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凱不顧全國人民的反對,廢棄了共和製當上了皇帝,蔡鍔在雲南打出了反袁的旗號,打響了反對袁世凱當皇帝的第一槍,展開了轟轟烈烈的討袁護國戰爭,得到了全國大多數省份的支持和響應,大軍勢如破竹,短短一兩個月就打到了湖南,做了八十多天皇帝的袁世凱,在眾叛親離的情況下,宣希退位恢複共和,不幾日在絕望中病逝,護國戰爭勝利結束。
白於飛隨蔡鍔出征,並獻上二策,一,向全國昭示袁世凱之惡行,私通日本人賣國求榮,殘害百姓,屠殺學生,使全國民眾看清了袁賊的猙獰麵目,加快了袁賊的倒台;二,約束軍紀不準擾民,故爾一路受到群眾的擁戴,大軍得以順利前行。兩條策略均被蔡鍔采納,收效顯著,蔡鍔歎道:”乳子年紀輕輕,競然懂得用兵之道,前途不可限量矣!破格提升為少校參謀。
蔡鍔具有雄心壯誌,打算依仗護國戰爭勝利的銳氣,削平那些封建軍閥,協助孫文入主北京,完成共和大計,成就千秋功業!怎奈身體不適,時時感到胸部氣悶,喉間像針剌一樣痛疼,隻好下令大軍撤回雲南,命白於飛協助一個姓劉的師長率部斷後,駐紮在長沙附近一個小鎮上。大軍撤回雲南過了半年,單剩斷後的這支隊伍還在湖南,起先傳來消息說蔡鍔回到雲南後已去曰本治病,不久又傳來惡訊,蔡鍔病情惡化,在日本病故了。一代名將就這樣離開了人間,得到惡訊的那天晚上,劉師長在營中擺下香案,由白於飛擔任主祭率領全師將士對空遙祭蔡鍔。想起蔡鍔對自己的知遇之恩,白於飛淚流滿麵,痛不欲生,讀一篇祭文還未讀到一半,竟然昏厥過去,真情感動大家,全師將士大半流了眼淚。
蔡鍔死後,糧響不濟,再留在湖南也起不了什麽作用,大家一商量,隻好草草收拾部隊返回雲南。
此時雲南的軍政大權已落入了唐繼堯手中。督軍府已被唐繼堯接管。唐繼堯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蔡鍔舊部就少得重用。白於飛與蔡鍔師徒相稱,當然不會得到要職,隻被派往河口做個副營長。白於飛暗自思忖:“恩師已不在人世,到河口去儆副營長隻是混混日子而已,空有一腔報國之誌,可惜已經無從效力,不如回家陪伴母親,盡些孝心;阿仙與自己成婚不到一個月就分離至今,也該回去過-段幸福生活了。”打定主意,白於飛辭去軍職,在昆明盤恒數日,拜訪了幾位相知朋友,想起周飛鳳要的禮物,去到一家珠寶店選了兩串水晶項鏈,打算一條送給嬌妻阿仙,另一條就用來送給周飛鳳;母親愛吃宣威火腿,帶上兩斤;羅藝和白世明喜歡喝上兩口,白於飛也買上了幾瓶盧州大曲。諸事辦完,這日清晨,白於飛牽出自己那匹棗栗馬,把攜帶之物打個包袱拴在馬上,躍上馬背星夜向家鄉磨黑馳去。
一路奔波辛勞,這日晌午進入鎮子,來到家門口,滿心歡喜的白於飛像是一頭栽在了冰窟裏,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金星飛舞,險些從馬背上跌落下來,眼前自己的家園,變成了一個瓦礫場,周圍五六戶鄰居,連同羅藝家的房屋,都巳成了一片灰燼,廢墟上人影都不見一個,此情此景,把個白於飛驚得呆了,像個石頭人似的僵坐在馬背上,不知過了多久。
耳邊聽得有人在叫喚:“白少爺、白少爺,你怎麽了……”白於飛從惡夢中被喚醒過來,識得是住在街尾的鄰居王大爺,這才翻身下馬,激動地向王大爺詢問:“大爺,這是怎麽啦?房子怎麽被燒了?我家的人呢?告訴我出了什麽事?”王大爺歎了口氣說:“天降大禍啊!那晚來了一股土匪,又搶東西又殺人還放火燒房子,你家,羅藝家和上下的幾家鄉親,被土匪共殺了十一口人,值點錢的東西都被搶光了,房子更是被燒成了一片火海,好可怕喲……我家的人也……”白於飛不敢追問下去,內心一陣戰粟,望著王大爺喃喃地說道:“我媽她們呢?”
“你母親,你堂嫂和阿仙,羅藝和上麵老吳家,還有下麵陳家王家四家,共十一個人哪,都被土匪殺了,唉,真是可憐啊!”王大爺不住地歎息著。
這時來了四五位鄉親,七嘴八舌地講起去年臘月二十九日晚上的情況,這個說:“家家都在準備過年,怎麽也想不到土匪會來燒殺?”那個講:“好凶的土匪,有十來個人哩,手裏都拿著槍,見東西就搶,見人就殺,還放火燒房子,一點人性都沒有。”“幸好周老爺的護鄉隊來了,打了一陣子槍,土匪才跑了,護鄉隊再來慢一步,鎮上還不知要有多少人家要遭殃呢。”
白於飛問道:“我們磨黑鎮小偷小摸都很少見,怎麽會有土匪?不知這土匪從何而來?”
王大爺說:“聽土匪的叫喚聲,確實不是思普地區的口音,像是石屏那一帶的人。”
“從石屏跑幾百裏來到這兒?周勝先的護鄉隊可抓住幾個?”白於飛問。
護鄉隊人一到就與土匪交上火了,土匪逃出鎮外往山上跑了,晚上黑燈瞎火的,護鄉隊也不敢追得太遠,害怕吃土匪的黑槍,隻是把土匪趕走就回來了。一位鄉親說。
白世明聽到白於飛回來的消息,急忙趕來尋找,看見白於飛正在向鄉親們打聽情況,忙上前說道:“總算把你給盼回來了,有話慢慢說,走,先回家!”
白於飛還想向鄉親們了解一些土匪的來龍去脈,白世明悄聲說道:“侄兒,這裏人多嘴雜,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到家裏慢慢再說不遲。”便硬把白於飛拽出入群,帶回自己家中,棗栗馬也像知道發生了不幸的事情一般,默默地尾隨主人進到了白世明家的院子中。白世明的家是個不大的院子,正麵是三間正房左邊是兩間廂房,一間堆放雜物,一間作為廚房,右邊也有兩間房,當做馬廄,關著四五匹馬。小院子倒還拾掇得幹幹淨淨。白世明老倆口生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已結婚自立門戶,不在家中,小兒子阿才十六七歲,在家中幫著白世明打理馬幫,做些雜事。
白於飛來到堂叔白世明家,阿才把馬上的包袱卸下來,把馬牽到廄中喂養;嬸娘一麵幫著白世明收拾那間堆放雜物的房間,一麵問寒問暖安慰白於飛,等把房間打掃幹淨讓白於飛歇息,又忙著去燒水做飯;白於飛無心飲食,隻覺舌口幹舌燥,一股怒火在心中盤旋,隻想弄清楚那幫土匪從何而來,怎樣殘害自己家人和鄉親,此時這幫土匪又在何處……白於飛咬牙切齒,暗下決心,就是土匪逃到天涯海角,自己也要找到他們報仇雪恨不可。白於飛衝了一個涼水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個現實對自已打擊確實太大了,自己必須好好想想。自己已辭去軍職回家來就是為了孝養母親,夫妻團聚,可是麵對如今這一切,自己一下子怎能接受,但,事已發生,容不得自己不麵對現實,隻是一件,讓自己牢記,誰製造了這個慘劇,那誰就得為此付出血的代價。
白於飛在沉思,看著侄兒呆滯麻木的神情,白世明急壞了,他把白於飛拉進堂屋裏坐下,安慰道:“於飛,事情不該發生也發生了,你要想開些,再把自己急出病來那可怎麽辦?”嬸娘也拉著白於飛的手說道:“侄兒呀,別難受了,唉,你媽和阿仙是多好的人啊,這些個天殺的土匪怎麽下得了手,連這樣好的人都要殺,大侄兒哪,太傷心會傷了身子的,萬事都要想開些,別太難為自己了,嗚……”她勸白於飛別難過別傷悲,自己倒哭成了淚人一般。
白於飛總算是提提起放得下的人,咬咬牙把悲痛咽入肚中,振作起精神說:“二叔,來的那幫人真是土匪?不是周先勝指使來的?白幹飛總覺得這件事跟周勝先有某種牽連。那幫殺人放火的土匪,確實不是本地人,口音是石屏那一帶的,要說是周勝先指使來的,也不太可能,說真的,那晚還是他的護鄉隊趕來,才把土匪攆跑的,若是遲來一步,不知還有多少人家要遭殃呢!”白世明說。
在潛意識裏,白於飛自覺不自覺地會把這場屠殺與周勝先連在一起,但鄉親們和叔叔都說是石屏口音的人幹的,看來硬要說是周勝先幹的,就有些牽強附會了。那麽這筆債就得算在土匪頭上了。想到這裏,白於飛恨恨地說:“好,我就找土匪報仇雪恨,待我去到石屏探訪,不滅了他們,我誓不為人。”
白世明道:“這幫土匪並未離開思普區,聽說前幾天還在把邊江把通關大頭人羅光的馬幫搶了。這段時期,他們很是做了些案子,搶劫過往客商,到村莊燒殺搶掠,又殺了幾個人,鬧得人心惶惶的。”
“他們沒有走遠,還在思普地區作惡?那就太好了,省了我追尋的時間,看我怎樣為親人和鄉親們報仇,為地方上除害!二叔,我不會放過這幫匪徒的。”白於飛恨恨地說道。
“侄兒,土匪有十多個人,又是些殺人不眨眼的歹徒,叔叔我年紀也老了,不能幫助你,你打算單槍匹馬找土匪報仇,隻怕不能成功反會吃虧的,我看還是忍耐忍耐,聽縣裏來的人說,普洱縣黃大老爺已經招募了二十多名鄉勇,正在抓緊時間訓練,過兩個月就可以來剿匪了,我看要報仇,也不必忙在這一時”。白世明勸道。
“我現在心裏像火燒刀割一樣地難受,怎能等待一兩個月讓別人來為我報仇?再說十來個盜賊,我還沒把他們放在眼裏。我會有分寸,不會魯莽行事,二叔放心好了。”白於飛充滿信心地說。
叔侄二人談論了一番後,白於飛說道“我想去看看我媽和阿仙,她們安葬在哪裏?”
忘了告訴你,事發的第二天,也就是大年三十,周大小姐來到我家,送來了棺木和一應物件,連羅藝的身後什物都是她送的。這次周大小姐真是幫了大忙,我叫人砌的墳,她嫌不滿意,又叫人重新砌過了,就連墓碑上的字,都是她叫人去請孫望亭老舉人來寫的,她們都葬在鎮前那片樹林的後麵,山腳下就是了。”白世明說。
鎮外那片樹林後麵,山腳下立著三座新墳,中間一座墓碑上刻著“白氏老夫人之墓,左邊那座上刻著”“白氏少夫人羅阿仙之墓”,右麵稍遠處安葬著羅藝,墓碑上刻著“普洱茶第三代宗師羅藝之墓”,從三塊墓碑上所刻之字來看,筆法古樸蒼勁,確是孫望亭手筆,每一座墳都是青磚砌成,墓邊幹幹淨淨沒有一棵雜草,顯然是有人隨時清掃護理;白於飛立於墳前,仿佛眼前出現了慈母的身影,阿仙的音容笑貌,羅藝忠厚的神態,白於飛心裏一酸,“哇”的一聲哭倒在母親墳邊,叫一聲“娘啊,孩兒回來了,帶來你最愛吃的火腿……”白於飛把一塊火腿放在母親墳前,早已泣不成聲了。良久,白於飛抽出一把匕首,在阿仙的墳前挖了個小坑,把那一串水晶項鏈埋入坑內,輕輕說道:“阿仙,你我夫妻一場,沒讓你過上一天好日子,沒想到現在竟成永別,我對不起你,我帶回來一條項鏈,送給你,就當我時時陪在你身邊吧,你收下。”說著已是淚流滿麵。
白於飛掙紮著走向右邊,來到羅藝墳前,獻上兩瓶大曲酒,跑下悼念道:“嶽父,你一生耿直敦厚,與世無爭,致力於普洱茶的研製,創普洱茶四類二十三種的製作之法,想不到你老人家一代茶界宗師,竟遭土匪殺害,此仇不報,我白於飛誓不為人。”回想起平時羅藝把自己當作親兒子-樣看待,又把阿仙許配自己為妻,種種恩情現在回想起來,怎不叫人感動,忍不住又哭出聲來。突然樹林中“呼吱”一聲,飛出一支山雞,把白於飛嚇了一-跳,也打斷了白於飛的哭泣,立起身來擦幹淚水慎重說道:“嶽父,你囑托我代傳茶經之事,我一定選一個人格人品都是上上之選的人,把茶經傳給他,使普洱荼後繼有人,更加發揚光大,這件事我一定會辦好,您老九泉之下也就放心了。”再回到母親和阿仙墓前,白於飛的眼睛又模糊了,淚珠像斷線的珠兒,滾滾落下,在記憶裏,從懂事開始,自己就沒有流過淚,“男兒有淚不輕彈”,父親在世的時候,就教導自己要做個愛憎分明,意誌堅強的錚錚男兒,但今天把情感的閘門一打開,連自己都不相信怎麽會有這麽多淚水。記得上次在湖南,是生平第一次哭泣,那是因失去了恩師蔡鍔,讓自己報效國家的雄心受到了重創,才讓人傷心落淚;今天,好端端的一個家又莫名其妙地被土匪毀了,再次讓自己失去了母親嬌妻,失去了自己唯一的歸宿,剩下的隻是孤伶伶的自己一個人,這種打擊,再你是個多硬的漢子也難以接受,曠野裏,白於飛一動不動地站立在親人的墳前,任由淚水靜靜地往下流;山風像是凝固了,斜陽的餘輝也凝固了,隻有一個男子漢那無聲的,但卻是巨大的悲痛震撼著大地。
“於飛哥!”一個聲音輕輕傳到白於飛的耳朵裏,白於飛回頭一看,不知周飛鳳什麽時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後,一雙眼睛關切地正盯著自己。
“於飛哥,你的樣子真嚇人,別太傷心了,像你這樣會把身體弄壞的,真要心裏難受,你就把所有苦水對我吐出來吧,也免得你悶在心裏憋出病來。”周飛鳳說。
“小鳳,是你,謝謝你,我現在好多了,沒事了。”白於飛說。
“沒事就好,剛才你那樣子真是又怕人又叫人心疼。來,坐下來休息一會。”周飛鳳說著自己先在墳旁的一塊草地上坐了下來。
白於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在周飛鳳對麵坐了下來,說道:“小鳳,謝謝你對我的關心,二叔都告訴我了,這次我家遭遇大難,是你幫忙料理了後事,真不知怎麽感謝你!”
“別這麽說,其實我心裏感到很是對不起你,辜負了上次我們分手時你對我的囑托,你要我照看你媽和阿仙,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情,我沒有照看好,我感到心裏很難受,這些該死的土匪!”周飛鳳沉痛地說。
“碰到土匪這種事,又怎能怪得了你,你能夠幫助二叔料理了後事,我已經欠你許多了;不過我心裏有個疑團,不知當不當講出來。”白於飛說。
“什麽疑團?你說好了。”周飛鳳說。
白於飛沉思了片刻說道:“我們磨黑鎮偶爾有一兩個不軌之徒小偷小摸也就罷了,但從來沒有鬧過匪患,這突然冒出一股土匪,搶殺放火不說,一下子就殺了十一條人命,我想會不會與你爹有些牽連?”周飛鳳聽罷突然杏眼一瞪,像是要發脾氣的樣子,但停了片刻,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說道:“於飛哥,我爹從前是做過令你寒心的事,你懷疑這事與他有牽連也在情理之中,隻是這次你錯了,發生事情的那天晚上,我爹把酒喝多了,早早地就睡下了,土匪衝進鎮裏燒殺搶掠,鬧得天翻地覆的,不是我去他床頭叫他,他還不會醒哩,是我把他叫醒,才去匆匆忙忙地集合護鄉隊,倘若不是護鄉隊把土匪趕走,鎮上不知還有多少人家要遭殃哩;你的心情不好,把這場災難懷疑到我爹頭上也是難免的,我不怪你,隻是全鎮的人都可作證,這件事跟我爹確實毫無幹係。”周飛鳳一口氣把話說完。
“對不起,是我想錯了。小風,你怎麽知道我回來,又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白於飛問。
“喲,白少爺現在是大軍官了,中午你一回來,鎮上的人都知道了,我估計伯母和阿仙遇害,你肯定要來悼念的,果然你就在這裏。”周飛鳳說。
白於飛黯然說道:“小鳳,別再說什麽軍官不軍官的了,我現在隻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
一個幸運的人喜歡找一個人來分享自己的歡樂,同樣,一個不幸的人希望有人傾聽自己的痛苦。坐在墳旁的草地上,向著對麵的周飛鳳,白於飛竟然毫無保留地敞開心扉,從參加護國戰爭講到蔡鍔之死,從辭去軍職回來到準備過幾天平靜日子,不想一家人被土匪殺了,一直說到要去報仇的想法,最後苦笑著說:“小鳳,現在我已是孑然一身了,成了世上一個最自由自在,無牽無掛於之人了,豈不逍遙,豈不快哉!”一陣悲涼的笑聲穿透周飛鳳的心房,也驚起了林中的歸鳥。
周飛風憐惜地說道:“於飛哥,我理解你,那麽今後你作何打算?”
“今後,我還沒有想過今後,隻知道現在,我現在就要去找尋那幫土匪,消滅他們,為親人和受害的鄉親報仇!”白於飛說。
“你是說你打算一個人去找土匪報仇?這太危險了,那幫土匪好凶的,前幾天在把邊江邊,通關大頭人羅光的馬幫都被他們搶了,還殺了人,你一個人去蠻幹,搞不好會吃虧的。你先冷靜下來,摸清楚他們的落腳處,再想辦法消滅他們不遲。”
周飛風關切地繼續說道:“於飛哥,我知道你報仇心切,讓我幫助你吧,兩個人的力量總比一個人的強些,你說是嗎?”
白於飛思索片刻後說道:“不行,這件事就由我自己來幹好了,我知道你關心我,想幫助我,但報仇是我一個男子漢的事,怎麽能讓一個姑娘為我去擔風險?”
“你是看不起人,”周飛鳳生氣地說。
白於飛打斷她的話說:“我不是看不起你,是我怕你為了我碰到危險,我就更不心安了,我不想讓你參與,這事就這樣定了!”
白於飛去到母親墳前,磕了三個頭,對著阿仙的墳,又深深地拜了三拜,再去羅藝墳前拜倒磕了三個頭,轉身正要叫周飛鳳回鎮上去,哪想周飛鳳正跪在自己母親的墳前嘴裏還說道:“伯母,過幾天我們再來看您,現在我和於飛哥要走了。”白於飛看在眼裏,心中湧起一種異樣的滋味。
在回歸途中,白於飛說:“你不是要我送你一件禮物嗎?改天我給你送去。”周飛風眼睛一亮說:“不行,今晚你就送給我,現在我就跟你去取!”“那也好,今晚我就送給你,隻是你別嫌醜。”白於飛說。
回到白世明家,白於飛讓周飛風在堂屋裏等著,自己去到隔壁房裏,從包袱中取出剩下的那條項鏈,來到周飛風麵前遞給她道:“你瞧,還好嗎?”此時天色已經暗淡下來,堂屋裏還沒點燈,隻有房屋中間燒著的那個火塘,火光一閃一閃的。周飛風把項鏈拿在手上,映著火光端詳了一陣,又把項鏈遞回到白於飛手裏。
白於飛的心一沉,說道:“這是一條普通的水晶項鏈,你是不是看不上?”
那知周飛鳳充滿深情地說:“於飛哥,你送我的禮物再普通,對我都是珍貴的,但是你忘了,我送你表的時候可是親自把表係在你的身上的,你送我項鏈,也應該為我戴在脖項上才對,你說是不是?!”
“是應該帶起來看看合不合適。”白於飛雙手伸到周飛鳳的脖子後麵,笨腳笨手地摸索了好一陳子才把項鏈的搭扣扣好,鼻息中嗅到飛鳳身上少女的氣息,心裏在想,她若是阿仙有多好。
項鏈帶好,火光映襯下,周飛鳳的雙眼流露出異樣興奮的喜悅,“漂亮嗎?”周飛鳳問。一明一暗的火光,使那條水晶項鏈幻化出五顏六色的光彩。
這時白世明已把菜飯擺好,白於飛也確實餓了,邀約了周飛鳳一起去吃飯,周飛鳳說:“我該回家了,你也早點休息吧。謝謝你給我的禮物。”說完轉身一陣風似地去了。
白於飛吃完晚飯,用燙水洗了臉腳,和白世明講了些關於向土匪尋仇的話,早早就去睡了。
周飛鳳回到周家大院,晚飯都顧不上吃,直接回到自己的臥室,在氣燈下對著鏡子欣賞起項上的項鏈來。周飛鳳有好多項鏈,隨便哪一條都比白於飛送的這條貴重,但是它們在飛鳳眼裏又怎能與白於飛送的相比呢?從小時候開始,不論是大人小孩,誰人不寵著疼著自己,隻有白於飛敢對自己視而不見,不理不搭,這個倔強的小子就從來沒有主動與自己說過一句話。跟別的小孩在一起,他總是有說有笑的,自己一去接近他,他一下子就變得冷冷的,像沒看見自己似的;隨著年歲的增大,他變得越來越英俊帥氣起來,特別在省城讀女子學堂的時候,白天滿眼都是華裝的公子哥兒,可是晚上總會夢見白於飛的身影。畢業後回到家鄉來,從自已的父親開始,聽到的都是奉承話,整個生活都在一片謊言當中,而自己說的話,別人既不理解也不會明白,要說句知心話就更難了,自己從來沒有對白於飛說過知心話,但是自己覺得知心話能對他說,也隻有他才會懂得自己的心;自己的父親周勝先,好像對白家天生就有一種成見,這次白家遭遇不幸,父親沒有一絲同情之心,反而幸災樂禍。那次磨黑比槍的事,顯然是父親設下的毒計,差點要了白於飛的命,真不知父親安的是什麽心;剛才白於飛為自己係項鏈時,那股既陌生又強烈的男兒氣息,幾乎使自己癡迷,如果沒有他的堂叔在麵前,如果沒有一個少女的羞澀,自己定已情不自禁地投入白於飛的懷中了;白於飛送的這條普普通通的水晶項鏈,對自己是意義非凡,那些金的,鑲珠帶寶的項鏈,平時帶著它們光彩奪目,可是現在俱已黯然失色。白於飛是自己所愛之人,此時又遭受這樣的不幸打擊,自己是不是應該大膽地向他吐露心聲,來撫平他的傷痛,用自己純真的愛來溫暖他受傷的心靈?不行,現在白於飛肯定不會接受自己的愛,因為阿仙還活在他的心中,需要一些時間來使他淡忘,過些時間自己再向他表白也不遲;還有,父親能不能認可這件事呢,父親早就有意把自己當做攀附豪門的籌碼了,怎麽能同意自己嫁給白於飛呢?不管怎樣,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一步,自己隨白於飛私奔也在所不惜的……,萬千思緒,這一刻全都湧上了飛鳳的心頭,讓她既害羞又激動,既擔憂又興奮。
一個丫頭走進房來,打斷了周飛鳳的沉思。丫環說:“大小姐,老爺找你有話說哩。”
周飛鳳跟隨丫壞來到一間專供周勝先吹大煙的房間。周勝先橫躺在一張煙榻上,“呼嚕呼嚕”地正在吸食大煙,兩個穿得花咪胡哨的女人正伺候著他,一個在煙榻的上麵為周勝先燒煙,另一個在他身旁替他槌著腿。周勝先抽完一泡煙,靠起半截身子,上下打量了周飛鳳一陣,開口說道:“乖女兒,做爹的這些日子忙著其他事情,也沒顧上你的事,沒想到,一晃眼你已長成一個大美人了,是該為你找個婆家了。”
“爹找我就是說為我找婆家的事?這事我倒說在前頭,我的事我自己做主,不要別人操心。還有什麽事嗎?沒有我就走了。”周飛鳳說著轉身就要走。
“慢!聽說白於飛今天才回來,你就去纏上他了。你是周家的大小姐,做事要自重些,別給外人笑話,”周勝先教訓著女兒。
“白於飛是我兒時的夥伴,他家遭遇大難,我去看看他,別人怎麽就笑話了?”周飛鳳氣呼呼地反問道。
“白於飛現在家破人亡,連個歸宿都沒有,跑到他堂叔家裏,像這種情況,他還回來呆著幹什麽?”周勝先說。
“做什麽?回來報仇!土匪燒了他家的房,殺了他一家人,他現在要找土匪報仇!”周飛鳳說。
周勝先一陣冷笑說:“他還想報仇?自不量力,如果我是他,走得越遠越好,還報什麽仇?”
“爹是說白於飛應該逆來順受,任由那幫土匪胡作非為,自己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跑得遠遠的?是不是這個意思?”周飛鳳問道。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憑他白於飛一個人就想找那幫土匪報仇,隻怕仇未報成,還白白搭上一條小命。我是為他惋惜。”周勝先說。
“爹,你小看於飛哥了。他說要報仇,就一定能報仇,再說幫他的人也不少,這仇怎麽不能報呢?”周飛鳳說。
周勝先一驚說道:“誰幫他,你要幫他找土匪?”
周飛風一笑說:“女兒哪有這種本事,聽說通關的羅光,馬幫也被那幫土匪搶了,現在就出動了好幾十人,四處打聽這些土匪的消息,也要消滅他們呢。白於飛跟羅光合作,力量不就大了?”
周勝先岔開話題說道:“對了,今後你少跟白於飛來往,聽見沒有?”
周飛鳳沒好氣地說:“跟誰往來是我的事,礙著誰了!”
當晚父女倆不歡而散。
崇山峻嶺中,這些天不時看見白於飛往來的身影,今天到這幾個村寨,明天到那幾個村寨,到處了解土匪活動的情況。白於飛告訴村民,地方上要安寧,必須把這幫土匪消滅掉,因此,如是發現土匪蹤跡,不要打草驚蛇,悄悄到白世明家報個信,由自己來對付他們。但是這幫土匪著實狡猾,他們作一次案,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又跑到另一個地方去作一票,從來不固定在一個地方,要找到他們的確切地點,真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天很晚了,白於飛才回到白世明的家中,白世明還沒睡下,在火塘邊抽著煙,看見白於飛回來,拿出一封信說:“通關羅光派人送來一封信給你,你不在家,送信的說要我親手交給你。”白於飛接信拆看,內容是邀約自己與他一起攜手消滅土匪的事,遂高興地對白世明說道:“叔叔,羅光也在尋找土匪,有他們相助這幫壞蛋的死期不遠了!”
這天,白於飛跑了幾個村寨,已到了正午時分,正準備在路邊找個蔭涼處休息片刻,吃些幹糧,突見前麵轉彎處慌慌張張跑出兩個人,直向馬頭衝過來。白於飛正要問話,那兩個人抬頭看見白於飛,嚇得腿一軟,跪在地上求道:“大王饒命!我兩個隻是幫人的,饒了我們吧!”白於飛急忙下馬,把二人扶起來,說道:“我也是老百姓,不是什麽大王,不要害怕,有什麽慢慢說。”二人才回過神來說道:“山那邊土匪搶人,我們是瀾滄江邊普文的馬幫,有七八匹馬,幫人運些山貨毛皮到省城,想不到在這裏碰上土匪,馬哥頭被土匪捉了,我兩個跑得快才逃出來。”
白於飛聽見土匪就在前麵搶劫,不由得怒火心中燒,問道:“土匪有幾個人?”
“一共四個,手上都有槍。”兩個趕馬的答道。
“四個人,看我為被害的鄉親報仇,為行路的客商除害!”白於飛對二人說道:“你兩個等著,我去救你們的馬哥頭。”說完,顧不上肚中饑餓,把馬拴在道旁樹上,抽出腰間那支德國大口徑手槍,推上子彈,直奔土匪所在的那山邊而去。
轉過山路一看,一棵樹上捆著馬哥頭,七八匹馬拴在樹上,四個土匪正在議論怎麽處理馬哥頭。一個說:“三個跑掉兩個,按照規拒,拿了他的貨和馬,放他們滾吧。”
另一個像是領頭的說:“不行,這幾天風聲緊,聽說通關的羅光四處在找咱們,放了這個趕馬的,恐怕會暴露我們的行蹤,幹掉算了。還有兩個跑掉的,也一定要找到,一個不留地幹掉。”
馬哥頭哀求道:“馬和貨物你們拿去,放了我吧,我家還有老有小,都望靠我吃飯哩,別殺我了,求求你們!”
一個土匪說:“怪你自己倒黴,哥們的槍口好幾天沒有舔血了,就拿你紅紅手氣。”說著拉開槍栓,就要向馬哥頭開槍。
白於飛一看事情緊急,飛身從轉角處跳了出來,揚手一槍,那個土匪便像水蛇似的,身了扭了幾扭,就倒在了地上。
那個領頭的看見白於飛開了槍,喊聲:“小子找死。”就向白於飛開了槍,子彈擦著白於飛耳邊飛過,白於飛不等土匪開第二槍,自己已向土匪心窩連開兩槍,這個土匪頭領一聲慘叫,早已睡翻在地,剩下兩個還想反杭,交戰中,白於飛又射中一個土匪的肩膀,沒受傷的那個叫聲:“好厲害!”就一步竄下路邊茅草叢中,沒命地跑了,受傷的那個喊聲:“等我……”,也連滾帶爬,一溜煙地逃命去了。
白於飛再看地上躺著的兩個土匪,一個麵門開花,一個胸口中彈都已斃命,這才解開繩子,為馬哥頭鬆了綁;兩個趕馬的夥計,看見土匪死的死,跑的跑。才大著膽子來到麵前,三人一並謝過白於飛的救命之恩;馬哥頭取出大洋十塊,送給白於飛,被白於飛拒絕了,並說道:“天色不早,你們把這兩個土匪理了快快趕路吧,隻是今後最好多結伴而行,人多一點總是更安全些。”
馬幫不時會錯過站口,露宿山林,還要埋鍋做飯,工具是少不了的,馬哥頭領著兩個手下,拿出兩把鐵鍬,就在路邊山腳下掘起坑來,不一會就把兩個死人埋了。
馬哥頭說:“想不到小哥有這樣好的身手,真是彈無虛發,斃兩傷一,以一敵四,大獲全勝,且不要報酬,實在難得。”
白於飛說:“這幫土匪跟我有仇,再說他們殺人放火,搶劫商旅,無惡不作,消滅他們是我的心願,你們也不必謝我。”
馬哥頭說:“聽小哥口音是本地人,不知是哪家子弟?”
白於飛說:“我家就在前麵磨黑鎮,我父親白世雄”。“你是白世雄的兒子?難怪有這樣的本領!白世雄當年何等了得,鐵錚錚的漢子,可惜英年早逝啊!要活到現在也才五十出頭哩,”馬哥頭說罷連連歎息。
“想不到大叔認識我爹。”那小侄白於飛向大叔行禮了,白於飛很恭敬地向馬哥頭行了一禮。
“快別這樣,”馬哥頭攔往白於飛說:“我跟你爹當年去緬甸,還一起趕過幾趟馬哩。我姓普,你到普文問起普老大,人人都知道的。你有空到普文來,我要好好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哩。”
諸事已畢,眾人這才依依作別,白於飛目送普老大走遠了,才轉身去尋自己的馬。
這普老大一路逢人便說白於飛打土匪的事,讚他如何了得,槍法如何好,一個人打四個人就像大熱天喝涼粉一樣,稀哩嘩啦就把土匪給解決了;不幾天,思普地區都知道了白於飛打土匪的事了,再加上一傳十,十傳百,把個白於飛說得神乎其神,有如神兵天降一般。
幾天過後,土匪沒有一點消息,像是消失了似的,白於飛暗想:莫不是這幫土匪逃回石屏去了。這天,天氣炎熱,白於飛騎了一天馬,往返了百多裏路,回到磨黑時,天已黃昏。白於飛見棗栗馬一身塵土,就在鎮前一條小溪下馬,把馬牽到溪中洗測起來。馬兒幹渴,得在水中喝水戲耍,連聲歡嘶。剛要洗好馬,白於飛隻見路上跑來一個人,口裏叫道:“白少爺,快去救人,土匪又在前麵三丫寨燒殺了,快去救人哪!”
“你是什麽人,怎知土匪在那燒殺行凶?”白於飛問道。
“我就是村中村民,土匪來我們寨子搶劫殺人,我從村後小路跑出來的,來向白少爺報信,請白少爺快去救人,去遲了我們寨子幾十口人隻怕要統統遭殃了。”來人氣喘籲籲地回答道。
“你又怎知我就是白於飛?怎知我在這裏?”白於飛滿腹疑雲。“唉呀,白少爺,你大鬧周勝先家後誰不知道你啊?我逃命至此,突遇英雄,也是我村裏人有福啊!白少爺,你要再不去,小人也隻有逃命要緊了。”來人說完轉身就跑了。
想起全家人被土匪殺害,想起鄉親們十一條人命,白於飛怒從心上起,鋼牙一挫,嘣出一句話:“好,我這就去救人!”
係上馬鞍,收拾停當,翻身上馬,白於飛向前麵小寨飛馳而去。他知道那個小寨有七八裏路,二十來戶人家,翻過前麵埡口,就看得見了。馬兒剛剛洗過澡,跑得飛快,眨眼就衝上了埡口。這時白於飛聽見數聲槍響,就有子彈向自已飛來,他暗叫一聲“不好”,急忙一個蹬裏藏身,身子就藏到了馬兒肚子下麵,子彈擦著馬身呼嘯而過,白於飛迅速越過埡口,翻身起來看看前麵那個小寨,靜悄悄地沒有任何動靜,心裏一下明白過來,這定是土匪的詭計,叫個本地人來喚自己,土匪埋伏在埡口上打黑槍,想幹掉自己。根據槍聲判斷,土匪可能是兩三個人,想起來還真有些後怕,要不是棗栗馬跑得快,自己幾乎著了土匪的道。“好,那就待我回過去,看看這幾個小賊有多大能耐!”白於飛藝高人膽大,先把馬兒藏在密林之中,掏出槍來推上子彈,躍入路邊茅草叢中,茅草長得一人多高,白於飛借著茅草的掩護,慢慢向埡口走回去。老遠就聽見說話聲:“你小子平時吹噓槍法好,人從麵前經過都打不中,看你回去怎麽向大哥交代。”
另一個聲音說:“不是我槍法不準,是這小子那匹馬跑得太快,你也打了兩槍,還不是打不中,我倆個老大別怪老二,現在倒是要重新想個辦法來除掉這小子,不然真沒法回去向大哥說了。我倒黴你也沒好果子吃!”
白於飛一聽氣就往上衝了,不過,暫且強壓怒火,慢慢向土匪靠近。離土匪約二十碼處,看清楚了土匪共是兩人,正在商議謀害自己的辦法,並未發現自己又回來了。白於飛突然現身喊一聲:“好賊人,你們不是要除掉爺爺嗎?現在我來了。”
兩個土匪確實沒想到,白於飛敢回來找他們,慌亂間抄起槍來,白於飛早已先發製人,一槍擱倒一個,正說要對付第二個,誰想這個土匪已開了槍,白於飛隻好把身子藏在一個土堆後麵。這個家夥是這群土匪裏槍法最好的,白於飛略一露頭,子彈就飛過來,土匪在的地勢又比白於飛的高一些,一時被壓得動彈不得;土匪一麵放槍一麵狂笑,隻聽他說道:“姓白的小子,隻說你跑脫了,誰知你還會回來,大哥拿了人家錢財,你要是跑了還真有些麻煩,今天是你的死期,你幹脆把腦袋伸出來,我會一槍送你的命,不會叫你受罪的,哈……”
白於飛暗想,糟了,想不道這個土匪槍法不錯,還真有點本事,心裏正在著急,自己被他壓在土堆後麵,隻有挨打的份,事情恐怕要糟,心裏正在著急,隻聽前一秒鍾還在得意狂笑的土匪,突然一聲嚎叫“哎喲……痛死我了”。
又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把槍丟掉,用手抱著頭。”
“我丟,我丟,別開槍……”
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於飛哥,可以出來了,別再躲了。”白於飛探出頭來看見一個哈尼族打扮的姑娘,用一支手槍正指著那個苦苦求燒的土匪,姑娘調皮地笑道:“白少爺,怎麽不認識了?”白於飛細心一看,喊出聲來:“小鳳,怎麽是你?你怎麽會來這裏?”說著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周飛風麵前。
“這幾天我也幫你打聽土匪的消息,怕人認出我,才打扮成哈尼族的樣子;剛才我從鎮前經過,聽見一個本地打扮的人與這兩個家夥說什麽隻要把白於飛引到埡口就行了,鬼頭鬼腦的樣子,就引起了我的懷疑;接著就見你騎著馬向埡口去了,我就知道你中了土匪的奸計了,隨後趕來看見你像個大竹鼠似的,被這個家夥壓在那兒抬不起頭來,我本當向這家夥的後心開槍的,又怕把他打死了沒了口供,找不出害你之人,才把他的腿打傷。你看我還行吧?”周飛鳳一口氣說了經過,還有幾分得意。
“行!小鳳,想不到你還是個細心的人,今天我欠你一次情,以後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白於飛笑道。
周飛鳳槍口指向那土匪的心窩說:“你想活命的話,就快說出是誰指使你來害白少爺的!”二人正要審問這個土匪,遠處響起陣陣馬鈴聲,白於飛登高一看,說道:“小鳳,太好了,羅光羅大叔領著人來了。”隻見通關大頭人羅光帶著五六個彪悍漢子騎著馬順路而來。
大家一會合,都十分高興,羅光說:“白侄兒,你打土匪都打出名聲來了,我們通關都知道有個打土匪的英雄叫白於飛呢。今天又打死一個打傷一個?”
“土匪倒是打死一個,但差點還吃了虧,今天的功勞要算周大小姐的,是周大小姐救了我。”白於飛說。
“周大小姐也成了女英雄了?倒是不簡單噢!”羅光說。
“我算什麽英雄,羅大叔別聽他的,我隻是碰巧打傷了這個家夥的腿。說真的;開槍打人我還是第一次,到現在我的手都還在抖哩。”周飛鳳不好意思的說。
於是大家一起審問了這個受傷的土匪。這時為了活命,這家夥把一切都說了出來:“我們這一幫人,一共十二個,大哥人稱穿山豹胡大。在石屏我們做了幾樁大案,被官府圍剿,難在地方上立足。這時,胡大的一個熟人從這邊寫信給我們,叫我們到思普地區來暫避一時,並叫我們幫他幹掉一個仇家,他資助我們五百現大洋,所以去年底我們就來到思普區。胡大哥的熟人要我們幹掉磨黑白家。為了使人看不出是仇殺,要做成搶劫的樣子,把白家四鄰的房子燒了,連白家的人在內,殺了十來口人;最近白少爺從省城回來,專與我們作對,上次幹掉我們兩個人,還打傷一個胡大哥甚為惱怒,且那個熟人又叫我們想個辦法除掉白少爺,再給二百大洋,我們一商議,買通一個本地人去叫白少爺,胡大哥叫我和張四埋伏在這埡口上,見白少爺來就打黑槍,沒想到白少爺我們沒幹掉,張四倒死在白少爺槍下,我也成這樣了。整個經過就是這樣的。”
“土匪頭胡大的那個熟人姓什麽?”白於飛厲聲追問。
“那個人我們沒見過,也不知姓什麽,隻有胡大才知道。”土匪答道。
羅光問道:“那麽胡大現在在何處?”
“他找了個姘婦在猛先,他告訴我們幹掉白少爺後馬上去猛先通知他,他好去領那二百大洋賞金。”土匪說。
“你這家夥槍法不錯,我若不是有人相助,還真要被你幹掉了。你叫什麽名字?”白於飛問。
“我叫馬海山,按江湖規矩,我要你白少爺的命不成,請白少爺給我個痛快,一槍結果我罷,我就感激不盡了。”馬海山說。
“你倒像條漢子,但我不會殺你。”白於飛對羅光說:“不如羅大叔派兩個人,把這馬海山押送到普洱城去,交由官府處理吧。”大家一商議,就地先把那個已死的張四埋了,白於飛去把自己的棗粟馬牽回來,羅光派兩個人,連夜把馬海山押送普洱;剩餘眾人一起回到白世明家商討下一步捉拿胡大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