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東福寺到處花香鳥語,菜園子裏也是一片綠色。
這是一個掛滿了蜘蛛網的禪房,田村保壽正在對著棋盤打譜。忽然,一個胖胖的中年人走了進來,保壽絲毫沒有察覺,依然對著棋盤研究。恰巧他剛剛走出一步黑棋的時候,中年人拈起一顆白子,放在天元上。保壽怒道:
“此時走天元時機不對,太臭啦!”突然醒悟過來,抬頭見到一個中年人正對著自己微笑。
“你是誰?”保壽問道。
“香客。”中年人回答。
“那你走錯房間了,先生,這是我住宿的地方,請出去。”保壽說。
此時,方丈走了進來,說:“這位先生是我們的施主,他聽說這裏有個棋師,想要和你手談一局。”
保壽吃人家的飯,當然要聽從人家的吩咐,便與那位中年人對弈一局。
對手是業餘棋手,實力自然弱得很,保壽很快就將他殺敗。
對方提出再下一盤,保壽說可以,不過要讓其六個子,中年人笑了笑說:
“恐怕你讓不動啊,好吧,可以一試。”
這讓六子局保壽依然是摧枯拉朽一般將對方擊敗。
中年人臉色發青,半晌無語,突然對著房外喊了一聲,隻見從外麵走進來一個武士,手中提著一個皮包。
中年人打開皮包,摸索了一會兒,摸索出一本書,交給保壽說:“很好,以後有機會去東京,請務必光臨寒舍。”
說完,拜謝了方丈,領著隨從走了。
保壽跟著方丈送走中年人,連忙問方丈這是誰。方丈卻神秘地搖了搖頭,隻說一句:“大有來頭啊!”
回到禪房,保壽仔細觀賞那本書,卻是一本很舊很破的棋譜,隻是看不懂,滿篇都是中文。
書的扉頁上有人用毛筆題了四句話,下麵還有落款,可是不知是什麽意思。
保壽不看文字,隻看譜中的著法,頓時驚呆了,隻覺得著著精準,回味無窮,看到艱澀之處,更覺神鬼莫測!
保壽自此如饑似渴地參讀此書,正是“山中無曆日,寒盡不知年。”
時光流逝,恍然間,兩年過去了。
這天,方丈叫來保壽,說:“我們這裏僧人越來越多,菜園子還是那麽大,口糧不夠啊,請先生另謀生路吧。”
保壽覺得自己也該回去了,一個年輕人總不能一輩子靠著寺院養活啊,便當即打點行裝,回到東京。
東京和自己兩年前走的時候幾乎一樣,沒有絲毫變化,保壽覺得自己這兩年就像做了一場夢。
他在一個旅館住下之後,便上街閑逛起來,他要想辦法養活自己啊!終於,他看到一家茶肆裏麵有圍棋賭博室,便信步走了進去。
對局室裏麵人頭攢動,都是看熱鬧的,對弈的雙方,一個是個和尚,一個是個財主模樣的胖子。經過打聽,保壽知道那和尚是一個高手,已經贏了那財主很多錢,賭注是一局500元。
保壽算了算,自己口袋裏僅剩500多元了,不過他看了一會兒,知道那和尚不過是個業餘高手,贏他還是沒問題的。
不久,那財主再次告負,灰溜溜跑了。
保壽連忙要求上場,和尚看了看年輕的保壽,鄙夷地笑了一下,便同意了。
毫無懸念,保壽直落三局,將和尚殺得目瞪口呆,保壽還嫌掙的錢少,正要繼續,那和尚連連擺手,道:“明日繼續,明日繼續。”
次日保壽再去,那和尚卻早沒了蹤影。
保壽自此每日流連於各個茶肆酒館的圍棋賭局,將那些設賭的業餘豪強殺得望風而逃。他們無奈隻得搬出他們的保護傘——日本著名的黑幫——黑龍會!
那天晚上,保壽從茶肆的賭局出來,正往回趕,突然,兩個身著西服的大漢突然從後麵架住他,將他塞進了一輛汽車裏麵。
廝打的過程中,兩個大漢翻出了保壽隨身攜帶的那本中文棋譜,他倆將保壽捆起來後,正準備把那破書扔掉,坐在前排的人發話了:“等一下,拿來我看看!”
兩個大漢畢恭畢敬地把書遞了過去。那人接過書,看了一會兒,忽然回頭對保壽說:“你的書嗎?”
保壽說是。
那人問:“你怎麽得到這本書的?”
保壽哆哆嗦嗦把這本書的來曆說了一遍。
那人驚奇地問道:“難道你始終都不知道送你書的人是誰嗎?沒有請人給你翻譯一下書上的漢字嗎?甚至那扉頁上的漢字都不知道是什麽?”
保壽迷茫地說:“是啊,那個中年人我始終不知道是誰,漢字也不認識。”
那人連忙叫兩個大漢給保壽解開繩子,並將兩人趕走。
然後他才向保壽請罪:“在下井口次郎,是黑龍會的成員,實在多有冒犯,請恕罪。”
保壽一頭霧水,不知道怎麽回事。
井口道:“送你書的人就是我們黑龍會的會長,頭山滿。”
然後,他把書恭恭敬敬地交還給保壽,說:“這本書的名字叫《當湖十局》。”
保壽打開扉頁,指著扉頁上的字問他:“這四行字是什麽意思呢?”
井口一個字一個字念道:“世界潮流,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落款是中山樵。”
保壽問:“中山樵是誰?”
井口道:“他是中國的革命黨,頭山滿先生的朋友。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我明天會送你去拜見會長。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