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與中國最高級會晤安排的基辛格回到華盛頓後,向尼克鬆遞交了一份他49個小時中國之行的報告,報告共40頁。“我們已做好基礎工作,等著你和毛揭開曆史的一頁。”報告結尾寫道。
7月15日,尼克鬆在電視裏宣布了這份公報。由於事先未就其內容打任何招呼,至少使一家電視台的時事評論員長達10 秒鍾時間啞口無言。尼克鬆的當頭棒喝,把他的敵人——蘇聯人、北越人、新聞界、民主黨打得暈頭轉向。
那天晚上,尼克鬆破例和他的助手們瀟灑地玩了一回。他與基辛格、埃爾希曼、霍爾德曼等人乘直升機來到洛杉磯豪華的佩裏諾飯店,煞有介事地討論什麽樣的酒才能配得上這個不同尋常的慶祝場麵。佩裏諾先生拿來一瓶據說是窖藏10年的波爾多葡萄酒,埃爾希曼過後回憶道:盡管我品酒不在行,我還是感到這酒有點衝人。但我們那兩位‘專家’——尼克鬆和基辛格都一致宣稱這酒出奇的好。
晚飯吃得很開心,但也有不盡人意的地方,尼克鬆一再強調:“不要再和新聞界討論亨利的出訪。”基辛格連忙回答道:“總統先生說得對,如果我們進一步談論此事,中國人會認為我們態度不夠嚴肅。”
飯後,管後勤的海軍助理把埃爾希曼拉到一邊說這酒要600美元。埃爾希曼要他把價殺到300美元,對方接受了。他們告訴新聞界的是這酒花了40美元。
因為基辛格力求把中國之行秘密化,結果大大地得罪了日本。日本可是得到過華盛頓鄭重其事的保證,即任何與北京恢複關係的打算都必須事先征求日本的意見。基辛格這種做法使日本感到受了侮辱。
蘇聯希望舉行的最高級會晤被尼克鬆一拖再拖,待北京宣布與美國的最高級會晤日期時,蘇聯極為震驚。第二天是星期一,多勃雷寧大使使出渾身解數試探是否有把與蘇聯的最高級會晤排在前麵的可能性。“兩個共產黨國家爭相與我們交好,這隻會有助於和平進程。”基辛格過後說,“這就是三角戰略的原則。”
7月15日,有關基辛格秘密出訪中國的消息公布後,他一躍成為國際名人。他上了新聞雜誌的封麵,在電視裏頻頻露麵,在全國各地都是報紙的頭版新聞。“這位48歲的外交政策專家在成功地發展總統級外交的同時,卻給人一種錯覺,他是整日廝混在雞尾酒會上的常客。”
尼克鬆感到最恐怖的事情發生了。總統這次的大膽舉動卻成了基辛格——這位喬治敦區社交界和新聞界的寵兒——的功勞。盡管尼克鬆一再強調基辛格不準再宣傳有關中國的新聞,但據秘密統計,這段時間基辛格與記者和專欄作家會談過24次,整個國家都沉浸在他的豐富多彩、聲情並茂的有關中國之行的描述之中了。
基辛格10月份又去了一趟中國,這次是以公開身份:他有幸看了一場中國革命京劇。在他印象裏,該劇很乏味,反麵人物是邪惡的化身,穿著黑衣服,正麵人物穿著紅衣服。“我惟一看懂的是一個女孩愛上了一個拖拉機手。”
第二天,他受到了公開遊覽長城的款待,幾乎每張報紙的頭版都刊登了他遊覽長城的照片。尼克鬆為此又一次氣急敗壞。
第二次去的目的是起草尼克鬆與周恩來將於1972年2月舉行的最高級會晤的談判公報。基辛格拿出一份適合這種會晤的措詞含糊的建議文本,但周恩來卻譴責這是在掩飾我們之間的主要分歧。基辛格一下子呆住了。
周恩來提出了自己的建議:這份公報應首先指出抑製蘇聯霸權的共同興趣,然後留出地方給雙方各自宣布他們在無法達成一致的問題上的立場。起初,基辛格為這種建立在分歧上的協議感到恐怖,但過後仔細一想,他看到了這種方法的新穎獨到之處,這確實能解決他們感到為難的事。
基辛格常為中國人的聰明和風度而歎服,這也是他在接受采訪時津津樂道談論著的一點。
中國建議把第二次訪問安排在10月中旬,基辛格滿口答應。他竟未意識到這正好是聯合國投票決定讓中國還是讓台灣得到席位的時間。中國可能把這看成是美國在這個問題上所作的微妙妥協,實際上美國駐聯合國代表喬治·布什受命盡量保住台灣的席位。但因為基辛格如此迫不及待地討好中國,局勢已無法挽回,台灣以76票對35票被逐出聯合國。
布什很少待人尖刻,但基辛格這次可是大大地得罪了他,尤其是基辛格還告訴布什,他對台灣地位的選舉結果感到失望。“想想看我們在紐約說的是一回事,但在華盛頓做的卻是另外一回事,當然無法避免這種結果。”布什憤憤不平地說。
基辛格在與布什的關係上缺乏遠見,導致了他以後政治生涯的失利。
與羅傑斯相比,基辛格的睿智和練達很合周恩來的口味,這一點使他成為促進中美關係的最合適人選。
在全國陷入對越南戰爭的一片憤怒呼聲以及由此而產生的孤立主義中之時,尼克鬆和基辛格至少在短暫的時間裏吸引住了美國人的想象力。戲劇性地打開一個遙遠國土的大門是那樣的令人興奮、令人著迷,那樣的鼓舞人心,同時,也是那樣的明智。有關美國無能操作創造性外交及無力成為世界上的積極勢力的悲觀論調頓時煙消雲散。
正如湖上的冰突然裂開,與中國關係的解凍使越南戰爭看上去像一個時代錯誤。對北京、華盛頓,同樣對莫斯科來說,東南亞叢林裏的衝突——不論是一場理想主義的鬥爭還是一場戰略戰爭,眨眼之間已變成一個令人棘手的曆史遺留問題。中國不再為與蘇聯結盟的北越的勝利而興奮不已,蘇聯則對緩和比對延長美國在越南的痛苦更感興趣。
南越方麵也為此感到不安,阮文紹總統覺得美國在尋找更漂亮的情婦,他們不再需要老情婦在身邊礙事,“越南已變得又老又醜”。
突然之間,外交政策的性質轉變了,不再是好人與壞人之間的冷戰,而是組成了一個曖昧、複雜、均衡的關係網,以求得國際間的穩定。但對一個不擅長勢力均衡外交的國家來說,要維持這樣一個不簡單、不清晰的角色是很不舒服的。
§§第十二章 最缺乏性感的名人私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