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清赴艱,安定一方
古代官場,無不以固權自保為念。張敞卻毛遂自薦,主動承擔起別人避之惟恐不及的職責,成敗姑且不論,這種謀國任事的精神實屬難能。綜合來看,張敞的這一決策有其得亦有其失。一方麵,一個難以治理、甚至成為國家之患的地方,有人主動站出來慷慨赴任,並以有效的措施治事止亂,實在是國家之幸,百姓之幸;而且對倡導為國分憂、積極主動的政治風氣是大有裨益的。但另一方麵,封建時代官場險惡,事情稍有不諧就可能身敗名裂,從這一意義上說,張敞這種不留後路的做法無疑是一次變數極大的政治冒險。至於因這一決策及實際結果的成功使他長期受到漢宣帝的賞識,那隻能是張敞的幸運了。
勃海、膠東盜賊並起,張敞上書請求去治理它,說:“臣聽說忠孝之道,辭官回家就盡心侍奉父母,到朝廷做官就盡力效忠國君。小國中等的國君尚有奮不顧身的臣子,何況是英明的天子呢?現在陛下心神貫注在太平中,精心操勞政事,晝夜勤勉不倦。群臣應當各自盡力獻身。山陽郡有九萬三千戶人家,五十萬以上人口,到現在為止未捕到的盜賊還有七十七人,另外考核別的政事也如此。臣敞愚笨,才能低下,既無輔佐思慮的機會,又長久地處於閑郡,自身安逸快樂而忘記了國家大事,這不是忠孝一類的節操。我聽說膠東、勃海兩郡年成屢年無收,盜賊並起,以至攻官府,劫取囚徒,搜索市朝,強奪列侯。官吏又無法度,為非作歹的人不能禁止。我不敢吝惜身軀逃避死亡,希望皇上明詔我到這個地方,願盡力打擊那些凶惡殘酷的家夥,慰問撫恤那些勢孤力弱的人。”奏書呈上去,天子就召張敞,封張敞為膠東相,賜黃金30斤。張敞辭別天子到任,又請求治理問題嚴重的郡縣用重賞重罰。鼓勵好人,禁止邪惡,吏卒追捕盜賊有功效的,希望能暫時用三輔吏卒的待遇,天子準許了他的請求。
張敞來到膠東,公開設置懸賞捉拿盜賊,開創令群盜互相捕殺抵罪的辦法,吏卒追捕盜賊有功的,上奏名字給尚書選補縣令的數十人。因此,盜賊解散,遞相捕殺。吏民和洽,郡中於是平安。
利拳懲惡,達變自保
賞罰分明,見惡就抓,嚴懲不貸,是打擊盜賊豪強成功的關鍵。張敞在他所任的位置上,都取得了顯著成績,尤其是在保一方平安,打擊盜賊這一方麵,他的能力在當時是共認的。但不能忽視的一個問題是,像張敞這種能力超卓又喜歡特立獨行的人,一般很難為保守的封建官場所容,而張敞竟能善終,不能不說在其政治決策上有獨到之處。
自趙廣漢被誅後,頻更守尹,皆不稱職。京師漸漸衰敗,長安市偷盜特別多,眾多商人以此為苦。皇上以此問敞,敞以為可以禁止。張敞任京兆尹後,訪求偷盜頭目數人,知道他們家裏都很富足,出門則童騎隨從,閭裏的人都以為他們是長者。張敞都召來加以責問,於是緩治他們的罪,把其中一貫偷盜的頭目抓來,令他們招引諸盜賊來自贖。偷盜頭目說:“現在一招到府,恐諸盜受驚而騷擾,希望讓自己暫且補任吏職。”敞就讓他為吏,放他回家休息。該頭目擺設酒筵,盜賊都來慶賀,待他們將要喝醉,偷盜頭目用紅土把他們的衣襟作上記號,吏卒們坐在門口察看出來的人,沾汙紅土者就捆起來,一天捕得幾百人。犯偷盜罪的人,都按法律處治。從此擊鼓警報很少了,長安市就沒有盜賊了,天子嘉獎張敞。
張敞為人敏捷,賞罰分明,見惡就抓,常常越法縱舍,有過火行為。他治理京兆,略有沿襲趙廣漢的地方,在計劃謀略刺探消息,揭發隱匿製止奸邪方麵,不如趙廣漢,然而張敞本來研究《春秋》,用經術自輔,他的政事很夾雜一些儒雅之氣,往往多表彰賢者顯揚善者,不純用誅罰,因此能自我保全,終於免於刑戮。
京兆主管京師,長安中人口眾多,在三輔中尤為繁難。郡國年俸二千石任此職的,等到由暫時代理轉為實授,長的不過兩三年,短的數月或一年,就被誹謗中傷喪失名聲被罷官。隻有趙廣漢及張敞久任其職。張敞治理京兆時,朝廷中每有大議,引用古今,處理利益,公卿都心服,天子也常聽從他的建議。但張敞不拘禮儀細節,有次罷朝會,走馬過章台街,使禦吏趕馬,自己用屏麵拍馬。他還曾替妻子畫眉,長安中傳說張京兆畫的眉毛式樣好,官吏中有人用此事彈劾張敞。皇上問張敞,敞回答:“臣聞閨房之內,夫婦之私,有過於畫眉者。”皇上愛其才能,也不苛責他。然而,卻不能升到很高的地位。
張敞與蕭望之、於定國相好。開始,張敞與於定國都因為諫昌邑王的事被破格提拔。於定國為大夫治理尚書事,張敞出任刺史,蕭望之做大行丞。後來,望之先做禦史大夫,定國後作丞相,張敞不過郡守。張敞做京兆尹9年,因為與光祿勳楊惲要好坐罪,後來楊惲被判大逆不道的殺頭罪,公卿們彈劾楊惲黨友,不宜處於官位,同樣情況的人都被免官,可是有關張敞的奏章,皇上都留著不下。張敞派遣捕掾絮舜做查證罪案的工作。絮舜以為張敞被劾奏當免官,不肯為敞自始至終辦事,私自跑回家。有人勸告絮舜,絮舜說:“我為這個人盡力多著呢,現在還能做五天京兆尹罷了,哪裏還能再考問事情?”張敞聽到絮舜的話,立即命署吏拘捕絮舜關進牢獄。這時正值冬月末,考問事情的獄吏晝夜考問絮舜,最後竟構成死罪。張敞使主簿拿著告諭告訴絮舜說:“五日京兆究竟怎麽樣?冬月已完,你不想延長性命嗎?”於是將絮舜在鬧市處死。剛好遇到立春,巡視冤獄的使者出巡,絮舜家裏裝載屍體,並編聯張敞的告諭,親自向巡察冤獄的使者叫冤。巡察冤獄使者上奏張敞殘殺無辜。天子認為張敞的罪小,想讓他能從輕以免死,立即先下達他以前坐罪楊惲不宜在官位的奏章,免去張敞京兆尹的官職,罰作庶人。免奏已經下達,張敞到朝廷上交印綬,便從朝廷直接回鄉逃命。
數月後,京師吏民鬆懈,擊鼓警報屢起,而冀州郡中有大賊。天子思念張敞功勞,派使者到他家居處召敞。張敞身被重劾,使者到了,老婆孩子一家人都驚恐哭泣,而張敞獨自笑著說:“我逃亡在外充當百姓,郡守用吏卒就可拘捕我,現在皇上的使者來,這是天子要起用我了。”立即整裝隨使者乘公車詣京,上書說:“臣前幸運能充數列卿,待罪京兆,獲免殺捕掾絮舜罪。絮舜本是我一向交厚的吏卒,多次受到寬免,乘有奏章彈劾我要免官之際,交給查證罪案工作,他擅離職守回家躺著,還放言說我五日京兆奈何他不得,背恩忘義,傷化薄俗。我私下認為絮舜放肆無禮,違法殺了他。我殘殺無辜,審訊囚犯故意不正直,即使被處以死刑,死無恨言。”天子接見張敞,封他為冀州刺史。張敞啟用逃亡在外的人,奉命出使主管州的政務,而廣川王國中眾人不肯說出賊情,賊連發生,捕獲不得。張敞用偵探揭發賊主住處,殺掉他們的頭目。廣川王愛姬的弟弟及廣川王同族宗室劉調等公開作賊人的窩主,吏卒追捕竟遇困難,賊人蹤跡都進入王宮。張敞親自帶領郡國吏卒,車幾百輛,圍守王宮,搜索劉調家等,果然從殿屋廊舍中抓到賊人,張敞親自監護吏卒都捕起來殺頭,把賊人的頭懸掛在王宮門外。於是彈劾廣川王。天子不忍心盡法,隻削除他劉氏戶籍。張敞處衙署一年多,冀州盜賊被禁止。試職太原郡守,剛滿一年就轉正,太原郡安寧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