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城裏去

第五節

　　今天宋揚和爸爸進城買手機。

他的頭兩塊新手機隻用了幾個月就稀裏糊塗地弄丟了，宋揚原來用的是愛立信防水防塵防震的那種“大鯊魚”手機，後來換了一款新的，就把愛立信給了他。爸爸吸取前兩次教訓，在上麵係了一根粗鞋帶，成天把它掛在脖上，終於保持住了半年沒有丟的紀錄。可是實際意義卻不是很大，因為他在幹活時又把它給弄壞了。

宋揚的爸爸總共帶了三批人分散在工地裏幹瓦匠活兒，能吃能喝能睡待人熱情爽朗但一生氣張開嘴就罵瞪圓了眼就吼，在村子裏既風光又威風，既自由又自在。

可是，等他們進了城裏，他卻突然變得一句話也願不多說，甚至目光也溫和了起來。好像唯恐自己哪點做得不對，讓城裏人笑話。

爸爸和宋揚一起進了手機營業廳，宋揚去打聽手機業務，他站那兒沒事幹，怔怔在門口那兒等著，後來饒有興致地看起了宣傳架上放的一些小彩頁和小冊子。

挑完手機交了錢，趁服務員給宋揚裝袋的空兒，宋揚回過頭看了一眼，卻看見一個穿得像警察一樣的保安衝爸爸走了過去。宋揚估計是因為爸爸從工地上穿過來的衣服在整齊的大廳裏很顯眼。宋揚沒有聽見保安和他說什麽了，宋揚隻看見爸爸把從宣傳欄上拿出來的宣傳小冊子又放了回去。

也不等手機裝袋了，宋揚立即拿了手機，快步走了過去。還未等開口，保安就說：“先生您好，請問需要什麽幫助？”

宋揚說：“謝謝，我不需要你的幫助！我就是想陪我爸隨便看一下。”然後從宣傳架上逐一取宣傳材料，爸看了看保安，宋揚也看了看保安，保安走了。爸也從裏麵挑了幾張，一邊拿一邊說：“短信的這張我也要看看。”可是，實際上他根本就不會發短信。

回到車上，宋揚問：“爸，那個保安和你說什麽了。”

他幹瓦匠活兒粗壯結實的大手攥著那些花裏胡哨的宣傳廣告，憨憨地說：“沒說什麽，他就是問我辦什麽業務。”

宋揚想保安話裏的意思是：你有事麽，如果沒事你就別在那兒翻了。

想到這一點，宋揚心裏酸酸的。宋揚裝著不經意的樣子說：“噢，我還當他給你推銷手機呢。”

“——爸爸，咱們回家”，宋揚又接著說。他老人家可能永遠都不會適應城市，農村的家，才是他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