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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節

  邰庚生接到榮光祖的電話,馬上趕到蒼桑鎮,與榮光祖、古建華等商量對策。

  榮光祖表麵憂心如焚,實則幸災樂禍地說:“邰縣長,徐俊芝來勢凶猛,得想想辦法,把她的勢頭壓下去。否則,你邰縣長敗在徐俊芝手下,會影響到你以後的縣長選舉……”

  邰庚生冷冷一笑:“有這麽嚴重?徐俊芝這條小泥鰍,能翻大浪?真是杞人憂天!”

  榮光祖輕輕笑了:“邰縣長,你小名就叫泥鰍娃呢。”

  邰庚生有些惱火:“什麽時候了,還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古建華跟著傻笑後,吞吞吐吐地說:“邰縣長,榮書記,聽說徐俊芝要重修明月湖大橋,菊花妹妹也支持,還要出資呢。榮書記,你勸勸菊花妹妹,別支持徐俊芝。”

  邰庚生一聽,錐子般的目光盯著榮光祖:“光祖,有這種事?菊花還和古建業勾勾搭搭的?還在外麵到處給你找乘龍快婿?你怎麽管教你女兒的?”

  榮光祖很難堪。

  榮光祖眼睜睜看著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偎在比自己還大三歲的邰庚生懷裏,邰庚生還是自己兒時的光P股夥伴,像臉上的肉被剮了,血糊糊的難見人;心肝被人摘了,痛得魂兒魄兒都沒了。他眼球鼓得凶巴巴的,想倒杯涼水把古建華吞下去:你小子有邰庚生做後台,就想出我的醜了?嘴裏卻說:“建華,你屁都不懂,亂嚼什麽舌根!邰縣長,菊花支不支持徐俊芝,我不清楚。不過,邰縣長你別忘了,十多年前,你在我們鎮當頭頭,桃花村可是你抓的重點。村裏有男人被你抓過,有女人被你……”榮光祖頓了頓,“有女人被你鬥過,好多人都恨你。要真正實現組織上的選舉意圖,我的壓力太大。邰縣長,你真不該到桃花村選區來參加選舉。”

  邰庚生默然了。他明白榮光祖的險惡用心。他和榮光祖表麵上是血兄鐵哥們,實質上是互相利用。自從邰庚生將榮菊花俘獲為第三個二奶後,榮光祖就向他施壓。邰庚生與他女兒睡了第一晚後,就賞賜榮光祖當了鎮黨委書記。榮菊花在縣旅遊局混,沒有幾個錢進賬,榮光祖就慫恿女兒,要邰庚生支持她自己辦公司,恰怡旅遊公司收購古建業的農家樂,購買桃花號旅遊船,修建桃花山莊,等等資金,都是邰庚生設法在他舅子、縣移民局副局長何雙娃處挪用來的錢。這次選舉前,邰庚生答應,縣人大代表、縣長選舉成功後,就調榮光祖到縣工商局當局長。現在榮光祖挖他過去在村裏公社幹的那些傷天害理的醜事,無外乎是向自己施壓。

  “建華,你對村裏的選民,想怎麽幹就怎麽胡整,硬是控製不住?”邰庚生問。

  “邰縣長,現在的村民,哪像你在大隊和公社幹事時那樣,一鬥就靈。現在有錢就是大哥,我們哪來錢去填飽他們?得來點厲害的,把徐俊芝整住才行。”古建華說。“邰縣長,牛大炮不買你的賬,不解決修橋資金,我競選就底氣不足,你再給牛大炮說說。”

  “修橋資金,早遲會解決一些的。”邰庚生說到這兒,突然問榮光祖,“光祖,牛大炮給我說,早在五年前,就是古仁祥修大橋那年,交通局就從三峽移民資金裏,撥了四百萬元的修橋專項經費,所以這次不能解決了。我怎麽不知道這事?那四百萬元專款,你們用到哪兒去了?”

  榮光祖突然一愣,馬上回答:“啊,我記不清楚了,是不是有這筆專款。如有,具體怎麽開支的,要問古仁祥啊。我叫人查查,再向你匯報?”

  邰庚生冷冷一笑:“光祖啊,修這大橋,農機水電局給了三百萬,交通局又給了四百萬,現在我又查到移民局還給了四百萬,一千多萬的資金,古仁祥一個人就吞到肚子裏去了?哄得倒別人,還能騙我?”

  榮光祖說:“邰縣長,有些事,我以後找時間專門向你匯報。”邰庚生犀利的目光盯了榮光祖許久,沒有深究下去:“我們古風縣屬於第三批移民範圍,移民搬遷的大部分資金還沒有到位,以後再說吧。目前要解決徐俊芝與古建華競選代表問題。”

  “高招我還是有的,不知邰縣長你有沒有這個氣魄。”榮光祖試探著。

  “現在什麽時候了,還分什麽你的我的?”邰庚生很不耐煩。“處理一個農民,還需要氣魄?快說,我還忙得很。”

  “幾天前,徐俊芝闖進鎮選舉辦公室,盜竊了幾份文件,這是一。其二,徐俊芝私自印刷幾千冊自我鼓吹的小冊子。這顯然是非法出版物,屬不屬於掃黃打非對象?”

  “對,對。徐俊芝仗著有錢,猖狂得很。”古建華補充道。“徐俊芝露出了那麽長的尾巴,你們怎麽不早采取果斷措施,狠狠抓住不放?”一輩子都在盯他人的尾巴,都在抓捏別人七寸要害的邰庚生激動了。“依據在哪兒?”

  早有準備的古建華血往臉皮上湧,從衣袋裏掏出一疊照片和一本小冊子:“這些都是確鑿證據。邰縣長,我們能扳倒她?”

  “什麽扳倒?她算哪把夜壺?需要我們去扳?”榮光祖看著邰庚生,想他表態。

  邰庚生看看照片,翻翻小冊子:“這徐俊芝,與她老子一個模子造出來的!哼!光祖,馬上向派出所報秘密文件被盜案,向縣文化稽查大隊送去這非法出版物!”

  兩天後,派出所所長仇二寶,帶著幾個民警和聯防隊員,擁進徐俊芝的辦公室,來勢洶洶,想要抓人。

  所長仇二寶,是徐俊芝高中同學。徐俊芝說:“二寶,又缺錢喝酒了不是?你打個電話,或者到什麽館子喝個天昏地暗,給老板說一聲,記在我頭上就行了,何必專門跑一趟呢。”

  仇二寶麵有難色,支支吾吾半天,說:“俊芝,我是吃人家飯,替人家擔擔,你就理解萬歲了。今天我小弟是來抓你歸案的。”

  徐俊芝不解:“二寶,又到哪兒去灌了馬尿水水?到我們公司招待所歇歇去。”徐俊芝說著,叫來禹王號旅遊船副經理張天富,“天富,陪二寶好好玩玩。”

  仇二寶將過來的張天富推開,晃動著手中的手銬:“俊芝,我真的是例行公事,你得給我到派出所走一趟,有什麽委屈,你向榮光祖書記說去。”

  徐俊芝看仇二寶不是酒後發瘋,呆傻了:“你真要抓我啊?我犯了什麽法?”

  仇二寶說:“講真話呢,你是得罪了我們老大榮書記;講法規呢,你偷了鎮黨委的機密文件。俊芝,你看過保密片沒有?盜竊國家機密,是要坐牢的。你就讓兄弟我執法不論親疏,大義滅親一回,讓我抓你進派出所,保住我可憐兮兮的小捕快的飯碗吧。我給所裏兄弟們說好了,不要你出錢,包你睡好吃好,也絕不允許其他犯人打你,敲詐你。你隻需進派出所坐坐,把問題說清楚,就完了。我保證你鼻、眼、手、腳,全套配件齊全出來就是,也不會收你一分一厘外快。”

  徐俊芝見仇二寶要動真格的了,知道這也是榮光祖等人陰謀陷害,怪不得仇二寶。她恨隻恨自己太欠考慮了,對榮光祖那套低劣的把戲都沒有識透,隻有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來。她想叫公司的員工出來,將仇二寶等披老虎皮、戴大簷帽的雜種趕走。但這樣做,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榮光祖等人算計好了,隻怕你不把事情鬧大呢。

  “二寶,老同學我今天給你麵子,我不叫不跳,跟你走。你記住,我徐俊芝不是看你披那身老虎皮也不容易,我今天非給你幹個魚死網破!賬就記在榮光祖身上吧。”徐俊芝說完,跟著仇二寶走了。

  徐俊芝以為,仇二寶隻是帶她到派出所談談情況,沒料到進了派出所,仇二寶人一閃,躲了,另兩個聯防隊員,連拖帶拉,將她推進派出所關人的黑屋子。徐俊芝大聲叫道:“你們沒有任何手續,無權關押我!”

  聯防隊員說:“啥子手續喲!你乖乖進去,少受皮肉之苦。”

  徐俊芝敲打著門,要見仇二寶,但仇二寶就是不吭聲。

  徐俊芝漸漸適應了屋子裏的黑暗和陰冷。她看清了,屋裏有一張破床,還有一隻尿桶,惡臭和血腥味,使她差點嘔吐了。看到那張床,徐俊芝猛地想起,五年前,自己的丈夫就是關在這裏自殺的。

  那年,慢吞吞的明月湖大橋工程,半停半建地進展著。突然,二號橋墩與三號橋墩之間的橋麵垮了。當時任總指揮的榮光祖,不查承建單位東盛集團的責任,也不查其他原因,一口咬定是古仁祥管理不善,有貪汙受賄行為,便將他抓起來,關進了這間黑屋子……

  徐俊芝提著飯菜,到這裏看望丈夫。看守人員不同意,徐俊芝塞了兩百塊錢,才進了這間黑屋子。古仁祥不想吃東西,抓住徐俊芝的手說:“俊芝呀,我是冤枉的呀!你心裏清楚,我沒有用工程一分錢,連我的工資也沒有發齊!”

  徐俊芝說:“我知道,我知道。你別擔心,文化大革命中,那麽多冤假錯案都糾正了,黨和政府會還你清白的。”

  “俊芝呀,難哪。我想了很久。我覺得榮光祖他們,從一開始就想借這個工程撈錢!我太傻啦,隻管施工呀,進度呀,沒有提防他們。從資金使用到建材采購,我都沒有過問。出了事,他們全推到我身上!他們這樣做,是想掩蓋他們的罪行。可是我也沒有證據!這次我是掉了腦殼也說不清啊。”

  徐俊芝抱住丈夫痛哭不已。

  古仁祥說:“俊芝呀,我知道當初我們結婚時,你不喜歡我,你喜歡邰庚生,現在你還掛念著他。我不怪你。我死了後,你要照顧好建業。我知道建業不是我的親骨肉,但我養了他十幾年,我把他當親骨肉對待!如果你怕他吃苦,就讓他去認他的親生父親吧!”

  “不,仁祥,你別說了!都過去十多年了,孩子也大了,我怎麽會那樣做!仁祥,你好好想想,榮光宗他們幹的那些坑害國家集體錢財的事,就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

  “哦,我想起來了,水泥……”

  古仁祥正要說下去,榮光祖帶著派出所所長進來了,把徐俊芝轟了出去。

  一周後,古仁祥就死了。派出所的人說,古仁祥是用褲腰帶,將自己掛在床上,自縊身亡的……徐俊芝不相信,要求驗屍,司法部門以證據不足為由,不同意;向上級反映,但有關部門說,大橋垮了,明擺在那兒,古仁祥自殺理由成立……

  現在,自己又被關進了這間屋子,徐俊芝禁不住悲痛不已,“啊……哦……”徐俊芝拚命壓住悲愴淒涼的哭聲!她的哭聲,像絲絲縷縷的冷風,輕輕地,卻頑強地在黑屋子裏衝闖,從一扇鐵釺子小窗口透出去!“仁祥啊,你這死鬼,你的冤魂還沒有得到安寧,我又跟著你進來了……這是為啥子啊?”她的哭訴,低沉徐緩,融化在窗外慘白的陽光裏。

  哭了一陣,徐俊芝把眼淚一抹,抬起頭來,望著窗外淡如米湯般的陽光,對自己說:我不能任他們隨意宰割啊!找誰為自己做主?向誰訴說自己的委屈?希望誰替自己伸張正義?縣委書記童世元?他是了解自己的為人的,但在選舉的關鍵時刻,他有時間解決這點雞毛蒜皮的事嗎?再說,怎麽和他聯係?找熊海山?他能抗衡榮光祖的權力嗎?或許隻有找邰庚生了?邰庚生曾多次幫助她度過難關啊。

  大概是一九九六年吧,徐俊芝的花木公司已走上正軌,一次,她賣給陵江市一家建築公司一批價值三十萬元的花木,那是她挖到的第一桶金。有了這筆不菲的貨款,她不僅能全部付清種植戶的錢,還能盈利近十五萬元,可以新建一個種植大棚,擴大再生產,發展高檔的花卉。她高興得不得了。當她正沉浸在快樂之中時,傳來那個建築公司老板攜款跑了的消息!在這緊急危難關頭,徐俊芝趕到縣城,找到邰庚生。

  邰庚生將徐俊芝叫到自己在縣城的家。那時,邰庚生隻身一人住在縣城一套僅八十平米的房子裏。徐俊芝一進屋,就嚶嚶地哭起來。邰庚生緊緊摟住徐俊芝說:“俊芝啊,我以為你發財了,成了全縣有名的女能人了,就不會再找我了……”

  徐俊芝從邰庚生懷裏掙脫出來:“庚生,別這樣。我有事不找你找誰啊?你要幫助我渡過難關啊!”

  邰庚生看到昔日的戀人,想起過去那段刻骨銘心的戀愛,雖然自己始亂終棄,但她心裏仍然有自己的位置,不禁怦然心動!何況,她雖然已是四十多歲了,但依然很健美,特別是農村女人那種純樸的德性,是他在官場結識的女人中,完全沒有的。這種純樸,是多麽珍貴啊!他不顧徐俊芝的反對,再次將她緊緊抱住:“俊芝,你來找我就好,找我就好,我忘不了你!先別說貨款的事,我們好好談談。仁祥對你怎麽樣?聽說仁祥很計較我們那段生離死別般的感情?很計較女人的貞操?我知道仁祥脾氣暴躁,他打你嗎?”

  那段時間,正是她丈夫古仁祥抓桃花島大橋建設時期,大橋管理出了問題,古仁祥心裏煩得整天像貓抓一樣,找不到地方出氣。農村許多夫妻,不論女人多麽能幹,男人總把她們當作出氣筒。古仁祥也不例外,在外麵受了氣,回家就在老婆身上找碴子。邰庚生的話,令徐俊芝很感動。她情不自禁地回抱了邰庚生。邰庚生趁勢將她抱上了床……

  後來,邰庚生馬上請縣公安局經偵大隊,找到了那個老板,追回了貨款。這件事被媒體炒得沸沸揚揚。有的報刊說邰庚生是農村專業戶的保護神,有的報道讚揚他是農民勤勞致富的引路人,電視台請他去談如何調整農業產業結構……這些宣傳,為他當選副縣長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邰庚生曾挽救過她的花木公司,現在,他願意幫助自己嗎?不,不會的。邰庚生當年不遺餘力幫助自己,有兩方麵的原因。其一,邰庚生是想借發展花卉業,實現他調整農業產業結構的願望,說白一點,是為了自己的政績,當上副縣長,現在呢,他的目的是想順利當上縣長,夢寐以求的是升官發財,而自己競選縣人大代表,恰恰是與他對著幹。其二,那時自己和古仁祥的感情不生不熟,活得疙疙瘩瘩的,她還和邰庚生保持著初戀時那份情感,邰庚生還暗暗眷戀著自己。現在呢,邰庚生到處拈花惹草不說,還和自己的同事、兒時朋友榮光祖的女兒榮菊花有著說不清的關係!他完全不是過去的邰庚生了啊……

  徐俊芝想了想,還是掏出手機,給邰庚生打電話:“庚……生……”她喚了一聲,眼淚又像斷線的珠子,掉下來。她又把手機關了。她恨自己此時此刻,還想到這個今生今世的冤家!她恨自己沒誌氣!恨自己沒骨氣!如果再去找邰庚生,對不起死去的古仁祥,對不起兒子。她收了電話,呆呆地望著窗外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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