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榮國夫人品貌端莊,賢良淑德,深得帝心,今特冊封榮國夫人為榮華皇貴妃,欽此!”
玉戈在滿朝文武百官麵前念完聖旨,便托著聖旨對韓謹道:“玉戈在此恭賀貴妃娘娘!”
韓謹聞聲一怔,她看了眼玉戈手中的聖旨,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往殿下尋去。
殿內文武百官身穿朝服按品級排列,可是未見到趙蜀風的身影。昨日紫嫣向她講訴了她如何中蠱咒昏迷不醒,趙蜀風又怎樣不吃不喝地守護在她的身邊。韓謹這才明白,在昏迷的那幾日,她經曆的並不是一場夢。而那個一直在她耳邊不停地呼喚的聲音,則是出自趙蜀風之口。
就在那一刻,韓謹那顆嚴密防守的心被攻破了。她決定為了孩子們的將來,不再任性,也不再倔強,她甘願順服在趙蜀風的腳下。
她以為憑趙蜀風那般性子,憑他對她的那份執著,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她成為別人的女人,更何況是他的嫂子。所以,她相信趙蜀風會不惜一切代價把她帶走。
但是,趙蜀風並沒有出現。
難道他真的為了兄弟情意放棄她?
也許對男人來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吧!更何況是像趙蜀風這般驕傲而不懂愛的男人。也許自己在他眼中始終都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女人而已。
韓謹的心徹底涼了,但她已無路可退,唯一能做的隻有麵對現實。
可是,她真的好恨,為何老天總是在緊要關頭作弄她!對於紫嫣的欺騙隱瞞,她無奈,畢竟紫嫣救過她的命,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她,所以她無從去怪罪。
也許是因為她心中對他的恨還未完全抹去,所以老天還不能讓他們撥開烏雲見月明吧!
滿朝文武百官見韓謹許久沒有反應,不禁議論紛紛。見此情景,趙義雲不禁皺起了眉頭。
“榮貴妃、榮貴妃……”玉戈輕聲催促了幾聲,“請貴妃娘娘接旨謝恩吧!”
“呃!”韓謹失落地抬起灰眸看了眼身旁的趙義雲,見他向自己點頭微笑,她這才轉正臉,微微蹲身謝恩道:“謝大王恩典!”接過了玉戈手中的聖旨。
“加冕儀式開始!”
待韓謹接了聖旨,玉戈便朝著殿外大喊一聲,隨即遠處響起了悠揚的號角聲。
加冕儀式開始了。韓謹仍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中,她完全不知儀式的過程,也不知自己最後是怎麽離開大殿的。而趙蜀風也始終沒有出現。
晚上,皇宮內舉辦了一場晚宴,百官歡聚一堂,韓謹與諸楚若兩人一左一右坐在趙義雲身旁。
諸楚若整晚都表現出一副高雅的姿態,向眾人展現她的大度與高貴,讓眾多朝臣對她稱讚不已。韓謹則由始至終都是一副滿懷心事的樣子,低頭靜坐在那裏。她身側的趙義雲不時回眸瞄她。見她愁眉不展的樣子,趙義雲雖表麵顯得坦然自若,心頭卻鬱悶至極,他自然明白她的心意,而這也是他煩惱之處。
忽地趙義雲端起長桌上的青銅酒杯,仰頭一飲而盡,接著他又一連往嘴裏灌了幾杯酒,最後終於忍不住開口叫了韓謹一聲:“楚姬!”
“嗯!”韓謹茫然驚醒,心不在焉地回應道。
趙義雲眉頭皺得更緊,他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道:“看你整日神情恍惚,是否身體不適?要不,先回去休息吧!”
“哦,好!”
韓謹低聲回應,隨即扶著椅背站起身,連告退禮都未行,就徑自直接從後台離了席。
韓謹此舉引起百官們的不滿,底下交頭接耳議論聲一片。對此,趙義雲亦是黯然神傷。忽地,他抬起銳眸,向站於一旁的趙宴使了個眼色。
趙宴向趙義雲微微頷首,便從大殿側門匆匆出殿,領了一群錦衣衛,尾隨著韓謹去了趙義雲給她安排的新宮院。
韓謹被封皇貴妃,居處改至位於皇宮西麵的“月華宮”。月華宮是離趙義雲的寢殿最近的一個宮院。在趙國宮廷內,從嬪妃的住處離大王的寢殿遠近,可看出此人得寵的程度。顯然這樣的安排也對外表明了韓謹是最受趙義雲榮寵的女人。
月華宮曾由趙蜀風的母親淑太妃所居。自從淑太妃得了瘋病被關去另一處偏僻的小宮院之後,月華宮就一直空著,但是每年都會維修,所以隨時都可住進人去。
進了月華宮,遠遠地看見一名老宮女守在房門外。老宮女見到韓謹等人,忙迎上前來,對其他幾名宮女說道:“一切都已準備妥當,你們都去歇著吧!其餘的事留給我來處理。”
“是!”其他幾名宮女應著聲,隨即領著宮女太監向韓謹行了告退禮。
待眾人都離開,隻剩下韓謹與紫嫣兩人時,老宮女上前恭敬彎腰行禮,接著便側身為韓謹引路,道:“娘娘請!”
踏進房門,一種莫名的預感躥上韓謹的心頭。她警覺地朝房間內掃了眼,隻見案上燃著紅燭,房間內空無一人。
韓謹抬眼往房梁上看去,隻見一塊深色布料垂蕩在橫梁處。她忙轉身對要跟進屋的老宮女說道:“我累了,還有一些不重的禮數我會按著做的,就讓紫嫣留下來陪我等大王吧!”
老宮女領命轉身離開了。
“噗!”
待老宮女走遠,韓謹剛想回身囑咐紫嫣,卻見房梁上一個黑色身影翻了下來,穩穩地站在了她們麵前。
隻見那人黑布蒙臉,身穿夜行裝,那雙炯炯有神又帶著一絲陰寒的鷹眼,讓韓謹一下便認出了他就是趙蜀風。隻是他居然也會蒙麵行事,這倒是出乎了她的想象。
“來……”紫嫣張大嘴巴要向屋外喊人,卻被韓謹及時捂住了嘴。
韓謹道:“我知道他是誰,你不要驚動他人。”
韓謹背對著趙蜀風低聲問道:“你為何才來?”
“你怎知我一定會來?”趙蜀風隨口反問。
“與你鬥了這麽多年,我怎可能連這點都不了解你。”韓謹的聲音有些沙啞,“隻是我沒想到你會來得這麽晚。”
“嗬!”趙蜀風冷笑了聲。
那笑聲卻讓韓謹感到心碎,苦澀的滋味占據了她的心,叫她苦不堪言。
趙蜀風向前走近幾步,站在她身後,道:“本想成全你,可惜我做不到。”
“既然我都已是皇貴妃,你還來做什麽?”韓謹聲音愈漸抬高,“難道你還能不顧兄長的臉麵,不顧天下人的恥笑,也不顧你的身份、地位、權力,放下一切把我帶走嗎?”
韓謹語氣有些激動,突然腰間一手環來,感覺自己被緊緊地固定住,兩腿已經離開了地麵。
“啊!”韓謹低聲驚呼,還未來得及回頭看,便已被趙蜀風使用輕功帶上了房頂。
趙蜀風腳踩瓦片,輕功飛躍,時高時低,忽快忽慢。飛掠的速度讓韓謹感到有些害怕,她反手摟住了趙蜀風的腰,整個人偎進了他的懷中。
淡淡的月光灑在韓謹的臉上,昏暗中她嘴邊卻現出了一絲笑容,可是那抹笑很快又變得淒涼。
趙蜀風把韓謹帶到了皇宮後的樹林裏,遠遠的便見一輛掌著燈的馬車停在一棵粗壯的樹下,馬車邊沿還坐了一人。
坐在馬車邊沿上的人見到趙蜀風與韓謹的身影,忙跳下了馬車沿,上前迎道:“晉王!”
待靠近,韓謹才看清那人正是晉王府的袁管家。
走到袁管家跟前,趙蜀風拉下蒙臉黑布,鬆開韓謹腰間的手,冷漠地問袁管家:“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嗎?”
“都已安排妥當,隻等她上馬車換裝、易容。”袁管家恭敬地答著話。
聽聞他們的交談,韓謹一驚,心想趙蜀風這又是唱的哪出戲,不會又像當年那樣讓她易容之後改名換姓,然後偷偷摸摸地把她安置在他身邊吧!
這也不無可能。
如今趙蜀風真要帶她走,若不想丟趙義雲的臉麵,不讓天下人恥笑,想要保住他的地位、身份、權力,唯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她成為另一個人,而諸楚姬永遠在這世上消失。
說來說去,還是得在他的衣擺下躲躲藏藏地過日子,那麽孩子們又該怎樣,難道也要跟著她躲藏一輩子?
韓謹望著趙蜀風的背影,閃爍的眼眸在暗夜中逐漸黯淡。
此時趙蜀風轉過身來,韓謹匆忙別開臉,看著旁邊的樹幹問道:“你想就這樣帶我離開?”
“對!”趙蜀風回答得很幹脆。
韓謹倏地轉過臉來,又問:“那你要如何安置我?”
“你不用管。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隻能這麽做。”
“你真的想讓我隱姓埋名、改頭換麵之後永遠地待在你的身邊?”
“這樣不好嗎?”趙蜀風走到韓謹跟前,扶住她的肩膀,柔聲說,“可是,這是我所希望的。”
他真的變了,變得讓她感到陌生,但是她不能因為他的一絲改變就徹底妥協。這不是她,也不像,即便為了孩子們,她也不能就這般妥協。
“不好,很不好!”韓謹拉開了趙蜀風的手,“你既然願意為我改變,那你是否可以為我拋開一切,與我一起遠離紛爭,找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平靜度日?”
“不可能!”趙蜀風的回答快而幹脆。他轉過身,冷冷地說道,“我不可能拋開整座軍營的將士不管,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趙國被他國侵占,更不能失去權力與地位,因為我要征服天下,這才是男人。”
“嗬!”
韓謹輕笑一聲,沒有再開口說一個字。那種見不得人的日子她不想再過,若他沒法為了她舍棄驕傲與自尊,還有權力,那她也隻能替他做選擇。
“快上馬車!”趙蜀風突然抓住韓謹的手腕,拉著她往馬車停靠的樹下走去。
“你放開我!”韓謹一聲厲喝,掙紮著抽開了手。趙蜀風一怔,卻見韓謹道:“既然如此,如今燕國對趙國虎視眈眈,你是否該先想法擺平燕國,而不是像這樣把心思放在兒女私情上。”
“哼!”趙蜀風一聲冷哼,忽地伸手抬起韓謹的下巴,陰冷地說道,“你休想用別人的事來左右我的思想,我所做的這般決定無人能動搖,因為我不會給任何人動搖它的機會,包括你在內。”
“是嗎?”
韓謹垂下了眼眸,她抓住趙蜀風捏著她下巴的手,緩緩移開,卻一直沒有鬆手。
月光撥開了雲層,透出它皎潔的光亮,一片銀白鋪灑整片樹林。
兩人相對而望,韓謹的星眸中燦出一陣陣異樣的光芒,一瞬不瞬地凝望著趙蜀風,仿佛在向他訴說著她的內心。看著她明亮的雙眼,趙蜀風那顆從未被震撼過的心如擂鼓般猛烈地跳動……
“如果我說我心裏有你,我愛你呢?”
韓謹的訴說如巨浪般衝擊著趙蜀風的心髒,他錯愕、驚訝、歡喜……最後感到難以置信。
在昏暗的燈火映照下,趙蜀風臉上泛起一抹紅暈,那雙陰冷的黑眸也在不知不覺中融化,他癡癡地凝望著韓謹,激動地問:“那你為何不肯留在我身邊?”
“不是不肯,隻是還不到時候!”韓謹淡淡一笑,垂下眼眸問道,“那晚我與趙義雲是清白的,你信嗎?”此番問話,更讓趙蜀風沉浸在歡喜與激動之中。
“如果你信我,那就放我回去。”
此話像是冰水般瞬間淋醒了趙蜀風,他猛地甩開韓謹的手,冷笑道:“嗬!你又在捉弄我,難道你想讓我看著你與他歡愛、生子?”
“蜀風,其實我已懷……”韓謹想打斷趙蜀風的話,可他卻未給她機會說完。他猛地抓住韓謹的手,大聲道:“你想都別想,我不會再讓你投入別的男人懷抱,你別想用花言巧語蒙騙我,我不會再給你這樣的機會,你最好別再有這樣的念頭,否則……”
“聶兒!”
韓謹突然喊出了聶兒的名字,讓趙蜀風猛然一怔。韓謹道:“既然你已得知聶兒的存在,那你應該相信我,為了聶兒,我會回到你身邊的。”
“晉王!有人追來了!”
袁管家打斷了他們的交談,趙蜀風扭轉頭往聲音傳來處看了一眼,隻見一群人舉著火把直往這邊追來,趙蜀風皺眉一思,忙道:“我們先離開,你把馬車燒了,然後去那間茅屋等我們。”
“遵命!”
袁管家領命,轉身用馬鞭抽破了那盞燈籠,馬車上的布與木頭都是可燃物,很快馬車便成了一團火焰。
“看,在那邊,快追……”
喊聲愈來愈近,趙蜀風攬過韓謹的腰便要施展輕功。韓謹卻道:“你不要把我當東西一樣藏在你的身邊,這樣隻會使我怕你,讓我想逃。如果你真的愛我,真的想為我改變,那我可以為你守身,直到回到你身邊為止。你送我回去,相信我,相信一個母親的心情。”
為了聶兒,為了她腹中的孩子,不論如何韓謹都要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