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登場亮相的,是我們這部大戲的主角,也是東漢在位時間最長,年齡最大,兒子最多的皇帝劉秀。
劉秀,字文叔,無外號,荊州南陽郡蔡陽縣人。據史料記載,劉秀身高七尺三寸(約172厘米),高鼻梁,大嘴巴,額頭突兀猶如圓日,且長著很好看的眉毛和胡須。按當時相書上的標準,單從外表來看,劉秀屬於能成大事的猛人。
據說,大凡猛人,尤其是能青史留名的猛人,一定都有著不同凡響的身世。
作為一條基本規律,劉秀也不能例外。翻開老劉家的族譜,遍查劉秀的祖宗九代,我們不難發現,作為一位敢於在曆史這條大街上掛牌開店、揚名立萬的主兒,劉秀有著一位更為勇猛的祖先——劉邦。
“劉秀的祖宗們”
話說劉邦通過個人努力,在開創大漢實業公司成為首任老板的同時,也生了一個名叫劉恒的兒子。雖然劉老板對這個兒子不怎麽待見,隻讓他掌管了一個名叫代的又窮又偏遠的子公司,但劉恒卻是窮人富命,在陰差陽錯之下,反而接了劉邦的班,成了大漢公司的第四任老板。我們知道,劉恒便是漢文帝。
又話說漢文帝百年之後,漢景帝劉啟走馬上任,成了大漢公司的第五任老板。劉啟在打理公司業務的同時,也致力於人類的繁衍事業,在其辛勤勞作之下,一枚碩果瓜熟蒂落,劉發降生了。劉發長大後,被劉啟安排到長沙發財,做了長沙子公司的老板,即長沙定王。依次下去,劉發的兒子劉買長大後做了舂陵子公司的老板,即舂陵節侯。
俗話說,好花不常開,好春不常在。出於壟斷的需要,大漢公司的第六任老板劉徹在各子公司大力推行推恩令。這一公司章程的出台,其最明顯的結果就是大子公司變成小子公司,小子公司變成小小子公司,小小子公司變成沒公司。於是乎,到劉買的兒子劉外這一代,公司混沒了。為了生活,劉外隻能去給總公司打工。
劉外是一名成功的打工仔,在其不懈努力之下,終於躋身總公司的管理層,成為大漢公司鬱林郡分公司的經理,即鬱林太守。在劉外的垂範之下,劉外一脈的子孫們紛紛走上打工的道路:劉外的兒子劉回官至巨鹿都尉;劉回的兒子劉欽曆任濟陽(縣)令、南頓(縣)令。
劉欽,就是劉秀的父親。
公元前6年,時任濟陽令的劉欽迎來了他的第三個兒子——劉秀。
根據史書記載,和曆史上所有牛皇帝一樣,劉秀出生時大顯異兆,即夜有赤光,室中皆明。這一奇異現象,在為老劉家省去了一筆照明費的同時,也引起了劉欽對這位初生孺子的無限遐思,為此,劉欽還專門請卜者算了一卦。卜者似乎很識貨,他神秘兮兮地告訴劉欽,這是吉兆,預示著劉秀將來會很“貴”,而且貴不可言。
貴不可言便無須再言,打發卜者走人後,劉欽還有事情要做,即給這位貴不可言的兒子取個名字。
取名字是個技術活兒,和今天許多父母為給子女取名字翻經閱典絞盡腦汁一樣,劉欽也需要給自己的兒子取一個響亮的、有深意的名字,但劉欽卻注定不會為這件事損失腦細胞了,因為在關鍵時刻,上天又幫他把這事給辦了。
公元前6年,濟陽縣內的禾苗長勢旺盛,莊稼大獲豐收,這一令人喜悅的景象啟發了劉欽,他因此為自己的兒子取名為秀。
古漢語中的秀,就是植物吐穗開花,多指莊稼抽穗飽滿豐實的意思。
作為劉外一脈中混得較銼的一位,劉欽是否感到對不起列祖列宗,已經無從查考了。但值得肯定的是,劉欽是幸福的,他有一個溫馨的小家。
劉欽的妻子樊閔都,是南陽郡名士樊重的女兒。樊閔都不但溫柔賢惠,而且是位英雄母親,她一氣為劉欽生下三兒三女,即大兒子劉演,二兒子劉仲,三兒子劉秀;大女兒劉黃,二女兒劉元,小女兒劉伯姬。
所謂老婆孩子熱炕頭,再加上對小兒子劉秀的無限期望,如此下去,劉欽大致也就知足常樂了。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上天注定不會給劉秀一個美好的童年。在劉秀9歲那年,劉欽死了。
劉欽一死,家中頂梁柱倒坍,撫養孩子們的重任就落到樊閔都身上。雖然劉秀的叔父劉良不時給以接濟照顧,但一個寡婦撫養6個孩子,生活之艱難,可想而知。
對樊閔都一家來說,劉欽的死,不僅是苦難,更是災難。然而,在這種苦難加災難的日子裏,樊閔都一家沒有倒下,而是堅強地挺了過來。樊閔都把6個子女全部撫養成人,無一夭折。能做到這一點,我們有理由相信,樊閔都是一位偉大的母親。
在不久的將來,樊閔都還會看到兩個有出息的兒子。
“山寨版劉邦”
這兩個兒子,一個是劉演,一個是劉秀。不過在當時,這兩個兒子並無優異之處。
大兒子劉演,愛好一項名為“遊俠”的體育運動,終日走狗鬥雞,攪得鄰裏不得安寧,是個典型的混世魔王。按照劉演自己的說法,他這是在模仿祖宗劉邦。
小兒子劉秀,愛好種地,常常蹲在地裏一天都不出來,死心塌地當起了農民。還是按照劉演的說法,劉秀的愛好與自己祖宗劉邦的二哥劉喜極為相似。
遊俠和種地,這兩條路是兩兄弟自己選的,本無可厚非。但做哥哥的劉卻一定要侮辱一下弟弟劉秀,似乎不這樣就顯不出他老大的存在。劉演從骨子裏瞧不上種地這行當,他不時教訓劉秀道:你怎麽還種起地來了,和咱祖宗劉邦的二哥劉喜一般沒出息。
劉秀無語,照樣我行我素。
好在,曆史有巧合,卻不會重複。
劉喜侮辱劉邦不種地,結果不種地的劉邦做了皇帝;劉演譏諷劉秀種地,結果種地的劉秀做了皇帝。
真是此一時也,彼一時也?答案,估計隻有曆史自己知道。
劉演和劉秀的故事再次告訴我們: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
“劉秀的學業”
公元14年,勞作於田畝之中的劉秀看到了希望,他得到了一個到長安上太學的機會。
太學,與今天的大學僅一點之差,而在事實上,無論於形於實,它都算得上是中國古代現實意義上的大學。
與今天的大學不同,兩漢時期的太學還有一個無法比擬的長處——包分配。
根據著名曆史學家錢穆先生的考證,漢時在太學學習的學生,畢業時按照成績分為兩等,當時稱科。甲科出身的為郎,乙科出身的為吏。郎官留在皇宮裏做侍衛,經過一段時間的鍛煉後便外放擔任官職(如太守、縣令等)。考乙等的則返回其家鄉所在地政府任吏職(普通公務員),如果表現好,將來還有機會調入皇宮升任郎官。
這就意味著,隻要能夠上太學,也就步入了公務員的行列,也就拿到了到朝廷這個大食堂吃飯的飯票,小到生活質量,大到理想抱負,一切都沒有問題。問題是,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如何能砸在自己身上?
按照當時的規矩,要想成為被餡餅擊中的靶子,必須屬於兩類人:一類人,得到名臣名士推薦;二類人,官宦勳貴之後。
劉秀正是後一類人。
雖然老爹早逝,雖然家道敗落,但劉秀仍有著顯赫的身世。往小了說,劉秀是長沙定王劉發之後,爺爺老爹都當官;往大了說,若要跟當朝皇室攀親戚,沒準就能攀出個劉皇叔來。劉秀雖沒生在糖罐裏,但生在了罐沿上,到底還是沾了點甜味。
懷著對美好生活的無限憧憬,劉秀激動地扔掉鋤頭,告別母親及各位兄弟姐妹,踏上了到長安求學的路。
從劉秀所在的蔡陽縣到長安,圖上直線距離大約是400公裏,而實際距離,估計800公裏都不止,在交通基本靠走的當年,算得上很遙遠。但不論如何遙遠,劉秀畢竟走完了這段路,這是他人生中麵臨的第一次大考驗,也是他終生的財富。
懷疑這一結論的朋友,不妨徒步走上幾百公裏試試。
“勤工儉學之出租驢”
路是難走的,走完就好了。到達長安後的劉秀很快適應了太學的學習生活。
但還沒適應幾天,劉秀同學就痛苦地發現,盡管自己精打細算一再節約,身上的盤纏還是用完了。所謂民以食為天。又所謂上學事小,餓死事大。即將挨餓的劉秀同學不得不睜大眼睛,盼望著從天上砸下個金元寶來。
金元寶沒砸下來,倒砸出頭驢來。
原來,一直睜著大眼的劉秀發現,長安是座大城市,大到人在這城市裏走路會覺得很累。為了讓自己走路不累,一些人便去尋找腳力,正是有馬的騎馬,有牛的騎牛。但在當時,牛馬的價格都不菲,並非尋常人家能買得起。於是,商機便在這一問題的背後展露出來:有錢的人家多買些牛馬,出租給買不起坐騎但付得起租金的人。在士農工商存在嚴重等級偏見的當年,幹這行的很少,競爭不是很激烈,所以出租坐騎是門很賺錢的行業。
在取得這一重大發現後,劉秀決定,也要去買匹騾馬,幹出租拉活,一則解決溫飽問題;二則自己偶爾騎一騎,加上自己滿臉福相,走在喧囂的長安大街上,定然十分拉風(好歹也算有車一族)。
但問題是自己都快餓肚子了,做生意的本錢從哪裏來?劉秀一番冥思之下,決定去找舍友韓同學。據說,這位韓同學有兩大特點,一是人如其名,有些憨;二是家境殷實,有餘款。正所謂花掉的錢是自己的,沒花掉的錢是別人的。韓同學的餘款,劉秀要拿來用用。
見到韓同學後,劉秀開門見山講明來意。
劉秀道:兄弟看準了門賺錢的生意,不忍獨吞,特來與你分享。
韓同學問:嘛生意?
劉秀答:買牛馬出租,你出錢,我出力,賠了算我的,賺了是大家的。
韓同學略加盤算:賺了有錢分,賠也賠不到自己身上,關鍵還不用自己出力,這樣的買賣,幹!
韓同學畢竟也隻是個同學,他的錢,買不起牛馬,僅夠買頭毛驢的。於是,將來的皇帝劉秀,暫且落難,做起了出租驢的生意。
史載:(劉秀)資用乏,與同舍生韓子合錢買驢,令從者僦,以給諸公費。
這是中國曆史上關於出租車行業的最早記載,也是中國曆史上關於大學生勤工儉學的最早記載。這則真實的曆史故事還蘊含著一條簡樸而實用的生意經,有心的讀者不妨找一找,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