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出使歸來後,更有了政治資本,聲威也越來越大了。他不但獨攬了兵權,對朝廷的各種決策,也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政和四年(公元1114年),他又請求宋徽宗對西夏用兵。二月,徽宗欣然同意,任命他為陝西經略使,統領陝西永興、延、環慶、秦鳳、涇原、熙河六路軍兵,主持對西夏用兵的全權。童貫本人並無軍事指揮才能,在幕僚們的策劃下,他仍沿用宋神宗以來對夏作戰“出塞進築”的方略,以大兵團的力量為掩護,步步為營,節節進逼,每推進數裏或數十裏,便就地修城築寨,作為下一步推進的基地,以此緩慢地向前蠶食。次年正月,童貫派熙河經略使劉法率步兵騎兵共十五萬人,從湟州出兵;又派秦鳳經略使劉仲武統兵五萬,從會州出發;他自己率中軍駐蘭州,作為兩路的聲援,以大舉攻夏。劉仲武軍西進至清水河,修築城寨,留兵戍守。劉法軍北進到古骨龍城(今青海門源朱固寺東南),與西夏右廂軍發生激戰,宋軍獲勝,殲滅夏軍3000餘人。
同年九月,童貫又命令王厚、劉仲武率涇原、延、環慶、秦鳳四路軍隊進攻西夏臧底河城,遭到慘敗,士兵戰死了一半。童貫唯恐朝廷給他處分,竟對戰況隱匿而不上報。宋軍失利後,西夏調大軍乘勝攻掠蕭關一帶,大肆搶劫蹂躪一番,揚長而去。為報此仇,政和六年(公元1116年)正月,童貫改命劉法、劉仲武統率熙河、秦鳳路精兵十萬人,圍攻西夏的仁多泉城。這次,北宋以優勢兵力晝夜猛攻,西夏守城士兵寡不敵眾,又外無援兵,最後力竭投降。童貫為了泄憤,竟令士兵入城屠殺西夏降卒和城中丁壯。在這同時,渭州宋將種師道也率軍終於攻克了臧底河城。宋軍獲勝的消息送到開封後,宋徽宗馬上任命童貫擔任陝西、河北、河東宣撫使,開府儀同三司,簽書樞密院河西、北兩房。
童貫自掌握軍政大權後,一味急功近利,沽名釣譽,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不惜在西北邊境窮兵黷武,濫殺無辜。宋夏屢屢交鋒,戰場上難免有勝有負,但童貫卻從未因戰敗而受到責罰,這其中的奧妙,就在於童貫最會謊報戰功。在他嘴裏,失敗也能被說成是大勝,顛倒黑白,信口雌黃成了他的拿手好戲,這在劉法被逼死一役上,得到了最充分的表現。
宣和元年(公元1119年)三月,童貫又一次決定大舉出兵攻夏,他派熙河經略使劉法率軍攻朔方(今陝西靖邊白城子)。劉法根據當時前線的形勢,認為不宜出兵。可童貫好大喜功,一心想打勝仗,“建功立業”,好撈取更大的政治資本,便全然不顧實際軍情,強令劉法出兵。他當麵威逼劉法說:“當年你在京城時,曾親自接受皇帝命令,你說自己一定能取勝,現在怎麽又不想出兵了呢?這到底是什麽原因啊?”劉法被逼無奈,隻好領兵兩萬勉強出征。
劉法率軍前進到統安城時,被西夏國王的弟弟察哥領大軍包圍。察哥親率步卒騎兵列為三陣,在正麵迎擊宋軍,另派精騎登山繞到宋軍大隊的背後,前後夾擊。宋軍由於突遭伏擊,倉促應戰,形勢十分不利。劉法雖然臨危不亂,指揮士卒與敵人浴血奮戰,無奈眾寡不敵。很快,前軍楊惟忠部潰敗,衝亂了中軍陣營;後軍焦安節部也敗入左軍。從清早一直大戰至晚上,宋軍士兵、戰馬饑渴難當,死傷慘重,遂全線崩潰。當晚,劉法率殘部突圍,後撤70裏,到蓋朱時,又被夏軍追上圍擊。第二天天亮時,劉法不幸陣亡。
西夏士兵砍下劉法腦袋,獻給了察哥。察哥捧著劉法的首級,竟然動了惻隱之心,傷心地對左右部將說:“劉將軍以前在古骨龍、仁多泉等戰役中,多次打敗過我,我見了他也要退避三舍的。我曾稱他為天生神將,驍勇難敵,想不到今天竟然被一名小卒梟了首級!他的失誤就在於乘勝輕出冒險,你們以後可要吸取這個教訓啊!”其實,察哥又那裏知道,劉法原本不想冒險的,隻是逼於童貫的威壓,才輕易地送了命。察哥說完這番話後,就指揮西夏大軍,對宋軍展開了猛烈的反擊。
劉法是西北名將,他不僅驍勇善戰,又深通謀略,在士兵中享有極高的威望。他這一死,自然大大影響了軍隊的鬥誌。一時之間,軍心散亂,議論紛紛。夏軍乘勝圍攻震武,宋軍膽怯,熙河、秦鳳兩路竟不敢前去增援解圍。震武城設在深山峽穀中,糧草也無法接濟,眼看著城就要被攻破了。這時,察哥卻突然決定放棄攻城,對手下將士解釋說:“我們不攻破此城,宋軍總要派兵防守,這實在是給北宋留下了一塊心病,讓他們耗費資財,去堅守這不毛之地無用之城吧!”隨後,西夏軍解圍而去。
這一戰役,北宋方麵損失慘重,而童貫卻對事實隨意歪曲。為了掩飾敗績,他居然隱瞞了真相,向朝廷報告說是打了個大勝仗。文武百官許多人都知道童貫又在撒謊,但因懼怕他的權勢,誰也不敢拆穿他的謊言,相反,許多人還以假當真,煞有介事地向昏庸的宋徽宗表示祝賀。這樣一來,童貫不但沒有受到任何處罰,反使他手下的軍官、士卒有幾百人因這次“大捷”而受到了重賞。
童貫主持西北軍事時,西夏的軍事實力已大大不如從前,在宋軍麵前已是相形見絀。因此,童貫用“出塞進築”的策略,終於收複了橫山地區,使西夏喪失了屏障,與宋作戰十分不利。就在劉法死後不久,西夏國王央求遼國出麵斡旋,夏向北宋進誓表請和,名義上歸順北宋。六月,宋徽宗正式給童貫降詔,命令全線停戰。為了嘉獎童貫,宋徽宗令他領樞密院事,節製九鎮,晉封為太傅、涇國公。童貫通過輕啟邊釁,濫殺無辜的手法,用百姓的妻離子散,以將士的累累白骨,為他鋪平了加官晉爵的道路。
宋夏講和後,童貫已是聲名赫赫,其權勢之大,絕不亞於當朝宰相。也就是在這時候,人們開始稱蔡京為“公相”,梁師成為“隱相”,童貫為“媼相”。媼者,是當時人對老年婦女的稱呼。童貫乃刑餘之人,有宰相之實權,因而人們諷刺他為“媼相”,意指其為“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