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高達47厘米的彩陶甕,有人稱之為陶缸。它由夾砂紅陶製成,形呈上大下小的筒狀,口沿下設有四個對稱的鷹嘴形泥突,底部正中有一小孔。甕外壁繪製的鸛魚石斧圖,也被稱為鷺魚石斧圖。此甕屬於仰韶文化廟底溝期的遺物,發現於河南臨汝縣一處新石器時代遺址中,它是被用作為成年人二次葬的葬具,考古學上稱為甕棺。從器形上看,此甕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隻因器表繪有一幅目前已知我國新古器時代幅麵最大、內容最豐富的繪畫而聞名於世、珍貴非凡,現為中國曆史博物館所珍藏。
彩繪鸛魚石斧圖幅麵高37厘米,寬44厘米,約占陶甕表麵的一半,是一幅很有氣魄的大型作品。畫麵左邊為一隻銜著魚的白鸛,全身著白彩,側右而立,圓眸炯炯有神,細頸長啄,短尾高足。白鸛嘴上銜一尾魚,身勢略向後傾,似乎是銜了一尾相當重量的魚的緣故。從它昂首揚頸的姿勢,可以看出顯然具有勝利者的高傲神態。白鸛所銜之魚,以簡潔的線條勾畫出頭、身、尾、眼和背腹鰭等,但不畫魚鱗。魚全身僵直、小眼無神、顯得奄奄一息。畫幅右邊為一豎立的帶柄石斧。石斧為圓孤刃,斧身中間穿一圓孔,係用於斧身插入木柄後穿係繩帶捆紮固定。斧柄雖短但裝飾講究,中間用黑彩畫一叉形符號,與西安半坡和臨潼薑寨仰韶文化陶器上發現的一種特意標誌符號相似,柄下端繪飾網格紋。斧柄與石斧的結合方式難以辨認,似乎是把石斧插入柄內,再用繩索捆紮。這種安裝方式,已在江蘇新石器時代遺址中發現。
把鸛鳥銜魚與石斧這兩種表麵上毫不相關的東西畫在一起,而且畫在專為裝殮死者骨骸的甕棺上,這不能不引人深思。有人以有它僅出於偶然。因為出土這件器物的閻村遺址座落在黃澗河西岸,生活在這裏的遠古居民看到河邊白鸛銜魚的景象,便繪下了這件千年佳作。可是更多的學者並不認為它隻是一件一般的藝術作品,而是遠古居民某種社會思想意識的反映。一種意見認為,白鸛銜魚是死者所屬氏族崇拜的圖騰,把石斧與圖騰放在一起,是表示死者的亡靈攜帶著自己的工具或武器回歸於本民族圖騰神的故地;也有人則認為,古代民間有以“魚”來作配偶、情侶和婚姻的象征的習俗,他們往往將一對情侶或夫婦的一方比作魚,將另一方比作食魚的鳥類,這裏的白鸛銜魚則是表示兩個分別以白鸛和魚為圖騰的民族,結束了它們的爭鬥並通過建立通婚關係締結了和約,更有一種意見認為,彩陶甕為當地一位部落酋長的甕棺,畫上那件製作考究的帶柄石斧,可能是酋長生前的使用物,它並非是一般的工具或武器,而是一件能代表身分和權威的東西,而白鸛和魚則分別為兩個氏族的圖騰。前者為死去酋長本人所屬氏族的圖騰,後者則為其敵對勢力的圖騰。白鸛氏族曾在這位酋長的領導下,與魚氏族進行過長期的鬥爭和血醒的殘殺,最後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當這位酋長死去時,白鸛氏族的人們為了紀念他的功勳,便在他的甕棺上畫了這幅紀事畫。畫麵上,白鸛顯得雄壯有力,它銜敵傲立,氣勢高昂。而魚則顯得蒼白無力,俯首就擒已奄奄一息,明顯地反映出勝敗雙方的不同形象。也許,這個讀解不僅有趣,而且在理。
這幅白鸛銜魚石斧圖表現的內容十分豐富,且寓意深刻複雜。它既具有寫實精神,更充滿宗教神秘色彩。把它畫在甕棺上,既是“墓誌銘”,又是“紀事碑”,意義非凡。從這一意義上講,這件陶甕可與印第安人的圖騰柱相媲美。對白鸛銜魚石斧圖所含內容的解讀,將是學者們深入研究探討的有趣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