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領”的本質是工資領了也白領,聰明者朝九晚五腳踏實地,愚蠢者頂著“白領”光環自欺欺人。
——摘自《桑狼語錄》
曉渡笙歌,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卻無“睡覺睡到自然醒”的權利,每一個人的手機都開啟鬧鍾功能,鈴聲驟響就得為麵包馬不停蹄。然僅僅貪睡一秒我便錯過七點半的3路公車,在牛王廟東站,我追了十米遠司機也不發慈悲踩一腳刹車。看著公交車P股冒黑煙漸行漸遠,真想把城市倒過來狠揍幾遍。
昨夜的酒精還在胃囊裏溫存,買一份《天府商報》隨手翻開,“蓉城麻辣燙”板塊上有篇文章稱:成都白領平均工資一千九,照此標準,我也躋身白領一族,深深懷疑其數據的真實性。
好不容易等到下一班車,“勞力士”指針已指向八點,牛王廟路口車滿為患,我給謝骨幹打電話,響了半晌這廝才懶洋洋接起,看樣子酒精已入肉體,躺在被窩裏未睡醒豁,抬頭對我一陣謾罵:“老子幾年才釀出一個春夢都讓你做了第三者。”我噎了噎口水,說你別婆媽,問你個問題,我像不像白領?
“你當然是白領,工資領了也白領。”謝骨幹當即揶揄。
“要不咱倆去沿海碰碰運氣,揀幾件白襯衫穿在身上,不就是資格白領?”
謝骨幹默了片刻,意味深長地說:“老汪啊,離開隻意味遷徙,而不是退隱。”
我微微一怔,想不到這廝飽經“泡麵之苦”竟對現實理解得如此透徹,真是人不可貌相。經濟學教授曾衣冠楚楚地講過獨創的“大雁學說”,大意乃假如你永遠當自己是一隻大雁,無論飛到哪裏始終是一隻大雁。謝骨幹仿佛有所悟解,而我至今未搞懂該學說的精髓所在。
風塵仆仆地趕到辦公室,環視四周不見童世茹的影子,業務員們蹺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無聊抽煙。我將業務包擱下,就有人諂媚地喊:“老大早!”心想我這熊樣哪像“老大”,這麽叫不是損我麽,陰笑一聲說:“瞧瞧你們,不像公司員工,倒像一群要賬的包工頭!”話音剛落,業務員宋磊遞上一支軟紅河,嬉皮笑臉:“汪哥來得正好,哥們兒幾個正商量人生大事呢。”我接了煙點上,說有屁快放,別拐彎抹角!
宋磊伸長脖子鬼鬼祟祟地朝走廊望望,附在我耳邊擠眉弄眼,稱“美凱家”地板正招兵買馬,他們已謀略好集體跳槽,我若棄暗投明,捧我擔任美凱家的銷售總監。暗想能否當銷售總監,可不是你這幾個癟三能決定,我拉下臉麵,說美凱家也是貼牌產品,市場前景渺茫,大家可要三思後行。話剛畢,業務員們哄然大笑,宋磊則一語點破玄機:“新公司急於求才,混進去撈三月底薪也不錯嘛。”
那天童世茹姍姍來遲,麵容倦怠心情頹靡,即便如此,市場部還是舉行了業務拓展研討會議,童世茹讓大家出謀劃策,大有力挽狂瀾的決心。業務員大都能說會道,涉及銷售領域個個滿腹經綸,有人建議公司當務之急應撥經費派人重殺二級市場搞一次“客戶大摸底”;有人建議循序漸進有的放矢;有人建議坐鎮觀望按兵不動……一條條建議讓童世茹麵如黑炭,輪到我作總結,我說該講的大家都已講得明白,我無話可說。童世茹愣了愣,兩手一揮:“散會。”
會議結束,業務員們拽我到文殊坊鬥了一下午地主,大家同事一場,算是最後的聚會。
晚上又莫名其妙做了一夢:童世茹在香格裏拉大酒店舉行專場簽單宴會,我代表小自然地板公司吼出2008年的銷售目標是10個億,台下的客戶們財大氣粗,掌聲雷動。喝彩聲將我從夢中驚醒,趙晴側身托著下巴怔怔地看著我:“汪凡你是不是撞鬼了,半夜三更盡說胡話。”說完學著男人腔調:“我是王老五,洗桑拿,抽中華;吃鮑魚,開寶馬……”
趙晴稱這是我剛才的夢話,我感覺腦袋一片空白,說你他媽扯淡,老子明明去了香格裏拉,怎麽醒來就成了王老五!見我滿臉怒氣,趙晴柔聲柔氣:“我不要王老五,我隻要現在的你。”
“如果明天我變成一個乞丐呢?”我反問。
死妮子默不作聲,沉思半晌才擠出幾個字:“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