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湘南是清代嘉慶、道光年間一位博學而有獨到見解的學者。
蔣湘南(1795-1854年)字子瀟,回族,河南固始人。幼年喪父、孤貧,聰敏好學,讀書過目成誦。他的叔父奇其才、為他聘請塾師,購置書籍。他學習刻苦,遇有疑難,必訪名師求教。初從光州(今河南潢川縣)馬彭學習經史百家及詩文古詞。嘉慶十七年(1812年)入縣學為秀才。道光五年(1825年),湘南以《說文》一文受到學使吳慈鴻的賞識。次年,他31歲時,入北京應試,沒有被錄取。卻結識了當時著名學者阮元、顧蓴、吳嵩、魏源、龔自珍等人,豐富和擴大了自己的知識領域,遂在經學、文字學、數理等方麵,都有一定造詣。且受魏源、龔自珍的思想影響較深。後應山東學使吳慈鴻之聘,入其幕府,並與吳中名士李福、褚應椿等人,一見如故,吟詠唱和,訪賢問左,相處甚密。慈鴻去世後,又受陝甘學使周之楨的延聘,出入鄂爾多斯、額魯特、察哈爾,土爾扈特、烏刺忒(今內蒙、寧夏一帶),作有《西征迷》等,記載當地風土人情。
道光十四年(1834年),蔣湘南再次入京應試,中副榜貢生。次年才考中舉人。曆任江督河督幕府。當時河帥栗毓美創用磚工,因遭誹謗。湘南作《磚工記》為其辯解。又作《九河毀道解》詩,陳述治理黃河的意見。因毓美去邊,未能實現。
湘南多次投考進士,均不中。直到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40歲時,才入進士副榜,補受虞城(河南虞城北舊縣)教諭。他極為不滿,毅然辭任。遂遊幕四方,以廣見聞,研討學術。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在故鄉築起藏書樓,名之日“七經樓”。晚年多寓居於陝西,在關中書院、同州書院等地任教,生徒甚眾,聲譽益高。鹹豐四年(1854年)八月,病逝,享年59歲。蔣湘南一生求官不得,轉而研討學問。但關心時事。他對清朝各代政典都十分諳熟,能述其源流。麵對英國殖民勢力東來,以鴉片貿易毒化中國人民並進行經濟、政治上的掠奪,遂有禁煙之議。道光二十年(1840年),蔣湘南馳書致大鴻臚黃爵滋,以為“不禁鴉片,因非為政之體,而嚴禁鴉片,亦有難挽之勢”。他指出:鴉片之難禁,與沿海文武官吏們的腐敗有密切關係。而朝廷以及地方官吏之普通吸食鴉片,也是難以徹底禁煙的重要原因。他雖然提不出禁煙的可行辦法,但對官方的揭露表現了他在政治上的見解和膽識。在做學問上,他主張學貫古今,二者不可偏廢;研究問題要著眼於現實問題,要注意時代的特點,即所謂“時變”。例如他對秦始皇的評價,就與眾不同,他說:“秦人之毒於天下,不得不為罪魁;其利後世不得不為自功。功有二大端:一曰華夷者讀詩書;一曰匹夫得為天子。”“世異變,成功大,非迂儒所能知矣。”這種議論就頗有辯證的觀點。一反時論,實屬難能可貴。湘南是回族人,他對伊斯蘭教(即當時稱“天方古教”)教義比較精通,在研究時,能與儒家學說彼此滲透,互相啟發。他認為中國的儒家思想,與“天方古教”(即伊斯蘭教)有許多是相通的。
蔣湘南主要研究經學,即所謂儒家經典,其目的是經世致用。而在研究學術之餘,尤工於詩。他深受魏源、龔自珍影響,針對經學中漢學、宋學之分,文學中的唐宋和秦漢之別,提出以經證經,不拘於漢、宋門戶之見。論文,不模仿齊宋,也不標榜秦漢。他重視詩歌的社會功能,認為詩歌與政事二者相輔相成,都是作用於人。他說:“詩者,異性情之物也;政者,達性情之事也。”他的詩繼承了現實主義的傳統,多為時事而作。他反對“吟風月,弄花草”一類。對詩壇的複古擬古主義,持否定態度。認為詩人應該關心現實,主張“文章花樣關時代,愛古還宜不薄今”。
在詩歌創作上,蔣湘南十分崇拜龔自珍、魏源。認為向古人學習,貴在“實取精神”。他的詩有藝術個性,形成獨特風格,又大多反映現實生活。例如他是一位水利學者,他就用詩來表達治理黃河的方略。詩雲:“派分於斯弱,水多泥不淺。分清涮一濁,疏開功易辦。”因為是考察所得,其表達頗簡明,又有一定科學道理。又如他的詠史詩,多是借古鑒今之作,別具一格。例如他單居開封時所寫《汴河竹枝詞》二首雲:“錦纜龍舟已渺茫,煙條雨縷不成行。大梁城外蕭蕭影,多少隋朝古夕陽。八方民夫挽不難,三千殿腳錦成團。洛陽春接淮揚部,兩岸濃陰帶笑看。”
此兩首詩,乃追述隋煬帝大業十二年(616年)乘龍舟南巡江都(今揚州)的故事。說明隋朝立國之初雖基礎不錯,但因統治者驕奢淫逸,把一個好端端的政權,搞得土崩瓦解,直至亡國。如今也沒有留下什麽值得謳歌、紀念的古跡,隻有夕陽殘血、滿目蕭條而已。一種慨歎、警世之情,溢於言表。
蔣湘南作為一個學者、詩人,在清代文壇中算得上一位大家。他於經學、文學、曆律、地理、水利、農業等學均有建樹,並以著作之豐富,名揚大江南北。所著有《春暈閣詩選》、《七經樓文鈔》、《周易鄭虞通旨》、《十四經樓日記》、《中州河渠書》、《華嶽圖經》、《蔣子遺書》、《春暈閣雜著》等。他又是一位著名的方誌學家,並修撰府州縣誌以十數,計有《江蘇通誌》、《同州府誌》、《陝西通誌》、《藍田縣誌》、《涇陽縣誌》、《留壩廳誌》、《華嶽圖經》等,可惜大多散失。據劉元培在《七經樓文鈔序》中說:“先生以五十年成之書百卷。”此言雖不精確,但也反映了他研究的課題是多方麵的,成就是卓越的,堪稱一代博學而多著者。
right(黃庭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