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上麵所說,他和童木倆是在學校的操場認識的。
那天,恰好春天也來了。
他原本不知道春天來了,因為他整天地呆在教室裏,看書寫字發呆走神,當一名誰也不願意當的差生。
在學校裏,學習不好也意味了一切都不好:老師不喜歡,在同學間沒有地位……他是個好強的人,自然不願意有這個待遇。可是“學習”這個事情偏偏就怪了,它是個怪圈。那些學習成績好的同學,成績會越來越好;而學習成績一旦不好的同學,要想好起來卻會變得非常困難。
學習成績不好很折磨人,你說同樣的一個腦袋一張嘴的同學們,小時候同樣是一起下河光P股洗澡的幾個夥伴們,原本沒有什麽不同,原本都應該快快樂樂的長大,平等輕鬆地相處,噯!偏偏的,自己成績不好,於是一切都不好了起來,連討論個問題都沒有人家有自信,其它的自然更不用說了。而且可怕的是,這種不正常的東西正逐漸地成為慣性,讓處於不平等狀態下的兩方都麻木、習以為常了起來。昨天晚上在被窩裏打著手電筒寫日記時,他突然產生了一種深深的自卑感,這讓我一時間非常的痛苦、自責、悔恨、懊惱。這種感受一直影響著他的心情。
直到現在仍是如此,他是如此的需要一個了解他的人,走近他,並且告訴他該怎麽做。
恰好這天課程裏有一節體育課。高中裏的一節體育課啊!它對這幫學生來說,跟關在大牢裏麵的囚犯好不容易放一次風沒有什麽兩樣。當體育老師喊解散後,男同學們嗷嗷嗷地跑去踢足球或者打籃球、打羽毛球了,連不會玩的同學也摻和在裏麵起哄,女同學們則跳跳沙坑、轉轉呼拉圈或者玩玩小石子或者樹葉子什麽的。反正所有的人一會兒的工夫都散開了,隻剩一個心情鬱悶的宋揚站在原地,他仍然在想自己該怎麽辦。
但是僅僅站了一會兒,操場就被那些男同胞們弄得塵土風揚了起來。人家踢足球嫌宋揚跟木頭似得站操場中間礙事。他們不知道他其實不是想誠心妨礙他們,所以他們一如既往地吵著鬧著宋揚哄到了操場外。這讓他更加失落了。他四下看了看,看到了一個高高的T型大鐵架子,那是學校為數不多的健身器具之一,但是很少有人用。
宋揚就爬了上去。
爬上去後更是感覺到架子的高度了:操場盡收眼底,同學們都在熱鬧地釋放著積蓄、憋壓著的激情,看著看著宋揚也受他們的感染,不由地有了些笑意;宋揚還可以看到學校外麵的情形,學校外麵有一條柏油路,偶爾有車跑過來又跑過去,其它地方便都是麥地或者果園了,有人在做這事做那事,反正到處泛著茸茸的綠,世界一片生機盎然。這也讓宋揚心情好了些。他長舒一口氣,突然想在鐵架子上麵躺一躺。於是他就試著躺下來,還好,鐵架子夠寬,躺下來並不費勁,而且還挺舒服的。
宋揚閉上眼睛靜靜地靜靜地躺著,也就是一小會兒的工夫,原本的鬱悶全都沒有了,宋揚漸漸地有了一種全身被打通了的舒暢。
首先,宋揚感受到了風。
——春天的風。沒準還是春天的第一陣風呢。這一陣風是暖暖的,像小時候母親對自己的輕輕愛撫,甚至風裏還帶著一些花草香味。北方冬天的風向來很硬很冷,宋揚在外衣的包裹下避躲很長時間了,因此這一陣風更有一種久違了的親切,讓宋揚從心底湧起一種幸福的感覺;
同時,宋揚還感受到了太陽。
春天的太陽,陽光分外的柔和明朗,閉著眼睛,陽光在他的前方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光亮,它曬得身體鬆軟而且舒展,也曬得他的身體癢癢的。
啊!是春天,春天來了!
——宋揚埋怨自己的遲鈍,竟然直到現在才知道春天已經來了。
春天不僅來了,而且還如此關愛著他。
春天總是讓人快樂。所以宋揚同時又是如此的高興,因為,他是學校裏麵第一個發現春天的人。
接著,正在宋揚閉著眼睛盡情地享受著這份來自春天的燦爛明媚,差點兒要睡著的時候,卻隱隱聽到鐵架子下麵有個人在喊:“宋揚,宋揚。”
——喊他的那個人就是童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