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學號的順序來劃分,林向南在一節課四十五分鍾後,僥幸地逃過了這次測試。
而男生組裏的陳宇哲就沒這樣的好運氣,在豔陽高照的午後跑過了一千米,整個人都被抽空了力氣似的,臉上搭著濕巾。
林向南最初不知道自己班級過後就是景昔班級的體育課,眼看著景昔臉上帶著陰影走過來,還沒有反應過來,隻能衝著對方露出一個簡單的微笑。
陳宇哲倒是精神了一點,笑嘻嘻地對迎麵走來的景昔說:“啊,這個天氣做檢測會要了半條命的,景昔你四肢不那麽發達要小心啊!”
“你一條命都要搭進去了,還是好好關心自己吧。”標準的景昔式語調,輕而易舉地就讓對麵原本露出一絲喜色的男生扭曲了五官。
由於景昔的出現,操場的另一邊開始出現混亂,莫小菲再次被圍攻起來。
在大家起哄地慫恿下,女主角莫小菲握著手中的秘密,麵帶羞澀地點了點頭。
林向南望了望正和陳宇哲講著一些什麽,對即將要成為大眾口中女主角的男朋友毫不知情的景昔。
其實連自己也不能確定他的心意,那麽,會不會接受呢?
不禁在心裏下了一記驚歎號。
林向南默不做聲地回到教室後,剛坐下就感覺到不太一樣。
是說自己擺放東西的位置,有了明顯的變動。這樣的變動隻可能是有人在暗地裏來翻找過她的什麽東西所留下的痕跡。
快速閃在林向南腦海裏的第一反應就是,信,裝著信的信封。
在仔細地找過幾次書桌下後,依舊一無所獲。
那封燒手的信,完全被自己大意了。
能做出這樣事的,除了莫小菲外,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吧。
一旦信的內容被她看到,自己之前所作的努力就全部都白費了,林向南皺著眉,被緊緊咬著的嘴唇內部柔軟的組織快要滲出血絲來。
可是,以莫小菲不是很沉得住的性格,如果真的拿走了那封信,不可能不在第一時間打開看內容啊。看到了內容,她完全可以得意地來拆穿她。
事實上卻什麽都沒發生。
此時連自己都不清楚是出於什麽心理,林向南在隔壁女生桌上擺放著的可愛日記本上撕下一張粉紅色的信紙,不到一分鍾的時間,熟練的動作下,隻要不是細看,幾乎同莫小菲那個一模一樣的成品被林向南握住後站起身快速地離開了教室,朝著儲備室的方向原路返回。
與此同時,景昔的手機上傳來一條短信。
你的儲備箱是幾號?——林向南
景昔用手指按下回複鍵,猶豫了幾秒鍾,雖然不知女生用意,還是在光標停留在“17”兩個數字後,點了發送鍵。
林向南呼吸急促地在儲備室外不易被發現的角落裏,略帶黑暗的樓梯下,手機振動的光傳來景昔的短信。
二年級(9)班,箱號17,對於林向南來說還算好掌握的位置。
呼吸漸漸變得均勻,林向南看了看手表,如果自己沒有猜測錯的話——
當時那些女生所慫恿莫小菲的是,讓她在景昔上體育課的鈴聲剛打響的時候,趁著儲備室沒有人,把情書放到景昔的儲備箱中,這樣的話,等下體育課下課,景昔來換製服就會看到那封信,而她們也可以躲在一邊偷偷看他的反應是如何。
所謂高中女生的頭腦,應該就局限到這個地步吧。
不是沒有一點緊張的,一旦猜測錯誤的話,林向南就無法得知莫小菲會在什麽時候將那封信給景昔,也就無法趕在那之前將信掉換了。
沒錯,林向南要把莫小菲所寫的那封信不著痕跡地拿到自己手中,而且,在莫小菲不知情的情況下,還會看到她羞惱成怒的臉。
本來應該互不相幹的兩個人,無形中成為戰火的燃燒點。
自己也不過是,在對方步步緊逼下,自保而已。
在鬆懈下來的微笑中,林向南聽到了細碎的腳步聲,隨著儲備室的門被推開,莫小菲躡手躡腳地進入,打開了第二排17號虛掩著的箱門。
當儲備室的門再次被推開,不過是保持在一百秒之內的事,莫小菲打著OK的手勢和其他焦慮等待的女生朝著教室的方向走遠。
而在這之前就聽到一點情書的風聲,跟著女生後麵順便來換製服的陳宇哲,在眾女生已經回返的喜悅神色裏就猜到她已經把所謂的情書放入景昔的儲備箱裏了,不禁笑了笑,想到了景昔接下來會是什麽反應。
可以把時間最快地縮減到比一秒鍾一瞬間一刹那還要短的詞語,陳宇哲就要拐過走廊的那一步還沒有邁出,就看到儲備室旁邊一個陰暗的角落裏,一個自己特別熟悉的身影快速閃了進去。
林向南不知道,自己隻要提前一步,就可以不那麽快地被陳宇哲發現,可能事情還有另一個轉彎。而自己在原來的基礎上隻要晚一步,就可以在還沒進去前發現陳宇哲了。
就是因為這一步,不早不晚不偏不倚地被男生撞見,延伸到後來為不可收拾的局麵作了一個決定性的鋪墊。
本來以為是湊巧碰到林向南的陳宇哲,在看到女生神色匆忙一閃而過的身影後,默不做聲地也跟著加快了腳步。
被在角落裏注視著的男生毫無保留地收入眼底的是,林向南將手中的早已準備好的信紙放入和抽取了看似一樣的信紙放入口袋中,一係列動作幹淨利落,目的也一目了然。當女生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時,臉上有一半陰影的男生也不見了蹤影。
即使沒有人陪伴,一個人感到周身寒冷的冬季還是過去了。
緊接著,是絲毫感覺不到溫和,被帶著土味兒的風沙撲滿臉的春天也沒有了痕跡。
悶熱與惱人的蟬鳴聲,夏日如約而至。
“林向南,你的作業呢?”剛剛打響的上課鈴聲,班主任背對著值日生擦得沒留下一絲粉筆印的黑板,凜冽的嗓音騰空而起,“這已經是第幾次了,我聽課代表反映說最近一段時間你都空缺作業,為什麽?”
被叫到名字的女生抿了抿嘴唇,好像是校服的裙擺鉤在了椅子上,從座位上站起來的時候發出木質體刮動水泥地麵刺耳的聲音,突兀地招引了更多四周屏息關注這次對話的回眸。
“作業的話,我每天都有交。”
“不交作業還說謊,罪加一等。”班主任提高了聲調,林向南每次測驗全部都是A的成績是可以讓班主任感到欣慰又多了一個得意門生,可是……重點在這個可是裏。總是覺得這個女生不夠合群不夠討喜,尤其是講不出的那種給人特別疏遠的距離,在被各科老師反映了一兩次沒有交作業的情況下,自己還曾私底下找女生談過一次,想到女生不交作業還反複抵賴的情況下,更是想想就來氣,“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班主任放在眼裏?每天都交了作業的話,難道全班就你一個人的作業每一科都長翅膀飛掉了?”
林向南默不做聲地站在照射進窗戶一半陽光的另一半陰影裏,一絲苦笑不被察覺地浮在嘴角。
無論再說什麽,都會被當成不被信任的回答。
“怎麽不說話了?”以為自己的話抓住了對方沒辦法再狡辯的點,講台上的班主任更加對這個不誠實的女生產生了一定的反感,“做錯了事情就不要再找那些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的借口。”
林向南課桌下握緊雙拳的手,她抬起頭,纖長濃密的睫毛覆蓋了倔強的眼眸,張開嘴巴一字一頓清晰地加重了口中的話,滿足了四周期待上演好戲卻故意壓抑著的虛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