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原名張坤權,生於江蘇如皋,原籍宜興,她的父親張玉麟是國民黨高官,早年任職溫州四個縣,當過縣長,為人開明、厚道,在老百姓中聲望很高,有清官之稱,縣誌中有記載。張玉麟與進步人士相交往,著名戲劇家宋之的當年曾蔭蔽在他的家中,受到保護。
在溫州,沙漠讀書到12歲時,盧溝橋事件爆發,她滿懷激情參加溫州演出的話劇《保衛盧溝橋》。隨著時局變遷,她家移居上海租界區,沙漠在繼續讀書期間,參加中國旅行劇社、上海劇藝社的話劇演出,雖年齡小,又是學生,卻已是簽約的半職業演員。
1943年,她奔赴重慶後,得識戲劇界夏衍、陽翰笙、鄭君裏、宋之的、應雲衛諸先賢,受其教誨,終於成長為當年重慶有影響的著名話劇演員。
1947年在重慶主演話劇《茶花女》女主角瑪格·麗特的沙漠,她的名字最近幾年又出現在重慶人的視線中。她不是以演員的身份出現在舞台,而是以作者的身份出現在報刊。她寫的散文《人見人愛的趙麗蓉》,全國幾十家報刊爭相轉載,《重慶晚報》、《重慶文化史料》也在其中。
1943年,沙漠跟隨著名演員黃宗江、蔣天流到了重慶。這個從上海來的漂亮姑娘,很受注目。那時,沙漠雖在上海已“下海”演話劇,但到重慶來不是為了演戲,而是奉父母之命來上大學的。明令:不準演戲,不準當戲子。就讀重慶遠郊北碚的複旦大學。
原本酷愛話劇的沙漠,受到夏衍等戲劇前輩影響,被抗戰時期重慶話劇的輝煌業績深深吸引,決心棄學從藝,從事話劇事業。她不顧父母的堅決反對,不僅是演戲,並與複旦高年級演戲的同學黃中敬相戀,快速結合。
此舉觸怒父母,遠道趕來捉拿她。沙漠割腕以死抗爭,最後才得以遂願。
抗日戰爭勝利後,重慶外來的話劇團體紛紛複員東下,名家名流都走了!沙漠和丈夫黃中敬留在了重慶,會同一批誌同道合的青年同行擔當起在重慶演出進步話劇的重任。在1946-1948兩年多的時間裏,她主演了《秋》、《家》、《茶花女》、《飄》、《秋海棠》、《上海屋簷下》、《梅蘿香》、《孔雀膽》等八出大戲。那時候的演員,像沙漠具有大學文化水平的不多,加上她勤奮、刻苦和容貌美麗,很快就躥紅重慶劇壇。
1946年春,沙漠應重慶新中囯劇社之邀,主演話劇《秋》中翠環。這個角色難演,既沒有重頭戲,又沒有特別動情的戲。劇評家卻讚揚沙漠演得好,演得穩重、落落大方,是丫環,又是個與眾不同的丫環。為什麽呢?
她這個翠環,有不同於一般丫環的氣質,她對大少爺覺新有感人至深的純情,並不奢望愛情,左了可能成了小姐,右了可能成了媚俗的丫頭。沙漠把她演得恰如其分。沙漠在重慶舞台上第一炮就打響了。後來,她主演的《茶花女》尤為轟動。
1947年,《茶花女》在抗建堂劇場上演時,沙漠已懷有六個月的身孕,她不得不委屈肚子裏的娃娃,捆綁著腰腹上台,重慶夏天炎熱似火爐,在劇場沒有降溫設備環境下,她穿著長裙和很高很高的高跟鞋,隨著劇中人物感情翻天覆地的變化,激情戲排山倒海似的一場接著一場,表演起來十分艱難。她盡全力投入,唯恐辜負了觀眾的厚望,也怕對不起茶花女,她不敢為了有孕之身有絲毫懈怠。劇團怕沙漠在台上有閃失,請來了支持、關愛話劇界的中西名醫宦世安、左昂坐在堂座前排,沙漠萬一有不適,立刻搶救。在三個半小時的熱氣蒸騰中,茶花女終於斷氣在情人阿芒的懷抱裏,演完了全劇。沙漠也像斷了氣,任全場觀眾鼓著熱烈的掌聲,她也站不起來。還是由扮演侍女的胡珂走出來,把沙漠扶起,答謝觀眾的盛情厚意。
40年後,沙漠在成都初識川劇著名女作家徐棻,徐棻向大家介紹說,沙漠是她的恩師。沙漠瞠目不知其所以。徐棻笑著說:“1947年,我還是初中學生。我看沙漠老師演茶花女,一連看了四遍,天天在家學沙漠老師的表演動作,練了一遍又一遍。下定決心,長大了演話劇,終於有了今天。
茶花女影響了我一生。我感謝沙漠恩師。”人稱重慶話劇迷的徐亨祥老人,聽說沙漠重遊重慶,他帶著一家四口人趕到車站去迎接當年重慶舞台上的茶花女。
沙漠後來怎麽樣了?1949年,她奔赴華北解放區;建國後,她在北京、青島的話劇院團當演員,1957年夫婦雙雙被錯劃為右派,曆盡坎坷。
《四人幫》倒台後,沙漠重返戲劇界,再見夏公與翰老,深受他們關懷與重視,翰老接待沙漠在京住了三個月之久。沙漠離休後,在前輩張光年(光未然)和邵燕祥、白樺等著名文學家的鼓勵下,75歲起從事筆耕。幾年來寫了不少被她稱為習作的文章,卻很少投稿。各地文友讀她的文章後愛不釋手,熱心地推薦給《新民晚報》、《演員報》、《隨筆》、《紅岩春秋》等報刊雜誌刊登。近期寫的《給毛主席打電報的故事》,發表在《炎黃春秋》令人矚目。沙漠深感欣慰。她說:能在這敢於說真話,有著很大影響力的刊物上發表文章,是她的榮幸。
當年演《茶花女》的沙漠,老了。如今老人把寫作當成她晚年最大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