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不易——畢業生的奮鬥史

Chapter8

　　當3路公交在牛王廟拋錨，引擎和我的神經就出了問題。前方車輛密匝紅燈無數，我擔心打卡機上的績效考核，擔心一紙罰單引發生理失調。

　　——摘自《桑狼語錄》

　　和趙晴手挽手步行到雙橋子，儼然一對模範夫妻，幸福感無以言表。走進“人滿為患”的家樂福我便納悶，“老中青”三代齊聚一堂，難道這些人坐吃皇糧？不禁嘀咕：“難道今天是黃金大假？”趙晴朝我P股狠狠掐了一把，俏皮道：“人口大國，汪總監你要以寬容之心看待芸芸眾生。”我問她“寬容之心”是不是“海納百川”的意思，死妮子再一次掐中我P股，力道生猛異常，正打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趙晴拽著我取一輛手推車直奔生鮮、熟食區。

　　跟著趙晴瞎轉一圈，我對龍蝦豬肉慢慢喪失興致，那白底紅字的特價標簽，仿佛一夜躥紅身價暴漲的女明星，昨天你可以睥睨地稱她為乖妹子，今天你得晦澀地叫她一聲大姐大。很想阻止趙晴瘋狂購物的舉動，又覺得做男人就該豪氣，千金散盡為投紅顏所好。趙晴哪顧得上我的表情，選了一筐食品，收銀員掃了半天條碼，笑著對我說：“先生您好，總共四百六十八元，請問您付現還是刷卡？”摸摸錢夾，粗略感受一下人民幣的厚度就覺現金不夠，隻得掏出信用卡，在購物清單上草草簽下大名。

　　都說女人心細，此刻多想趙晴能透過我憂傷的眼神看透內心的苦楚，哪知她還嫌食物不夠，嚷嚷著再買一桶菜籽油，死婆娘真當老子是李嘉誠了，我趕忙勸阻：“姑奶奶，吃完這些再買吧！天氣悶熱，況且家裏又沒冰箱……”

　　趙晴一臉不悅：“小氣鬼，東西吃在你肚裏，又不是讓你搞捐贈！”

　　我附在趙晴耳邊扮了個鬼臉，說你有所不知，上個月公司組織體檢，醫生說我膽固醇偏高，勸我吃素養身……

　　“吃素吃素，你就知吃素，吃得隻剩皮包骨頭，看你怎麽逞能！”趙晴嗔怒道。我說你怎麽完全沒有一點生活常識，看看人家和尚尼姑，天天吃齋卻麵色紅潤！

　　一席話將趙晴逗樂：“那老娘天天給你炒土豆絲，看你撐得住幾天。”

　　相比蒼蠅館子，趙晴燒的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我取出珍藏半年的法國波爾多和趙晴慢品細飲。每次喝紅酒我都覺得奢侈，想起年邁多病的父母，更是淚腺軟弱，鼻翼酸楚。趙晴瞅著我略帶潮濕的雙眼，以為我因她的到來、因這一頓晚餐而感動，再一次跌入愛情雲端。

　　夜晚如趙晴的胴體般美麗動人，高挺的雙峰藏匿著現實的悲苦，又可將無奈的臉深埋其中，感受肌膚散發出來的縷縷清香。懷抱趙晴，我對光明陣陣恐懼，這一夜激情之後，仍需整裝出發征戰“錢場”，我感覺已在日複一日對城市公交擁堵的怨歎以及對月薪不達三千的憤懣中迷失自己。激越之後趙晴表現出比我還疲倦的神態，我看著她問：“給你念首詩怎樣？”

　　我有一雙耳朵

　　為熟悉和陌生的人開啟

　　一雙肩膀也借給別人

　　隻有眼睛屬於自己卻不敢沉睡

　　我怕一覺醒來，現實不見了

　　失去最偉大的敵人

　　……

　　趙晴聽完慢慢睡去，嘴角彎起一絲微笑，我悄然起身點燃一支紅塔山。窗外夜雨綿綿，成都依舊濕潤而憂鬱，突然想離開這裏，陪她到廣州闖蕩天下。

　　吳間道從綿陽出差歸來，剛到成都就給我電話，說各個城市的夜場一個樣，酒水加舞曲加美女是表象，男人和女人的夜夜笙歌才是其本質。我說不夜夜笙歌，嘉士伯、百威、銀子彈、黑啤就沒法混了，更別說你們公司的新生品牌。吳間道歎了一聲，說八月份一千五百箱的銷售任務他是望塵莫及了，唯想法賣假酒賺取煙錢。心想你娃再倒黴有底薪可拿，而我飯碗不保，旋即倒了一腔苦楚，吳間道叫我別扯窮字經，既然趙美女回蓉，他忍痛破費，晚上先請客吃孔亮火鍋，再到零點酒吧品嚐他們公司的新品雪花。

　　認識吳間道已有七八年，這是一場最地道的安排，我滿口應允，說隻要你老請客，品嚐劇毒奶粉我都願意。在電話裏冷嘲熱諷一陣，吳間道說他要先回總公司參加銷售會議，晚上給我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