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博弈

第二章 旅日學棋第一人

　　高部道平接到楊士琦的邀請後，即日南下，來到南京。

　　金明齋、林詒書、王彥青、陳子俊等棋手早已在此等候多時，迫不及待欲將高部道平斬於馬下。

　　於是在楊士琦的府邸，一場南方名手與高部道平的對決再次開始！

　　鏖戰數日之後，一眾高手盡皆敗北，紛紛被高部殺得受讓兩子甚至是三子、四子。其狀況之慘烈可以用血肉橫飛來形容！

　　中日報紙也各自對此圍棋戰事進行了報道。

　　高部道平狂勝中國一眾高手之後，自此在中國的大江南北縱橫十幾年，並將中國上千年的圍棋規則強行作了改變，取消了座子製度，還棋頭的規則也消失了。

　　所謂座子製度就是下棋之前首先在棋盤對角的星位上放兩個黑子兩個白子，類似於現在的對角星布局。還棋頭就是每多一塊棋就要還對方兩目，即一個子。

　　張樂山、汪雲峰等人曾堅持座子製度與還棋頭規則，卻被段祺瑞給狠狠臭罵了一頓：“用座子你們能不能戰勝人家？不能？那還有個屁用！你們誰能和他先下平一盤棋？誰都不能！隻能被人家讓兩子！還有什麽可爭的！”

　　如今這些規則都消失了。其實，中國的這些古老規則自有其合理性，何況日本古代也是從中國學的圍棋，同樣使用這種規則。隻是由於對圍棋理解的不同而進行了改變，而今由於日本圍棋的強勢，倒過來改變了中國的圍棋規則，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幾年後，一個初來北京的年輕人引起了段祺瑞的注意，此君初來乍到，就接連戰勝了名手汪雲峰、伊耀卿等人，此時已是民國三年。段祺瑞與之對弈，深感此人棋藝不俗，且談吐之間，全是日本先進的圍棋理論。

　　這個人就是顧水如！

　　22歲的顧水如還相當年輕，段祺瑞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戰勝日本人的希望。為了讓他盡快提高棋藝，段祺瑞把他留在身邊並按月發工資，然後又接高部道平來北京與顧水如大量對弈，以期讓其迅速成長。

　　顧水如是江、浙間的楓涇鎮人，屬今上海金山縣，因其自小愛好圍棋，且天賦甚高，所以不到20歲便成名於上海，後輾轉來到北京，最終投奔段祺瑞麾下。

　　1917年，25歲的顧水如在段祺瑞的幫助下，公派留學日本，並在那裏與廣瀨平治郎、瀨越憲作、野澤竹朝等高手結識，係統學習日本先進的圍棋理論。

　　不過，後來顧水如對自己在日本的學習情況含糊其辭，新中國成立前的舊報紙上曾這樣介紹他的留學經曆：“……初，日人視先生年逾弱冠，為尋常輩，及對局，觀先生剛柔兼施，製勝出奇，縱橫自如，相率為驚，為我國弈林爭光……”之所以說模糊，就在這裏，“相率為驚，為我國弈林爭光。”卻不知哪一盤棋爭了光，爭光在何處，又為何學業未成，也沒有得到什麽段位，兩年後便匆匆回國。

　　倒是日本人給他留下了一段小小的記載：在日本期間，他與廣瀨平治郎六段、野澤竹朝五段交手，均被讓三子，又常常戰敗，後來，又被介紹與日本女棋手喜多文子對弈，被讓兩子又大敗！自此心灰意冷，秋風漸起之時頓起思鄉之念，不久即回國！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顧水如是中國圍棋騰飛的第一粒種子，是他帶回了先進的圍棋理論，改變了中國棋手的圍棋理念，並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國圍棋高手。尤其是他培養了許多圍棋新人，更為新中國的圍棋振興立下了汗馬功勞。可以說，顧水如的人生經曆本身就是一部從舊中國到新中國的圍棋史。

　　顧水如回國後，沒有任何懸疑地成為中華第一高手，並與汪雲峰一起被段祺瑞聘為圍棋顧問，成為段的清客。

　　那時的北京，有個叫吳毅的政府公務員，早年曾留學日本，卻因愛好圍棋，耽誤了學業，一事無成而回國，靠妻子娘家的關係，在政府裏麵謀個小小的職位，聊以糊口，業餘時間便和自己的三個兒子下圍棋玩耍。他在日本沒學到什麽科學技術知識，卻帶回了一摞摞的圍棋書刊，其他兩個兒子倒還罷了，唯獨最小的那個孩子，對圍棋十分癡迷，常常獨自對著一本棋譜琢磨到深夜！

　　一次，吳毅和一個朋友下圍棋賭錢，那朋友是一個胖子，和吳毅水平不相上下，棋下到一半，吳毅形勢已經不妙，思索很久沒有好的辦法，便去廁所解手。胖子洋洋得意之餘，看到吳毅的三兒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觀棋，此時這個小孩還不滿十歲，胖子笑著對他說：“你小孩子看得這麽起勁，看得懂嗎？”那小孩子輕輕說：“我替我父親走兩手吧。”胖子更樂了：“好啊，你走幾步讓我看看。”不想那小孩子運子如飛，沒多久，形勢大為改觀，從劣勢瞬間轉化成優勢。吳毅從廁所回來，看到兒子正和那個胖子下棋，很奇怪，待他看到棋局，大吃一驚，此時胖子心中也是吃驚不小，眼看贏定的一盤棋，瞬間敗局已無可挽回。

　　吳毅十分驚異於自己這個三兒子的圍棋天賦，從此，吳毅經常領著這個小兒子去找高手對弈。聽說海豐軒那裏經常有顧水如、汪雲峰等高手出入，便領著他也去了海豐軒。

　　這一去不打緊，一個百年一遇的天才少年，一個稱霸日本棋壇30年、降服所有日本圍棋大賽冠軍、開創了近代圍棋理論的人物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