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文化思想上的大創舉
當漢朝經過60餘年的休養生息之後,出於集權中央的需要,漢武帝采取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政策,選擇比較進取的儒學來代替黃老思想。為此,他在中央辦太學,在地方郡國建學校,把儒學變為士人進入仕途的進身階梯,把人才統一到儒家思想中來,達到以思想上統一鞏固政治上統一的目的。
漢武帝這種以官位引導的做法,使儒家思想成為日後兩千多年中國封建社會的正統思想。知識分子均把儒學作為學問主流,其他學派因冷漠而衰微。思想統一的必然結果是思想的僵化,桎梏新生事物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使得中國在數千年在思想領域上缺乏朝氣和創新,造成中國封建社會持續了苦難艱辛的兩千多年。
漢武帝登上曆史舞台後做的第一件影響深遠的大事,是尊崇儒學。這是武帝為實現政治抱負所奠定的思想基礎,其實質是對政治指導思想作出新的選擇和確定。從漢武帝以後,儒家思想成為我國古代社會的正統思想,一直經曆近兩千年而不衰。
秦朝滅亡之後,諸子百家學派非常活躍。漢初六七十年間,以“清靜無為”為特點的黃老之說盛行全國,漢初統治者“反秦之弊”,希望以黃老的“無為”、“好靜”作為手段,收到“民自化”、“民自正”、“民自富”、“民自樸”的效果。
漢初統治者為了尋求一條可靠的治國之道,實行清靜無為的黃老政治,在當時國力比較虛弱,亟待恢複和發展生產的情況下是極為適宜的。國家經過60餘年的休養生息,經濟逐步繁榮昌盛,國力也已相當強大。到漢武帝繼位,劉姓皇朝的統治已經鞏固,社會經濟有了新發展,無為而治的黃老思想,不僅給諸侯王和富賈豪強以擴張勢力、為非作惡的機會,加劇了社會的兩極分化,激化了階級矛盾,而且不能適應統治階級的要求,因而需要有一種新的思想學術出現,作為統治階級的正統思想。主張加強中央集權,實現大一統的儒家思想便應運而出。
儒家思想和儒家學派曾被重創於秦始皇的“焚書坑儒”,漢初又逐漸抬頭,到了景帝在位時期,已成為社會上一股重要的思想潮流和政治力量。漢武帝繼位後,為了強化皇權,需要有一種進取精神較強的統治思想,來代替黃老“無為而治”的思想,而博大精深的儒學理論恰恰迎合了這種需求。儒學以“仁政”為核心的政治觀和道德觀,以及具有包含政治、哲學、教育、文學、倫理各方麵內容豐富、包羅萬象的特點,使得這一學說便於被統治階級全麵利用,尤其在升平時代控製人民,更具適應性。
建元元年冬十月(前140年),漢武帝招賢良對策,儒家學說代表人物董仲舒被召見,接受武帝策問。董仲舒在賢良對策中闡述了自己的理論,主要為:第一,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統一思想。董仲舒在《天人三策》中係統提出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主張,認為如果“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就不利於統一。為鞏固漢王朝的統一,應當尊崇儒家學術為惟一的指導理論,隻有“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把天下之人的思想統一在儒家思想範疇之內,才能使法紀統一,人心統一,行動統一。
第二,強調大統一,加強中央集權。他認為,統一是國家的首要大事,這是天地的常道,古今的通議。並說“有天子在,諸侯不得專地,不得專封,不得專執……不得致天子之賦,不得適天子之貴”,為加強中央集權,“強幹弱枝”,天子至尊,一統天下找到了理論根據。
第三,提倡“君權神授”。董仲舒在解釋儒家學說時認為,皇權出於天命,神聖不可侵犯,因而皇帝的一切行動都體現了天的意誌,各諸侯國不能各自為政,應該一切服從朝廷。這樣,用神秘的色彩把皇權的合法性和永恒性固定下來,把道家的道統變成封建的法統。
第四,提倡儒家的仁政,同時強調法製,反對用嚴刑對待人民。主張“以教化為大務”的同時,又主張“正法度之宜”,強調利用法律維護專製統治。
董仲舒的這些主張,是從維護專製統治的長遠利益而謀略的,這不僅有利於專製統治的長治久安,而且為漢武帝統一思想,集權中央,一統天下提供了充分的理論依據,因而被漢武帝采納。從漢武帝以後,儒學居於獨尊地位,成為此後整個漢代以至兩千年封建社會統治人民的正統思想,漢武帝為獨尊儒術,使這種思想推而廣之,接受了董仲舒的建議,興辦太學。可能在建元對策的當年就建立了太學,到了建元五年(前136年)春,又置《五經》博士,將博士製度與太學製度結合起來,進而確立以經術造士的教育製度。太學完全采用儒家五經為課程,教師聘請儒學博士擔任。
元朔五年(前124年),武帝下《勸學詔》,命禮官勸學,把舉遺風、興禮學視為天下的首要任務。武帝還號召在郡國興辦地方學校,推廣蜀守文翁在郡興立地方學校的做法,“令天下郡國,皆立學校官”。這樣,儒學成為士人進身階梯,天下士人為進入仕途,紛紛統一到儒家思想中來,用儒學思想武裝起來的人才成為封建專製中央集權最得力的擁護者。
漢武帝對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主張並未完全實施。尊儒興學,他做了,而禁滅百家的極端主張,他沒有采納。在保證儒學的官方學術、政治主導思想的前提下,武帝在學術、思想領域走的是“悉延百端之學”的路子。除了學官獨用儒家外,武帝沒有排斥百家,禁止學術活動。前朝好其他學說的許多大臣,大都留任朝廷,有的還被重用。朝廷中有些公卿即使是以儒術見用的,也可兼治其他學說。對郡國及民間的其他學說活動,武帝並未明令取締、禁止,任由其存在。
“博開藝能之路,悉延百端之學”是武帝繼位後實行的學術文化政策,它表明了武帝並不動用皇權強行推行和追求學術思想的大一統,而是在確定了儒家為主流、主導思想之後,不斷按實際需要吸取諸子百家學為輔導,作為對自己政治主導思想的必要補充。
一係列卓有成效的政治舉措
人們對曆史上的帝王常以“明君”、“昏君”名之,漢武帝應該算一個明君,因為他能選拔、重用能人,能解決父祖輩長期難以解決的老大難問題。
漢武帝即位後,年齡雖小,但頗有膽識,卓有才幹。他為實現安邦定國的偉大抱負,一開始就十分注意發現人才,選拔人才,重用具有真才實學之士。建元元年(前140年)武帝懷著“任大而守重”的使命,下詔全國薦舉“賢良方正”之士到朝廷接受策問,一次就由各地推薦上來100多位人才。據《漢書》記載,自建元元年至元封五年(前140年~前106年),朝廷大規模征召人才就有六次之多。這些人才,經過漢武帝麵試或筆試,對那些確具真才實學的“賢良”、“文學”之士,不論出身貴賤,資曆深淺,破格任命為將、相和其他重要職務。
儒家代表人物董仲舒從容以對,提出了頗有見解的治國安邦之策,轟動了朝野,深得武帝之心,使得儒家思想被確立為西漢中央集權王朝的正統思想。董仲舒亦被重用,先後任江都王和膠西王的國相,一直備受武帝的尊重。
主父偃出身貧寒,長期懷才不遇,到長安後直接向漢武帝上書九條,大顯才能,使武帝頗有相見恨晚之感,遂任其為中大夫,一年連升四級。主父偃是後來“推恩令”政策的主要籌劃者,為加強中央集權做出了貢獻。西漢大臣公孫弘,少時家境貧寒,以牧為生。武帝召試賢良文學之士,他被選拔為博士,時年已60歲。後又升為禦史大夫,封平津侯。當時的吳人朱買臣,家貧好學,妻子嫌他窮而改嫁了。後來他主動上書武帝言政,受到賞識,被破格錄用,任中大夫,升主爵都尉,列為九卿之一。西漢將領韓安國,在平定吳楚之亂中表現出極大的才幹,被武帝召為當地都尉兼大司農,後升為禦史大夫,在抗擊匈奴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此外,出使西南邊陲安撫少數民族的大文學家司馬相如、主爵都尉汲黯,西漢大史學家司馬遷,在開拓東南、西北立下戰功的唐蒙、莊助,從牧羊人中提拔的卜式,從商賈中提拔的桑弘羊等,都是漢武帝通過召賢選能、廣開仕途湧現出來的西漢重要治國人才。由於武裝立國等曆史原因,武帝繼位時,漢朝的顯赫重官要職大都仍是軍人貴族擔任。為了改變這種局麵,武帝通過一係列法令、措施,建立、健全了由察舉、太學、征召以及公車上書等組成的以選拔文官為主的用人製度。
武帝在建元元年(前140年)全國範圍召賢選能的基礎上,於元光五年(前130年)、元封五年(前106年)多次詔郡國推舉孝廉、賢良方正、秀才,明確規定凡各郡不舉孝廉者罪。還下詔允許官民上書言政,凡屬“有非常之功”的“非常之人”,均可破格任用。察舉選官製在漢初已有賢良和孝廉二科,武帝增設了德行、學術和儒學、明習法令的法律人才、行政人員五科,元封五年(前106年)又增加茂材異國科。
在完善察舉製的同時,漢武帝還建立了征召製,把那些具有才能不願出仕的社會賢者、隱居高士、學者名流征召入朝,為朝廷服務。文學家枚乘、儒學大師申培等均在此列。“賢良對策”後,漢武帝接受董仲舒的建議,興建太學,設五經博士。把教育與選官有機結合,定期向朝廷輸送文官。
為加強中央集權,漢武帝采取“強幹弱枝”的政策,削弱地方割據勢力。
漢景帝時,經過平定吳楚七國之亂,各地封國受到很大削弱。但到漢武帝時,有些封國“連城數十,地方千裏”,勢力仍然不小。為繼續削弱這些封國的權力,武帝采納了主父偃的建議,於元朔二年(前127年)頒布“推恩令”,清除分封製。按“推恩令”規定,把原來隻有長子襲爵的諸王國,改為可以分封其他子弟做侯國。新封的侯國不再受原王國管轄,直接由各地的郡縣來管理。“推恩令”名義上是皇帝施以恩德,實際上是剝奪諸侯王的政治軍事權力,縮小諸侯王的地盤,使之無法割據一方,對抗朝廷。經過一番推恩削藩,諸侯勢力進一步衰弱,中央的集權統治得到加強。
此外,武帝為了加強中央集權製還利用種種借口剝奪諸侯王國的爵位。
元鼎五年(前112年),武帝於八月在高祖廟會見諸侯王時,因各諸侯王必須出資的助祭酬金成色不好,被武帝一次削去侯爵的就有106人。到了武帝太初年間,隻剩下5人的侯爵。武帝末年,漢初以來所有的侯王,都被削除殆盡。
漢武帝在削弱諸侯王勢力的同時,還著手打擊地方豪強勢力。漢初以來,地方豪強勢力發展很快,武帝時,各地都出現了一批以強淩弱、以眾暴寡、橫行鄉裏的強宗豪右。為了抑製豪強的過度橫行,漢武帝繼續推行遷徙豪強的政策,把他們遷到關中,置於朝廷的控製之下,同時,允許嚴厲剛強、嚴格執法的官吏,殺戮豪強及黨徒。河內太守王溫舒就曾先後誅殺郡中豪強千餘家,“大者至族,小者乃死”,沒收全部家產,使得“郡中無犬吠之盜”。
設置十三部刺史也是漢武帝時政治上強幹弱枝的重要製度。元封五年(前106年),漢武帝把全國劃分為十三個監察區域,叫十三部(州),每部(州)設刺史一人,刺史每年秋天巡行所部郡國,“省察治狀,黜陡能否,斷治冤獄,以六條問事”。刺史不處理一般事務,而是按“六條”查問郡縣,專職檢查部屬郡縣裏的豪強、郡守、國相等的違法和營私舞弊行為,經考察後向中央推薦優秀的地方長官,建議罷免惡劣的官吏。刺史位不高,秩六百石,但因出巡時代表朝廷,故“位卑而權重”。這一措施的施行,使地方豪強勢力受到了遏製,社會趨於安定。
西漢初年所分封的諸王國國大民眾,隨著經濟得到恢複和發展,財富日增,勢力日強逐步形成割據狀態。漢景帝時,諸王國勢力發展到了同朝廷分庭抗禮的地步。由此,爆發了“七國之亂”。漢武帝對待王國問題沒有像景帝那樣直接削藩,而是以“推恩令”的形式將王國再分封,以大化小。再次分封的王國數目雖然增加,但每個王國的直屬領地卻大大縮小,無力對抗中央。諸侯勢力因此削弱。此後,武帝又以酬金成色為由大力剝奪王爵,終於徹底解決王國問題。
縱觀漢武帝強幹弱枝的過程,目標明確、注重方法,名正理端,形成輿論,把握時機、強力推力。重決策、有措施,行事預謀而磊落、成就大事業者當如此。
好大喜功生弊端
漢武帝在內外政策上與秦始皇有驚人的相似之處。
他內興功利,征四夷,在完成文治武功偉業的同時,也耗盡了文景以來的府庫積蓄,加重了農民的負擔,貧困破產的農民,多數成為地主豪強的佃客和傭工,受到殘酷的剝削。因此,在漢武帝晚年,階級矛盾和統治階級內部矛盾都達到了空前尖銳的地步。
由於社會動亂跡象的頻乃,迫使漢武帝晚年在施政上有所轉變,重新執行“與民休息”的政策,加上漢武帝征發民工所興建的是利於民生的水利工程,不同於秦始皇滿足個人欲望的享樂建築。所以避免了漢家王朝的危亡。
武帝非常重視水利建設,元光六年(前129年),他起用著名水利工程家徐伯主持渭渠的工程;同時,又征發萬餘民工修建龍首渠。在興修水利中,我國的勞動人民發明了“井下相通行水”的井渠法,使得龍首渠從地下穿過七裏寬的商顏山,成為我國第一條地下水渠。
元鼎六年(前111年)在鄭國渠上遊修建了六條輔助渠,稱六輔渠。太始二年(前95年)漢武帝又征發民工修建白渠。武帝時期修建的著名水利工程還包括靈軹渠、成國渠、糟渠等渠道。這些水利工程對關中地區農業發展起了很大作用。武帝也非常重視治理黃河。元封二年(前109年),他征調了數萬民工修治瓠子決口,親自巡視工地檢查工程,堵住了20多年堵不住的黃河決口。此後的80年間,黃河沒有發生大的水災。
由於漢武帝加強了皇權,形成了中央集權的體製,促進全國政令統一,經濟繁榮,西漢國力空前強大。
元光六年(前129年)武帝開始派軍進攻匈奴,從此30年間,先後對匈奴發動了大小十多次反擊,其中元朔二年(前127年)的年青將領衛青率軍反擊匈奴、元狩二年(前121年)的霍去病率騎遠征和元狩四年(前119年)爆發的漢北戰役為規模最大、影響最大。經過這些反擊,特別是經過三次大的反擊,使匈奴元氣大傷,一蹶不振,再也沒有力量對中原進行騷擾了。
由於漢軍的英勇殺敵,西漢王朝取得了反擊匈奴戰爭的巨大勝利,漢武帝的抗擊政策取得了巨大成功。西漢建國以來百年的匈奴邊患基本得以解除。匈奴被迫北遷,出現了“匈奴遠遁,而漠南無王廷”的局麵。漢武帝反擊匈奴的戰爭,製止了匈奴貴族的野蠻掠奪和侵襲,維護了漢朝邊郡先進的農業生產,使中國北部地區繼續得到開發,邊境得到安定,符合廣大人民的利益。
漢武帝在位期間,還平定了閩越和南越的叛亂,穩定了對西南蠻夷地區的統治;開拓了東北和西北邊疆,使今新疆、甘肅西部開始進入中國的版圖,東北地區的疆域則從今遼東半島一直擴大到渾江、鴨綠江流域;通過兩次派張騫出使西域,加強了新疆一帶少數民族和內地的聯係。曆時三年的西征大宛,使漢威震悍西域諸國,紛紛對漢稱臣,確立了西漢對西域的宗主地位;通過和親,建立了和西域大國烏孫的聯盟,開辟了西漢與康居、月氏、大夏等國的交通。
漢武帝推行抗擊和“征撫”的民族政策,廣開三邊,拓植四方,鞏固和發展了龐大的帝國,使我國的版圖初具規模,也促進了少數民族地區經濟文化的發展,鞏固和發展了多民族統一,加速了民族大融合,從而實現了建立“大一統”帝國的偉大抱負,把西漢王朝推上了全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