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法則是以相對論為基礎,但現實不需愛因斯坦,需要足夠的銀子維持生活杠杆。
——摘自《桑狼語錄》
翌日想起趙晴的回答,如鯁在喉。習慣性翻看報務員送來的《天府商報》,萬達廣場近期開業廣告打了一個整版,各項招商工作已近尾聲。想起上星期和吳間道商討進啤酒向紫煌KTV供貨的差事,掐指算算有得一搏,便打電話邀約這廝到春熙路一碗水茶樓詳談。
在“一碗水”等了兩小時,茶水都不止喝三碗,吳間道才摸索趕來,落座後立表歉意,說俗務纏身,不然也不會來得這麽晚。我鄙夷地瞥了一眼,幾粒眼屎掛在這廝眼角。我問他零點酒吧的風塵女子如何?吳間道立馬辯駁,說人家好端端的大學生,叫我別老拿有色眼鏡看人。我肉笑不已,戲謔道:“何以見得?”吳間道尷尬地笑笑,說談正事談正事。
我讓服務生沏來兩杯竹葉青,說起包場賣酒的事,吳間道口若懸河,將項目運作的各個細節講得頭頭是道,我原本有些猶豫,此刻卻動斂財之心。鑒於啟動資金太高,我問他合夥拿下這筆生意成不成。這廝抽完了半支煙,貌似艱難地擠出一句:“錢賺錢的社會,沒資本想發財也難,你以為我不想賺錢?按公司的價格底線,最低也要一萬五。”想想既是投資,必有風險,當機立斷,我說一人出資七千五,利潤五五分,行就行,不行拉倒!
合夥賣酒的事倒是定了,心情卻不見天日,我去哪裏籌集七千五的資金?思來想去,隻好把唯一希望寄托給信用卡,當初銀行上門推銷,我在收入一欄填了年薪六萬,銀行總部打電話到公司核實,文員小周接了電話,恰巧本人在場,小周說是銀行的電話,我就給她支點子。小周挺明事理,將我一番浮誇,銀行隨即審批了透支兩萬的額度。信用卡救急不救窮,如今看來該派上用場了。無奈趙晴回蓉已刷掉大部分,就算全部取現,資金仍是個缺口,餘下的部分,我想趙晴應該能幫上忙。
回家我向趙晴說起投資的事,避實就虛誇大其詞,謊稱投資需要三萬,還差幾千,問她能不能幫忙補上。趙晴白了我一眼,說汪凡你在成都混了三年,三萬都拿不出手,混得真是孬啊。我怯怯懦懦,說銷售都有潛伏期,隻要時機成熟,你信不信銀子嘩啦嘩啦往我兜裏鑽?
“得了得了,鬼才相信,老娘我卡裏現金不多,明天給你取三千吧。”趙晴丟下這話,自顧在電腦上玩起成都麻將,且將遊戲聲音開得特大:“三萬!”
“碰!和……”
幾經周折,吳間道引薦紫煌KTV老板楊總做了認識,此人賊眉鼠眼,瘦削的臉上找不到一絲娛樂行業老板應有的流氓氣,這讓我禁不住又猶豫起來。我這麽優柔寡斷當然是為了趙晴,畢竟她有一部分投資,更為關鍵的是,我答應和吳間道合作,目的是賺錢,而不是受騙。吳間道察覺我心裏有異樣,將我拉到一邊,說此人十分耿直,江湖信譽又好。我是信任兄弟的人,便信了吳間道。
和楊總談妥合作事宜,吳間道將大小事務交由我處理,那段時間我在KTV裏認識不少陪酒女,她們水嫩年輕,眼神幽怨,當麵叫你哥,出了門就罵你禽獸。我深知這些女孩身不由己,也就不去計較。而吳間道鍾情賣假事業,聲稱搞銷售這行必須得幾頭抓,心要狠,還要黑。
賣假違法,我勸他適可而止,哪知這廝理直氣壯,說越有風險的行當越有錢賺。我便舉例反駁,假如你花錢買五糧液為自己祝生,結果發現是瓶假酒,心裏是什麽感受,是不是覺得有失公允?吳間道十分不屑,說公平以相對論為基礎,但現實不需愛因斯坦,現實需要銀子,甚至說他賣假酒比賣假藥有良心,假酒隻是給消費者造成讓渡價值的欺騙,假藥卻對病人造成人身傷害。
初秋的成都微雨朦朧,這鬼天氣真惱人,做啤酒這行,一旦進入冬天就是淡季。早上去公司打卡報到,依舊不見童世茹身影。剛坐在搖椅上看了篇報道,吳間道打來電話讓我去萬達廣場和楊總簽訂合作協議。我趕忙放下報紙,到公司樓下小賣部買了包“大中華”,然後撥通楊總手機,這廝叫我去東二環球迷居茶樓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