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透視鏡,生活就像打麻將,很難確定下一張牌叫和三、六、九萬。就像我無法預料今天,靈魂的三分之一給了信用卡,剩下三分之二給了女人、溫飽和夢想……
——摘自《桑狼語錄》
蓮花小區是1997年政府分給本地居民的安置房,為省房租,三年前我和大學室友崔嘉偉在此租了頂樓的兩室一廳,那時大家捉襟見肘,吃住費用分攤,計算得十分精確。不過後來崔嘉偉的老爸股逢牛市一夜暴富,這廝便辭掉工作回大連開了一家飾品店,還央求我寫了份銷售策劃書,連名字也讓我取:完美飾界,且寄望友誼地久天長。然自上半年我因房租拖欠事件索助無果後,崔嘉偉竟QQ隱身手機換號,至今杳無音訊,讓我在成都平原也嗅到大海的腥味。眼見物價一天天上漲,寬帶、房租、水電氣費等全壓在頭上,我漸漸感受到現實賦予的切膚之痛。
上樓時,我提著旅行包走在前麵,半開玩笑地對趙晴說:“晴兒,七樓啊,高處不勝寒。”趙晴緊跟其後,累得氣喘籲籲,靠著欄杆朝我橫眉怒眼:“汪凡你個死舅子,怎麽不租套二三樓的房?本姑娘在廣州住慣電梯公寓,還從沒爬過這麽高的樓梯!”這話讓我像吃了爛蘋果般難受,老子又不是李嘉誠,蝸居於此不就圖個租金便宜,二三樓的房,租價少說比七樓貴一兩百。心頭縱使百般不爽卻還得笑顏強裝,我將旅行包換了換手,一本正經地說:“你們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住得高才看得遠嘛!”
趙晴下意識摸摸自己短短的鬈發,幸福感立即湧現在疲憊的俏臉上。
推開七樓窗戶,眼前除了高樓大廈還是高樓大廈,謝骨幹說成都的夜景像楊二車娜姆在快男現場PK柯以敏時戴的那朵大紅花,絢麗而妖嬈。我真想在華燈初上時變成電影《金剛》裏的大猩猩,站在猛追灣的嬌子發射塔上打望世界。我無數次眺望窗外,看到人民幣升值;看到民工潮從農村包圍城市;看到房價迅速上漲;我甚至看清2007年胡潤富豪榜的每一個細節,但那上麵沒我的名字。
不知讓趙晴從七樓眺望成都會是什麽樣的感覺?
快到家門口了,我躊躇不已,廳房裏麵的內容,實在不想它玷汙趙晴的眼睛。那一刻真有扔掉旅行包拉上趙晴去凱賓酒店開房的衝動,倒不是我想破費尋找浪漫,而是擔憂簡陋的清水房令她大失所望。果不其然,麵對空蕩蕩的客廳,趙晴粉臉高揚,皺眉聳鼻。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將旅行包往客廳角落一放,扭頭遞上壞笑,信口調侃:“清水房就這模樣,單身漢住還將就!”
話說著我指指靠右的房間:“那是臥室,一切活動都在裏麵完成!”
一簍子話將趙晴逗笑,死妮子迫不及待推門往裏,見自己的照片被框了放在桌上,眼角溢出幾絲甜蜜。隨後牆上劈腿扭腰的鍾麗緹畫報映入眼簾,死妮子立馬嘟起粉嘴:“汪凡,這就是你所謂的單身漢房間?那我豈不成了沒人要的單身女郎!”三年不見了,趙晴變得婆婆媽媽,再往下說,不知會滋生出什麽事來,便讓她坐在床沿上休息,自個兒去浴室放了洗澡水,說你坐飛機肯定也累了,好好衝澡睡個覺;我去樓下買點熟食……話音未落,趙晴冷不丁從背後將我攔腰抱住,輕微的喘息在我脖上煽風點火,我有些按捺不住,霍地轉身,我們就像兩塊嚼過的口香糖緊緊黏在一起,從浴室吻到臥室門口,再從臥室門口吻到隻有一米五寬的硬板床。
浴室水龍頭不知疲憊地流了一下午,我也沒下樓買熟食,買熟食的原因在於久不開鍋灶,抽油煙機滿是油垢,廚房生鏽,電飯煲發黴。這些秘密趙晴翌日親臨廚房才將之揭曉。久存的激情開始被夜幕一點點撕破,趙晴像隻溫順的綿羊靠在胸膛,讓幸福有了真實感和現場感。
此等幸福一直是眾多在城市打拚的青年們的夢想,如何才使這份甜蜜從此永留身旁?吳間道說女人談到婚姻問題就很現實,作為男人你可無才無貌,但絕不可無鈔無房,因此這廝骨子裏把女人當洋蔥——剝了一層又一層。實則一同畢業的幾個兄弟都肩扛偉大理想,在成都穿街走巷。說生活,不如說大家混高薪混名堂,混出女人眼中的人樣。
謝骨幹本名不叫謝骨幹,學建築設計,為買一台液晶電腦吃了半年康師傅,弄得骨瘦如柴,大家便幹脆叫他謝骨幹,戲曰名如其人;吳間道本名也不叫吳間道,這廝發誓投身影視圈做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當年港片《無間道》風靡校園,為明誌,自名“吳間道”。而陳守倉,大學期間勤工儉學,在校園超市做了兩年庫房管理,畢業後憑其寶貴的工作經驗受聘於李嘉誠麾下的屈臣氏擔任庫管一職,當年大夥覺得這娃沒狼子野心,叫他陳守倉庫,簡稱陳守倉;還有高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