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變態,生活就會蒙蔽你的眼睛;人類變態,生活就是問題疊著問題,現實就是疑問疊著疑問。
——摘自《桑狼語錄》
我讓趙晴自己打車回去,趙晴不悅,嘟起粉嘴,問我去哪裏,又丟下她不管。我說起事由,趙晴十分擔憂:“快去快回,別惹是生非。”趙晴的擔憂並非無理可究,大四那年,自從我“英雄救美”以一拳敵四手之後,她就覺得我有尚武傾向。往事不可追,年少輕狂的歲月已似秋風落葉,久經社會磨煉,心智皆臻至熟境。我朝趙晴淡然一笑,說我是男人不是男孩,做事自有分寸。死妮子竊笑不已,嬌嗔道:“臭男人,隻會討老娘歡心。”
沿路做了種種猜測,莫非老謝受困境所逼,又或幹了違法背德的勾當?敲開出租屋,這廝神色慌張,看著我不知所措。環顧房間,滿地衛生紙,貌似不久前發生過什麽。我點燃一支紅塔山抽了幾口,心頭隱覺不安,聲色俱厲地對謝骨幹說:“到底犯了啥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謝骨幹埋首不語,找我要了一支煙,把玩在手裏,卻不點燃。我一下來火,說你小子還是不是男人,就算作奸犯科又有何懼,大丈夫敢做敢當。這廝點燃香煙,模棱兩可地說:“事業失意情場得意,想不到老子窮漢一條居然也走桃花運!”
我怔立當場,正欲開口,謝骨幹霍地起身,說老汪你別自作聰明,實話告訴你,我把女房東上了。這話猶似巨雷轟頂,甚覺不可思議,頓了良久,我大笑著問謝骨幹是不是改行寫小說了?這故事情節很精彩,很黃很暴力……
這廝打斷我的話,平靜地講述昨晚的故事。
女房東,也就是零點酒吧領舞,被數名酗酒滋事的社會青年灌醉,好不容易脫身,慌亂中卻將挎包遺失,鑰匙也離奇失蹤……
“後來呢?後來發生什麽?”我焦急地問。
“剛開門,她一下朝我撲來,狂吐一陣,弄得彼此滿身汙穢,不得已我將她弄進房間,用熱毛巾擦拭身上的汙物……你也知道女孩子夏天那點衣服……而且做領舞的身材本也不錯。”
“她太美了,真的太美了……”說到這裏謝骨幹痛苦異常,其後悔之態不亞於酒後駕車被交警逮了現行。其實這隻是一部生活片,不值得驚怪,我便勸他,說事已發生,而且屬於單方麵酒後亂性,雙方各打五十大板,犯不著內疚。謝骨幹騰地激動起來,聲稱他得擔負事後的一切責任!我媚笑不已,說人家未當真,你還真當回事了!謝骨幹立馬幫女房東說好話,她是有苦衷的女孩,從窮山溝飛出來,因文憑不高找不到體麵工作,而弟弟又特喜歡藝術,為了讓他在藝術院校學得安心,迫不得已才到酒吧做領舞。
當然,都是為錢境所逼。
我相信故事的真實,不由得仰頭微歎,我問老謝有什麽打算,貧困潦倒的非常時期,恐怕你想擔當責任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已想好,趕緊找份工作!”謝骨幹斬釘截鐵地說。
轉眼到月底,吳間道所在的啤酒公司生產供不應求,合資賣酒的事遲遲無法啟動,而趙晴仍無離開成都的意思,待在出租房除了洗衣燒飯,就靠上網玩QQ遊戲打發時間,十足一全職太太。有時我忍不住問趙晴請了多久的假,趙晴總是睖起杏眼,反問我是不是嫌她礙手礙腳。我當然不是這意思,做了三年單身漢,短暫的柔情豈能將功補過。每次我都小心翼翼,說你別曲解,想你留下一起打拚。趙晴很容易被打動,說這得看你的表現。我不知趙晴的語意是真是假,至於失業糗事,每每見她楚楚可人的模樣,話到嘴邊,心卻軟了下去。
為不讓趙晴生疑,我依然朝九晚五,晨起更衣,喝一杯趙晴衝的熱牛奶,挎上業務包奪門而出,但我不是去公司打考勤,而是拐到合江亭沿府南河轉悠幾圈,待勞力士指針指向十點,上南門茶樓定點消遣。
喝茶的目的隻是消磨,混到五點回家好給趙晴交代,所以一杯素毛峰已覺奢侈。對於南門茶樓,我算名生客,服務員見我穿得體麵,頭幾日竭力推薦竹葉青和西湖龍井,為省成本,我隻得故作老成地推卸:“妹兒,我喝慣了素毛峰!”反複幾次竟和服務員混得臉熟,每當我準時光臨,也省去招呼接待的麻煩,隻衝吧台扯開嗓門:“二號桌,素毛峰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