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虹向江微
巴金走了,流水靜默,群山含淚。山水重慶,留下了這位世紀老人、文壇巨匠抹不去的記憶。十七日晚,記者走訪著名話劇史專家、重慶抗戰文化研究者石曼老先生,他深情回憶了巴金六十年前在重慶“一千零一夜”的傳奇生活。
1940年,巴金從上海途經重慶回老家成都,其間在渝停留六天。
1943年底到1946年,巴金和其主編的文化生活出版社遷至重慶,在重慶沙坪壩、北碚和市中區民國路二十一號等地度過了其文學生涯中一千兩百多個“光輝歲月”。
傳奇的開端總是充滿崎嶇,1940年,巴金為避免在途中遭到日本侵略者的扣留,先從上海坐海船到越南,再走陸路抵渝。到達重慶的巴金,在江安和好友曹禺相聚六日,形影不離,在再次改編劇本《家》的觀點上達成共識。
一九四三年,小說《家》創作完成十周年之際,由曹禺改編的話劇《家》在重慶首演。在重慶道門口一個禮堂裏,話劇《家》連續演出八十場,八萬多名觀眾蜂擁而至觀看這部偉大的作品。遺憾的是,巴金因不在重慶無法親睹這浸透了真誠友誼的話劇。
當時之山城,十人中便有一人看過《家》,這在中國話劇史上極為罕見。之後,劇作家林柯和李健吾把《春》、《秋》改編成話劇,在重慶上演。
戰時山城,成為中國唯一公演過《家》、《春》、《秋》話劇版“激流三部曲”的城市。
石曼告訴記者,1943年底到1946年5月,巴金在渝生活期間,創作了《憩園》、《寒夜》、《第四病室》等一係列重要作品,創作過程之艱苦,鮮為人知。
在民國路二十一號,巴金居於一棟三層樓房底樓一間又黑又潮、極其簡陋的屋子裏。巴金以住在樓上的一位做校對的小公務員為原型,在1944年秋冬的一個晚上,開始創作他的最後一部長篇小說《寒夜》。
當時的巴金,生活極其拮據,沒有一支像樣的鋼筆,更買不起洋墨水,屋裏有電燈卻交不起電費。於是,巴金把碗反扣過來或用小碟倒上一點油、用棉花搓成一根燈芯點燃,在這種自做的油燈下研墨寫作。漫長的寒夜裏,油盡燈滅經常讓他無法寫作,巴金便隻能像《寒夜》主人公汪文宣那樣,在寒冷和黑暗中等待天明。
巴金曾笑侃,他和《寒夜》主人公汪文宣都是做校對的,生活中有很多相似之處,唯一強點的就是自己有稿費。
無論黑夜還是天明,巴金在山城的千日裏筆耕不輟。無論走到哪裏,他懷裏總揣著毛筆、墨和一些用過的公文紙,隻要稍能安頓下來,巴金便就地研墨、用公文紙的背麵進行文學創作。
與巴金有一麵之緣的石曼感歎,巴老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現實主義作家,他的作品源於自己對生活的感受,厚積薄發,不摻雜任何水分。當時中國的青年們,男孩們迷上了《家》裏的覺民,女孩們都幻想自己能當覺民的愛人“琴”,和巴金一起吼出?“反對黑暗,爭取光明”的共同心聲。
斯人已去,風範長存。巴金老人在重慶的“一千零一夜”傳奇,在曆史長河中存留千古。(完)(中新社2005年重慶十月十八日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