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多爾·拉多是匈牙利人,在二戰爆發前,他就是匈牙利著名的地理和地圖學家,精通德語、匈牙利語、俄語、英語和法語。
拉多是1918年匈牙利“秋玫瑰革命”的積極參加者,並加入了匈牙利共產主義政黨——匈牙利社會黨,受雇於共產國際的情報部門。他多才多藝,談到數理化便滔滔不絕,在做間諜的時候尤其擅長與別國的科學家、工程師交流,可以很快就和這些學者們找到共同語言。
由於瑞士是中立國,所以拉多情報網的組建較為順利,也比較安全。而二戰中瑞士與納粹德國有著密切的經濟、政治聯係,因此對在瑞士的德國人進行滲透,也能獲得極有價值的軍情。
1938年,拉多開始負責建立格魯烏在瑞士的情報組織。接手情報站之初,拉多就顯示了不同尋常的魄力,他決心以瑞士為基地,將情報的觸手伸向瑞士之外。拉多的情報員以瑞士公民身份,不斷向柏林、巴黎、布魯塞爾等地成功滲透,獲得了數量極大的情報。
拉多具有的紮實理工科基礎,在竊取科技情報的過程中起了決定作用。他對前沿科技敏銳的感覺、對科研機構的熟悉,都使他在工作中如魚得水。1942年中期,蘇聯發現美國、英國和德國都在進行核研究,而蘇聯對此了解甚少。於是,莫斯科指示格魯烏的情報機構,迅速搞到鈾問題的情報,並指示:“速查明:什麽方法可實現鈾元素鏈式反應……搞清楚物理學家海森堡在何處和博拉實驗室物理學家的名字。”
一個月後,拉多給莫斯科回話:
“已查明,用中子攻擊同位素鈾235可使這種原子核爆炸,並發展3到4個中子……他們落在鈾235新核子上,又會發生新的爆炸。這些連續爆炸被稱為鏈式反應。”這是蘇聯獲得的最早一份關於核爆炸原理的書麵文字。此外,拉多還搞到了濃縮鈾的相關情報,並在電文中提到:“德國人在利用鈾同位素的密度差別,進行回旋加速器的試驗。”
7月初,拉多再次向莫斯科通報:“萊比錫的物理學家海森堡已不再進行鈾原子轟擊試驗,因為德國人已不信任他,並把他排擠到獨立研究的大門外。這項工作已交給物理學家季赫茨。巴黎的喬利奧教授和其妻子正在夜以繼日地研究原子分裂問題,蘇黎世的海爾鮑教授也在致力於這項工作。”在正式的情報發送完畢後,拉多又自作主張地添了一句:“我估計,德國人不會有什麽進展。”
真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在二戰結束後,美國原子計劃參加人、諾貝爾獎獲得者漢斯·貝特才得出與拉多類似的見解。漢斯·貝特評價說:“德國人想建核反應堆的計劃,在1945年之前隻能艱難地走過一半的路程。”因為要想製造出原子彈,一個可以運行並測量裂變數據的反應堆隻是最初的一步,反應堆之後,還有五分之四的工作需要完成。納粹德國直到二戰結束都沒有建成一個可運行、測量參數的反應堆(他們的反應堆材料、重水工廠在戰中被盟軍摧毀)。
拉多竊取納粹德國科技情報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德軍尚未正式裝備,拉多的助手就竊得了德國最新“虎”式坦克的情報,甚至包括其生產量和投入東線日期;查明了德國工廠生產用的毒劑型號,還搞到了毒劑配方。在德軍一線部隊還未裝備STG44突擊步槍的時候,拉多就已經將STG44的資料和步槍彈的樣彈送到了蘇聯軍事領導的辦公桌上。
除了竊取德國科技情報,拉多情報站還擔負著收集盟軍科技成果的任務。
在二戰時,出於反法西斯同盟的立場,英國和美國的軍工廠和實驗室的大門為蘇聯敞開著,從坦克、航空發動機到戰列艦的火控係統,英美都表示願意提供。但拉多想得到的不止這些。在公開身份的掩護下,拉多開始行動。拉多到底幹了些什麽,收集到哪些具體機密,至今仍沒有完全解密。但蘇聯解體後逐漸散出的秘密資料顯示,拉多通過在瑞士的歐洲物理研究中心、航空公司等機構,將目光瞄準了美國核物理研究、噴氣式發動機的理論研究,以及大型航空母艦的技術。拉多從公開和秘密渠道雙管齊下,與工廠經理、科學家、工程師們進行廣泛的合法接觸,討論科技方麵新的發明和先進工藝,從中獲取了大量科技和工業情報。與此同時,他還進行了大規模的秘密竊取活動。
據美國情報專家估計,在1941~1945年期間,蘇聯派駐美國、瑞士的情報人員以及在當地招募的下線科技情報員達數百名。這些人竊取了大量美國先進技術,對蘇聯的科技發展起到了巨大作用,尤其在原子科學方麵,為蘇聯節省了巨額經費和數年時間。另據估計,這些科技情報員在二戰期間和二戰結束後,從美國獲得的核武器機密包括:鏈式反應方程,反應堆基本布置圖,濃縮鈾工藝流程和設備圖紙,槍式原子彈和內爆式原子彈的設計圖。
在二戰結束之前,由於人力、資源緊缺,蘇聯一直沒有正式啟動原子彈的研究工作。但從1946年到1949年,短短3年間,蘇聯就完成了從零開始到原子彈的設計和試驗的過程,研製費用也比美國曼哈頓工程低一個數量級。如果蘇聯沒有那些從美國、英國和加拿大竊取到的情報,自己摸索、重複曼哈頓工程的路子,會需要10年或更長時間才能達到美國在1947年的水平,但實際上,蘇聯在1949年就成功地爆炸了第一顆原子彈。這其中,拉多情報站的情報係統功勞不小。
在盟軍的軍事情報收集方麵,拉多情報網還利用種種特殊的手段,獲悉了大量英美盟軍的作戰計劃。
在1942年和1943年,蘇德戰場上,蘇軍出現了短暫的困難,被迫一再要求英美盟軍出兵,提前開辟第二戰場。而美國和英國此時對蘇聯的要求以外交辭令敷衍,聲稱將在1942年開始在歐洲本土登陸作戰。此時,拉多的情報網準確獲取了英國所謂“歐洲登陸戰鬥”的詳細計劃:實際上並非丘吉爾所說的開辟第二戰場的大規模登陸,而隻是一個加拿大步兵團和部分英國特種部隊的試探性登陸(即後來的迪耶普登陸戰鬥)。蘇聯外交高層在獲得這一消息後,立即在盟軍峰會中對英美的敷衍態度進行了批評,從而取得了外交上的優勢。此事件可看出,諜報工作不僅是針對敵人,對盟友的情報收集也至關重要。
1941年6月17日早晨,來自日內瓦一封的譯電放在了情報部長格裏科夫的辦公桌上。拉多情報站向格魯烏總部發報:“德國軍隊集團正向蘇德邊界增兵,並完成了從希臘向波蘭的兵力投送。21日黎明時分,希特勒匪徒越過了蘇聯邊界。蘇聯的無線電員和德國無線電反間分隊的鬥爭早已拉開了帷幕。”
“紅色三套車”成員在格魯烏接收到情報的同時,設在瑞士的納粹情報站也監聽到了電波。而在更早的時候,這樣類似的電波也屢屢出現。從瑞士——時而從蘇黎世、時而從洛桑——最初是兩人,爾後變為3個身份不明的無線電通信員。舍連別格將軍深信,他們是在為莫斯科工作。他發誓,一定要消滅這個“紅色三套車”。
的確,拉多手下有3個無線電員,一對瑞士大婦——愛德華和妻子奧莉加從日內瓦發報,一個英國人亞曆山大·福特(吉姆)在洛桑工作。德國人入侵蘇聯之前,經驗豐富的尚多爾·拉多已建立了兩條與莫斯科聯係的通信線路。他們的工作準確無誤,暢通無阻。
戰爭一開始,拉多的偵察情報就源源不斷地流向莫斯科。他親自吸收一位22歲意大利姑娘瑪格麗特·博利作為聯絡員和報務員,並指示日內瓦的無線電工程師兼無線器材店老板為姑娘組裝一部電台。由於這個姑娘很漂亮,因而上級稱其行動代號為羅紮(俄文意即玫瑰)。後來蘇聯總參謀部評價尚多爾·拉多情報組的工作時,幾位專家甚至稱第二次世界大戰是在瑞士贏得的。
在瑞士,雖然黨衛隊和蓋世太保的行動比在德國收斂,但尚多爾·拉多承受著巨大的工作壓力。他幾乎每天都要同組員碰麵,接受情報,下達指示,親自處理匯總所有事情。他的無線電員每天都要進行幾個小時的無線電收發工作。但發報越多,被敵破壞的危險也就越大。莫斯科理解這一點,但卻無法改變現實:總參謀部需要有關德國最高統帥部向東方戰線部署兵力的精確情報。
在拉多提供的海量諜報背後,更為傳奇的是:在整個戰爭期間,即使是格魯烏總部,也不知道拉多的情報是在什麽地方用什麽手段搞到的,情報站的主要下線情報員都是誰,在德國何處任職。作為一名老練的間諜,拉多深知情報係統單線聯係的必要性,許多情報員他隻以口頭聯絡和憑借記憶進行情報交接,而依照他的行事風格,情報員又與各自的下線保持單線聯係,就連拉多本人,也無權知道下線的下線情報員姓名和職務。
莫斯科多次要求拉多查明被招募的下線間諜的真實姓名,原因隻有一個:格魯烏總部需要知道這些情報員的消息是否可靠。拉多則回答莫斯科說:“要搞清楚情報員的真實身份‘不太可能’,但我能保證這是真實的、有價值的情報。”從1940年開始,拉多獲得的情報就開始源源不斷地發往莫斯科。1942年,拉多情報站向格魯烏發出了800多封密電(約1100頁),而1943年僅上半年,發出的密電就多達750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