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欲橫流的社會,競爭亦戰爭,為欲望而戰就是為生存而戰!
——摘自《桑狼語錄》
就此失業,該不該將真相告訴趙晴?
走出新時代大廈,心底湧出從未有過的惆悵,曾經躊躇滿誌到“小自然”走馬上任,對四川市場的渠道開發信心滿滿,一年下來卻兩手空空。雖則我和童世茹隻是相互利用,此刻竟也倍感愧疚,吳間道說做男人輸得起虧不起,在這場戰鬥中,我認為自己虧了,虧了時間,虧了誌氣。至於輸家,我想當數已過而立之年的童世茹,這位曾風靡成都策劃界的女強人,投資“小自然”實木地板公司,幾乎傾盡所有,而今公司倒閉,無異於從雲端跌至地獄,疼痛可想而知。
晃悠到王府井宇輝人才市場,恰逢星期四的大型招聘會,場內人潮洶湧,應往屆大學生高舉簡曆四處投遞,他們昂首挺胸卻眼神遊離。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人頭淹沒招聘單位的張貼海報,較之三年前,就業形勢更為嚴峻。
參與此次招聘會的單位著實不少,各行各業應有盡有,我隨意找了家賣強化地板的銷售公司聊敘,負責人說公司正缺一位西南區經理。我一下來了興致,和他聊了整個建材市場的現狀,並說出自己的部分想法。負責人頗為滿意,遞上一張表格讓我填寫,我問他公司待遇如何。這廝麵露難色,勉強說了一個我不太喜歡的數字:1800.
我當即無語,丟下表格頭也不回地走了。重慶人有句俗話,人在社會上不能越操越孬,“小自然”付我底薪二千五,就算我再就業,你的酬勞再少也不能低於這個數。
逛完人才市場一無所獲,心頭的希望雖未熄滅,但也僅剩星星之火。踏上過街天橋,感覺步伐越來越沉,舉目四望,倒是王府井影城門口的電影海報引人入勝,這沒有生命的物體,在心中莫名地漾起絲絲暖流,它讓我覺得成都不再濕潤而憂鬱,這座城市因擁有一千多萬人口而顯得勃勃生機。
當年的A大同樣勃勃生機,一個係就有上萬人,其中半數學生熱衷戀愛,陣勢空前絕後,成雙成對是校園唯一風景。突然懷念A大,狗日的謝骨幹,當初若不是他潑冷水,放言公務員是“高危”行業,今天我就不會在成都飄若遊魂。
影城正熱映香港功夫巨星李連傑主演的新片《遊俠》。往事曆曆在目,大二上半期,趙晴在南大門吃夜間燒烤,被體育係的兩個男生騷擾,我收到求救短信,單槍匹馬趕到現場,將兩個畜生揍得鼻青臉腫。其實論個頭我遠遠不及體育係男生,但愛情的力量往往“以有限為無限”,憑英雄救美的正義,我用憤怒博得戰鬥的勝利。
這場鬥毆轟動校園,很多人以為我學過太極或者柔道,將李連傑當虛擬世界偶像英雄的趙晴,從此把我當成她現實中的英雄偶像。我和趙晴耳鬢廝磨,她說至今想不通最珍貴的第一次怎麽讓我占了便宜,這問題相當棘手,我唯壞笑不語。男人都有處女情結,倘若趙晴是雙“破鞋”,當時我的英勇行為就值得考究,更值得考究的是,我現在還愛不愛她?
本打算買兩張夜場票和趙晴重溫浪漫,湊近售票窗口詢問,熱片票價都在58元以上。摸摸錢包還是忍了,心想租張DVD才兩元錢,既經濟又實惠,何況在自家看碟,不擔心旁人偷窺,又可對女人動手動腳,何等美事。手從錢包縮回的刹那,忽覺無以麵對楚楚動人的趙晴,正要離開,職業串串們蜂擁而上將我包圍,有人高聲地問:“兄弟,做不做兼職,每天120!”
我禮貌地表達不做兼職的想法,但還是有人喋喋不休,有人叫我帥哥,有人叫我小夥子,但都是同一目的:“兄弟,做不做兼職?”心情本就不好,“嗡嗡嗡”的雜音令我火冒三丈,怒不可遏地吼道:“瞎你小子狗眼,老子像沒有工作的人嗎?”我的回擊成了導火線,有人不屑地辱罵:“拽什麽拽,瞧你那熊樣就是窮要飯的……”
罵聲特別刺耳,我的神經又相當脆弱,一拳揮去,耳畔傳來眼鏡碎裂和殺豬般的嚎叫。突覺大事不妙,顧不上回頭,我撒腿跑向天橋,拿出羅伯斯的速度直奔春熙路,躲進伊藤洋華堂化妝品專區方才擺脫這批地痞流氓。
看著發紅的拳頭,我禁不住捫心自問:“汪凡啊汪凡,你怎也失去理智!”
眼前的大千世界陡變陌生,很想幾大步回到出租屋,懷抱趙晴訴說內心的苦楚,借她的溫柔撫平新鮮的傷口。趙晴似乎心有靈犀,這時主動打來電話,說成都的秋天過於幹燥,讓我下班後務必到德仁堂給她帶一套薇姿的化妝品。我當然不敢拒絕,一口應允下來,死妮子飛快掛斷電話。
我握著手機半晌回不過神:“死婆娘才去廣州三年就感到水土不服!”心頭這般暗罵,卻不敢當麵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