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幾個兄弟一起談理想後不幾年,宋揚有了一個小表弟,他是宋揚小姨的兒子,名字叫小曉。於是想當年閉著眼隻管叫“哥”的曆史便不再存在了。宋揚也成了“哥”。
小曉喜歡槍,宋揚一從北京回來就給他買各種各樣的玩具槍和一堆的鞭炮,所以他還喜歡宋揚;而宋揚喜歡他,卻是沒有理由的,或者說理由太多了,例如他可愛、聰明、懂事,另外,最主要的:他是宋揚表弟,他們有著一種天生的血緣關係。
宋揚到小姨家拜年。抽了個空兒又領著小曉出了門,往鎮上的商店去,路上他先跟宋揚講這講那,走到半路時他說:“哥,咱們去哪兒?”
宋揚說:“咦,你不記得了麽,我領你買槍去啊。”
不想他卻說:“哥,咱們還是回去吧,我爸我媽說了,今年不讓你給我買槍了,說你現在上學了,不要浪費錢,我是大孩子了,現在也不喜歡槍了。”
宋揚說:“真的不喜歡了?”
他不回答,隻是說:“哥,咱們還是回去吧,要不然我媽肯定要罵我。”
宋揚笑,宋揚拉著他:“走吧,走吧,你媽罵你有我呢。”
一路上他手裏拿著根軟樹枝快樂地抽著響兒,卻時不時地還是一副為難的樣子說:“哥,咱們不買了,回去吧。”
宋揚知道他說的是違心話,也不去理他。
到了商店,宋揚指著擺在架子上的那一排槍,問他:“你要哪個?”
他看都不帶看的,指了指最長的那個。然後眼睛就去看別的地方。在宋揚交錢的時候他還在輕輕地拉宋揚的衣角,嘀咕著說著什麽,見宋揚付過了錢,他便不再嘀咕,跟個行家一樣與老板要起子彈來,一包一包地還價,老板隻好又多給了他幾包塑料子彈,敲他腦袋一下,笑罵著:“這個小鬼頭兒!”。
回去的路上他挎著那挺大槍極為神氣,見了村裏的小夥伴炫耀地晃一晃,不過走到半路上他又為難起來:“哥,咱們還是回去退了吧。”
宋揚笑:“沒事的,他們罵你有我呢,我會給他們講你不想要,是我硬要給你買的,要不你就藏起來,偷著玩兒。”
他說:“歎,哥,你不知道,我一回去我媽罵我的嗓門在十裏外都能聽到。肯定的。”
果然,當他沒精打采憂心忡忡地斤進家門後,宋揚小姨立即就罵上了:“啊呀你這個小混蛋!昨晚上我和你說什麽了?啊!”
小姨的話音未落,小曉的眼淚就委屈地嘩地流了一臉,並且“嗚嗚”地哭了起來。
宋揚見狀忍俊不已,不由得佩服起小曉的判斷和不失時機的回應來,宋揚趕緊拉著小姨往屋裏走。
結果是五分鍾結束戰鬥,小姨在屋裏數落著的時候,他挎著大槍主動地跟了進去,默默地聽了五分鍾數落,流了五分鍾的眼淚,然後就歡天喜地舉著大槍衝出了家門。
晚上,宋揚帶他到自己家。
吃過晚飯,小曉纏著宋揚,問宋揚:“哥,集郵是什麽,他們好幾個同學都集郵”。宋揚就把宋揚的集郵冊拿出來給他看,給他講什麽是普票、什麽是紀念郵票、什麽是特種郵票,以及什麽是實寄封,什麽是首日封、小型張等等。
他興致盎然地聽宋揚講,而且經過宋揚測試他的確都弄清楚了,後來,他又說:“哥我也要學著你那樣集郵”。
宋揚說:“行啊,集郵是個好事,能增長知識。”
不等宋揚說完,他便迫不及待地說:“可是我沒有郵票啊。他們同學都有,他們都用重複的交換。”
宋揚一聽就樂了,這小子,剛才還裝著不知道什麽是集郵呢,敢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宋揚故意說:“那怎麽辦呢?”
他也看出宋揚在逗他,嘿嘿一聲咧開嘴笑了,一口的白牙齒被他健康的黑皮膚襯得極可愛,他的小鼻子也笑得可愛地皺了起來。
宋揚把宋揚以前發表了作品別人寄給他的那一大堆信封搬給了他,說:“你自個兒揭吧,就是別弄壞了我裏麵的信,新郵票以後宋揚再給你,你現在先從信銷票開始集,這樣才有樂趣,郵票揭下來後回去要用水泡,然後……”
話還沒說完,這個小家夥已經揭下來十幾張了。
晚上宋揚摟著他睡覺,開始他還不好意思脫衣服,理由是晚上脫了衣服早上還要穿,他的高領毛衣不好穿,麻煩。宋揚自然不聽他的借口,硬是跟揭樹皮似得給他脫光了,剛脫完他就嗖地鑽進被窩裏麵,隻露出兩隻聰明的大眼睛難為情地看著宋揚。
別別扭扭了好一會兒,最後才讓宋揚抱著睡覺。
宋揚想起了很多年以前他們兄弟幾個睡在一張大炕上的情形,如今他們都長大了,想當年最小的宋揚都已經二十五歲了,如今他們散在天南海北,為了各自的生活,經曆著各種各樣的事情,可以肯定,他們再也不會像那個冬天一樣無憂無慮地躺在燙燙的大炕上,談理想,談誌向,暖融融地開玩笑,快快樂樂地打著呼兒了。想到這兒,宋揚有些惆悵。
宋揚問光著小P股趴在被窩裏麵擺弄郵票的表弟:“曉,你長大以後做什麽?”
他說:“我長大以後要當解放軍!”
“長大以後當解放軍”,多麽熟悉的一句話啊,他們這裏的農村男孩子小時候被問到這個問題時,幾乎都會這麽驕傲而且向往地回答。可是,又有誰能一直堅持著他的夢想,有誰最終真的能夠如願以償去當一名神氣的解放軍呢?
宋揚隻能說:“當解放軍好啊,不過,不想當軍官的解放軍不是好解放軍,所以你要好好學習,將來考軍校,從軍校出來後直接就是軍官了。”
他想了想,說:“噢。從這以後,別人再問我這個問題,我會說:‘我要考軍校,當解放軍軍官。’”
不長時間,他就呼呼地睡著了,氣息間,一股好聞的乳香。
早晨宋揚被凍得醒來,發現他竟然把他們蓋得被子全踢了,而且腿囂張地搭在宋揚的胸上,宋揚整好被子後,故意地摸他的小雞雞,一會兒的工夫那個小蛹兒就變成了一根豎挺著的小指,而且久堅不軟,一會兒他迷迷糊糊地說,哥,我要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