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便是兩年。
陽光鋪灑在瓦牆上,朱紅的宮門敞開於宮牆兩旁。幾名侍衛身穿軍服,腰扣刀劍,抬頭挺胸地站在皇宮宮門口。一輛素色的馬車緩緩行駛而來,駕馬之人縷縷青絲宛如黑緞般在風中追逐。
馬車快要行至宮門口時,幾名侍衛迎來攔住了去路。
趕馬車的女子收好馬鞭,跳下馬走向侍衛統領,她從腰間拿出一塊金色的令牌,說:“我是亦薇兒,公主身邊的護衛侍女,馬車內坐的是二公主。”
聽了亦薇兒的話,侍衛們表情錯愕,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但目光卻飄向了馬車。
此時從馬車裏傳出一個溫婉的聲音,道:“薇兒,別為難他們了,就讓他們先去稟報吧!”車內的人說,隨之馬車的簾子被一隻白嫩纖細的手拉開,一個白色曼妙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她優美的坐姿,高貴的氣質,嬌美的容顏,還有華麗的衣著,讓人眼前一亮。
侍衛統領一怔,驚道:“真是二公主!”
此話一出,眾侍衛紛紛上前行禮,匆忙讓開了一條路。
晴空萬裏,陽光普照。
諸楚安所住的景德宮內,一草一木分外蓬勃,一陣微風吹來,樹木搖曳,花香四散。此時在花園的走廊間,諸景滿頭大汗地往諸楚安的書房奔去。
“諸景!”一個溫柔的聲音叫住了他。
諸景聞聲停下腳步,循聲望去。隻見花團錦簇處,一個曼妙的身影亭亭玉立在小亭內,她微微笑著,笑容燦爛無比。
諸景走近雅亭,微微彎腰行禮道:“太子妃!”
此人正是太子妃,名為林秀蓉,是當朝丞相林天祺的女兒,她生性開朗,品行溫良。
“別多禮,你是來找太子的嗎?”林秀蓉輕聲地說著,婀娜地走出了小亭。
“是!”諸景應著站直了身,恭敬地低著頭。林秀蓉微微笑著,說道:“太子正在休息,有什麽事就先跟我說吧!”
諸景猶豫了片刻,說道:“宮門侍衛統領來報,說二公主沒死,亦薇兒剛剛護送二公主回了宮……”
“這是真的?”一個磁性的聲音忽然打斷諸景的話。
諸景與林秀蓉兩人不約而同地轉向聲音傳來處,隻見諸楚安披散著發束,穿著一身寢裝,一臉愕然地愣在了廊間。
“屬下也不太清楚,隻是聽宮門侍衛統領……”
不等諸景的話說完,諸楚安轉身往院門處走去。出了景德宮,諸楚安直往二公主原先的寢宮趕,可心中一想,楚姬剛進宮,應該會先去見父王才對。
諸楚姬未死,這本來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可現在諸楚安卻感到迷茫,因為他擔心回來的那個人不是諸楚姬而是韓謹。
諸楚安的翩翩身影在大殿外徘徊了許久,但是當他抬腿踏進門檻的刹那,卻又止住腳步,轉身便要離去……
“哥哥!”
諸楚安驀然一怔,心開始猛烈地跳動了起來,他沒有轉身,隻是靜靜地聽著身後熟悉的腳步聲。忽然,兩隻溫柔的手臂從他身後環了過來,緊緊摟住他的腰。諸楚安抓住那雙玉手靜靜地扭過頭去,嘴邊染上了笑意。
“楚姬?真的是你?”
“哥哥!不是我,還能有誰?難道幾年不見,你就把我忘了?對哦!我聽薇兒說,你在趙國遇到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是真的嗎?”她調皮的模樣多年未變。
在殿外交談了片刻,諸楚安拉著韓謹的手腕進了殿。
站在殿內,未見諸敬燁的人,諸楚安便有意地問道:“你這幾年去了何處?怎會失蹤了這麽久?”
韓謹說道:“這些我都跟父王說了,你想知道就問父王吧!我的經曆好複雜哦!我才不要再說一遍……”
“哈哈!”諸敬燁滿麵春風地從側屋走了過來,伸手拍拍韓謹的肩膀,慈祥地說道,“幾年不見,寡人的楚姬一點都沒變,還是這麽沒大沒小。”說著又大笑了幾聲,心情喜悅得難以形容。
“父王!女兒剛回來你就拿來取笑,女兒可不依。”韓謹嘟著嘴,挽住諸敬燁的手臂,此刻她一副撒嬌的模樣,真讓人又憐又愛。這幾年,經過亦薇兒的指點,她已脫去韓謹的影子,努力做回了諸楚姬。
不知為何,韓謹見諸敬燁開心,居然也跟著他笑彎了眉眼。此刻她燦爛的笑容找不到半點韓謹的影子,仿佛她由始至終都隻是諸楚姬。也許從她踏進諸國宮門起,她便再不是韓謹,而是名副其實的諸楚姬,如今她也隻把自己當成一名錦衣玉食長大的公主。
諸楚安站在一旁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在他心中仍存有一份猜疑,畢竟他認識的韓謹是個心思細膩、聰慧過人的女人,所以她臉部流露出的每一個表情他都沒有放過……
“楚安!”見諸楚安沉默不語,諸敬燁突然叫了他一聲,“看你教出來的好妹妹,就因不想嫁給趙義雲,便與亦薇兒串通一氣設局欺騙眾人!”諸敬燁說著,臉上原有的笑意隨之抹去,表情也愈漸嚴肅。
“父王!這不能怪哥哥,是女兒不願意離開父王跟哥哥嘛!”韓謹咧著小嘴鬆開手,盯著諸敬燁走去殿前的背影,一邊伸手又挽住諸楚安的手臂,把腦袋靠上了他的肩頭。
“本來我也沒有想過用這招來逃婚,隻是當時一進汝國皇宮,便遇到趙國軍隊攻了進去,所以我與陶翼被皇宮裏的人流衝散了,之後從亦薇兒口中得知陶翼的死訊,又因那塊被我不小心摔碎的玉佩在陶翼身上,所以我才想到利用這個方法來逃婚。”韓謹一本正經地訴說著她編造出來的經曆,笑容依舊燦爛,靈動的雙眼蓄滿了笑意,言語神態看不出絲毫破綻。
“趙義雲與楚若大婚後你為何不回來?”諸楚安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嗯!寡人也正想問,即使你不肯回來,也該讓亦薇兒告訴我們實情啊!居然連父王你也騙。還好這次平安回來了,不然寡人真沒臉去見你死去的母親!”
“我也很想回來啊!隻是女兒怕父王因此處罰亦薇兒,所以就叫亦薇兒先隱瞞了一切。早在之前我便跟她約好,等楚若與趙義雲成婚後就去西域與我會合,到時候一起回來。沒想到西域那麽大,一去就是這麽久,害我想死父王了。”韓謹邊說邊走到諸敬燁身邊坐下,神情自若地從紅木長桌上拿了一本折子翻了翻。
無意中,韓謹發現這是一本關於趙國與周國戰事的折子,上麵寫著:“趙國連連戰敗,眾人推測其原因在於趙蜀風。”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趕緊合上奏折,又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拿起了其他的奏折。
“楚姬!你還記得你去汝國時我對你說過的話嗎?”
突然聽聞諸楚安這番問話,韓謹緩緩抬起頭來,卻在一刹那遇上了諸楚安狐疑的目光。她燦爛的笑容緩緩展開,不動聲色地說道:“哥哥跟楚姬說過的話,楚姬怎會忘記,哥哥說過的每句話楚姬都記得一清二楚。對了,聽說哥哥成了婚,太子妃還是當朝丞相的千金。”韓謹說著站起身,調皮地走到諸楚安身旁,抿嘴一笑,又道:“改日我可要見見這位傳說中的大美人,也不知什麽樣的女子能把我哥哥給迷住。”
幾聲笑語落,殿內頓時陷入了一陣寂靜。諸敬燁也在此刻收了笑容,他輕瞄了眼麵色鐵青的諸楚安,忽地眉頭緊皺。
這般不同尋常的氣氛,韓謹自然也已感受到,忙轉開話題道:“父王,女兒從西域給你帶了些禮物回來,剛剛忘了拿來給你,女兒這就叫人去取。”
待韓謹走遠,諸敬燁忽地變了臉色。
“現在楚姬回來了,你打算怎麽辦?”
聽聞此番問話,諸楚安心裏猛然一顫,目光看向諸敬燁。諸敬燁又道:“在太子妃身上,誰都看得出你的心思,想瞞也瞞不了。”諸敬燁越說聲音越冷,突然他站起身,帶著幾分怒意走到諸楚安身邊,又說:“雖然你並非我親生,可你叫我父王,所以違背倫理之事絕對不允許發生。是否想要這個王位,你最好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