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史有學問全集

第五節 德才兼備卻難保一命

　　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在現代社會中，一對夫妻吵架，鬧得不可開交，作為一方的朋友，以勸慰的同時攻擊另一方，結果等人家和好的時候，自己卻因這些攻擊成了不受歡迎的人了。高得罪獨孤皇後的情形即與此相類似，這一事件成為他“背運”的肇始。

由於高的品德和功勞，隋文帝楊堅對他一直恩寵有加，其恩寵的程度超過朝臣中所有的人。但高的權勢地位，以及他耿直無私的性格，也必然招致某些人的忌恨。因此不斷有人向楊堅進讒言，說高有謀反之心，好在楊堅信任他，這些人的陰謀才沒有得逞。在平陳返朝後，楊堅對高說：“愛卿出征陳國後，有人在我麵前說你要造反，我已下令將他斬首。咱們君臣誌同道合，齊心協力，不是那些蠅營小人所能離間得了的。”不久，左衛將軍龐晃等人多次向楊堅數落高的罪狀，都遭到楊堅的大聲責罵，並把他們趕出了朝廷。

楊堅要巡視並州，放心地讓高留守京師。高的夫人病重，楊堅派內廷的宦官一批又一批地前去探視，還親臨府第慰問；不久，又把太子楊勇的女兒許配給高的兒子表仁。楊堅對高的寵愛，已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但是，這種君臣之間的親密關係並沒有長久下去。到了開皇末年，隨著楊堅的年老昏庸以及獨孤皇後對高的忌恨，高逐漸失去了楊堅的信任和恩寵。

與高家一直來往密切且十分讚賞高的獨孤皇後，是一位精明強幹的女人，楊堅從篡周奪權開始，遇事總是與她商量，“往往不謀而合，宮中稱二聖”，可見獨狐氏對朝政有很大的影響力。平時，楊堅也十分怕她，而高的性格使他偏偏得罪了這個誰也惹不起的人物。

獨孤氏生性愛嫉妒，不準楊堅親近別的女人。尉遲迥有一女兒長得綽約如仙子，因父親叛亂被株連投入後宮。一日正好被楊堅撞見，兩人乘獨孤氏病臥在床親近了幾日。獨孤氏得知後，氣得七竅生煙，待楊堅上朝時，令人將此女打死。楊堅下朝後見此慘狀，非常氣惱，又不敢發作，悲憤交加，轉身上馬，狂奔而去。獨孤氏急召高、楊素二位宰相率人去追，足足趕了二三十裏，才在一山間小村追上楊堅。二人急忙下馬跪地進諫。楊堅長歎道：“自古以來，帝王莫不三宮九嬪，朕喜歡的一個宮女都被皇後殺死。朕雖貴為天子，還比不上一個平民百姓。不如到民間去當個百姓，倒也逍遙自在。”高勸楊堅道：“陛下拚著身家性命，好不容易才得到天下，豈能因為生一個婦人的氣而輕易拋棄呢？”楊堅消氣回家了，可高的這幾句話卻傳到了獨孤皇後的耳中。獨孤氏認為高藐視她這個婦道人家，心中暗恨高，並對心腹之人說：“我因高一家是我父親的親信，時常關心他，敬重他，不料他反倒如此藐視我。我堂堂國母，豈能讓人隨意輕視。”自此再也不與高家往來了。

在太子的廢立問題上，高也與獨孤氏的意見相反。楊堅生活曆來節儉，獨孤皇後深恨男人有三妻四妾，用情不專。而太子楊勇卻喜歡奢華的生活，講究排場，迷戀女色，使得皇帝和皇後都不喜歡他。而晉王楊廣卻借機在父母麵前表現自己，裝得清心寡欲、謙遜有禮，騙得他們以為他楊廣不好聲色，勤儉樸素，因此越來越喜歡他，漸漸產生了廢立太子的意向。尤其是獨孤氏，多次在楊堅麵前提及此事。有一天，楊堅試探高的態度，說：“有神靈告訴晉王妃，說晉王必定要統治天下，愛卿認為怎樣辦才好？”高鄭重告誡道：“太子之位已定，豈能輕易改變？何況長幼有序，自古以來都是如此。”楊堅默然不語，獨狐皇後卻更加懷恨高，恨不得將他立即除掉。

恰巧此時高夫人去世，獨孤氏覺得這是一個離間楊堅與高的機會。她以關心的口吻對楊堅說：“高仆射年事已高，需要有人貼身照顧，現高夫人去世，皇上何不幫他再娶一妻呢？”楊堅把獨孤氏的意思轉告高。高感於夫妻之間情義深重，不願再娶，於是含淚謝絕。他對楊堅說：“臣已老了，退朝之後，隻是坐在書房誦讀佛經罷了。我知道皇上關心我的生活，隻是我已不想再續娶妻子了。”楊堅見他如此，也就罷了。可是事隔不久，高的愛妾生下一個男孩，楊堅知道後還為他高興，可是獨孤氏卻借此對楊堅說：“皇上還相信高嗎？當初您要為他娶妻，他不願娶，說什麽夫妻感情深重，其實他心裏隻有愛妾，當麵欺騙您。現在他的謊言已被揭穿，欺君行為已經敗露；您怎麽還能相信他呢？”從此，楊堅開始疏遠高。

開皇十八年（公元598年），隋朝廷準備征討遼東（高麗），高多次勸諫，楊堅固執不聽，命高為元帥府長史，輔佐漢王楊諒遠征遼東。沒想到隋軍遠征正好遇上瘟疫流行，士兵多有死亡，最後無功而返。這又給了獨孤氏一個中傷高的機會，她對楊堅說：“高當初就不願意征遼東，陛下強令他去，我早就知道這次肯定會無功而返。”言外之意是高故意使這次遠征失敗的。由於漢王年輕缺乏經驗，楊堅把軍隊的實際指揮權交給了高。高為了不負重托，常以大局為重而不避嫌疑，不采納統帥漢王的意見而自作主張，招致漢王楊諒的憤恨。返京後，楊諒就哭著在皇後麵前告狀：“皇兒萬幸，險些被高殺害。”楊堅聽說後，更加對高不滿。

不久，上柱國王世積以謀反罪被處決。正在對此案進行審查複議的時候，有司稟奏楊堅，說高等人曾與王世積通謀，而且消息是從高的府中得到的。楊堅聞聽此事後驚駭不已。而朝中有些正直的大臣如賀若弼、宇文弼，還有民部，兵部尚書等聯名上書，為高鳴冤。楊堅看到高在朝中有如此大的影響，更加震怒，將這些人全部交給有司法辦。高最終雖然沒有被以謀反罪株連，幸免於死，但被解除了所有職務，隻是以齊國公的爵位在家閑居。

諷諫了不該諷諫的人

高其人，文韜武略，德才兼備，忠心耿直，一直勤勤懇懇，謙遜大度，又多運奇謀，屢立戰功。他在文帝當朝執政20年，朝野欽服。實現隋初天下大治的局麵，實在有他傾心竭力的功勞。朝廷大臣及天下百姓都很佩服他，認為他是名副其實的良相。所悲的是，他效忠朝廷，剛直不阿，卻最終落在昏君隋煬帝之手，死於非命，實在令人扼腕歎息。

公元604年，隋文帝楊堅駕崩，楊廣繼位，即隋煬帝。煬帝本來是靠陰謀詭計才當上皇帝的，許多人對他並不買賬，他的弟弟漢王楊諒也起兵反對他。楊廣知道，要取得眾人的擁護，必須有德高望重的人來扶持，於是他就想到了高。此時的高已過了近5年其樂融融的田無生活，他與楊廣本來就有矛盾，然而為了穩定國家的局勢，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出山，擔任了太常寺卿，希望能夠幫助新君振興國家，為天下蒼生造福。

然而楊廣並不是楊堅，而是一個貪圖奢華、冷酷無情的暴君。楊廣繼位不久，就下詔招募北周、北齊時代能歌善舞的藝人，搜集流散於民間的音樂，準備供自己享用。高勸阻道：“這些音樂已經荒廢很久了，朝廷如果現在收集那些藝人，恐怕那些沒有什麽見識的人不務正業，放棄正常的生產而專門去玩弄歌舞。”楊廣認為高是在諷喻自己，滿臉的不高興。

在這之後的時間裏，楊廣變得越來越沉溺於聲色之中，又大興徭役，修築長城。高對此很是憂慮，對太常寺懿說：“北周宣帝因好樂而亡國，前車之鑒為時不遠，怎麽能再重蹈覆轍呢？”

此突厥王啟民可汗來朝朝拜，楊廣給予了很高的禮遇。為了顯示中原的富庶，他在朝廷陳設了大量的珍寶物品，並以歌舞迎接，盛況空前。啟民可汗坐在煬帝身邊，看到這一切，極為羨慕。而高則認為，煬帝給予啟民可汗的禮遇太過分了，並對太府卿何稠說：“這個外族人很熟習中原的虛實及山川險要，將來可能是個大禍患。”又對觀王楊雄說：“近來朝廷搞得不成體統，已沒有法度可言了。”有人將他的這些言論稟告了楊廣。這時的楊廣已完全掌握了政權，需要高來撐門麵了，又豈能容他對自己胡言亂語。當即下詔，以“誹謗朝政”之罪處死高，將他的幾個兒子也流放到邊遠地區。一代名相就這樣身亡家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