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下午,所長召集大家開會,安排春節期間民警的值班和休假。我們4個人,家都在城裏,誰不想回城去和家人團聚呢。可是,客觀地說,隻有我一個人沒在基層長時間呆過,更沒有在鄉下派出所過過年,因此,我對所長說:我留下來吧!
最後一班進城的客車,載著擱在大羅山巔晚霞的餘輝,載著料峭的寒風,也載著我的幾個同事,緩緩地開走了,偌大的鄉政府大院顯得空曠而寂靜。零星的鞭炮聲從遠處傳來,隱隱約約地喚起我對“過年”的美好回味。我將辦公室的門窗抹幹淨了,又將走道用拖把擦拭得一塵不染。我打開音響,選放了《想家的時候》、《軍港之夜》、《真的好想你》和《綠島小夜曲》等幾首抒情歌曲。
天擦黑,街上的行人已經很稀少了,商店差不多都陸陸續續地關了門。孩子從她們外婆家打來電話向我問好,並叫我:“爸爸,你一定要高興起來喲,不要孤獨,去買點鞭炮來放吧!”一個遠在他鄉的朋友得知我在所裏值班,也用手機發來短信,向我問候。
我按照孩子的“囑咐”,去街上買了幾掛鞭炮。過年呀,雖然獨自在外,有家難回,但總得沾點喜氣!
在買鞭炮的同時,我還買了兩盒方便麵。店主人見我買方便麵,知道我年飯沒地方吃,便盛情邀請我,我說:“大伯,我不能來,今晚我的崗位在派出所,在那部電話機旁,再說,你們家人團聚,我不沾親不帶戚的,怎麽好來破壞了那氣氛呢!”
天完全黑盡了,鞭炮聲此起彼伏,響徹雲霄,大人的嘻笑聲,孩子的吵鬧聲,以及村野田間地頭鄉狗的吠叫,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我:團年了!
我點燃了派出所門楣上的警燈,紅光在寒冷的冬夜裏閃爍,立刻增添了幾分暖意。
我打開電視,一邊看“新聞聯播”一邊泡方便麵。方便麵剛吃過,所長帶著他的妻子從城裏趕回來了。我問他趕回來做啥,他說:“你一個人在所裏,我放心不下呢!”
所長的妻子也是警察,在區公安局戶籍科工作。所長趕回來,肯定是她的“傑作”。我常想,這世上,能真正了解警察的恐怕也隻有警察自己了。
所長和他妻子在值班室看“春節聯歡晚會”,我便出門到街上轉了轉。鄉場上家家戶戶的門前都掛著紅燈籠,籠罩著節日濃厚的氛圍。差不多每一家看見我,都要我去坐一坐,喝杯酒。我不喝酒,也沒有閑坐的習慣,因此,向他們道聲祝福,問聲好,拜個年,就離開了。
我回到辦公室,想起幾個至親好友,便分別給他們打了個問候的電話。然後我又進到自己的臥室打開電腦裏的電子信箱,回了幾個朋友網上發來的賀卡與祝福。一個網友留言對我說“來呀,我陪你過年。國家沒有戰爭、社會沒有動蕩,警察同誌,羊年大吉呢!”我留言回答她:“和平與安定的生活來之不易,正因為如此,我今晚不能陪你了,我得陪著羅圍的父老鄉親,得守在辦公室那部隨時都有可能響起來的電話機旁……”
電話沒有響,新年的鍾聲卻敲響了。
新的一年來到了,我站起來,打開鞭炮,跨到派出所門前的台階上,沐浴著大羅山清冽的夜色和淡淡的霧靄,迎接著新年漸近的曙光和那平步捷履而來的和煦春風,將鞭炮炸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