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帝傳》之命世之英

第五節

　　當站在夾道歡迎的部眾前麵的中黃子和站在壕溝對麵的倉頡隔壕相見的時候，雙方都為對方的風度所傾倒，大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倉頡先生不用說，還是他那副沉靜自若的神態。因為常年窩在屋內或者洞穴，他的臉色總是那麽一種近於豆芽的捂出來的白色，瘦長臉，因而寬寬的額頭就更加顯眼。他頭係絲帶，頭頂盤了一個瘦高的發髻，左右兩綹兒長發油黑發亮。裹一件素麵羊皮外衣，敞著懷，在這冬景的襯托下，顯得嫻靜而豪氣。一雙寬寬的雙眼皮細長眼睛，明睿的目光正在眼眶裏閃爍。這就是傳說中的“四眼”倉頡了！中黃子對倉頡早有耳聞，傾慕於心。就是這一位先生，以他止水的心境、仔細的觀察和豐富的想象力，創造出了絢麗多姿、為各部落所共識的象形字符……“真乃人中奇才，河西蒼龍！”一瞬間，在中黃子的心底，竟湧出一句對倉頡先生的讚歎來！倉頡對中黃子更是高看一等。因為中黃子站的位置較高，所以他結實的中等個兒，倒給人一種偉岸結實、穩如泰山的感覺。再看那雪白的眉毛下一雙睿智的眼睛放射出異光，紅潤的臉膛和冰瀑一樣的白須形成強烈的反差，完全是一副出世的“老頑童”的模樣兒。此人必是心直口快、不存芥蒂、性情豪爽之人……倉頡在心裏這麽猜度的時候，中黃子就迎過吊橋來。他也快步向前，兩人在吊橋上相遇，一下子抱在一起。中黃子口中不停地說著“幸會，幸會”，兩人親熱一番之後，在夾道歡迎的部眾中間攜手而進。整個寨子，洋溢著歡騰的氣氛……中央廣場的圖騰旗杆上，黃色“中”字旗在寒風中格外精神地呼呼抖動。中黃子把倉頡讓進他的大屋之內。這是一間木骨草屋，高大寬敞，正中一個火塘，木炭在火塘中燃得正紅，給這開闊的空間，增添了融融的暖意。火塘四周，設席鋪墊。中黃子與倉頡、堃等分賓主入坐後，就有年輕美貌的女子給每個人麵前斟滿了一杯清醴的泉水。倉頡品了一口，清爽甘甜，不由脫口而出：“好水！真甘露瓊漿也！”中黃子自謙道：“隻是山高水高，甘泉自石眼而出，解中黃子飲水之難矣。”倉頡：“上禮品來！”早有隨從將一卷絲帛和一個細頸彩陶瓶捧來，倉頡一一接過，雙手遞給寧封。又將一個寫在絲帛上的禮品清單遞上，鄭重其事地交到中黃子手中。中黃子對禮單並沒有多大興趣。倒是對絲帛上倉頡新創造的字符興趣盎然。看著這些秀美端莊、像圖畫一樣的象形字，雖說比原來猜謎一樣的卦象文字好認了，他一時還是不能認全……倉頡仔細地觀察著中黃子的神態，含笑不語。然而，當他倆四目相對，這含笑不語中卻似有靈犀，一點就通……欣賞了半天對方潛心悟道的神態，倉頡才把話引到正題上來：“此臨貴地，僅借道而已，意在保障東征之糧草耳。”中黃子：“蚩尤進犯河東，人神俱憤。蒙兄不顧生死，替天行道，我等自然盡地主之誼，全力配合矣。來！”中黃子說著，站起身來，手朝外一指，大家就隨他走出。站在中垛這個“垛子”上，視野特別開闊。南望鄂水，如絲似帶，在黃褐色的山溝裏若隱若現。中黃子手指鄂水：“下此中垛崎嶇之徑，即鄂水也。由此向南，即達汾水。”看著這陡峭的山坡和羊腸小道，倉頡犯起了愁：“此路甚狹，糧車如何通過？”中黃子：“還有一路，從吉地直下東南，那裏山勢較緩，亦是大道。隻是繞一大彎也！”

　　倉頡：“隻可如此了！還賴中黃兄多多相助……”中黃子：“誅滅九黎，義不容辭！”十冬臘月，以現在的木石工具要修一條路出來，實在是太難了，比上天都難！好在吉地之路，本來就是一條大道，隻要根據車寬適當加寬就行了。為此，倉頡用上了所帶全部兵力，中黃子也派上了全部精壯勞力，分段包幹，用上了所有能用的工具，不知敲壞了多少石器，大冬天的，隻見土星子飛濺，凍土卻難以敲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是無濟於事。最後，倉頡終於想出一個辦法來，就是“架火燒之，凍土必開”。這一燒，果然有效果，工程進度明顯加快。為了督促施工，倉頡和中黃子幹脆就住到山下去，每天和大家同吃同住同幹活，隨時掌握工程進度。過了半個多月，工程總算完成，寧封和中黃子巡視了一番後，覺得滿意。在從河西押運糧草的大隊車馬到來之前，他們總算鬆了一口氣。倉頡幹脆就把這裏作為一個重要的糧草中轉站。他仔細地觀察了這一帶的山形地貌，認為大冬天的，能搞這麽一項工程，簡直是一個壯舉。按照出發前軒轅的要求，所有有功之人，都應記功。南下的糧道終於打開了，大家歡聚一堂，歡慶勝利，酒興正濃的時候，倉頡點起了中黃子的將：“餘聞中黃兄，異以《九品之方》，品評人才——”平日裏，中黃子在倉頡這樣的人中奇才麵前，總是盡量多做少說，怕有班門弄斧之嫌，今天喝了幾陶杯酒，臉一紅，話就多了起來，一開口，便收不住匣了：“九品之方，別人才於九品，即上上品、上中品、上下品；中上品、中中品、中下品；下上品、下中品、下下品。上上品者，今古之聖人也！上中、上下，賢人也，皆濟世之棟梁。中品平庸，不多說矣。唯下下品，彘狗不如之惡人也，不才子也……引以當世，前者如後土、軒轅、倉先生、寧先生，後者如蚩尤……”

　　中黃子又喝了一口酒，掃視了一圈接著說：“九品之方，還有一意，即品人也。所謂品貌、品性、品識、品誌、品行、品好、品智、品信、品德……治氏、治族、治部落、治天下，理通矣，識人也……九品之方，實乃品人。分之優劣、別以良莠；存優去劣、去莠存良。為帝者，應識九品，合則萬民擁戴，否則將失其位……”說完，晃晃悠悠作一“S”狀，徐徐溜倒，倉頡忙叫人攙扶下去。常言道，酒後吐真言！倉頡這一次果真領受了真諦……以後，他把中黃子引薦到軒轅麵前，中黃子也就因他的“九品之方”，成為軒轅的王師之一。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