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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月神妃》

  “今天會有喜事哦……”

  沐浴著春天的早晨那清甜的空氣,言美人風情萬種地倚在豪華天台上的遮陽傘下,看著一隻疑似喜鵲的鳥從麵前飛過,發出了由衷的預言。

  “大清早說什麽夢話!”坐得離她遠遠的言飛雨狼正吞虎咽地吃著早餐,對師父向來的神魂顛倒不屑一顧。

  “相信我!”言美人一把合上手中的豪華木蘭扇,臉上充滿了女巫宣布神喻般的凝重:“為師闖蕩江湖20年,能有今日的至尊地位全憑這所向披靡的靈感啊!想當年……”

  言飛雨打了個冷戰,放下飯碗,自顧自穿上心愛的溜冰鞋,飛快地從還未白首就喜歡話當年的師父身邊溜走了。

  “我那個變態師父的靈感從來都是很恐怖的啊!”

  一家中等規模的武館後院,上午的明媚陽光從院子裏種滿的水杉間一縷縷的透射下來。

  一個紮馬尾穿溜冰鞋的女孩正坐在開放式的木製走廊上,向另一個披著中長卷發的美少女訴苦。

  “那又怎樣?沒準今天就是你撞白馬王子的好日子哪!多喜氣!”卷發的女孩抱著胳膊冷冷回應。

  這兩個女孩子自然就是言飛雨和她的閨中死黨綠煙了。

  此刻的綠煙,心情極其不爽。她大清早起來,穿好這身純白色的練功服,本來是準備在清新的空氣裏靜靜地打坐冥想幾個小時的,誰知道P股還沒坐熱就被言飛雨衝過來活活打斷。對綠煙來說,練功學武乃人生第一樂事,最恨隔三差五就有某些空虛無聊的小人來破壞。通常,這個小人的角色都不幸由她的死黨言飛雨小姐擔任——純屬交友不慎啊!

  “真的?這是你的預感嗎?”

  言飛雨根本不在乎綠煙的語氣,頓時浮想聯翩起來,難道是上次在“風行學園”裏認識的何小齋?

  “喂喂!”綠煙覺得無聊透頂,清楚地認知到今天的冥想已經沒戲了。她背靠著廊柱,把腳尖伸過去戳了戳言飛雨的P股,說:“別傻笑啦……”

  話還沒講完,就聽見外麵突然傳來一陣疾風驟雨般的聲音,而且越來越近。她倆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東西發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一輛馬車院子外麵衝了進來!

  “阿言你的白馬王子來了……”綠煙瞪著直衝過來的馬車,脫口而出。

  “啊?!”言飛雨一愣,不到三秒鍾,馬車已經直挺挺奔到了倆人目前,更精確點的話,是言飛雨的麵前,駕者一拉韁繩,白馬揚起前蹄人立站起,巨大的身體向言飛雨壓了下來!

  “天哪!”言飛雨奮力將雙手交叉舉起,憑空架住了馬蹄,出了一臉的冷汗。她一邊拚命支撐,一邊招呼還在旁乘風涼看熱鬧的綠煙:“綠毛龜你還不過來幫忙!”

  綠煙嘿嘿地樂:“看來是白馬瘋子啊……”

  “是言飛雨小姐嗎?”

  駕者從座位上向下探出頭,很有禮貌地問道。

  “是啊!”言飛雨咬牙切齒地回答。

  “不要這麽激動嘛!”駕駛馬車的是個黑發戴麵具的男性,不過從聲音和體形來看,他應該年紀並不大。

  “我是來送請柬給你的哦!”

  “請柬?”綠煙有點好奇,麵具人馬上回答:“對,我是‘月神’組織派來的使者,我們即將舉行二十年一屆的盛大比賽——‘月神妃’的選舉!”

  “什麽意思?”

  “因為‘月神’這一代的繼承人‘月公子’馬上就要正式接管組織了,而長老們為了慶祝這一天的到來,特地為他舉辦選妃活動!從世界各地邀請那些家世良好、知書答禮、武藝精湛的優秀小姐們來參加比賽,最後勝出的那一位就是這一代的‘月神妃’啦!到時候“月神”的一半就歸她了,很厲害的哦!”

  “武藝精湛……”

  綠煙迅速湊近了麵具人,小聲道:“借一步說話!有我的請柬嗎?我叫綠煙!”

  “這我不太清楚,我們都是專人專送的。”他回答,“不過我手上的是最後一個了,如果你到現在還沒有收到的話,就真的沒有了哦!可能你資格還不夠吧!”

  什麽?!

  資格不夠……資格不夠……資格不夠……如雷的回聲在綠煙耳邊盤旋著……“你們兩個!聊夠了沒有啊!”被遺忘很久的言飛雨已經快要壓得陷進地底了。隻聽她一聲大喝,將手臂用力一抬,白馬頓時連著馬車和麵具人飛了出去。

  不遠處,幾個聞聲而來的武館弟子們目睹到這空中飛車的一幕,驚駭地竊竊私語:“是馬車!是真的馬車哎!……”

  “真是有活力啊……”空中飄來麵具人的讚歎。馬車在半空轉了個圈,“砰”的一聲又落回她們麵前。麵具人打開車門,彬彬有禮地說道:“那麽請上車吧,言飛雨小姐!”

  “又是言飛雨你這家夥!”從練功房追來的綠煙大師兄——韋晴,手持教鞭,威風凜凜,英俊的臉上充滿了怒氣:“你敢走!賠我的院子!”

  “不好!”言飛雨一步衝進車廂,馬車頓時風馳電掣地跑了起來。她呼呼喘著氣,隨意打量著車廂,發現內部的裝飾非常豪華,漂亮的坐墊旁邊還有配套的小茶幾和精致的茶具。

  忽然,她聽見耳邊傳來了綠煙的聲音:“你確定要去參加嗎?”

  “咦?為什麽你也在車裏?”言飛雨吃驚地看著她。

  綠煙握著拳頭,戰鬥的靈魂熊熊燃燒著:“這中間絕對有問題!要知道‘月神’在江湖上可是數一數二的大幫派,年代悠久,勢力極大,現在能抗衡的也隻有‘蟲傑門’、‘千魔城’和‘宋齊梁陳’這少數幾個有背景的門派和家族了!這麽盛大而且和武功有關的比賽,竟然你有請柬我卻沒有?萬一這是個陰謀怎麽辦?我要去找到背後的真相!”

  “背後的真相就是他們要‘家世良好、知書答禮、武藝精湛’的優秀小姐呀!等會沒有請柬你可進不去哦!”言飛雨眼睛都笑彎了,難得有這麽解氣的時候。

  突然間下頜一涼,一柄軟劍無聲無息抵住了她的喉間。

  綠煙冷冷地說:“這麽差的功夫,也叫‘武藝精湛’?”

  “你嫉妒我啊!”言飛雨抬頭往後一靠,避過劍鋒,順便一腿就掃了過去。兩人頓時在狹小的車廂裏拳來腳往,打成一片。

  “喂喂!安靜一點!”麵具人回頭大叫:“前頭就到啦!”

  一個紫砂壺從窗戶裏飛出來砸在了他的頭上。他以光速昏倒,失去了駕駛者的馬車就這麽朝一棵大樹熱情地撞了過去。

  郊外,一座大型的豪華別墅門前,正排滿了一輛輛整齊漂亮的馬車,一個又一個美麗優雅的少女從車門邊放下的踏板上款款而下。

  數十個戴著精美麵具的侍者彬彬有禮的穿梭在別墅和廣場之間,忙而不亂地將一眾少女引到適當的位子上站立等候,幾個須發蒼蒼的老者欣慰地站在門口的巨大漢白玉台階上,嗬嗬笑著,互相說:“這真是太好了!這麽多優秀的女孩子,少主人一定能挑到最滿意的新娘!”

  他們揮手招來了一個男人,向他詢問:“總管,收到請柬的女孩們都到齊了嗎?”

  總管低頭回答:“好像還差一個。”

  話音未落,隻聽遠遠一陣馬嘶,暴雨般的馬蹄奔跑聲飛快地衝向門口。

  “快把馬拉住!”還沒說完,這匹很可能有千裏馬前途的神駒已經越過前庭和噴水池,一頭撞在了大門旁的落地窗上。當然,還拉著一輛破車。

  幸而是鋼化防彈玻璃,神駒毫發無傷,隻是牢牢地貼在了窗玻璃上。

  這棟房子與其說是別墅,還不如說是宮殿更恰當些。上下三層,一進門就看到巨大的由噴水池和修剪整齊的樹林組成的庭院,一共十二名少女正在儀態萬方但內心卻又無比摩拳擦掌地等候比賽的開始。

  不過嚴格說來,應該是11位。

  因為言飛雨從馬車裏出來的時候,已經頭昏腦漲被那匹瘋馬顛得快暈車了。

  “快點,還嫌落在最後不夠醒目啊!”穿著男裝,戴著麵具的綠煙推了她一下。雖然隻有一張請柬,但因為麵具人突然“不明原因”的昏倒,所以綠煙深受啟發,化裝成他的樣子混進了別墅。至於那家夥,還在破馬車的角落裏做夢呢。

  “等等呀,綠毛龜你著什麽急!”言飛雨晃了下腦袋,突然,她的目光朝著一個方向凝滯了。

  “祖宗,又怎麽啦?”綠煙不耐煩地順著她看過去,頓時,也像中了美杜莎的魔法般變成化石了。

  一個和綠煙一模一樣的女孩,正安靜地站在那些參賽者當中。仔細看,似乎是和綠煙沒有任何差異的,但又有些微妙的不同。可一時之間,言飛雨也說不上是哪裏不對。

  “綠煙,有人COSPLAY你!”言飛雨簡直傻掉了,她飛快地扭頭看身邊扮成少年的綠煙,再去看那個穿著女裝的美麗綠煙。幾個反複,幾乎眩暈。

  “……”綠煙摘下麵具,瞪大眼睛,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變態!”言飛雨義憤填膺地開始卷袖子:“看我來扒了這混蛋的畫皮!”

  “等一下!”綠煙突然製止了她:“先別打草驚蛇,看看她想幹什麽!”

  “好吧,聽你的。”在遇到重大事情的時候,言飛雨還是比較相信綠煙的判斷的。說實話,此刻的她好奇心更大過憤慨,完全的COPY一個人非常困難的,這個家夥到底是哪條道上的蔥呢?

  “阿言,你看站在‘我’旁邊的那個女孩子!”綠煙忽然對言飛雨說:“她很搶眼,但同時又感覺非常危險!”

  言飛雨定睛細看,是個穿著打扮非常華麗的女孩子,烏亮的黑發披在腦後,身材修長,氣勢逼人。

  “恩,她真的好強烈,好刺眼啊!”言飛雨隻能用這六個字來形容自己的感覺。

  “是誰呢?”綠煙將麵具重新戴上,陷入了沉思。

  “各位遠道而來的小姐,歡迎你們!”

  大廳裏突然響起了一個洪亮而極富磁性的男子的聲音,隻見一個氣質非常優雅的青年站在麵向大廳的二樓台階上。他瘦高的身材,穿著一件月牙白的麻製襯衫,帶給人一種非常沉穩的感覺。仿佛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找他商量,而他也會迅捷妥善的處理一切事情。

  言飛雨驚奇地發現,在場除了她和兩個真假綠煙以外,所有的女孩子的臉統統都可恥的紅了。

  “的確是了不起的帥哥,可人家更喜歡了不起的美少年!”在言飛雨的心裏,又冒出了遙遠的風行學園裏何小齋的身影。

  “不愧是月神,名牌中的名牌啊!”

  黑發的高個女孩目光炯炯,打斷了言飛雨的美麗暇思。

  “我是月神這一代的主人——月公子,非常真誠地歡迎大家來到我們月神的城堡!”月公子的聲音在一樓的大廳裏回蕩,“鑒於各位都是這麽美麗而優秀,我隻能用比賽的方式來定一個最後的取舍。”

  他停了一下,似乎在觀察所有人的反應。

  “這次的比賽分為兩個部分,第一個是儀態和應變,第二個是武功和智慧。每通過一關比賽會得到一個暗示,是關於我們月神代代相傳的無比珍貴的一件傳家寶的收藏地點。誰最先將它找到,誰就是這一代的月神妃、我的新娘!”

  參賽的女孩子們顯然都被煽動了,除了言飛雨和那個“綠煙”以外,好像每個人都已經熱血沸騰了。

  “那麽,我宣布——比賽開始!首先,請大家更衣!”

  “哎?”

  “什麽?!”

  大家一片嘩然。

  “是要換戰鬥裝嗎?”言飛雨小聲問一直在她身邊晃悠的綠煙。

  “不知道,你快去吧,注意盯住那兩個人!”綠煙的眼睛沒離開過那個自己的COPY版和黑色長發的女孩。

  “知道啦!穿溜冰鞋多好啊,拿食物都比別人快!”言飛雨嘟嘟囔囔,極不情願地滑進了更衣室。

  更衣室足足有一個籃球場這麽大,金碧輝煌,鑲滿了各個角度和大小的鏡子。拉開直通到頂的壁式櫥櫃的門,裏麵一排排全掛滿了古典風味的晚禮服。

  “這就是有錢人嗎?”言飛雨頭暈眼花,像掉進了萬花筒。

  “哇……”忽然耳邊傳來一聲興奮的尖叫:“這是GUCCI、這是VASACE、這是YSL!天哪,全是專門為了這次比賽而定做的嗎?……太、太、太幸福了!”

  言飛雨不知道她在念什麽咒,一看才知道是那個黑發的高個女孩正抱著一堆華服用足尖狂跳芭蕾舞。

  “全都是正牌的耶!”其他女孩們也像中了大獎似的歡呼雀躍。

  “不愧是月神!”

  “連珠寶都配套好了,太有氣派了啊!”

  ……看來無論什麽千金小姐在所謂名牌麵前都是兵敗如山倒,而那個高個女孩尤為嚴重,就屬她跟說自家用的牙膏牌子似的在曆數這間更衣室裏所有的衣服身世。

  最初的興奮過後,女孩們開始各自挑選喜歡的款式“啊啊!好難過!……”一個女孩痛苦地皺起了眉頭。她挑選的是一件法國十六世紀凡爾賽宮廷所流行的蓬蓬裙,收腰極細。最可怕的是,這件禮服不知道是什麽材料做的,擁有超出一般人能承受的重量。

  “嗚嗚……好緊、好重啊!”她倒在地上,難過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水桶腰!”

  一聲犀利的嘲笑從頭頂上放傳來。

  黑發高個女孩已經穿好了她挑選的深紫色曳地長裙,纖腰一束,輕盈動人。她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不堪重負的女孩,大笑了起來:“連這麽一件區區裙子都沒辦法穿的話,還怎麽當月神妃!仔細觀察一下,你剛才換下來的這件衣服好像是去年夏天新加坡舉行熱賣會的時候淘來吧!怪不得雖然是名牌卻感覺很懷舊呢!哦嗬嗬嗬嗬……”

  “我、我……”那女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猛地站起來掩麵衝了出去:“我要重新去修行!”

  “這樣就受不了嗎?心理建設太差了哦!”她哼了一聲,轉身走到旁邊的隔間繼續照鏡子欣賞去了。

  “真的很重嗎?”

  言飛雨走過來,把剛才那女孩丟在地上的蓬蓬裙揀了起來。還好嘛,是“有點”沉沒錯,但她每天練功時背的沙袋也不比這個輕鬆多少,早就習慣了。她鬆了口氣,走到一個小隔間裏開始把它往身上套。

  “哇,真的好緊啊……”她從來沒穿過這麽正規而極富女性線條的禮服,一陣手忙腳亂。“怎麽辦?我一個人穿不上去!這些帶子幹嗎用的呀?莫非是暗器?天哪,早知道,就多跟師父學學穿衣服方麵的秘籍啦!”

  她陷在華麗的布料裏沒了方向,正在發愁,有人敲了一下小隔間的門,隨後被打開了。

  一個身著仿古希臘式無袖長裙的女孩子站在門口,裙子是柔和的珍珠色,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海水藍,流線型的剪裁別致而高雅。

  “綠煙?”

  言飛雨呆了一下,綠煙的美麗她是清楚的,但那從來都隻是一種朦朧的欣賞。但現在,她發現穿上禮服的綠煙竟然是這麽的氣度優雅卻又帶著超越年齡的震懾力。

  “我可以幫你嗎?”

  綠煙見言飛雨一直看著她不說話,忍不住開口發問。

  言飛雨驟然震動了一下,雖然很輕微,但她確信哪裏有點不一樣。

  語氣,說話的方式……如果言飛雨穿不上裙子的話,第一個跳過來嘲笑她的才是真正的綠煙,而不是眼前這個又客氣又溫柔地對她說話,還主動請纓要幫忙的九天仙女!

  超過十年的孽緣啊!怎麽會不了如指掌?

  “小姐,你是不是叫‘綠煙’啊?”

  雖然那個綠煙讓她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但言飛雨還是憋不住問了出來。

  “對啊,我叫綠煙!”她答得溜極了。

  “不對啊!”言飛雨故意刁難:“我印象裏那個綠煙是長成外星章魚那樣的啊!”

  “哎?”這女孩臉部明顯抽了一下筋,她倒退了一步:“怎麽會有這麽奇特的記憶呢?你一定記錯了哦,好了你慢慢穿吧,我走了……”她一口氣說完,逃之夭夭。

  “哈哈哈哈!”言飛雨蹲在換衣間裏悶聲大笑。

  “小姐,這衣服很傷腦筋吧!”綠煙突然又出現了,抓起她身後的衣帶狠狠地係了起來:“就讓外星章魚來幫你穿吧!”

  “哇哇!輕點!腰斷啦!”言飛雨痛得大叫,眼前這個綠煙雖然穿著男裝,但絕對是真的,果然辣手!她簡直要窒息了,幾百年前的外國女人都在想什麽啊?這衣服的腰身緊得隻能套在胳膊上!

  “好了!”綠煙露出白雪公主後娘的微笑,在言飛雨背後重重踹了一腳,說:“你是最後一個了,快去比賽吧!”

  重新回到剛才的大廳,那些女孩子們都已經換好了禮服,整個大廳裏衣香鬢影,如同一場王族夜宴,奢華而神秘,而從高高的天花板上垂下的巨型水晶燈正閃耀著迷惑人心的光芒。

  言飛雨提起裙子,從角落裏悄悄走近大廳的中間。這麽長的裙擺,如此沉的分量,她不得不低著頭,緩慢而仔細地邁著每一步,否則摔一跤臉就丟大了。忽然,她發現投來的視線似乎和之前不一樣了,這中間含有欣賞、讚歎和不可思議。

  “她是誰?剛才好像沒有見過啊!”長老A在遠處打量著她,小聲議論。

  “我看看……咦?就是那個坐瘋馬車的啊……”長老B一聲驚呼,險些打碎了酒杯。

  “什麽?”周圍一片驚呼,沒有人相信那個野丫頭轉眼變身成了優雅的淑女。

  哼,有什麽稀奇的?言飛雨對這些蒼蠅嗡嗡嗤之以鼻。坐瘋馬車怎麽啦?還不是綠煙那個笨蛋的駕駛技術太臭!換了她來,肯定比FI開得還好!

  忽然,一陣誘人的香氣飄來。

  “各位小姐,請跟我來。”一個打扮成高級西餐館侍應生樣子的青年出現在她們麵前,彬彬有禮地帶路。

  “哇,好香好香,人家中飯還沒吃呢!……”言飛雨受不了了,一路跟著香味飄了過去。

  轉過一條走廊,她來到兩扇巨大的雕花嵌金的漂亮門前。

  門開了,映入她眼中的赫然是一個比剛才更為寬敞豪華的房間。巨型的圓拱頂上雕滿了圖案,不過更吸引她的是大廳中央放了一個有一人高的圓鍋,紫銅打製,下麵堆著一座小山那麽高的正在燃燒的木炭,中間有一根弧線優美的排煙管道,半徑足足有2米以上。

  “這是什麽?新式武器?”

  “月神用來練功的東西吧!”

  女孩子們議論紛紛。

  “原來是個大火鍋,差點以為是煉丹爐哪!”隻有言飛雨嗅著香味,摩拳擦掌準備大吃一頓。

  “各位小姐,這就是第一關——地獄火鍋大會!”

  月公子好聽的嗓音又響起來了。

  “你們每位會有一個專門的監督員,他們會記錄你們吃下了多少東西。時間為一小時,在這個時間內吃下最多事物的六位選手將有資格進入下一階段!手段不限,工具不限!好,現在開始倒計時——3、2、1……開始!”

  一輛輛的手推車被推到了巨型火鍋旁邊,11名監督員也在11台電腦監控器前麵各就其位。他們身材修長,穿著筆挺的製服,統一戴著精美的麵具,動作都受過嚴格的訓練,幹練而優雅。

  比賽剛一開始,一個穿粉色小禮服的女孩率先衝到了手推車麵前。隻見上麵擺滿了一盆盆的火鍋材料,新鮮可人,但是沒有任何工具可以使用,就連漏勺和筷子也全無蹤影。

  “呼呼呼……身為‘降龍十八掌’的正統繼承人,我怎麽會被這些區區小事難倒?哈!”

  她一聲大喝,發掌重重拍在手推車上。上麵的2盆羊肉、1盆燕鉸全部飛了起來,彈進了火鍋已經翻騰的湯裏。

  “好功夫!”

  旁觀的長老紛紛讚歎。

  “哎呀,也隻不過是區區‘降龍十八掌’而已啊,各位太過獎了啊!……”她得意洋洋,站在火鍋前等羊肉和燕鉸煮熟。

  “哼,旁門左道,有什麽了不起的!”

  另外幾個女孩不甘示弱,爭著使出看家本領。

  “終極奧義!‘九陰白骨爪’!”

  “十代單傳!‘乾坤大挪移’!”

  “‘廬山升龍霸’!”

  ……隻有言飛雨歎了口氣,小聲嘀咕:“這麽費事幹嗎?”

  她走到一輛小車前,端起上麵的菜盆,一盆盆地朝火鍋裏倒了進去,手法利落,有如行雲流水。她衝著那些女孩子做了個鬼臉:“一看就知道這幫大小姐從來沒吃過火鍋!”

  “月公子,這個女孩用這種投機取巧的方式……”

  長老們從來沒有見過行事風格這樣出人意料的女孩子,憂心忡忡地說:“這樣會妨礙到這次比賽的公平性的!”

  “……是嗎?可是我覺得很有趣啊!難道火鍋不就應該這樣吃嗎?”

  月公子坐在二樓,慢條斯理地說完,嘴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羊肉滾了幾滾,很快就熟了。

  “小姐,東西好了,可以吃了。”站在粉色裙子身後的監督員彬彬有禮地提醒她。

  火鍋裏的羊肉在翻騰的湯汁裏翻滾著,熱氣直衝腦門。

  她一下子傻了:“怎麽拿出來啊?”

  這個像炮烙一樣的火鍋,誰敢在沒有任何工具的情況下貿然把手伸進去?

  “哈哈哈哈……這場比賽,你輸定啦!”

  使用兵器的女孩子們驟然鹹魚翻身。

  用劍的、耍刀的,更絕的舞紅纓槍的,一戳就是一串,隻要不怕燙吃得快,“兵器族”的形勢一片大好。

  “好!再一串!”

  一個紅纓槍少女勝券在握,雖然舌頭都燙出泡泡了,但還是奮力又叉了一串魚丸。

  她正要往嘴裏送去,突然一股風聲襲來,一根黑色的皮鞭甩了過來,卷住了她的手腕,皮鞭用力一抖,她手裏的紅纓槍就連著魚丸們飛了出去,落到了一個穿深紫色長裙的高個女孩手中。

  她看了一眼熱氣騰騰的魚丸,滿臉的痛苦狀:“沒有牌子的食物……是多麽的難以下咽啊!但為了當月神妃——這個名牌中的皇後!我豁出去了!”

  她一仰脖子,一串魚丸全部被她吞了下去。

  “果然好難吃……”她渾身顫抖,一下子把紅纓槍拗成兩段。

  “啊啊啊!我的‘九曜’!我的魚丸……”

  痛失武器和魚丸的少女瞬間休克了。

  “這、這就是傳說中的火鍋嗎?”

  一個穿唐裝的女孩渾身顫抖地站在火鍋前,激動地語無倫次。

  “從記事起,就在滾燙漆黑的鐵砂缸裏練鐵砂掌!……那麽痛苦,那麽醜陋!但現在,我終於領悟到鐵砂掌的終極奧義了——就是可以吃到這麽美味的東西!難道這些比賽全是月公子的一片苦心嗎?”她嘩嘩流著熱淚,雙手如搗蒜般飛速插入滾燙的火鍋,迅速撈上各種羊肉、蛋餃、貢丸……狼吞虎咽,從心底發出呐喊:“好好吃!好熱烈!好幸福!月公子我愛你——!”

  言飛雨還站在火鍋前發呆。

  “慘了……”她悔死了沒帶她的棍子來,都是韋情追的太急了嘛,害她連武器都忘了拿。現在怎麽辦呀?

  這麽多好吃的東西,就在她麵前熟得冒泡啊……“綠煙,怎麽辦?”她習慣性地轉頭尋找綠煙。但和她一起參加比賽的卻是那個不知道身份來曆、神秘無比的“綠煙”。要不是真的綠煙叮囑她不要打草驚蛇,她早就拎著那個女孩子狠狠考問了。

  可是,她曾幫她穿過這件複雜的裙子,給她鼓勵的笑容。

  這樣一個她,會是“敵人”嗎?

  言飛雨忍不住去看這個女孩子現在的情況如何。不看還好,一看,目瞪口呆。

  隻見她在麵前放了一個小方桌,不知出處,一塵不染。手裏拿著刀、鏟、盆、勺等等一大堆廚具,像變魔術一般把一樣樣材料放進火鍋裏燙煮,葷素老嫩統統分開,撈上來以後並不急著吃,而是在小方桌上銀色餐盤裏按照色係和味道擺放成不同的花樣。

  好厲害!是不是這個女孩的門派專門修煉和做菜有關的武藝啊?

  言飛雨正在驚訝,這女孩微微一笑,示意她來嚐一下。言飛雨試著夾起一片牛肉,鮮嫩可口,竟然還蘸了香辣的醬料,一咬下去,濃香四溢,美味極了。

  “哇!太帥了!這真的是這個火鍋裏做出來的嗎?……”

  她興高采烈地大吃特吃,直到桌子上的東西統統一掃而光,她才突然想起來,還要找綠煙呢!這家夥肯定在旁邊的哪個角落裏。

  她一眼盯住站在自己身後的監督員,從邏輯推理上來說,綠煙無論扮成什麽都應該和她形影不離才對!她蹭到這個人身邊,小聲說:“綠毛龜!”

  隻見那人猛地抬頭,有反應了!言飛雨正要問她有什麽好主意,那人迅速地在他麵前的電腦上打出一行字:“言飛雨選手在比賽中無故對監督員使用侮辱性語言,黃牌警告,扣十分!”

  “啊?綠毛龜你不講義氣!”言飛雨惱羞成怒,順手抄起一盆年糕準備倒在他頭上。

  “咳咳!”旁邊有人咳嗽。

  “幹嗎?!”她怒火衝天地說了一句,頭上突然一痛,原來是被一塊凍豆腐給砸了一下。她扭頭一看,隻見負責“綠煙”的那個監督員聳了聳肩膀:“手滑了一下!”

  “原來是你啊……”

  言飛雨這才搞清楚了狀況,摸著腦袋做委屈狀:“在這裏也不早說嘛,害我扣分!還不快幫我想辦法!”

  綠煙又丟了塊凍豆腐在她的裙子上。言飛雨一愣,繼而恍然大悟。她三兩下撕開了裙擺,掰下撐在裏麵的鯨骨,紮上撕下來的裙布料,一個大網兜就這樣做成了。

  “撈丸子嘍——!”

  言飛雨一個縱身,手裏拿著大網兜在火鍋裏一撩而過,一大堆食物盡收網底。她把這些戰利品拖到一邊,嚴防有人來搶。不到三十秒,已經一大半進了肚皮。

  這真是好主意啊,不愧是拿諸葛亮當圖騰崇拜的綠毛龜!

  “月公子殿下,這應該算是作弊吧!”這一切瞞不過長老們的法眼,盡忠職守的他們忍不住提醒主人要好好注意這兩個膽大包天的家夥。

  “我說了很有趣啊!看看她接下來還有什麽花樣吧?”月公子嗬嗬笑著,讓人猜不透究竟在賣什麽藥。他似乎很享受這個比賽過程,對言飛雨的興趣猶為濃重。

  “當——!”

  一聲鑼響,長老宣布時間到。

  經過清點,最後通過第一關的隻有四個人。月公子微笑著,親自向大家宣布獲勝者的名單。

  “第一名:蟲傑門幫主——昆紅翼小姐!”

  言飛雨一看,原來就是那個狂愛名牌的披長發女孩,她用皮鞭搶走了大部分人的食物,勇奪冠軍。

  “第二名:鐵砂掌繼承人——霹靂小姐!”

  “月公子,你再等一等,我馬上就來了哦……”

  穿唐裝的少女還在流著幸福的熱淚。

  “第三名:無門派——言飛雨小姐!”

  “呱唧呱唧——!”

  言飛雨無暇發表勝利感言,包包裏的美味還沒吃完呢!

  “第四名:有間武館代理師父——綠煙小姐!”

  拿著一大堆廚具的女孩沒有說話,微笑而已。

  “這就對了,我本來是有請柬的,隻是被這家夥冒充了而已!”

  在陪同言飛雨等四位決賽者去比賽場地的路上,又變回侍者打扮的綠煙悄悄對言飛雨說。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你就要踢館泄憤了吧?”言飛雨實在吃不消綠煙對這件事如此耿耿於懷,“那接下來你想怎麽樣呢?”

  “繼續觀察吧,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綠煙拍了一下言飛雨的背,表示絕對支持。

  “需要你的時候,現身要及時啊!”言飛雨深怕綠煙又丟下她溜之大吉。

  “各位,這裏就是決賽的場地,這裏有重重的危機和陷阱!而月神代代相傳的傳家秘寶就藏在月光湖的湖心島上!誰能夠最後突破所有考驗拿到它,誰就是月神妃的獲得者!所以,大家努力吧!盡情揮灑青春的汗水!”

  伴隨著月公子熱情洋溢的演說,四個人的麵前驟然出現了一大片的園林。一座座的亭台樓榭,一處處的奇樹異石,簡直像個無比秀麗的古典迷宮。

  “這是正宗的蘇式園林呀!”昆紅翼又開始激動地發表感想了。

  “四位,請!”月公子說完,樂滋滋的昆紅翼率先走了進去,“綠煙”和霹靂跟在後麵。言飛雨落在最後,她從月公子身旁擦肩而過的時候,忽然聽到他在耳邊小聲卻有力地說:“小心‘竹子’!”

  什麽?言飛雨懷疑自己聽錯了,她猛地回頭,月公子已經走出很遠。

  “喂!你鬼鬼祟祟地和月公子說什麽?”

  不知道什麽時候,霹靂神情嚴肅地站在她麵前,質問的臉快要貼上言飛雨的臉了。

  “嘿嘿,月公子偶然和我溝通一下為什麽要告訴你呀?”言飛雨最討厭咄咄逼人的態度,衝霹靂做個鬼臉,三步兩步就跑掉了。

  “我非抓到你不可!”霹靂握緊拳頭,可以看到背後升起了一個憤怒的小宇宙。

  昆紅翼和“綠煙”轉過幾個小假山,眼前赫然一亮,一大片湖光水色出現在她們麵前。這是一個很大的人工湖,波光粼粼,湖中央還隱隱可見有一個小島,上麵矗立著一座小小的廟宇似的建築。

  “哦,看來這就是藏傳家寶的地方!”昆紅翼在湖邊轉了一圈,準備過湖,這才發現根本沒有任何交通工具,別說橋了,連半艘船都沒影子。

  “難道要遊過去嗎?天哪,那件我剛從意大利定做的泳裝沒帶來啊!失算啦!”昆紅翼正在捶胸頓足,突然遠遠地跑過來言飛雨,險些撞到她,後麵還跟著怒氣衝天的霹靂。

  “你給我停下來!混蛋!”霹靂的鐵砂掌呼呼地劈來劈去,但就是打不著目標。

  “嘿嘿,抓不到!抓不到!”言飛雨跳來跳去,活像腳下裝了一個超級大彈簧。

  “吵死了……”昆紅翼一抖鞭子,痛心疾首地說:“雜牌軍就是這麽沒品位啊!”

  她朝言飛雨一鞭子抽了過去,言飛雨沒來得及躲,狠狠摔了一跤。

  “哈哈,活該!”霹靂開心地大笑。

  為了報答恩人,她主動獻策:“我剛剛追這家夥的時候,看到那邊有片竹林,我們何不去砍竹子做個竹筏過湖呢?”

  “這主意不錯!”昆紅翼點頭,跟著霹靂迅速來到湖邊的竹林。裏麵的光線非常幽暗,成片的紫竹如望不見頭的長劍,給人直插入雲霄的感覺。

  霹靂運氣丹田,雙掌平放在腰側,猛然大喝一聲:“哈——!”

  她拿出看家的絕活——鐵砂掌,以手為斧,閃電般砍下了成片的竹子。昆紅翼用鞭子一卷,往背上一扛,“多謝!”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喂!不要丟下我呀!等等我!”霹靂跟在後麵拚命地追,突然一陣“嗖嗖嗖!”的破空之聲,一大片密密麻麻閃著寒光的暗器從四麵八方朝昆紅翼和霹靂雷霆萬鈞地飛來!

  “啊——!”

  “你沒事吧?”

  那個“綠煙”伸手把言飛雨輕輕地扶了起來,看不出她人很瘦弱,力氣倒不小。

  “謝謝你。”言飛雨隻覺得自己的臉又不爭氣地紅了,這是什麽變態的征兆啊?她不敢想下去,連忙說:“別管這些了,我們現在必須想好怎麽過河。”

  “我們也要去砍竹子做船嗎?”這女孩問,言飛雨正要點頭,猛然想起了月公子的囑咐:“小心‘竹子’!”

  這是什麽意思?這個提醒究竟是善是惡呢?

  “怎麽樣?你有別的好辦法?”這女孩一臉很信任的樣子。

  “當然,我有便攜型的謀士!嗬嗬嗬!”言飛雨得意地站起來,一拍巴掌:“還不現身?”

  ……一片沉寂。

  “嘿嘿,她有時候耳背……”言飛雨尷尬地解釋著。忽然看到昆紅翼和霹靂狼狽不堪地從紫竹林裏逃了出來,後麵跟著一排排的連珠飛鏢。

  “快跑!”言飛雨眼看著暗器就朝她倆的方向波及來了,拉著“綠煙”就閃。

  “當心!”一支被昆紅翼皮鞭打飛掉的鏢射向了言飛雨,“綠煙”不知道變出了個什麽東西往她麵前一放,鏢剛好被擋住。

  “謝謝!”言飛雨仔細一看,發現救她的是一隻平底煎鍋。這女孩嗬嗬一笑,說:“不好意思,這是我的吃飯家夥!”

  “咦?到底從哪變出來的?莫非你身上連著異次元世界?”言飛雨好奇地拉了一下她的衣服。

  “喂,別亂動!”她一下子閃開了。

  “幹嗎?你有零距離接觸恐懼症呀!”言飛雨聚精會神地盯著她,想找出破解這個冒充綠煙的家夥真實身份的蛛絲馬跡。

  “就是你們嗎?砍了我的寶貝愛竹!”

  隨著這個冷酷的聲音出現的是一個穿著冰藍色中式長衫的青年,他看上去冷漠而纖瘦,一頭長發綁成麻花辯垂到腰間。

  他掃了一圈在場的四個人和散在地上的那堆“罪證”,心痛不已,雙手一揚,又是一大批暗箭向她們射來。

  “真是沒完沒了!又不是什麽名牌的竹子,砍了還可以再長的嘛!”昆紅翼飛速地揮舞皮鞭,打掉了攻擊來的暗器。她揀起地上幾根竹子,拿鞭子紮成一個小筏子,用力扔到湖麵上,人跟著跳了上去,順便還抓了支竹子當竹篙,一下一下歪歪扭扭朝湖心島劃了過去。

  “啊!你竟然先逃了!”霹靂著急起來,但竹子已經沒幾根了,她一咬牙,說:“不要小看正統鐵砂掌繼承人的實力!”她一個魚躍跳入湖中,然後奮力遊了起來。

  “哇!那衣服很重的!”

  言飛雨驚歎地看著以標準自由泳的姿勢嘩嘩前進的霹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幾秒鍾後,霹靂從水麵消失了。

  “原來她還擅長潛泳呀!”言飛雨點了點頭,然而霹靂再也沒有浮出水麵。她猛然醒悟過來:“哎呀,霹靂溺水啦!”

  言飛雨一個縱身跳入水中,雖然她身上的衣服也非常重,但畢竟被拆掉了一圈鯨骨和裙擺,相對要輕便一些。

  岸上隻剩下“綠煙”和那個攻擊者兩個人了。

  “綠煙”舉著平底鍋,很可愛地盯著那個人,像是正在做一個很好玩的遊戲。

  那個人忽然間笑了起來。

  “真是場熱鬧的比賽啊!”他伸手在她的平底鍋上彈了一下,說:“還損失了我的寶貝紫竹呢!算了,我去開船送你上島吧,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謝謝你,齊寒老師!”她微笑,齊寒揮揮手,走到遠處一個隱秘的泊船口,那裏停著好幾艘小型快艇。

  這時,一個人影從她背後無聲無息地出現。

  好……痛苦……這是哪裏?

  霹靂在湖水深處慢慢地下沉,忽然,一隻溫暖的手拉住了她。

  是誰……救了我?……言飛雨帶著昏迷的霹靂浮出水麵,大罵綠煙不講義氣,這種時候都不跳出來幫忙,而月神就更是沒人性,這麽大個湖,竟然連個救生員都沒有。

  她用力踩著水,昆紅翼早已沒了蹤影,四周半塊木頭都沒有。她正在焦急萬分的時候,一艘快艇朝她開了過來。

  “喂,需要幫忙嗎?”

  駕駛快艇的是個裹著白色披風的男子,背著光,同樣戴著精致的麵具,隻看到披風的邊緣繡著金色的花紋,非常高貴漂亮。

  “是呀?你懷疑嗎?”言飛雨沒好氣的回答。她都快撐不住了,這家夥還在慢吞吞地說:“我可以救你們哦!不過隻能有一個上來!你會選擇自己還是這個人呢?”

  “別做夢了,我不會選的!我要兩個都上來!”言飛雨一秒都沒猶豫,斬釘截鐵地回答。

  他好像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可惡的氣定神閑,繼續著惡魔的煽動:“這可不行哦,人生就是要不停地做出取舍的啊!”

  “神經病!我最討厭在危急關頭逼人選擇的家夥了!”言飛雨頓時被激怒了,她用左手緊緊抱住霹靂,騰出右手用力抓住快艇的船舷,對這個乘人之危的惡魔說:“機會——是要靠自己創造的!”

  隻聽“嘩啦”一聲,快艇被小宇宙爆發的言飛雨一把掀翻了!就在翻船的一刹那,戴著麵具的男子飛快地躍起,快艇整個肚皮朝天的同時,他正好輕輕的落下。

  “火氣這麽大啊!”他蹲在艙底上笑眯眯地說:“這下好了,船也翻了,引擎也壞了,就算我讓你們兩個都上船,我們要怎麽回去啊?”

  “誰……說沒有辦法的?”呼呼喘著大氣的言飛雨扛著霹靂爬上船底,雙眼狠狠盯著這男子身上的那件漂亮風衣。

  一陣風吹過,男子有了不祥的預感。

  一艘快艇開過湖麵,上麵是齊寒和“綠煙”。

  “怎麽樣?一切還順利嗎?”齊寒一邊駕駛,一邊問。

  她沉吟了一下,搖搖頭。

  齊寒回頭,摸了一下她的頭發,溫和地說:“別急,她會通過考驗的,畢竟她是……”

  剛說到這裏,後麵突然傳來大叫:“等一等!齊寒老師!”

  另一艘快艇飛速地向他們駛來,上麵的人竟然就是也是“綠煙”!

  靠近小島的湖麵上,一艘帆船正晃晃悠悠地隨風飄過來。

  細看的話,你會發現這其實是一艘快艇,但它沒有發動引擎,卻在船頭插了一根竹竿,上麵綁了一幅寬大的以金線繡邊的上好白布。

  “你確定這樣能飄到湖心島上?”上麵的乘客之一,戴麵具的男子百無聊賴的發問。他的風衣不見了,已經在言飛雨的暴力左右下變成了風帆。

  “當然,沒看到現在是順風嗎?”言飛雨沒好氣的回答:“這不到了?”

  “帆船”靠上了岸,兩人踏上小島。男子找了塊柔軟的草地,幫言飛雨把霹靂放在上麵休息。

  “你去接著比賽吧。”他蹲下來,探了探霹靂的鼻息,對言飛雨說:“這裏有我在,馬上就會有人過來帶她去醫院了。”

  “你怎麽知道?首先你這家夥我就不相信!”言飛雨橫了他一眼,接著利用他那件大披風擦身上的水。

  “哎……好人難做哦!”他歎口氣,無可奈何。

  “誰知道你是個什麽餡的包子!連張臉都不露出來,搞不好有心理障礙……”言飛雨對他一吐舌頭,他索性不說話了。

  “月公子殿下,原來您在這裏!”幾個和侍者差不多打扮的青年跑了過來,紛紛向他行禮:“請問有什麽吩咐?”

  言飛雨呆住了,她慢慢站起來,一步步向小島頂峰的神廟方向蹭去:“那個……您忙!披風我洗了再還你!霹靂就拜托了!再見!”她連跑帶跳,溜之大吉。

  湖麵上,第二艘快艇很快就追上了齊寒的船。

  齊寒關掉引擎,看著自己船上的綠煙,她身上是比賽的那套裙子沒有錯,再看看追來的第二艘船上的綠煙,身上卻是一套淺灰色的休閑裝,帶著濃濃的中性味道。而兩張臉,一模一樣,相同的神采,相同的清秀,這又是怎麽回事?

  他投降地攤了攤手,皺起眉毛,試探地喊了一個名字:“阿落?”

  “是我,齊寒老師……”追來的那個綠煙站了起來,指著齊寒身邊的綠煙說:“這家夥很厲害啊,竟然反過來冒充了我!”

  綠煙冷笑,立刻回了一句:“我隻不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她從快艇上站起來,長長的裙子在湖麵微風的吹拂下漾漾地飄動著,充滿了不找到真相誓不罷休的決心。

  “不過,一開始參加比賽,闖關來到這裏的可是我啊!”阿落笑嘻嘻地說。

  “是嗎?”綠煙眼睛亮了一下,她的好勝心被史無前例地激發出來了。她想了想,伸出食指指著阿落宣布:“接下來換我比賽如何?”

  “嘿嘿,就這麽有自信?”阿落忽然抽出一柄長鍋鏟朝綠煙的手敲去。

  “要試試嗎?”綠煙拔出軟劍擋開,阿落的另一隻手又拿出一個飯勺抄起湖水往綠煙臉上潑去,綠煙沒想到還有這一出,結結實實挨了一勺子湖水,緊接著阿落的一個大炒鍋又向她砸了過來。

  “這兩個家夥……”在一旁觀戰的齊寒雙手托著下巴,決定所有的麻煩都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有完沒完!”綠煙用軟劍一點阿落的手腕,突然搶過了她的鍋子,滿滿舀起一鍋水還了給她。

  “哎呀!”阿落霎時變成了落湯雞。綠煙縱身跳上阿落的快艇,伸手拎起阿落的衣領把她丟到了齊寒的船上。

  “拜拜!”

  她發動引擎,風馳電掣地朝小島開去。

  “我們快追!”阿落大聲對齊寒說。

  “什麽時候形勢倒過來了?”齊寒苦笑,發動快艇緊緊地追在後麵。

  山頂上小神廟裏,放著一張小小的紅木桌子,下麵擺了一對很大的圓蒲團。

  昆紅翼正在翻箱倒櫃找傳家寶。

  “到底是什麽東西呢?一點方向都沒有!”她都累壞了,一路的打鬥,還穿著這麽重的衣服,雖然名牌讓她的心髒跳動平穩有力,但畢竟已快超出身體的負荷了。

  這是一間很小神廟,供奉的應該是月神曆朝曆代的當家。可是既沒有畫像照片牌位之類的紀念品,也沒半個人看守照顧。

  “不愧是江湖中的名牌老大啊!就是這麽看破紅塵,雲淡風輕!”她看著看著又忍不住讚歎起來。

  “這個桌子,古董啊!起碼兩百年!這個香爐,三百年!還有這對蘇繡蒲團,恩恩,太美了啊……”她愛不釋手地一一摸著,想像著自己當上月神妃以後這一切都是應有盡有,幾乎忘了傳家寶的事情。

  忽然,她聽到門外有細微的聲音。

  “誰?”她警覺地回頭。

  “我。”綠煙走了進來。

  “哦,我勸你還是快點離開這裏比較好。”昆紅翼冷笑著說:“傳家寶就在這裏,我不喜歡有人在這裏礙手礙腳!”

  “真的?那我就更不想走啦!”綠煙立刻開始動手找了起來,順便不忘加一句:“我覺得是你比較礙事哦!”

  昆紅翼“唰”的一鞭就抽了過來。

  綠煙一個翻滾躲了過去,順手就拔出了軟劍。鞭子在空中打了一個彎,又朝她卷過來。綠煙在鞭子卷起的圓圈中自由地翻騰、跳躍,看準一個破綻就刺了出去。

  “嗤!”

  “啪!”

  軟劍割破了一個蒲團,而皮鞭打碎了另外一個。

  碎掉的綢緞在空中飛舞,驀然間,兩大團厚重的東西彈了出來,朝門外飛了出去。

  “砰”!

  貼在了一個人的臉上。是言飛雨,她呆了一下,把這兩大團東西拿在手裏看。

  是兩件衣服。一件女士長裙,一件男式禮服,看來是一對。

  “這是幹嗎呀?”她正要丟掉,後麵突然傳來月公子的聲音:“那是月神的傳家寶!怎麽會在你手裏!”

  已經拿掉麵具的月公子和他的長老、手下迅速地跑到她麵前,全體齊刷刷地擺出莫名驚愕的表情。

  “這就是傳家寶?我不知道它自己就飛過來了!”言飛雨扯下貼在臉上的衣服,她才叫驚奇呢!本來想跑到這座神廟裏避避風頭,誰知道剛到門口,裏麵是圓是扁都沒看清楚,就飛出來兩大包衣服堵在她臉上差點害她窒息,接著就聽到有人喊這堆東西叫“傳家寶”!

  “那是我找到的!”昆紅翼大聲抗議,她可不甘心桂冠會落在言飛雨的頭上。

  “是嗎?好像有一半是我的功勞吧!”綠煙冷冷地糾正:“而且現在它是在言飛雨的手上,和你沒有關係!”

  “那又如何?”昆紅翼正準備發揮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精神,把傳家寶奪過來。

  突然,無數的彩炮在天空啪啪的炸開,隻聽見月公子緩緩宣布:“比賽結束!月神妃是言飛雨小姐!”

  “什麽——!這就結束了?不,這是意外!我不會接受這個結果!我有生之年都不會承認這件事情的!”昆紅翼心碎成一片片,月公子這個金光閃閃的大名牌就要被言飛雨這個雜牌軍給糟蹋了,暴殄天物啊!

  但昆紅翼的誓言很快就被長老們的泣血長嚎給埋沒了。

  “終於,又有新的月神妃誕生了!”

  “可是,竟然是這家夥……”

  “一直以為會是一位更溫柔、更可愛的少女啊……嗚嗚!”

  “嗚嗚嗚嗚……”

  言飛雨大張著嘴,還沒摸清楚狀況。

  “恭喜你啊,言飛雨!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準新娘了……”月公子走到言飛雨身邊,握住她的手,用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公式化聲音向她道賀,和長老們的激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言飛雨已經喪失了一切反應能力。

  月公子望向言飛雨的背後,昆紅翼拒絕麵對這個血淋淋的現實,還在拚命抗議中,隻有綠煙倚在門邊,津津有味地看著他們。

  “阿落,比賽已經結束了,你找到想要的答案了嗎?”他走過去問綠煙,語氣非常的溫柔,一副認識了幾百年的樣子。

  “我不是‘阿落’。”綠煙沒有動,她看到月公子的臉色微微一變,接著說道:“真正的‘阿落’——我想是那個冒充我參賽的家夥,大概馬上就要來了吧!”

  “哦?發生了什麽事?”月公子來了興趣,綠煙狡黠地一笑:“你們一定沒有想到,在月神的大本營冒充我的她,會反過來被我冒充吧!”

  “的確沒有想到。”月公子的嘴邊浮起了讚賞的笑容,他還想說什麽,一聲呼喚打斷了他。

  “月公子殿下。”

  在湖邊保護紫竹林的穿冰藍色長衫的男子和那個與綠煙一模一樣的人——阿落,一起走了過來。但與之前不同的是,現在的他脫掉了外衣,平坦的身材,纖細的鎖骨,這一切,都明明白白的顯示出這是一個充滿了中性魅力的少年。

  他一直走到綠煙麵前,和她麵對麵地站著。

  “追的滿快嘛!”綠煙笑了笑,打了個響指,說:“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你究竟是誰?”

  “我叫落沙凡。”他淡淡地回答:“你的請柬在我這裏,是我扣下來了。”

  “為什麽?”

  “我本來一直很平靜地生活,但有一天有人給我的監護人送了一包資料,裏麵是關於你的事情,以及一份DNA鑒定樣本。”

  綠煙的心狂跳起來,難道……

  “月公子和他的老師齊寒都是我的朋友,而且齊寒還是我的監護人的弟弟。他們認為既然有人這麽花工夫來調查關於我們的一切,那麽我們也不能不采取任何措施。正好,這一屆的‘月神妃’比賽就要開始了,你和言飛雨都在名單之中。於是我拿了你的請柬,想看你有什麽舉動。”

  “你懷疑是我給你寄的資料?”綠煙皺了下眉頭。

  “不,對我來說,是誰寄的都不重要,我隻不過是想做一個實驗。”落沙凡又露出了他可愛的招牌笑容:“而我唯一想從這個試驗裏得到的答案,就是你綠煙——是否有資格做我的姐姐!”

  綠煙倒抽了一口至少200CC的冷氣,簡直想把這個外表正常內心變態的家夥吊起來痛扁一頓,方能一謝她在這個月神妃大賽上付出的八千裏路雲和月!她用最後的理智收起了軟劍,感到自己快要心理扭曲了,阿落的思維方式讓她胸悶之極,哪有這樣耍姐姐的不孝雙胞胎弟弟啊!

  “那麽,究竟是誰寄的資料呢?”憤慨歸憤慨,這件事綠煙還是不放心,匿名的背後有著太多的可能性。

  “不知道,今後會繼續去查的。”阿落似乎並不擔心親生姐姐正在努力克製對他行使家法的衝動,輕描淡寫地回答:“這些就交給你那個好朋友、新鮮出爐的月神妃吧!不給她點事情做去消耗‘一半的權力’,她會鬱悶死的!”

  綠煙一愣,接著哈哈大笑:“看來你比我還要了解言飛雨啊!”

  忽然,一種奇特的感覺湧上心頭,她似乎可以有一點明白落沙凡的情感表達方式了。

  這時,長老A湊過來咳了兩聲,用滄桑的聲音說:“那個、很感人的姐弟相會啊!不過,那個、差不多也該……”

  長老B立刻接上來說:“就是啊,不能忘了那個最重要的儀式啊!”

  “儀式?”直到這時,言飛雨才緩過了點神,問:“什麽儀式?”

  “就是月神妃——也就是言飛雨小姐您穿上我們月神的傳家寶,舉行結婚儀式啊!”長老C激動為她解釋:“當然,月公子殿下也會和您一起穿這套流傳了數百年的珍貴禮服,那上麵凝聚著我們每一代月公子和月神妃的祝福啊!”

  “你說這塊巨型抹布是結婚禮服?”言飛雨突然回複了神誌,“結婚禮服”四個字像蜜蜂的尾針一樣紮進了她的耳膜,這可是具體牽涉到和少女純美的幻想息息相關的問題了,一定要仔細觀賞一下!

  她用力抖開這堆布團,不知有多少年頭的古典灰塵爭先恐後衝了出來,嗆得她打了好幾個噴嚏。

  在燦爛的陽光下,眾人的注視中,隻見那件女式的長裙上流光異彩,集合了無窮的時尚元素,從古典到現代,從奢華到簡約,應有盡有。

  中山領、泡泡袖、正麵五個一排大盤扣,後麵是係帶露背式設計,腰間一隻真絲大蝴蝶結,下半身的裙擺是日本十二丹衣,重彩華麗,也許是受了民國改良旗袍的影響,竟然在腿側開了高叉,整件禮服鑲滿了珠寶、蕾絲花邊和流蘇,但因為年代久遠,布料已經泛黃,再仔細看,上麵還打著一塊又一塊的補丁……言飛雨已經快要吐了,轉頭再看那件男式的,恐怖還要上一層樓。

  上身是中式對襟,當然也少不了中山領,袖子是暴走族的皮夾克,加上一塊跳街舞的海盜包頭巾,後麵拖著燕尾,配上法國大革命時代的羊腿褲,一把把的珠寶嵌在無數的補丁上……“這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品位啊!”昆紅翼一下子又複活了,她撲了上來,抱住結婚禮服,聲音興奮地都哽咽了:“天哪,中國曆朝曆代所有最新的流行都能在上麵看到縮影呢!就算做不成月神妃也好,請讓我跟傳家寶合影留念吧!”

  言飛雨默默地看完了禮服,又默默地把它們放回了神廟。她合掌拜了一拜,走回來對月公子說:“如果一定要穿那個東西的話,我們還是解除婚約吧!”

  月公子還沒來得及回答,旁邊的長老們已經嚷嚷開了:“這怎麽行!這可是每一代的月公子和月神妃結婚的盛裝啊!一針針,一線線,都凝聚著他們親手縫製的真情和付出的心血!這是一定要穿的啊!”

  “不行!我不穿!會被嘲笑到下個世紀的啊!”

  “一定一定要穿啊!這是月神傳家之寶!……”

  天終於黑了。

  言美人還在自家的豪華露台上拿著水晶杯靠著沙灘椅,從早上的飛鳥看到晚上的星星。

  “到底是什麽喜事呢?想不通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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