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與抗戰戲劇

第二十二章 曹禺最後一次演話劇

　　曹禺是我國近代戲劇史上無人可以超越的戲劇大師。他不僅以《雷雨》、《日出》等劇作輝煌於世，同時也是一位好演員。

　　1928年3月，曹禺在天津南開新劇團演出易卜生的《國民公敵》，而且是男扮女裝，扮演女主角裴特拉。他的嗓音圓潤甜美，唸詞富有韻味，一雙眼睛格外明亮，流盼之間透露著迷人的光彩。這是他第一次登上公演話劇的舞台，他富有魅力的表演，給人們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

　　1928年10月，曹禺又在易卜生的《娜拉》一劇中扮演娜拉，這是戲份十足的女主角。劇場內觀眾之多，幾乎沒有插足之地，給曹禺帶來更高的聲譽。著名的影劇評論家魯韌當年在天津看過這出戲的演出，到了80年代，他對曹禺當年扮演娜拉記憶猶新。他說：“現在的演員演不出當年曹禺演娜拉的水平。曹禺的天才首先在於他是個演員，其次才是劇作家。”由此可見曹禺表演藝術的精湛。

　　曹禺成為著名劇作家以後，仍然多次參加話劇的演出。1936年，他在南京演出的《雷雨》中，他扮演周樸園；1938年，他在重慶演出的《全民總動員》中，他扮演資本家侯風元。曹禺出色的表演，受到導演應雲衛連聲的稱讚：“畢竟是萬家寶（曹禺原名萬家寶）！老經驗，連一點子戲也被擠足了出來，抓住了觀眾。”曹禺最後一次演戲也在重慶。

　　1942年底，重慶幾家報紙都登出“曹禺要演戲了世界名劇《安魂曲》月初上演”的消息。劇中有大音樂家莫紮特（曹禺飾），莫紮特的戀人阿路霞（張瑞芳飾）。譯劇焦菊隱，導演張駿祥，加上曹禺，三位名家在一出戲裏合作，這是劇壇少有的盛事。《安魂曲》寫莫紮特35歲時窮困潦倒的故事。他5歲能作曲，6歲旅行演奏，創作了許多名曲和歌劇，在巴黎、倫敦、慕尼黑演出都贏得帝王、貴族喝彩，富豪把他當搖錢樹，榨幹他身上的血。劇中最後一幕，大劇院正在上演他的大歌劇，他卻在貧病中死去。

　　一個黑影進來，偷走他最後未完成的《安魂曲》。

　　曹禺本來在江安國立劇專任教，受特務抄家幹擾來重慶。他寫的劇本上演的團體很多，但是拿不到上演費。他這時過著啃燒餅過日子的生活，有時連燒餅也吃不上，就跑到巴金家中吃一頓。藝術家的心靈是相通的，莫紮特的遭遇在曹禺心靈上引起共鳴，曹禺熟知莫紮特為了藝術創作而不怕犧牲的偉大精神，這種精神也貫注在他扮演的角色中。

　　舞台上的曹禺把莫紮特演得出神入化，這不僅是靠演技就能達到這一高度的，還要靠什麽呢？和曹禺同台演出的張瑞芳說：“我更為曹禺表演以外的修養與境界所折服。”曹禺扮演莫紮特那一年，他才33歲。以後幾十年間曹禺再也沒有登台演過戲。在重慶的這次登台，竟是他畢生最後一次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