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述
周津菁
為了完成我的碩士畢業論文,從今年三月到現在,我三次登門訪問了八十高齡的石曼先生。
石曼先生生於1927年,1949年任蘇南文協籌備委員,1954年參加西南區作家協會,任青年創作委員會委員。現為重慶市劇協名譽理事。
1991年至2001年任市文化局《重慶文化史料》副主編。1943年從事話劇演出,參編話劇《四十年的願望》,獲文化部全國話劇會演創作二等獎,收入建國50年劇作選,中國話劇百年劇作選。1989年為《中國抗日戰爭大後方文學書係》編選戲劇篇三卷。專著《重慶抗戰劇壇紀事》(中國戲劇出版社)、《霧都劇壇風雲錄》(重慶出版社)等五部。石曼先生是中國話劇發展的親曆者和見證人。
一訪石曼
2007年3月14日我和在“紅岩聯線”工作的張正霞老師一起敲開了石先生地處南坪的家門,迎上來的是一位滿頭銀發,精神矍鑠的老人。他的頭上斜戴著一頂藝術家式的“瓜皮帽”,風度翩翩,舉止不凡。雖然因為他年紀大的緣故,行動比較緩慢,但仍然熱情的端茶遞水,招呼我們這些“初入師門”的年輕人。
這一天,他用了兩三個小時的時間,向我們介紹話劇在抗戰時期度過的輝煌時代,曆史氣息迎麵而至,書本上的人物都活過來,曆史現場的複雜性讓我驚奇萬分。石先生曾經是一位記者,在周恩來為首的中共南方局的領導下參加四十年代文藝活動。陽翰笙、陳白塵、夏衍、白楊、舒繡文、秦怡、趙丹……這些中國話劇界的風雲人物,曾在四十年代成長和戰鬥,創世之作在那個不平凡的重慶誕生:《屈原》、《北京人》、《法西斯細菌》、《大地回春》、《重慶二十四小時》、《結婚進行曲》……由於職業的關係,這些戲劇家有的跟石曼有聯係,有的還成為他終生的朋友。
二訪石曼
2007年4月23日我又敲開了石曼先生的家門。和上次訪問的時間一樣,這又是一個周一。老先生有一個幸福的家庭,老伴、女兒、女婿,還有一個聰明漂亮的外孫女在一起生活。他說周一這天,家人們都出去了,家裏清靜,正好談學問。
我帶著一肚子的問題來找他,他一一回答。邏輯之清晰,才思之敏捷,令我自歎不如。從重慶市話劇團退休後,老先生長期從事中國話劇的曆史資料整理和研究工作。他治學精進,當我問起他的《重慶抗戰劇壇紀事》(中國話劇出版社出版)時,他笑著說:“那我是真正下了工夫啊,在南京、在重慶,跑了無數家圖書館和檔案館!不過,那時我還年輕,才六十幾歲。”
談完了,他給我找了一些有關我論文的研究資料,一本一本厚厚的書裝滿了大口袋。我起身,準備拿去複印,他說他要陪我去。我一看時間,都一點過了,還沒有吃午飯。我問老先生餓麽,他說沒什麽,又說:“我陪你出去,一是怕你找不到複印的地方,二是我好幫助你翻到要複印的地方,資料我比你熟,三是,搞完了,我們到外麵去吃點東西。”時不湊巧,窗外刮大風下大雨,我們還是出去了。
我拿著傘,他挽著我的胳膊,在風雨中慢慢的走著,他先帶我去他們小區裏的打印部,可惜沒開門。我們又掉轉頭朝小區外麵走,出了大門,朝右走了二十分鍾,又到了一個打印部,可是複印機卻是壞的。他沒辦法的搖搖頭,笑了,說再去找一個打印部。風刮得特別的猛,我們的衣裳都濕了。我擔心著老先生的身體。我們又這樣慢慢的走了二十分鍾,穿過大馬路,終於到了一個可以複印資料的地方。
石先生像愛惜自己孩子的手足一樣,輕輕的翻開書,幫我找到要印的地方……終於複印好了。老先生帶我到一家宜賓燃麵館狠狠的吃了一頓。雨纏綿綿的,細了,三點鍾了。
我要送他回家,他不讓,卻把我送上了去南坪汽車站的公交車。他看著我走,還在窗外揮著手。
三訪石曼
回到學校後,我和石先生用電子郵件聯係。他給我發來了不少有意思的文章,甚至把有名的話劇演員沙漠尚未發表的回憶錄也給了我。我常常看見他郵件末尾所顯示的時間是子夜或淩晨,這位筆耕不輟的老先生嗬!他至今在為重慶的文化事業作貢獻,寫著文章,編著一套一套的書和資料。
2007年5月14日我又去敲石先生的門,我們已經是忘年的“老友”了,他常常叫我“小朋友”,並自稱為“老朋友”。
建國“十七年時期”,曾經把重慶的抗戰文藝運動看作“右傾”思潮的泛濫。談到這裏,他動情了。他說四十年代他們這批中國戲劇人出生入死的搞戲劇運動,窮困潦倒,還要受蔣介石政府的迫害。“但是我們把一大批戲劇藝術家留在重慶,沒有盲目的深入農村,是為中國的話劇發展做了’提高工作‘。”我們所希望和正在努力的,正是要還曆史於本來麵目。
談得盡興,時間又到了12點。他說:“今天我們在家裏自己做來吃。”於是,那天中午,他吃了我親手炒的雞蛋飯。
(該文原刊《重慶文化》2007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