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後的一天,在西班牙馬德裏“美國堅合眾國石油辦事處”的辦公室裏,格裏菲斯見到了美國戰略情報局馬德裏情報站站長——代號為莫紮特的菲利浦·哈裏斯。
一見到格裏菲斯,哈裏斯沒講任何客套話,開門見山說道:“格裏菲斯小姐,我一直在等待著你的到來。自從一個三麵間諜使我們一半的人暴露後,我們的人手十分短缺。那個該死的間諜同時為德國人、西班牙人和我們幹活兒。現在,要做到時時處處小心謹慎真不容易。”哈裏斯還向格裏菲斯囑咐,在馬德裏隻有他一人知道“鬥牛行動”,並讓格裏菲斯負責溝通埃德孟多和哈裏斯之間的單線聯係,要求所有情報都必須向他匯報,由哈裏斯對情報進行綜合分析,作出決定。
哈裏斯給格裏菲斯交待的具體任務是:挖出德國情報部門安插在馬德裏的高級間諜。時間緊迫,要分秒必爭,因為在發起“霸王行動”的一周之後就要進行“鐵砧行動”。
哈裏斯進一步強調說:“南翼登陸成敗與否,主要取決於戰略情報局馬德裏情報站提供的情報。我們就在這裏確保‘鐵砧行動’的安全實施。”他抬起頭來看著格裏菲斯,“格裏菲斯小姐,如果你不嚴格地遵照指示行事,就可能會送掉上百名——或許是上千名美國士兵的性命。”
最後,哈裏斯交給格裏菲斯一支小巧的25毫米口徑的“貝雷塔”手槍以便自衛,並提醒格裏菲斯兩件事:一是為了不暴露身份,一定要遵守上下班的作息時間,要使人們感到你確實是石油辦事處的職員;二是不能卷入愛情糾葛,一旦發現此類問題,就會被立即送回華盛頓。不久前就有一名女諜報人員由於同手下的一名葡萄牙間諜墮入情網而被迫自殺。
從哈裏斯一番突如其來、意義深長而又十分生硬的講話中,格裏菲斯感到自己確實是任重而道遠。
此後,格裏菲斯以美國駐馬德裏石油辦事處職員身份為掩護,活躍於舞廳、宴會、夜總會等社交場合。這個漂亮迷人而又精幹的“虎子”從此躋身於達官貴人之間,同隱藏在馬德裏的納粹間諜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隱蔽鬥爭。
這一天,哈裏斯把格裏菲斯叫到辦公室,交給她一個任務,是讓她利用周末,裝扮成一個輕浮的美國姑娘外出旅遊,去完成一件傳遞信息的任務。哈裏斯從抽屜裏取出一個包在透明信封裏的東西後,對格裏菲斯說:“這是微型膠卷,這裏有一些西班牙人的姓名和住址,他們將掩護並幫助我們在馬拉加至比利牛斯一帶的地下交通線上活動的特工人員。哦,對了,我要強調的是,這是我們經過一年半‘研究’的結晶。必須立即把它送到‘黑家夥’手裏,他是你在馬拉加的接頭人,剛從阿爾及爾來。”
哈裏斯拆開包裝上的一層膠條,用兩個手指夾著膠卷:“你見到‘黑家夥’時不要跟他講任何話。佛郎哥的秘密警察如果能獲得這件東西,他會給多少獎賞……我簡直不敢想像。”哈裏斯讓格裏菲斯站起來,然後把微型膠卷繞在了她的腰間,“你就這樣帶著它。”
哈裏斯還為格裏菲斯準備了一個大公文包。公文包裏放有一支烏黑發亮的小型“柯爾特”自動手槍。
“這是送給‘黑家夥’的禮物。”哈裏斯冷淡地說,“你到旅館後,就把它放到公文包裏。在你和他接頭之前,你要想辦法把膠卷從腰上取下來,也放進公文包。這是一種預防措施。如果由於某種特殊的原因,你的箱子出了問題,敵人也不會找到情報,除非他們找到你的頭上。”
哈裏斯取出一張火車票,拿在手中繼續囑咐:“為了能夠安全交接,明天下午兩點半,在馬拉加市中心的大教堂裏,‘黑家夥’的脖子上圍著一條白圍巾,坐在後排座位上等你。”他一邊將火車票遞給格裏菲斯,一邊說:“火車上可能會有點麻煩。最近規定旅客隨身攜帶旅行證。德國人一周前就拿到了,但我們卻還沒有。憑你的年齡和其他條件,沒有旅行證也能蒙混過去。如果他們真把你抓住了,想辦法把膠卷毀掉就行了。”
晚上10點鍾,格裏菲斯順利地登上了馬德裏至馬拉加的列車。由於肩負著重要的任務,她對富麗豪華的車廂布置沒有產生什麽興趣。她的手輕輕拍著裝有發報機和手槍的箱子,摸了摸圍在腰間的微型膠卷。
這時有人敲門,“小姐,我是警察。請出示你的護照。”
格裏菲斯把護照遞了過去。
“請再出示你的旅行證。”
“旅行證?你指的是什麽?”
“小姐,”警察說,“你應該明白,這是對外國人的一條新規定。沒有旅行證,你不能離開馬德裏。”
“不,我確實不知道。非常抱歉。”格裏菲斯假裝感到驚愕地說。
“既然如此,明天上午請小姐跟我到馬拉加警察局去一趟。”
格裏菲斯將準備好的一厚疊錢塞進這個警察的手裏,滿臉堆笑,然後又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說:“請高抬貴手,讓我直接去旅館吧。我隻能在這座美麗的城市裏待兩天。”
警察不吃這一套,把錢還給了她,嚴厲地看著她,說:“小姐,一下車我們就去警察局。”
格裏菲斯因沒能很好應付警察的檢查而懊惱不已。
到了警察局,格裏菲斯被告知負責處理此問題的人去看鬥牛了,必須等他回來才能辦,因此隻有耐心等待。
對格裏菲斯來講,每度過一分鍾,都是一種精神折磨。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倒黴遭遇。時間一小時一小時地過去了,直到第二天的中午,那位官員才回到警察局。這時,格裏菲斯已經錯過了兩次接頭的時間,隻剩下最後的一次接頭時間了。她一度曾想毀掉微型膠卷,把它丟進廁所裏。還好,負責此事的官員見到格裏菲斯已經等待這麽長時間,也覺得不好意思,便很快就辦理了手續,讓格裏菲斯離開了警察局。
這時已是下午2:20了,離最後一次接頭時間還有10分鍾,格裏菲斯心急如焚。她匆匆奔到教堂,推開正門旁邊的一扇小木門,來到了昏暗的大廳。時間還不晚。幾分鍾過去了,這時有人走進她坐的那一排座位,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跪了下來。他圍著一條肮髒的白圍巾,格裏菲斯連頭都沒轉動,隻是把用絲圍巾包著的手槍從長凳上推了過去。他的手伸了過來,然後,他又把圍巾還了過來。接著她又把裝有發報機的手提包推了過去。最後,把膠卷放在手裏,手心朝上地伸出去。“黑家夥”取走膠卷時,她居然連一點感覺都沒有。所有這些都發生在幾秒鍾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