大美女去。我苦笑不迭,說老子真失業了,你懂不懂什麽叫失業?謝骨幹一個釘子一個眼,說失業有什麽不好,失業了就成他的跟班,淪為康師傅的忠實“麵絲”。我差點沒被氣斃當場,這廝還不解興,甚至建議我從今天起卷上鋪蓋到九眼橋打地鋪睡橋洞,節省下來房租可以多喝幾碗蹄花湯。
調侃半天,一致決定約吳間道出來。謝骨幹說上星期吳間道借了五百給他救急,最近名酒市場嚴重缺貨,這廝趁機搞了一批“茅五”到東北,中間摻雜幾箱假酒,賺了不少。此時不宰還待何時!念及吳間道那見不得人的牌技,一塊肥肉仿佛已到嘴邊。
回頭打電話給吳間道,這廝在“海洋之星”會所“哎喲哎喲”叫得上勁,還隱約聽見一旁的小妹細言細語:“先生,力道輕了還是重了?”我說你龜兒還沒遭艾滋病的報應?南門茶樓三缺一,半小時內不見你人,以後別當老子是你兄弟!
“汪凡你慌啥子,還有一刻鍾老子的泰式就完了!”吳間道朝我怒吼。
姍姍來遲仿佛成了吳間道的一貫作風。謝骨幹拖著一雙人字拖,瘦削的下巴上胡子拉碴,剛落座就向大家攤牌:“全身上下隻有三百,一個月的泡麵錢,輸完收場,贏家請我吃香喝辣。”吳間道接過話頭,說才借你五百就開始裝窮,瞧你那熊樣,請你消費純粹糟蹋人民幣!我趁機幫腔:“你這身板,小妹輕輕一按骨頭都要散架,更別說全套推油。”話畢讓服務員上一副姚記撲克,麻利地洗牌發牌。
剛耍幾盤,謝骨幹的黑屏諾基亞驟然響起,該手機比之我的聯想740,年代更為久遠,用吳間道的話說,若上中央二台的“鑒寶”節目露臉,定能吸引不少藏家。謝骨幹握著手機咕噥一陣,回頭對我和吳間道說死妮子睡醒了,馬上要過來。我說誰這麽瀟灑,日上三竿才起床,謝骨幹笑而不答。我著急起來,問他到底是誰,謝骨幹說是女房東瑤瑤。
吳間道被我和謝骨幹的對話搞得莫名其妙,眼神裏滿是問號。我當即添油加醋講了謝骨幹的豔遇,這廝聽了十分不屑,說天涯處處有芳草,運氣好守株待兔也能逮幾隻。謝骨幹瞪圓雙眼,說老吳你他媽比老汪還俗,難道天下就沒好人?我和吳間道會心一笑,謝骨幹吃了沒趣,理了理手頭的牌,刷地打出一把“連隊”。
片刻工夫,一名打扮素淨酷似周海媚的女孩扭著腰杆姍姍而來,吳間道看得眼神發直。我踢了吳間道一腳,說你他媽的正經點,朋友妻不可欺。說話間女孩滿臉羞怯地繞至謝骨幹身後,蒙其眼睛,聲甜音美:“猜猜我是誰?”謝骨幹撥開女孩的手,柔情綿綿地說:“瑤瑤別逗,給你介紹兩個哥們兒。”叫瑤瑤的女子這才正兒八經朝我們看了一眼,驚呼道:“怎麽如此麵熟?在哪兒見過?”
眼前的瑤瑤和酒吧裏舞姿妖嬈的女子判若兩人,瞬間充滿敬意,反思自己為愛情當牛做馬的行為,內心突覺偉大。整整一下午,我和老謝手氣輪流轉,“鬥”得吳間道滿桌子找大小王。眼見十多張百元鈔到了我倆麵前,吳間道自知無回天法術,將牌往桌上狠狠一丟:“你倆今天走了狗屎運,改天再打,晚上我還有飯局。”
清點戰果,各贏六百。謝骨幹喜滋滋地說吃了這麽久泡麵,上帝看不慣總算端正天平,分一些財富給窮人滋潤一下生活。說者無心,卻勾起我和童世茹的“麻將”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