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團發動18日拂曉攻擊前,孫立人與斯利姆將軍,以及前來“監軍”的梅裏爾和徐小冬匆匆一同趕到了前線。
剛一落腳,斯利姆又焦急地開始催促了,原來英第1師師長斯科特將軍再次嚐試突圍,結果又失敗,隻得頻頻打電話給軍團長斯利姆求救,他說估計部隊已經無法堅持到天亮,缺乏糧食、飲水,要是今天夜裏還不能獲得飲水,整個軍隊將因虛脫而不能繼續戰鬥,隻好被迫投降了。
斯利姆將軍心急如焚:“孫將軍,讓劉團長的人馬上渡河吧,再不出擊,我的士兵撐不下去了!”
孫立人深知援軍太少,如果南岸地形暴露,敵軍居高臨下,援軍處於仰攻態勢,一旦攻擊稍一受挫,敵人可能立即窺破援軍實力,這樣一來,不但不能達成解救英軍的任務,並且可能將援軍也陷入危險境地。
因此,他果斷地告訴斯利姆:“不行,將軍,現在不宜發動攻擊,一旦失利,我們不僅救不出貴國士兵,恐怕我們自己都難保!明天早上我們再向日軍出擊,這才是有利時機!”
斯利姆將軍眼下最為企盼的是能在最短時間將他的部隊救出來,現在竟被一口回絕,焦灼地一再要求:“不行,不行,孫將軍,必須馬上采取行動,渡河吧,殺過去,我被包圍的士兵沒吃沒喝,沒有辦法堅持到第二天早上啦!”
這種既自私又愚蠢的行為實在讓人惱火,孫立人耐著性子一再解釋實在是眼下不可為,並且請他電告斯科特師長無論如何也要咬緊牙關堅持到天亮,決不能向日軍投降。
正在相持,斯科特又發來告急電報,說是被圍的部隊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再也無法忍受,軍心極為不穩。
斯利姆將軍陡然變色,凝視著孫立人,目光慌亂,神情緊張。
孫立人知道斯科特將軍可不是隨便說說的,他太了解東西方軍人的文化背景與價值觀念的差異了,西方人比東方人更加珍視個體生命的價值,在無法戰勝又無法脫逃的情況下,投降是被允許的,不投降而作無謂的犧牲不僅不合理,甚而是愚蠢的。所以此時他雖然心中焦急萬分,但表情卻平靜如常地對斯利姆將軍說道:“請你立即轉告斯科特師長,隻要他再堅持這最後一夜!中國軍隊一定在天亮之前發起進攻,將貴部解救出圍。”
當又收到斯科特“明晨6點以前有無行動把握”的詢問時,孫立人斬釘截鐵地對斯利姆說道:“請轉告斯科特將軍,我以一個中國軍人的榮譽與人格保證,中國軍隊,包括我孫立人本人在內,縱使戰至最後一人,也一定會在明晨6點向日軍發起總攻擊,把英軍解救出險!”
聽到這句力重千鈞的承諾,斯科特將軍的回電顯得很激動:“好的,孫將軍,我們一定堅持到明天天亮!”
斯利姆在一邊急得團團轉的焦急心情稍微緩解,趕忙同孫立人和劉放吾等人緊緊握手:“我們的部隊就拜托你們了!”
轉頭又一看,擔任主攻的劉放吾團長站在孫師長身邊,碰過他釘子的斯利姆有些尷尬,覺得這是個看似溫和實則極有個性的主兒,他知道不管師長如何許諾,營救英軍重任的具體執行最終還取決於團長的指揮部署,生怕他又出現17日的抗命舉動,所以還是忍不住重複叮囑,希望劉團務必要盡力。
劉放吾看著他婆婆媽媽的樣子,明白他心中對自己違命的行為有所顧忌,為了一解他的心結,手臂一揮:“將軍感覺有何不妥之處?攻擊很快就要開始,請即刻到營部看看,再請明示!”
孫立人心底為斯利姆的鼠肚雞腸暗自感歎,也淡然一笑:“劉團長的部隊是我新38師精兵強將所係,既然將軍不放心,劉團長又誠意邀將軍視察,將軍就請檢閱吧。”
斯利姆被說中了心思,頓時麵紅筋漲,雖然不大情願親臨前線陣地,但還是隻得硬著頭皮隨著孫立人、劉放吾走往陣前了。
早已集結待命的113團三個營的士兵如箭在弦上,不遠處隆隆的槍炮聲清晰可聞,攻擊頃刻即發。
緊張的氣氛使得斯利姆一時間大氣都不敢喘。看了營部的部署,劉放吾一徑帶著他大踏步往連部走。大戰將臨的前線陣地氣氛森嚴,斯利姆神經已經繃緊了,他意識到再往前,就該走到日本人對峙的火線了。紳士風度使得他心中盡管不願意,但麵子上也要撐住,壯了膽,一麵聽著劉放吾指點介紹,孫立人翻譯,一麵小心翼翼地隨著二人涉水朝前巡視。
靠近連部,遠處頓時響起沉悶的炮聲,意識到日軍隨時在伺機反攻,炮火無情又不長眼,斯利姆擔心得臉上勃然變色,心跳加速,差點叫出聲來,萬分擔心劉團長還要提出前往第一線的排部。麵對穿梭的炮火,劉放吾轉過身來,望著斯利姆竟露齒而笑:“將軍還要不要再往前走點看看?”
斯利姆早已顧不得麵子,趕緊要求:“夠了,夠了,孫將軍治軍有方,劉團長的士兵,我很放心了。”說著急急後撤,再不肯往前。視察完了劉放吾部署的孫立人已經胸有成竹,會意地拍拍劉團長:“夠了,將軍對劉團長應該放心了。”
回到指揮所正是113團士兵們開始出擊的時刻,斯利姆大大籲了口氣,抹掉一把冷汗,對孫立人說:“二位深入火線還能這般鎮定,劉團長真是槍林彈雨裏闖出來的幹練軍人!孫師長,我大英帝國戰士們的生死全靠你的113團了!”
劉放吾已顧不得和他客套,出擊時刻已經來到,他飛速趕回指揮所,頃刻間各營得令同時出動,迫擊炮、坦克炮、山炮、輕重機槍一齊掃射,步兵直衝入日軍陣營,突遭襲擊的日本人腹背受敵,隻得倉皇應戰,飛機趕忙起飛,巨炮一起轟射,中國軍隊長槍短炮加肉搏,反複衝鋒爭奪陣地一直持續到下午4時,“作間聯隊”傷亡慘重,隻得放棄陣地,顧不得水深水淺,狼狽不堪地逃到賓河南岸,死守不出了。中國軍隊占領了賓河北岸各重要據點。
為配合中國援軍的進攻行動,被圍英軍也同時展開突圍戰鬥,軍心已經大亂的英軍的突圍行動在日本人強大火力麵前被碰得粉碎,始終沒能向前移動一步。入夜,善於夜戰的日本人派出小股隊伍進行夜襲,於是仁安羌到處都是射擊聲和喊殺聲,英緬軍士兵在黑暗中亂作一團。
特務大隊一進入戰場,高軍武便隨時招呼著兩位記者,擔心他們跑散。
黑暗中他倆無事可做,還規矩一點。可等到天亮後,麻煩就來了,哪兒槍炮聲響得厲害,他倆便提著相機往哪兒跑。高軍武沒辦法了,隻得派兩名戰士強行將他們塞進程嘉陵的裝甲車裏,命令他倆負起保護記者的重任,記者要丟了命,就拿他倆軍法從事。
白益仰天長歎:“奇恥大辱啊!我堂堂一個大男人,手裏有槍,正是向日本人報仇雪恨的時候,沒想卻成了累贅!”
徐小曼也憤怒地嚷道:“這高軍武,硬是不夠朋友!這哪裏是保護我們,簡直就是把我們關起來了嘛!”
白益和徐小曼隻好呆在這臨時的“活動牢房”裏,而一板之隔,程嘉陵正在向南岸的日軍陣地持續不斷地猛烈開火,隨著“咚咚”的射擊聲,車身也在不停地震顫。
當晚眼見日軍傷亡慘重,中國軍隊已經占據要塞,攻擊士氣正旺,斯利姆希望113團渡河的心情更迫切了。
一夜未曾稍息的邵青陽借著準備19日渡河的戰鬥間歇,走到徐小冬跟前,低聲對他說道:“徐隊長,告訴你個好消息,你妹妹徐小曼現在就在我們特務大隊。”
徐小冬既驚又喜:“哎呀,她不是和白益到200師去了嗎?怎麽又跑到你們特務大隊去了?邵大隊長,我妹妹現在在哪裏,我想馬上見到她!”
片刻後,兄妹倆在戰場上相逢了。
徐小冬急急問:“小妹,我從瓢背一回到梅苗,政治部的馬科長就說你和白益老師已經到緬甸采訪。你們不是說好到200師嗎?怎麽會跑到特務大隊來了?”
徐小曼還沒來得及回哥哥的話,高軍武跑了過來,問道:“小曼,白老師,你們會遊泳嗎?”
兩人齊聲回答:“會,怎麽呐,要我們遊過河去呀?”
高軍武頭一甩:“會遊就行,馬上出發,我們提前到上遊過河。”
特務大隊立即出發,前往上遊偷渡地點。
徐小曼隻有在前往上遊偷渡地點的征途中對哥哥訴說這一路上驚心動魄的經曆了。
東方剛出現一抹魚肚白,19日淩晨營救英軍的最後攻擊開始了。隨著一發紅色的信號彈猝然飛上夜空,北岸的坦克、裝甲、大炮、輕重機槍、槍榴彈一齊上,團團火光與密密的彈道撕破了漆黑的夜空,炮彈槍彈如飛蝗般砸向南岸日軍陣地,打得日軍無法招架,頭都抬不起來。
與此同時,在敵人的側後也陡然響起了震天動地的槍炮聲和喊殺聲,那是剛剛繞到敵人側背的特務大隊猶如一把尖刀,狠狠地刺進了猝不及防的日軍後背。
在主力部隊的山炮,輕重迫擊炮及輕重機關槍掩護下士兵們一直衝進了油田。山凹裏,油田邊,都積起了一堆堆的屍丘,這一場火網中夾雜著白刃肉搏的大戰,整整持續了兩個鍾頭。
衝殺在最前麵的是113團先遣營第3營,命令下達時,營長張琦已經渡河率部將南岸日軍第一線陣地攻占後,打算秘密攀上510高地。日軍214聯隊第2大隊守軍極為頑強,張琦身先士卒,率部猛攻,卻連中數彈,血流如注,倒下之時依然大呼:“弟兄們衝啊!”
劉放吾率領113團第1、2營、師工兵連及英軍坦克部隊,待信號發動,一連串的機槍掃射和集束手榴彈與地雷頻繁爆炸聲就震天動地地響起,英軍炮火命中率相當精確,日軍的30多門大炮被炸毀一半,還來不及開炮就啞巴了。幸存日軍拖著大炮紛紛南竄,卻一路遭到113團和特務大隊的火力急襲。
趁日軍被打得一片混亂,一支滿載中國士兵的車隊在12輛坦克掩護下突然衝向日軍陣營,經過激烈的戰鬥,橋頭陣地被攻克。中國軍隊在坦克的掩護下繼續向日軍進攻,猛烈的炮火把日軍打得紛紛潰敗,一路南逃,連大隊長高延隆雄中佐的屍體都來不及運走。
特務大隊的進展也相當順利,他們出其不意地向日軍發起攻擊,日軍猝不及防,接連丟下了4處高地和百餘具屍體。
首當其衝的是高軍武的第1中隊,當他們衝上一處剛剛占領的高地時,天色已經蒙蒙發亮。居高臨下,高軍武看見賓河大橋上正是一派忙碌的景象,113團的坦克、裝甲車和炮車正一輛接著一輛開過河來,穿過河岸隨同士兵向前挺進。
徐小曼與白益也氣喘籲籲地跑上了坡頂,出現在他倆眼中的世界,卻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已遭戰火蹂躪的土地上一片狼藉,油管、油罐在燃燒,林立的井架有的早已垮塌而有的正在垮塌,看上去像一堆堆剛剛挖掘出來的巨大骨架,而未遭戰火蹂躪的土地上則是一派令人心曠神怡的景色。遠處山峰的淡紫色輪廓與黑瓦鱗鱗的城區隱約在一片朦朧的雲霧之中,鄉村的茅草村舍與西方傳教者建造的教堂尖頂盡收眼底,賓河在鋪滿細碎鵝卵石的河床上閃閃發光,未遭炮火侵襲的河岸上草木青蔥,長著馬鈴薯的方塊田與長著紅菜花的狹長菜畦相間。田野上,矮胖的金字塔似的新鮮幹草堆星羅棋布,像是畫家丹青點化。大地正處在她最豐腴的時刻。
劉放吾率部分主力也急急登上了高地。高軍武向遠處眺望,看見遠遠近近的建築物上飄揚著日軍的太陽旗,而遠處的仁安羌方向,則依舊是烈火衝騰,濃煙滾滾。
他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警覺地拉過劉放吾:“劉團長,你看!”劉放吾順著他指點的方向看去,也抽了一口涼氣:朦朧的晨曦中,突然滾過來一串甲殼蟲似的塗有紅色大圓心的坦克,坦克後麵,擁動著潮水般的日本兵。
原來天亮後,突然被打懵了的日軍仿佛回過神來了,榮譽感與複仇感同時在心中衝騰,於是他們重新組織兵力殺回來,決心奪回丟失的陣地。
劉放吾立即向高軍武和戰士們示意,趕快伏在日本人丟棄的工事裏,所有的槍口都對準了正逼上來的坦克和日本兵。但是,讓他們感到不解的是,300米,日軍的坦克沒有開火,250米,200米,依然如此。大地在震地,“嘎啦啦”作響的履帶仿佛從心上碾過。奇怪的是,這陣劉放吾也似乎沒有打算下令開火的想法。
眼看著坦克開近,高軍武突然一下明白劉團長不下令開炮拒敵的意圖了——在他們的身後,是8座相隔不遠的銀白色的巨大貯油罐,大多數油罐已經被英軍破壞,日本人奪占後想盡千方百計堵塞破損處,但尚未能完全堵住,石油正從破損處汩汩地往外噴湧,順著坡壁往山腳下流去,一路上形成了十幾條黑黑的稠稠的帶子。日本人不敢向著他們開炮,是舍不得毀掉這些原本已經到手的寶貴油料,這是他們的坦克、裝甲車、汽車不可或缺的糧食。
看著敵人開得越來越近,劉放吾大喊道:“不用浪費炮火!弟兄們,點火,快把油點燃,燒死這些狗雜種!”
官兵們趕緊齊齊把隨身帶有的打火機、火柴掏了出來,但石油的燃點比汽油高得多,得靠引火之物才能點燃,戰士們有的就地扯一把幹草,有的甚至從日軍士兵的屍體上撕下一塊布片,用它們作引火之物,才把石油點燃了。
油一點著,立即像十幾條火龍呼嘯著從高地上躥下,8座油罐也轟響著燃燒起來。
陡然襲來的熱浪衝擊得第1中隊的戰士們失聲叫喊起來,不少人被灼傷了皮膚。
高軍武一個趔趄,隻覺得一股烈焰從臉膛卷到後腦,好像整個腦袋隨著突然騰起的衝天大火爆炸了。更讓他驚恐萬分的是,他的眼睛睜不開了,他擔心出了嚴重問題,趕緊伸手一摸,火藥的殘渣、燒焦的眉毛、睫毛、胡子的灰渣連同薄薄的一層被燒熟的皮膚脫落下來。眼睛終於睜開了,原來是眼睫毛燒在了一起,再摸後腦,揭下來一塊頭發燒成的焦團。等他醒過神來,才發現帽子不知道吹到哪裏去了,找到了帽子,帽徽卻始終沒有找到。他看看剛在不遠處指揮的劉放吾,也沒有了眉毛,臉上皮膚翻卷,露出可怖的紅肉,看上去非常慘烈。
火攻順利,劉放吾、高軍武立即帶著隊伍飛快地往後撤去,一會兒工夫,高地上下已經變成一片火海,傳來了鬼哭狼嚎般的慘叫聲,處於縱橫交錯的油帶中的日軍坦克和士兵,這下有他們受的了!
離開百餘米後,劉放吾一聲令下:“給小鬼子再加點油!”武器全響了,子彈、炮火紛紛射向山坡頂上的大油罐。雖然已經離著老遠,戰士們仍然感到溫度一下子又急劇升高,空氣灼得他們睜不開眼睛,皮膚更是疼痛難忍。但是,和日本人比起來,特務大隊還算占了大便宜,因為他們剛剛泅水過來,身上的衣服還是濕漉漉的。
緊跟著113團在團長指揮下,連戰連捷,各營奮力追擊,一鼓作氣占領了農拉、薩旦等地,英軍被圍之勢頓時破解,日軍殘部奪路而逃。
到天亮後不久,日軍完全被擊潰了,大勢已去,他們丟下了1200多具死屍退出了陣地,中國軍隊攻占了油田和城區。
看著幾麵飄揚在油田上空的青天白日旗幟,走在湧蕩著無數張喜極欲狂的英國人臉膛的城區街道上,徐小曼第一次品嚐到了勝利給人帶來的大歡樂。
“呃,白老師,你以前上過戰場嗎?”話音剛落,她驚訝地叫了起來,“哎呀,白老師,你的眉毛沒了!”
“你還說我,瞧瞧你自己吧。”
徐小曼趕緊在眉棱上抹了一把,悲慘地呻吟道:“完啦,沒了眉毛,我成個醜八怪了!”轉頭一看劉團長,不由大笑:“哈哈,大英雄,你也沒眉毛了,都成孫悟空過火焰山了。”劉放吾隻得衝她嘿嘿笑。
豈止他們沒了眉毛,高軍武和第1中隊一半以上戰士,113團1、2營的戰士們也都和他們一樣,被烈火熛掉了眉毛。
當送飲水、食物、醫療的汽車開到身體精神極其虛弱、幾乎已經絕望的英國人麵前時,他們竟激動得大喊大叫,極度興奮之餘,忍饑挨餓幾天,卻對送上來的飲水、食物不管不顧,紛紛衝上前緊緊摟住中國士兵的脖子一一親吻。
中國軍隊首先將被俘的英軍、英美傳教士、僑民和各國新聞記者500餘人解救出險,並將被日本人搶去的英方輜重汽車100多輛交還英方。接著英軍第1師和第7裝甲旅的步兵、騎兵、炮兵,戰車部隊等7000餘人和1000多頭騾馬都在中國軍隊的掩護下,通過大橋向賓河北岸退出。
此役,113團也死傷一半以上。擔任偷襲任務的特務大隊傷亡則輕得多,他們僅陣亡了22名戰士,負傷36名。
三天的苦熬已使英國人狼狽不堪,一路對著遠征軍官兵豎起大拇指高呼:“中國軍人萬歲”。絕處逢生的英軍官們擁抱著遠征軍軍官熱淚長淌,感激之情到達了沸點。斯利姆與脫險的斯科特、斯邁思三位將軍,也都向孫立人再三擁抱道謝。斯利姆尤其感慨萬千,泣不成聲地又一把抱住劉放吾,熱淚滂沱,將他的軍裝染濕了一大片。
仁安羌一戰使英軍得以絕處逢生,這次戰役轟動了英倫,英國人更是感激涕零,將仁安羌比作第二個敦克爾刻大撤退。
對驕橫的日軍來說,仁安羌之敗則是在煌煌軍史上又添一奇恥大辱,櫻井省三因此受到飯田司令官的嚴厲訓斥,丟掉賓河大橋的214聯隊長作間大佐受到降級和嚴重警告處分。
徐小曼和白益各自寫出了入緬後的第一篇戰地報道,他們將稿紙和拍攝的膠卷交給不得不立即返回梅苗的徐小冬和程嘉陵,請他們回到梅苗後,盡快利用政治部的電台把文稿發回報館,膠卷則托美軍運輸機捎回重慶。
不過,他倆的努力與獲救的眾多英美著名報刊記者們的報道相比,至少從國際影響來說,是微不足道的。
那些飽受了三天苦難而大難不死的記者無不懷著感恩戴德的心情,他們用最美好最煽情的語言來盡情謳歌和讚美他們的大救星、大恩人,孫立人、劉放吾的大名與中國軍隊的英姿壯舉一段時間裏占據了《泰晤士報》、《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巴爾的摩新聞報》之類的世界大報頭條。英國路透社記者羅勃郎認為:“這是近百年來中、英、日軍在同一時間、同一戰場所做的較量中,中國人贏得了第一次令人尊敬的勝利。”
美國《華盛頓郵報》記者波勃·卡奈爾用《中國人萬歲!》為標題,盛讚中國遠征軍新38師在仁安羌創下的奇跡。
仁安羌大捷是第一次緬戰中盟軍公認的唯一勝利,主帥孫立人將軍也藉此成為了威名遠播的真正英雄。
對中國軍隊的高級將領一向瞧不起的史迪威對孫立人將軍備加讚許,他驕傲地對他參謀班子裏的軍官們誇讚道:“好得很,中國人太有種了!不怕打仗,這才是貨真價實的軍人,我希望我們有更多的孫立人,我希望英國人永遠記住,一位中國的將軍,為他們做了些什麽!”
這既是孫將軍個人的榮譽,也是中國軍隊、中華民族的榮譽!
隻有在韋維爾勳爵控製的印度,對此事嚴格保密,其原因不言自明。然而,濃墨重彩的仁安羌之戰,隻不過是中國遠征軍首次出國作戰期間創造的最後一抹亮色……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