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儒重教,以儒家方略治理天下
東漢開國皇帝劉秀是中國曆史上有名的儒者皇帝。作為皇族的後裔,劉秀雖生長在民間,但自幼就接受了正統的儒學教育。王莽天鳳年間,他入長安太學跟隨中大夫廬江人許子威專門攻讀《尚書》,對儒學進行了更為深入、細致的研修。因而,劉秀是中國封建社會的幾百位帝王中唯一接受過正規官學教育的、學曆最高的皇帝。因而較其祖劉邦,劉秀更加清楚地認識到儒學在鞏固政權過程中的作用。但他絕不是固守一經,而是力求通覽博學。
在天下未平、戰事頻起的時代,劉秀也力爭做到一有空閑便學習和研討儒經文藝,每到一處就征集儒學典籍,並且拜訪當地著名的儒學名士,向他們請教學問,或請他們當官並給予封賞。劉秀在建武元年遷都洛陽時,“其經牒秘書載之二千餘兩(輛)。自此以後,三倍於此”,如此數量可觀的經籍典策著實讓京城人士感歎不已,劉秀濃厚的文治旨趣更讓天下有識之士刮目相看。這些都為他複興儒學、推行教化準備了條件。
光武帝本人不僅具有紮實的儒學理論基礎和思想認識,而且還把這些儒學思想加以應用,以儒學方略治理天下。劉秀深知,奪取天下需要勇猛和魄力,靠的是武將;而治理天下更需要遠見和卓識,靠的是文吏,而這些“文吏”主要就是指儒生。因而,東漢建立之初,他在用武力平定天下,在采取一係列政治、經濟措施來鞏固政權的同時,“退功臣而進文吏”,致力於獎勵名節,複興儒學,以文安邦,注重從意識形態領域來統一和穩定人心,吸引大批的儒士參政和議政,並選拔一批造詣較深、德才兼備的當世名儒擔任國家的重要官職。如《易》學者劉昆、《尚書》學者歐陽歙、《春秋》學者丁恭、《詩》學者包鹹,皆以名儒之身封官晉爵,先後被任以都尉、大司徒、侍中等重要官職,成為知識分子仰慕與仿效的君子楷模。儒生涉足政治,不僅輔助朝廷更好地製定和落實政策,而且對經學傳播起到了積極作用。
鑒於西漢末年一些官僚、名士醉心利祿、依附王莽,光武帝也非常注重對封建名節的表彰,對於王莽代漢時期隱居山林、不仕王莽的官僚、名士加以表彰、禮聘,表揚他們忠於漢室、不仕二姓的“高風亮節”,企圖養成重名節的社會風氣,為鞏固東漢封建統治服務,以使“天下歸心”。
新政權標榜文治、禮賢下士,而經術又可以作為仕進之階,於是原先遁逃、隱身的大批儒生紛紛投效光武政權,範升、陳元、鄭興、衛宏、劉昆、桓榮等經學大師接踵而至,雲集京師。光武帝也給予了他們最優厚的待遇。
與此同時,劉秀繼續下令廣泛搜集、整理古代經典。每天處理完政務後,劉秀還和很多儒學博士以及從民間請來的大儒們徹夜暢談儒學經典,秉燭誦讀,夜深不寐。有時,劉秀還親自主持有關文學的博士辯論,態度積極、樂此不疲,史稱“光武中興,愛好經術,未及下車,而先訪儒雅”。因此,光武帝給人的印象便是“經學博覽,政事文辯,前世無比”。
儒家學術在東漢重建過程中具有極其重要的作用,它對於迅速穩定社會秩序,重建社會結構與社會模式,功莫大焉。同時,儒家學術也是東漢重建過程中的最大受益者,不僅儒學內部的今古文之爭因統治者的寬容而得到較為妥善的解決,而且,儒學作為一個整體,在東漢一代享有此前不曾真正享有的至上地位。在某種程度上說,儒學至此方真正成為漢帝國的指導思想和實踐法則。
複興教育,廣開仕途
光武帝深知儒學是封建統治者重要的精神武器,所以他特別提倡講經論理,在吸納大批知識精英的基礎上,重建了國家學宮——太學,恢複了西漢14博士官製度,讓眾博士各以“家法”傳授諸經。
公元29年,新建的太學在洛陽的開陽門外落成,它由兩幢長方形的建築組成,建築麵積分別為兩萬和三萬平方米。太學裏有內外講堂各一座,長十丈、廣八丈,十分寬敞,供教學和討論之用。
太學博士作為國家最高學府的教授,對太學的教育質量負有重要的責任,所以光武帝對博士的選拔十分重視,要求太常在策試博士時精挑細選。入選的博士不僅要在學術造詣上出類拔萃,而其道德品行亦須無可挑剔。此外,博士的來源也從洛陽地區擴展至四方各地,廣求詳選、唯才是舉,使遠近學者都得到激勵。這些措施使博士官的選拔製度不斷完善,也使太學的教學水準日漸提高。
太學教育在標榜文治、傳播儒學、推進教化方麵具有重要的作用,因而得到光武帝的高度重視和大力扶持。
這年十月,光武帝平定齊地歸來,遂巡視太學,賞賜德才兼備、品學兼優的博士和太學生,表達了他對太學教育的關心。時任太仆的評論家朱浮對此舉大加奉承:“陛下尊敬先聖,垂意古典,宮室未飾,幹戈未休,而先建太學,進立橫舍,比日車駕親臨觀享,將以弘時雍之化,顯勉進之功也。”
公元43年,光武帝又一次駕幸太學,參加博士們的經學討論,對論辯出色的桓榮特加賞賜。博士桓榮當時已有六十多歲,他身穿儒服,溫文爾雅、謙遜有禮,把經文講解得十分清晰透徹,受到儒生們的一致稱讚,也得到了皇帝的賞識。討論結束之後,光武帝意猶未盡,又令太學生們吹管擊磬,演奏雅頌之樂,優美的音樂繚繞在太學內外,氣氛熱鬧異常,盡日乃罷。
在光武帝的倡導下,不僅中央立太學,建武年間,經學在地方的傳播也發展較快。許多郡、縣長官,如汝南太守寇恂、丹陽太守李忠、常山太守伏恭、桂陽太守衛颯、武威太守任延等人,在發展經濟、維持社會秩序的同時,也大都注重教化、崇尚德治、移風易俗。各地的循吏興辦學校,聘請飽學儒雅之士教授經學,有的甚至親自講授,詣學受業者甚至可以免除徭役。這些教學活動在郡縣產生了積極的影響,改變了地方的學風和政風,它對文化的傳播和推廣所做出的貢獻也是不容忽視的。
與此同時,民間創辦的私學也如雨後春筍般興起。如此,“四海之內,學校如林,庠序盈門,獻酬交錯”。一些儒學高士修建廬舍、囤積糧食,廣收門徒,聚眾講學,求學者不遠萬裏而至,常常多達萬人,傳授的內容也流派紛呈,蔚為大觀。“自光武中年以後,幹戈稍戢,專事經學,自是其風世篤焉。其服儒衣,稱先王,遊庠序,聚橫塾者,蓋布之於邦域矣。”
無論是官學,還是私學;無論是博士,還是經生,都為儒學的傳播、教化的開展進行了人才準備。除了通過學校培植統治人才以外,政府又用察舉孝廉、征辟僚屬以及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茂才、明經等科目,網羅地主士大夫的子弟做官。孝廉按郡內人口每二十萬人舉一人為率,每歲選拔,是儒生仕進的主要階梯。征辟即由三公及郡守直接征召士人當官。由於被察舉、征辟者才高名重,為鄉黨輿論所推崇,所以士大夫比較注意修飾自己的品行,以激揚名聲、抬高身價。當然,也不乏矯情造作、沽名釣譽之輩。
經學文化的傳播和發展,體現了儒家富而後教的文化理想。它不僅對社會的安定起到了積極的作用,同時也以一種鮮明的政治理性滋潤政治的運轉,使帝國的治理向文治和德治的方向發展。文化的昌明提高了漢民族的凝聚力,也是漢民族的進步標誌和崇高榮譽,它的深遠影響,遠遠勝於武力的征服和政治的強權。光武帝複興文化的努力,顯示了他的遠見卓識,也反映了一個優秀政治家豐富的內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