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如你所說,你是真的愛我,或者有很多複雜的原因。我的理由卻很簡單,隻是絕望,對過往對自己對所謂的愛情。若爸爸多年前就說過的,生活艱難。好友也說,上帝給予我們的都是我們可以承受的。周華健不是有首《怕黑》嗎,壓抑、恐懼、欲望……是不分性別的,這個社會越來越寬容,如果你真的玩得起。世事也許真的有輪回,我覺得我們現在就生活在《了不起的蓋茨比》的那個年代。你不需要輕視我現在的感懷,每人大概都走過這麽一段吧。
下定決心坐在這空落的房間,伴著辛欣的苦情歌寫這封信給你,並不很容易,大概多半要感謝爸爸一定程度的電視霸權。他總是剝奪我看無聊電視劇消磨時間的權力。
要寫什麽給你呢,卻一時想不起了,這樣的情緒似乎隻會在深夜洶湧。
昨天,我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很有勇氣的事,自己的家當隻剩下兩三張票子的時候,我買了所謂很有錢時都沒舍得買的東西——梁朝偉演的《絕代雙驕》。我還是喜歡那時候的他,怎麽說呢,《花樣年華》對我而言實在很難體味,這方麵的古典或情調,我隻能是葉公好龍了。《花》中的梁,在我看來,隻有一種最無法忍受的男人的形象——猥瑣。而且,怎麽可以那麽油光水滑呢?當然,有人說過,隻有真正懂感情的人才看得懂它。可是,什麽是真正懂感情的標準呢?
我說這是件很有勇氣的事,大概在別人看來是太誇張了些,對我而言卻很寫實。從前,我很熱愛憧憬的感覺,看到自己喜歡的東西,總會想著,某一天就會擁有了,那時我會多麽地幸福。
然而,現在我覺得自己錯了,沒有什麽會是永遠的。現在最在乎的,未必以後也會如此珍視。
2001年發生了很多事,世界如是,我如是。(也許沒什麽可比性)這一年,我喜歡的歌者黃舒駿終於複出,有了《改變1995》,繼而在網上認識的和我一樣喜歡黃舒駿的朋友向我邀稿,我答應了,說盡力而為。可至今還沒動一個字。雖然題目我早已確定——《改變2001》。不是克隆,美其名曰,是靈犀吧。
今天的背景音樂換作了順子的《愛情裏沒有醜女人》,是不是搖曳的旋律會讓人的心也隨之蕩漾呢?
“有一種動物叫‘人’,活了又死,死了又活,生存力之強,曆經了多少年頭。在其他動物都列入被保護的稀有動物時,他還有人滿為患的煩惱。活到今天1988年了,他們還在COPY老祖宗早就玩爛的——痛苦、歡樂、夢想、失望、陰謀、LOVE、生和死,管你是誰,還不是ME TOO、YOU TOO。”多麽巧呀,這是黃舒駿《馬不停蹄的憂傷》專輯的文辭,似與《絕代雙驕》同年出現,而它們又頗有默契地被我引用在同一封信中。
那天上網,與從前在網站工作時認識的網友不期而遇,他問我的近況,我心裏想到的就是黃舒駿的這段話。正因為它太精辟了,所以當我聽到一個朋友援引“友情是一種寬度,愛情是一種濃度,親情是一種深度”時,我沒受到什麽觸動,概括有時實在是件再容易不過的事。最重要的,是體味細節。時時在變的情緒才是最真實的。
你曾說過,如果是從前你會來找我的,當時我不覺得什麽,現在才稍稍地體會到“如果是從前”的深意和無奈。如果是從前,現在也許我會不顧一切地去找你。世界不斷地改變、改變,我們都再也回不去從前。
黃舒駿的歌,令我最受觸動的是《戀愛症候群》、《男女之間》和《你》,最喜歡唱的是這段:“心裏想的隻有愛你愛你愛你愛你/也不管家裏米缸有沒有米/也不管路上有人示威抗議/隻管愛你/”每每聽得心痛的總是這段:“雖然結果頗令人傷心/了解之後也沒什麽了不起/愛情終究是握不往的雲/隻是我想要告訴你/哦……在我落寞的歲月裏/你的溫柔解脫我的孤寂/帶給我深深的狂喜/如此顫動著我的心靈/我要對你說愛你愛你愛你愛你/不管是黑夜或是黎明/不管是夢中或是清醒/深深愛你/多麽幸福/讓我遇見你……”
為什麽這麽喜歡他的歌,我覺得李皖說到了我心裏——“羅大佑是覺得值得,而黃舒駿是情不自禁”。
昨天看《空鏡子》,那個離了婚的善良小女人問她的姐夫:“世界上有愛情嗎?”男人說:“每個人對愛情的感受都是不同的。”
是的,有愛情就有情結,它鎖在每人內心深處,相互認定的感覺因此滋生。她接下來的話生疼地打進我心裏:“我覺得愛情好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人對世事的感知的確是螺旋式上升的。十七八歲的時候,我就寫過“……這是一種抉擇,它所依據的,是因人而異的對幸福的定義”。然而幾年後,卻深陷其中隻會用別人的鏡子來看自己。現在似乎又更多地明白了點兒什麽,終究是沒慧根,隻能在生活中漸悟了。
事不過三,第二次的時候我對自己說,最後一次了,巧兒我自己找婆家。事實證明,我的直覺永遠是錯覺,我也終於看清了自己的情結——才情。這個理由似乎在信中才有勇氣說出來。就像我對女友訴說自己的委屈:“我以為我們會有默契。”她說,你還在做夢嗎,沒有交流何來默契呢?玩文字的人,都隻是愛情理論專家,尤其是女人。
然而,所謂的才情男人,我不過是葉公好龍吧。我真的喜歡陪他們滿腔人文情思地看很悶很壓抑的歐洲電影嗎?真的喜歡長久地將自己沉浸在陰鬱的氛圍中嗎?我熱愛的卡通他真的有共鳴嗎?我的執著和孩子氣他真的可以包容並欣賞嗎?他會願意陪我陷在日本偶像劇裏體味細碎的感動嗎,還是會不屑地說那隻是童話?他會答應我一次次地照那種及時貼的大頭照、並把它粘得無處不在嗎?……你大概已經在微笑著搖頭了。那麽你也是一位才情男人吧,於是隻有做朋友的緣分。
我終於了解,所謂藝術隻是人表達情感思想的工具,七情六欲對大多數人而言都是公平的。就像好友看了有關艾滋病人的紀錄片後,頗有感觸地對我說,別覺得你有什麽特別,那隻是一個農民,然而說起感情,不過是人家蹲在自家茅草屋門口,而你坐在一個小資情調的咖啡廳,所表達的都是一樣的。無非你的詞藻比人家華麗些罷了。是啊,十七八歲的時候最喜歡聽到的稱讚就是“與眾不同”。越長大越是無覺地拚命求同,繼而自然地趨同。現在很少聽從前可稱之迷戀的校園民謠,耳邊更多流淌的是港台歌曲,情欲氣息愈濃。自覺青春大限真的是到了吧。原來很討厭女友笑我是雅俗共賞,現在卻覺得自己根本沒達到那樣的境界。
我到現在也不大明白,愛情真的那麽純粹、純粹到單調嗎?真正的愛情必然是狹隘和雷同的嗎?試探、情話、癡纏、彼此傷害……或者我說這一切都不如一曲《戀愛症候群》?十七八歲的時候最討厭聽人說什麽你愛我我愛你因為寂寞,可現在我真的想不到其他理由。
說到丟掉的男朋友N,喜歡他頗戲劇化。或許隻因為他在我感到無法承擔工作壓力時,為我削了一支鉛筆,邊削邊笑笑對我說,要學著享受生活嘛。那時我的心中一片燦爛,覺得他是那麽明朗從容。好像一次愛上時,隻因對方說,他想象著我們坐在小院的藤椅上,邊看書邊爭論著,天黑的時候,我們就戴上探照燈……我真覺得這就是我生命中最浪漫的事了。
一旦喜歡上,什麽都是好的了。如一個朋友的經典語錄——有人問他,你的初戀女友怎麽樣?他說,當時覺得“不一般”。現在呢?“很一般”。這是有關愛情最精準的語言描述吧。曾經看周國平寫的一個寓言覺得很可笑,一個哲學家輾轉各地卻永遠那麽痛苦地冥思苦想著,他的妻子在其身後總是微笑著說:“他多麽偉大呀……”換到自己身上又何嚐不是?一度以為他喜歡籃球而不是足球都那麽特別。曾經以為這次比較現實了,以為真正以轟轟烈烈的形式追求到了雲淡風輕的精神,希望擁有一份平和但綿長的感情。
沒有離開網站時,他曾和我多次聊起他的理想,做電影編導。那時好羨慕他,有這麽輝煌的理想。可我所期望的,似乎總是一種享受而非創造。在文化公司的日子,陰差陽錯碰到有可能拍影視劇的機會。當時並不了解,其實我潛意識是想幫N做點事情,可我始終不告訴他真正的原因。我以為,我們會有默契;我以為,我會給他驚喜;我以為,我們可以一起完成這樣的理想。現在寫起這些話,心中已不再有疼痛的感覺,可當時是淚雨如傾的。
我無論如何想不到,他竟然也會騙我。而我做的一切,在他看來隻是太幼稚太閑了。成熟獨立、精明練達才是他需要的女朋友。至於他的理想,他竟從沒想去堅持過。可那個時候,我從沒想去質疑他,我總覺得自己好多想法麵對現實顯得那麽脆弱、幼稚、不實際,麵對現實的態度就該是他那樣的。我幾乎否定了自己的一切,讀書、聽歌、畫卡通、看日劇……在他看來都是沒有意義也沒有思想的。他的哥們兒曾經對我提過,他和他表麵表現出來的,相差挺遠。可我,隻是微笑,像所有戀愛中的女孩兒一樣,覺得別人怎麽會有我了解且理解他,早忘了世上原沒有真正了解且理解這一回事。
好友說,我總是預先準備好一個框子,往那些喜歡我的人身上套,合則熱烈投入,不合則瞧也不瞧。這次和上次異曲同工,我總是一葉障目,喜歡的隻是自己心中的幻象。他們都沒錯,是我口非心是,把自己的生活太多地寄托在最虛妄的愛情上。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我最喜歡的經典愛情是什麽,寶黛、三毛荷西、楊過小龍女、梁祝、鐵達尼……好像都不是,隻記得自己過去蠻喜歡那段戲詞:“我與你春日早起摘花戴,夏夜挑燈把謎猜”,可“七歲”早說過,我骨子裏劈裏啪啦的,哪有這麽古典和婉約。
曾經我以為愛情是清新、溫馨、透明的,可現在看來都是它們的反義詞。最近在看《空鏡子》,這似乎是幾年來難得一部讓我看得情緒洶湧的國產電視劇。我越來越覺得,我其實一點都不了解自己,孫燕和孫麗,誰的人生更適合我呢?我的性格更像她們中的誰呢?人生滋味紛繁,可是,屬於我的基調到底是什麽呢?我絕對沒有孫麗那麽有野心,那麽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卻也沒有孫燕那麽善良淳樸、什麽都為別人著想。喜歡我的人眼中的我,和我眼中的自己總是反差很大。
我和N曾爭論過究竟是性格決定命運,還是命運顛覆性格。
後來問起朋友,多是傾向他的說法,那麽,命運將如何顛覆我的性格呢?
今天選擇聽《水木年華》,水至清則無魚嗎?沈慶的《這麽多年以來》曾是我的至愛,可現在我已經很久不曾聽過了。那時的愛情好輕好清也好青。
“9·11”事件後好像世界都不大太平,西安前段時間,麥當勞和一著名迪廳陸續發生爆炸案,家人很擔心,姥姥多次打電話提醒我不要晚上出去,繁華和隱秘的地方這下都不讓人放心了。
我心中卻一片輕鬆,眼下沒什麽人讓我願意冒著這苦寒時節竄出去發瘋和浪漫。而且,不知爸媽感覺到了嗎,自從這次失戀,我切切實實地更加看重他們在我心中的位置。前段時間我是那麽熱愛存錢,隻想著和N假期去雲南,卻盡量不要花他的錢。繼而,那些錢的存在隻成為一種隱痛,於是,我在很短的時間,將它們全花在了爸媽和自己身上。歌裏唱得挺好,越在乎的人越小心安撫,反而連一個吻也留不住。
愛情開心啊真開心,痛隻那麽一下,可親子情卻會是刻骨銘心的。說了這麽久,還沒有說到我最近的生活。最簡單的說法是我現在是一個待業青年。用爸爸的話說,是日子過得挺滋潤,每天蘋果、柚子、橙子、香蕉什麽的搭配著慰勞自己和父母。休息反省了一個多月,我準備上班了,準備沉著應對命運對我性格的顛覆,新的性格會給我嶄新的人生吧。一個網友說得挺好,人人都會向往過一種有點頹廢自我的生活,可那是很困難的。用錢來滿足這樣的願望,不知算不算是現實的選擇和做法。
我現在有了一個很誇張的決定,我想參加上海東視的《相約星期六》,也就是電視征婚吧。那兒的嘉賓看來還好,有點兒飲食男女的意思,不像湖南台的那麽恐怖,那麽狂談人生理想。速配倒不奢求,隻是有話想說,從前最喜歡的話是——最在乎的不是路上的風景,而是身邊的人。現在隻是希望能早點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我知道這急不來,就像媽媽說的,又不是去農貿市場拾根蔥。看到人家22歲就做了小媽媽,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圍城》已經說盡了一切。別人的幸福也是羨慕不來的。從前大概是做情感類的欄目太久了,厭倦了愛情的單調和重複,總想可以與眾不同。現在覺得找到一份適合的工作和找到一個適合的人沒太大區別,都是要從宏觀把握的。我想自己真的老了,從心開始。我不再有勇氣和心力去追求自己憧憬中的浪漫,隻希望找到一個家人和自己都覺得合適的人真心地對我好。不當地比喻,好像終於決定舍小魚兒取花無缺。終於還是成為了芸芸眾生中的一員。
放棄執著,學著寫意點兒的生活。
我現在終於知道自己喜歡的愛情模式,古若司馬相如卓文君,今若台灣琉璃藝術家夫婦楊惠珊和張毅。潛意識中的自己浪漫得可怕,我還在奢望琴瑟和諧。而它們,現在已與我確定要的婚姻無關了,它們隻在我心裏。表現在外麵,朋友或許會看到我新居的牆上貼滿自己喜歡的男星——高橋克典、梁朝偉、基努李維斯、周傑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