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心民生
範仲淹(989~1052),字希文,祖先是那州(今陝西彬縣)人,以後遷到江蘇吳縣(今江蘇吳縣)定居。他生父範墉,在宋太宗端拱初年作過武寧軍節度掌書記,端拱二年(989)範仲淹就出生在徐州。他2歲時父親去世,以後家境日益貧困,無法維持生活,母親謝氏不得不帶著範仲淹改嫁到淄州長山(今山東鄒縣)姓朱的家裏。範仲淹從此改姓朱,起名說,成為朱家的人。範仲淹在朱家逐漸長大成人,他從小就有誌向操守,刻苦好學。21歲時就讀於淄州長白山麓醴悄寺、寒寺孤,環境特別艱苦,每天以粥和鹹菜度日,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全用在讀書上,學業進步很快。23歲時,範仲淹得知母親改嫁朱家的身世,就感傷地揮淚,毅然辭別母親,離開朱家,去南京(今河南商丘)應天府書院求學。應天府書院,是宋朝著名書院之一。原先是著名儒士戚同文講學的地方,真宗大中祥符初年,應天府富戶曹誠在其地修建學舍150間,聚書1500餘卷,朝廷賜額曰“應天府書院”。書院廣招學生,延師講授,學習氣氛非常濃厚,範仲淹入書院以後,不分晝夜地苦讀,讀倦了,就用冷水澆頭,提起精神再讀。
有一次真宗朝拜亳州太清宮時路過南京,同窗都爭著出去看皇帝,但範仲淹不為所動,依然全神貫注地讀書。他在書院以粥度日,生活極為艱難,一位同學深表同情,給他帶來一些好的飯菜,但範仲淹卻婉言謝絕,說自己安於食粥已很久了,若今天享受這樣的豐盛飯菜,恐怕以後吃不下粥了。
範仲淹忍受著別人不能忍受的窮苦生活,以讀書作為最高的樂趣、寒窗五載苦讀,使自己成為精通《六經》、善詩文、有誌於報國的人才。大中祥符八年(1015),範仲淹以其淵博的學識,一舉及第,這年他正好27歲。中舉後,朝廷授他廣德軍司理參軍,不久改任為集慶軍節度推官。範仲淹做官以後,便把老母接來贍養,同時恢複了範姓,改名仲淹。真宗天禧五年(1021),範仲淹又被調任秦州西溪鎮鹽倉作鹽稅官,兩年後,晉升為大理寺丞。此時,他因母親病逝而離職服喪。
第二年,晏殊主管應天府時,聽到範仲淹的名聲,便請他主持應天府書院,範仲淹作風勤謹謙恭,在當時很有威望,因此四方求學之士紛紛而至。天聖六年(1028),晏殊又推薦他為秘閣校理,榮任館職。乾興元年(1022)真宗去世,年僅13歲的仁宗即位,因不能親政,便由劉太後垂簾決事,劉太後於是獨攬大權。到了天聖七年(1029),仁宗本來可以親政了,但劉太後仍然把皇帝當成傀儡,還準備在這一年的61歲壽辰接受朝拜大禮時,由仁宗親率文武百官為劉太後上壽。
範仲淹上疏著重論述了對這件事的看法,並且說:“在內宮侍奉親人長輩,自當用家人的禮節,現在卻讓皇上與百官排在一起,向南朝拜太後,這種禮儀不能成為後世的禮法。”而且還上疏請劉太後把朝政大權交還仁宗,但沒有得到答複。
範仲淹出任館職是由於晏殊的舉薦,晏殊被範仲淹的這種大膽舉動嚇壞了,怕他惹出是非牽連到自己,因而斥責範仲淹自大妄為。範仲淹很嚴肅地對晏殊說:“我擔任這種職務,經常擔心自己沒有盡到職務,給知心朋友丟臉。不想今天反因忠直在此處得罪您。”晏殊不作聲。接著範仲淹又給晏殊寫去一封信,申述了自己犯顏直諫的道理,晏殊感到羞愧,向範仲淹道歉。
範仲淹也確實因此得罪了劉太後,任館職不到一年不久便被貶為河州府通判,同僚好友在都門為他餞行時讚揚道:“此行極為光榮。”仁宗明道二年(1033),劉太後死去,範仲淹被召回京擔任了右司諫。但到了年底又因進諫勸阻仁宗廢郭皇後而被貶知睦州。
同僚朋友在長亭為他餞行時又讚揚道:“此行尤其光榮。”第二年範仲淹又遷知蘇州。景右二年(1035)範仲淹被召回任尚書禮部員外郎,天章閣待製。
在這段時間裏,他與權相呂夷簡發生了一連串的衝突。仁宗親政後,呂夷簡繼續為相,時任右司諫的範仲淹對呂夷簡閣擅權專事、玩弄權術、拉攏私人、排斥異己的作法就極看不慣,在郭皇後的廢立問題上就曾和呂夷簡展開過鬥爭。呂夷簡因與郭皇後有過私怨,他利用郭皇後失寵機會,慫恿仁宗廢掉郭皇後。範仲淹上疏認為不能這樣做,但廢後一事已成定議。呂夷簡並命令下屬不得接受有關討論廢後之事的奏疏。範仲淹見狀,便率領禦史和諫官到垂拱門前,伏奏皇後不當廢。然後他又麵對麵地和呂夷簡展開了激烈辯論。第二天,範仲淹等人準備在殿廷上再與呂夷簡展開爭論,然而,就在範仲淹等人到待漏院時,皇帝就傳下詔旨,貶範仲淹知睦州。
範仲淹這次還朝,呂夷簡暗中曾派人警告範仲淹,說他現在是待製侍臣,不是朝官了,不必對朝政妄加討論。範仲淹表示議論朝政是侍臣份內的事,今後更要恪盡職守。呂夷簡知範仲淹不接受警告,便叫他去做權知開封府事。開封府是京城所在地,也是最難治理的地方。呂夷簡的目的是讓範仲淹事物纏身,無暇議論朝政如果一有失誤,立即免職除官。然而範仲淹到開封府後,整治有方,興革有序,隻個把月時間就把京城治理得井井有條。呂夷簡當宰輔時,重用和提拔的官員多是他的親信,因而吏治腐敗透頂。範仲淹對此極不滿意。
景右三年(1036)範仲淹繪製了一幅《百官圖》,進獻給仁宗,指著圖中升調次序說:“這樣是按次序的升遷,那樣是不合次序的提拔這樣進用是公道,那樣升遷是私意。況且提拔和斥退皇帝身邊的近臣,凡是超過製度規定的,不應當全部都委托給宰相處置。範仲淹這些無情的揭露,使呂夷簡大為惱恨,便向仁宗控告範仲淹越職言事、薦引朋黨、離間君臣。範仲淹對呂夷簡加給他的罪名,據理力辯,一一駁回。
但仁宗還是偏聽了呂夷簡的誣蔑,把範仲淹貶出知饒州。範仲淹的才幹和膽識深得朝中一些大臣的讚賞,因此範仲淹這次被貶,在朝中引起強烈反響。秘書丞餘靖、太子中允尹洙、館閣校勘歐陽修等都出來為範仲淹說話。親朋好友這次為他在郊外餞行時讚揚道:“此行特別光榮。”範仲淹笑答說:“仲淹前後已經光榮三次了。”以後他又徙知潤州、載州。在這為官十多年間,範仲淹三上三下,相當部分時間是在地方官的任上度過的。他關心民間疾苦,為民排水患、修水利、開倉賑災,作了許多益於國計民生的事,政績卓越。範仲淹出任泰州西溪鎮鹽倉監官時,黃海海堤久廢不治,不僅良田時被海濤衝毀,而且村舍也頻遭破壞,人畜也有死傷。範仲淹毅然超越職權上書江淮製置發運副使張綸,請求修複海堤。
張綸對範仲淹建議極為讚同,便奏請以範仲淹知興化縣,主持修複海堤全部工程。有人對修複海堤提出反對意見,認為修複海堤隻能防堤外海浪之災,卻不能排堤內積水之患,是得不償失的舉措,但張綸堅持認為修複海堤利大於弊。
仁宗天聖元年(1023)由範仲淹主持,這項工程開始了。但動工不久,天降特大雨雪,海麵上驚濤駭浪,很多民工散失,百餘人死亡,工程遭到嚴重破壞。反對者趁此機會舊調重彈,繼續反對修複海堤,朝廷也派人下來檢查要停罷這項工程。修複海堤的工程麵臨流產。朝廷詔令淮南轉運使胡令儀與範仲淹討論這項工程能否繼續進行,範仲淹力主繼續動工,胡令儀也很支持範仲淹意見,最終這項工程沒有停歇。在工程進行中,範仲淹雖因母喪而離去,但他對工程卻時時刻刻關注著,他曾給張綸寫信,反複申述修複海堤的好處,堅定張綸的信心。張綸接替範仲淹主持全部工程,經過將近四年的努力,共修複海堤一百八十裏,防止了海潮的嚴重災害,使流亡於外地的二千六百餘戶人家重返家園,當地百姓非常感念張綸範仲淹的恩德,為二人建立祠堂,海堤名為“範公堤”。明道二年(1033),在江南路、淮南路和京東廣大地區發生嚴重蟲災和旱災,範仲淹奏請朝廷,派遣使臣前往災區視察以便及時解救,但未有下文。範仲淹對朝廷這種漠視民間疾苦的行徑極為氣憤,他找了一個機會請問仁宗:“宮中如果有半天吃不上飯,陛下應當如何?如今幾個州縣沒有飯吃,怎麽可以置之不理!”這幾句話觸動了仁宗,使仁宗很難過,便派範仲淹到江淮災區慰問。
範仲淹所到之處,開倉賑濟災民,使那些掙紮在死亡線上的百姓得以活命。同時,禁止百姓搞荒唐的祭祀活動。他還奏請朝廷減免災區丁口鹽錢。他回到朝廷時,把饑民所食的烏味草進獻給仁宗,使仁宗體察民間疾苦,力戒奢侈之心。景右元年(1034),範仲淹知蘇州正趕上暴雨成災,蘇州靠近大湖,地勢低窪,積水至秋不退,民田水淹無法耕種,範仲淹急百姓之所急,不顧各種阻力,招募大量民工疏通五條河,引導大湖水注入大海,從而使蘇州地區,甚至太湖周圍地區解除了水澇的威脅,保障了農業生產。
驚破敵膽
仁宗寶元元年(1038),十月,西夏黨項族首領趙元昊自立稱帝,國號大夏。這表明趙元昊主動脫離了與宋廷的臣屬關係,雙方關係驟然緊張起來。宋朝群臣對趙元吳的突然稱帝,非常憤慨。大多數朝臣主張出師征討,認為小小趙元昊,隻要宋軍一到,頃刻就可消滅。但是諫官吳育對當時宋、夏軍事力量對比有比較清醒的認識,不主張出師著作郎通判睦州張方平也對出兵表示不樂觀。然而宰相張士遜等對吳育等人的意見不予理睬,他力主興師問罪。仁宗也傾向張士遜的主張。
寶元二年(1039)六月,仁宗下詔剝奪了趙元昊的官爵,斷絕雙方之間的貿易往來,並在邊地張榜懸賞,允諾凡能擒斬趙元昊的人可授與定難軍節度使的官職。宋夏雙方劍拔弩張,戰爭一觸即發。為適應打仗的需求,宋在西北邊境調整了軍事部署,任命夏竦知涇州,並主管涇原路軍事範雍知延州,並負責挪延路軍務。
範雍是一位懦弱的人,康定元年(1040)正月,當趙元昊率軍隊進攻延州時,負責延州防務的範雍嚇得不敢出戰,緊閉城門祈求神佛保佑。他所調遣的援軍在延州附近的三川口也遭到夏軍伏兵阻擊,傷亡慘重。幸虧當時天降大雪夏軍撤離,延州才得以避免陷入夏軍之後的厄運。
仁宗為懲處三川口大敗,貶了範雍的官,同年二月任命韓琦為陝西安撫使在韓琦的推薦下,同年四月範仲淹被任命為陝西都轉運使,從南方的越州調往西北。同年五月,仁宗又任命韓琦與範仲淹同為陝西經略安撫副使,管勾都部署司事,為夏竦作副手。
夏、韓、範三人在對夏攻防方麵所持的策略是不盡相同的。範仲淹戰略思想是側重於守,他認為當時邊塞的戰備狀況比內地要強得多,如果元昊率軍深入,乘關中的空虛,東阻潼關,再隔兩川貢賦,這可就危險了。範仲淹認為當前之上策,莫若且嚴邊城,使持久可守實關內,使無虛可乘。“若寇至,使邊城清野,不與大戰,關中稍實,豈敢深入?複命五路修攻取之備,張其軍勢,分彼賊勢,使弓馬之勁無所施,牛羊之貨無所售。二三年間彼自困弱。待其眾心離叛,自有閑隙,則行天討。”
基於以防守為主的戰略思想,範仲淹反對五路進討的方針,他認為,目前兵力薄弱,沒有取勝的希望,大軍一旦進入沙漠,運送給養的車輛行進必定困難,而敵人的騎兵輕捷,可以前後夾擊如果再加上一天打敗仗,前進不得也休息不得,即便要喝水也要發生困難。韓琦與範仲淹對防守的策略截然相反,他積極主張向西夏進攻,認為元昊雖占據了幾個州的地方,但精兵也不過四五萬,其他都是老弱婦女,宋軍屯有二十萬重兵,若一味堅守界壕,不敢攻擊敵人,這是自古沒有的懦弱,如果長期守下去,第一可能喪失士氣,第二會給國家財政增加更大困難。韓琦堅決主張應迅速進軍,速戰速決的。夏竦的意見是傾向以防為主,但他認為應該服從朝廷的命令。這時朝廷上宰相是呂夷簡。呂夷簡主張向西夏進攻,多數朝臣也附和呂夷簡的意見,仁宗也認為防守耗費時日太久,而屯兵運糧,費用太大,會給國家財政造成很大困難,因而決定采用韓琦進攻之策。他命令韓琦和範仲淹於慶曆元年(1041)正月出兵。
但範仲淹堅持前議,反對出兵,他上疏仁宗,說正月起兵,正是塞外最寒冷的季節,大量軍馬糧草在這個時候進入山川險阻的地方,容易被夏軍劫奪、擊敗,倘宋軍的主要部隊有失誤,那就不僅僅是邊患問題了,而是關係到朝廷的安危,大軍一動,關係到成千上萬人的性命,怎麽能置之度外呢?慶曆元年(1041)二月,韓琦得知趙元昊將進攻渭州,便召開將領會議,決定全麵出兵,同時又臨時招募勇士一萬八千人,全部交給環慶副部署任福指揮。韓琦還為任福製定了進攻路線,要他繞到夏軍背後伏擊其歸路。但任福及其下屬將領為夏軍佯敗的假象所引誘,脫離了原來的行軍路線,越追越遠,當大軍行至六盤山下好水川時,夏軍突然伏兵四起,鼓聲大作,宋軍完全陷入包圍之中,雖然奮力拚殺,但因寡不敵眾,六個多名軍士戰死,任福等許多將領陣亡。
這一慘敗雖與任福的輕敵冒進有關,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作為宅帥的韓琦沒有客觀分析宋夏軍事實力,貿然向夏進攻。宋軍戰敗後,一路上陣亡將士的父兄妻子,手捧死者的舊衣和紙錢,伏在韓琦馬前嚎啕大哭,韓琦也淚流滿麵勒住馬,不能前進。範仲淹聽到戰敗消息,連連歎息。好水川戰役的失敗,證明進攻的策略是錯誤的,同時也證明範仲淹以防守為主的策略是正確的。韓琦從血的事實中吸取了教訓,仁宗和宰相呂夷簡也開始認識到範仲淹的防守之策應該采納,宋王朝上下統一了認識,這表明宋朝對夏戰略的重要轉變。對夏戰略統一後,韓琦因好水川之敗,於慶曆元年(1041)四月被貶知秦州,範仲淹也因擅自與趙元昊通信勸其罷兵,並焚毀了西夏複信,被貶知耀州。但邊事統帥夏竦與新派來的陝西安撫經略招討使陳執中不和,夏、陳兩人都上表請求解除兵權,十月同時被罷官去職。朝廷又重起用韓琦、範仲淹。
慶曆二年(1042)十月,仁宗任命範仲淹為環慶路都部署、經略安撫招討使,掌握該路軍事,以韓琦、王沿、龐籍分掌秦風路、涇原路、鄘延路軍事,此次仁宗給予他們較大的軍事權力,範仲淹從此更可以充分施展他的軍事才能了。範仲淹對夏戰略並不是一味的防守,他向朝廷提出在守策之外,也要積極進攻,但在進攻時,隻能是攻其近地,不能貿然深入敵方。他的作戰方針是取下一處城寨,再準備攻打另一處,穩紮穩打,步步為營。他認為這種作戰方針,比之朝取暮失,更為穩妥。基於這樣的戰略思想,範仲淹采取了一係列重要措施。首先是修築城寨,建立鞏固的軍事基地。
範仲淹的部將種世衡,為了阻擋夏軍進犯延州,在延州東北二百裏的古寬州廢壘上修築城堡,這樣一方麵可以得到河東糧食,另一方麵可以加強延州防守,進可以進圖銀、夏二州,城寨全麵而且穩妥。城內無水,種世衡重獎民工,鑿地一百五十尺挖出泉水,最後得到了幾眼井,可以滿足全城的飲用,這座城堡以後也就以青漳得名。種世衡又開營田一千頃,招募商賈,貸給本錢,通貿易,暢貨源,使城內不但有充分的糧食供應,而且貨物充足,具備了一定經濟基礎,同時,新立的城堡也有了聯係少數民族的據點和訓練前沿戰士的基地。範仲淹高度肯定了種世衡的做法,他認為種世衡建立城堡的措施是成功的,有利於加強防守。
範仲淹從慶曆元年(1041)正月到四月,為修築城寨事,六次上疏。在一次上疏中,他說:“若先修複城寨,是遠圖的眼光。請允許在二月半合兵萬人,自水平寨進築承平寨,等到承平寨畢功,又擇利進築,就可以牽製元昊東界軍馬,使得並力西禦環慶、涇原之師。”在範仲淹積極努力下又修築了大順城。大順城的原址是馬鋪寨,在慶州的北麵,屬於西夏腹地。範仲淹以最縝密的方式迅速動手,僅用十天的功夫就順利築成了一座城堡城,因而取名大順。夏軍發覺後,動用了三萬騎兵來進攻,不能破城,他們又佯裝敗北。但範仲淹十分警惕,並沒有追擊。大順城的建立,正好與白豹、金塘二城寨形成犄角之勢,因而打通了延州與慶州之間的道路,使兩州在防務上可以互相支援,在軍事上極為有利。範仲淹修築的許多城寨,大大加強了西北的防禦力量,使得延州和慶州都處於得到安全保護之地。範仲淹在爭取、團結羌族方麵也下了很大的力量羌族的聯絡,削弱和孤立了西夏。
羌族部落散落在宋、夏邊界橫山一帶,羌族人馬精勁,善於戰鬥,西夏經常脅迫和利誘羌人和他們一起與宋軍作戰。宋對羌族也采取撫綏政策,凡歸屬宋朝的羌族都稱之為屬戶或熟戶,其餘者叫作生羌。宋把熟戶看成是一支很好的戰鬥力量,因此經常在羌族中征召士兵,協助宋軍作戰。
範仲淹對爭取羌族極為重視,其部將種世衡,曾親自到羌族部落進行慰問、周濟,和羌族親如家人,羌人得到西夏的情報也願意告訴種世衡,種世衡也當即給以獎勵,因此種世衡深得羌族信賴,羌人也願為之效命。種世衡曾多次命羌人擊退西夏侵犯,取得很大戰績。環慶路的羌屬非常多,範仲淹到環慶時,得知六百多名羌族酉長受趙元昊利誘,曾為夏軍攻宋作向導。範仲淹深入邊界一帶巡視,以朝廷名義犒賞、慰問羌族,巡視了諸羌人馬,與他們訂立條約,讓他們在抗擊元昊中發揮作用。為了進一步加強招撫羌人的工作,範仲淹特意奏請朝廷,把種世衡調到環州。種世衡調到環州後,冒著嚴寒冰雪,深入到漢朝官員從未到過的險地群山,對羌族進行訪問招撫,這使羌人非常感動。種世衡讓他們備置烽火,當西夏進犯時,以烽火相告,驅馬相救。種世衡就因此多次擊破西夏的掠劫。羌族對種世衡十分敬服,當種世衡兵援涇原時,有幾千名羌兵隨從。
範仲淹對羌族部首長也以誠相見,信而不疑,羌族酋長來見時,範仲淹常常把他們引入臥室,並且屏退守衛,和他們促膝談心。對因戰亂而喪失土地的羌族人民,羌族熟戶上下、男女老少對範非常欽服,範仲淹在羌族心目中享有很高威信。他們尊敬地稱範仲淹“龍圖老子”(範仲淹當時的官職是龍圖直學上)。範仲淹招撫羌族工作取得很大成功,當時環慶路約有羌兵二萬人,他們配合宋軍,對夏作戰,是一支強勁的生力軍。
選拔將校、訓練土兵是範仲淹帶兵打仗的一個中心內容。他十分重視軍隊將校的作用,認為軍隊的戰鬥力是由將校所決定的,在此以前宋軍將領不僅數量不足,素質也極差。範仲淹上奏仁宗,建議對將校應盡早進行選擇,凡是年老病弱不能披甲上陣或沒有指揮能力的要在此進行選擇調離,讓一批立有戰功、武藝高強,有軍事才能的人擔任將校經過試用後,再正式任命。
另外,範仲淹也注意培養將校,他讓部下在作戰之餘,努力學習古今兵法,對於勇敢善戰的狄青,他不但給予優厚的待遇,而且送給他一部《左氏春秋》,並告訴他:“在將不知古今,不過是匹夫之勇罷了。”從此狄青刻苦讀書,對於秦漢以來將帥兵術了如指掌,從而成為北宋一名屢立戰功的名將。對於士兵,範仲淹主張認真挑選,嚴格訓練。北宋招募的士兵,由於胡亂選拔,因而素質很差。範仲淹提出要淘汰弱小、選留強壯勇敢的擇兵標準。北宋士兵缺乏訓練,武藝精強者不多,遇到戰事常吃敗仗。所以範仲淹主張對軍隊加強訓練,他在西北戰場上將延州兵分為六將,每將三千人,分部訓練,取得了良好效果。為提高前線士兵素質,範仲淹提議,在陝西本土增招士兵,因為陝西本土的士兵生長在邊寨,熟悉地形,善於騎射,作戰勇敢,而且能吃苦耐勞,有很強的戰鬥力。而東兵是從東部調到陝西前線的禁軍,這些士兵思念故鄉,不耐勞苦,廩給雖優厚,但鬥誌不高,保證在戰爭中兵員不足時,應增置較多的陝西本土士兵,以代替一部分東兵。範仲淹在戰術上也盡量革除舊弊。
北宋舊的作戰方式極為保守:部置官帶領一萬人,鈐轄帶領五千人,都監帶領三千人,出戰時,官小者在前。範仲淹認為不考慮敵人數量而出戰,以官職高低為出征的先後,這是曆次作戰敗績的主要原因。範仲淹革除了這種呆板的作戰方式,提倡根據敵兵多少,以決定出擊人數的作戰作風與戰術機動靈活,有利於打擊敵人,可以隨時出擊,也可以隨時撤退。
在範仲淹的倡導下,其他路也效法這種作戰方法。於是西夏將士害怕起來,相互警告:“不要再攻延州了,現在的小範老子腹中有數千萬兵甲,不比大範老子(範雍)懦弱可欺也。”範仲淹還提出總的戰略方針:對付西夏大股軍隊要堅壁清野,固守以待援兵,對付小股進牙巳的夏軍則可以在險要的地方設埋伏打擊,根據夏軍不同情況,采取相應對策。
範仲淹還向朝廷建議用聲東擊西的戰術使夏軍窮以應對。他申求朝廷要給將帥以“便宜從事”的權力,使他們能夠根據前線複雜多變的形勢,采取靈活相應的戰術,以期取得戰爭的勝利。大量軍隊長期固守在西北邊遠之地,需要從內地遠程運送大批糧草和物品,旅途很難,耗費大量財力和民力,這已成為曆來防守戰略能否鞏固的主要問題。範仲淹吸收漢、唐以來屯田的曆史經驗,又總結了種世衡在青漳城興田的好處,因而奏請仁宗在邊塞屯田。仁宗同意了他的建議,詔令陝西四路部署及轉運使並兼營田使,轉運判官兼管勾營田事。範仲淹在西北推行正確的戰略方針和一係列有力措施,使得邊防日益鞏固,加上他和另一主將韓琦空前團結,因而元昊不敢侵犯,扭轉了戰爭形勢。西北邊境當時流傳著一首歌謠:“軍中有一韓,西賊聞之心膽寒軍中有一範,西賊聞之驚破膽。”範仲淹與韓琦的名聲大振,史稱:“名重一時,人心歸之,朝廷倚以為重。”宋夏長期的戰爭,西夏軍雖有過小勝,但得利不多宋加強了邊防,同時又進行經濟封鎖,西夏經濟日益困難,人心浮動,朝廷內部厭戰情緒不斷增長,再加上遼在夏邊境處暗修城堡,集結軍隊,有攻占西夏的意圖,於是元昊不得已,隻好向宋求和。宋也由於財政負擔太大,困難重重,願意盡早結束戰爭。雙方經過議和,在慶曆四年(1044)達成協議,西夏取消帝號,仍由宋封為夏國王,宋每年給西夏銀七萬兩,絹十五萬匹,茶三萬斤,恢複貿易往來。範仲淹和韓琦防禦西夏的成功,使他們在國人心目中的地位驟增,朝廷也予以嘉獎,仁宗於慶曆三年(1043)四月將他們兩人提升為樞密副使,同年八月,仁宗又下詔,拜任範仲淹為參知政事,升為副宰相。範仲淹奉調回朝後,麵臨著一場比抗禦西夏更為艱巨的鬥爭。
改革先鋒
北宋政治,弊端叢生,尤其是“冗官、冗兵、冗費”問題極為嚴重。宋太祖開國時,設官分職本有固定的數目,但以後隨著征召官吏、恩蔭官職、祠祿官員的日益泛濫,北宋的官吏隊伍急速膨脹。仁宗天聖二年(1024),錄取諸科進士竟達一千零六十七人,而且錄取以後,就直接任官,兩三年功夫,經科舉新錄用的官員竟增加一倍以上。範仲淹疏導太湖而恩蔭得官的,那就更多了。宋代官吏不僅多,而且素質極差,辦事能力很低,但官員們的待遇卻特別優厚,所謂宋朝優待文官,說的就是這些官員,除正俸之外,還供給一定數量的春冬衣料,還有職錢等名目繁多的補助,國家開支不斷增加,再加上皇室大興土木,任意揮霍,政府財政日益入不敷出。而這種負擔又轉嫁到勞動人民身上,因而社會矛盾日益加深,農民起義和兵變相繼發生,內憂外患連年爆發,國家麵臨重重危機。
麵對嚴峻的社會現實和腐朽的官僚政治,範仲淹力陳改革時弊。在危機麵前,仁宗也感到形勢嚴峻,“欲更天下弊事”,想擺脫困境,免掉了保守無能的宰相呂夷簡和執政王舉等人,重用範仲淹,並把韓琦、富弼、歐陽修等人也安排在要職上。主張革新的人在朝廷中占了優勢。慶曆三年(1043)九月,範仲淹向仁宗上《答手詔條陳十事》,指出今日“綱紀法度,日削月侵,宮壅於下,民困於外,夷狄驕盛,寇盜橫熾,不可不更張以救之。”因而提出十項革新主張:
嚴明官吏升降製度。
嚴格限製官僚子弟恩蔭特權。
嚴密貢舉製度。
選擇地方長官。
均公田。
注重農桑。
整修武備,加強京師防衛力量。
推廣朝廷恩澤與信義。
慎重頒布命令,嚴肅朝廷政令。
減輕徭役。
範仲淹的十項改革,是他挽救政治危機、緩解財政困難的重要措施,中心是整頓吏治。在他看來,“內外皆得人,未有天下不大治者也”。官吏賢能,“生民之病必救,政事之弊必去,綱紀之壞必茸”。
皇帝此時正信任和偏向範仲淹,因此全部采用了他的建議,範仲淹提出的十事,仁宗於慶曆三年(1043)十月開始,先後以詔書形式頒布全國。在慶曆這一年,北宋的改革,出現了一個新的局麵,也實施了幾件重大的舉措。
慶曆的改革,使腐朽的北宋暫時出現生機,使暮氣沉沉的官僚機構開始發揮了較好的運行效率。
然而,慶曆新政,對權貴官僚的種種特權,作了嚴格限製,因而觸犯了他們的利益,那些權貴官僚串通一氣,散布流言蜚語,說範仲淹、韓琦、富弼,歐陽修等人結為“朋黨”,更為陰險的是,他們竟偽造事實指控富弼要另立皇帝。仁宗雖然不輕信,但範仲淹和富弼卻十分不安,感到新政已難以推行下去。恰巧西北有警,範仲淹請求巡視邊防。慶曆四年六月,派他為陝西、河東宣撫使。同年八月,富弼也出任河北宣撫使。範仲淹和富弼離開朝廷後,反對派對新政的攻擊更加猛烈。仁宗也於此退縮了,在慶曆五年(1045)正月,罷範仲淹參知政事,以資政殿學士和分州兼陝西路沿邊安撫使。同年十一月,又罷陝西四路安撫使,改知鄧州。富弼也貶知鄆州,韓琦、歐陽修等革新人士,也先後被趕出朝廷。慶曆新政就此結束。
皇佑四年(1052)正月,範仲淹徙知潁州,在赴任的途中因病在徐州逝世,終年64歲。仁宗悲傷不已,親筆為他的墓碑撰額,稱為“褒賢之碑”。後諡“文正”。遺有《範文正公集》傳世。
範仲淹內心剛毅外表溫和,天性極孝順,因為母親在世時他正貧困,後來雖然富了,但沒賓客上門就絕不吃二種葷菜。妻兒的衣食,僅僅能夠基本自足。但他樂於施舍,在家創辦義莊,用來贍奉族窮人。他博愛眾人,樂於行善,很多讀書人都出自他門下,即便是裏巷中的平民百姓都能說出他的名字。他去世那天,各地聽到死訊的人,都為他歎息。範仲淹為政崇尚忠厚,所到各地都施有恩德,鄰、慶二州的老百姓與歸附宋朝的羌人,都為他畫肖像,立生祠以紀念他。到去世時,羌族酋長幾百人,像哭自己的父親那樣為他痛苦,齋祭了三天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