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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柳宗元

  柳宗元(773—819),字子厚,原籍山西河東(今山西永濟),出身官宦之家。貞元九年(793),他考中進士,官秘書省校書郎。後考中博學鴻詞科,曆任集賢殿正字、藍田尉、監察禦史裏行、禮部員外郎。後貶官為永州司馬、柳州刺史。

柳宗元作為“唐宋八大家”之一,在文學上有極高的造詣,他是唐代和中國曆史上那些為數不多的具有鮮明個性的著名作家之一。他積極投身於當時文壇興起的以反對駢文、提倡散文為標識的文學革新運動,強調“文者以明道”,柳宗元的文學創作成就是多方麵的,包括政論、詩歌、散文、寓言、遊記、辭賦,但最突出的是散文,無論思想水平,還是藝術水平,都可謂達到空前程度。

非國語上選

滅密

恭王遊於涇上,密康公從,有三女奔之。其母曰:“必致之王。眾以美物歸汝,何德以堪之?小醜備物,終必亡。”康公不獻。一年,王滅密。

非曰:康公之母誠賢耶,則宜以淫荒失度命其子,焉用懼之以數?且以德大而後堪,則納三女之奔者,德果何如?若曰“勿受之”,則可矣。教子而媚王以女,非正也。左氏以滅密征之,無足取者。

不藉

宣王不藉千畝。虢文公諫曰:“雲雲。將何以求福用人?”王不聽。三十九年,戰於千畝,王師敗績於薑氏之戎。

非曰:古之必藉千畝者,禮之飾也。其道若曰“吾猶耕雲爾”,又曰:“吾以奉天地宗廟,則存其禮誠善矣。然而存其禮之為勸乎農也,則未若時使而不奪其力,節用而不殫其財,通其有無,和其鄉閭,則食固人之大急,不勸而勸矣。啟蟄也得其耕,時雨也得其種,苗之猥大也得其耘,實之堅好也得其獲,京庾得其貯,老幼得其養,取之也均以薄,藏之也優以固,則三推之道,存乎亡乎,皆可以為國矣。彼之不圖,而曰我特以是勸,則固不可。”今為書者曰“將何以求福用人”,夫福之求,不若行吾言之大德也;人之用,不若行吾言之和樂以死也。敗於戎,而引是以合焉,夫何怪而不屬也?又曰“戰於千畝”者,吾益羞之。

料民

宣王料民於太原,仲山父諫曰:“民不可料也。夫古者不料民而知其少多。王治戎於藉,蒐於農隙,耨獲亦於藉,獮於既蒸,狩於畢時,是皆習民數也,又何料焉!不謂其少而大料之,是示少而惡事也。臨政示少,諸侯避之。治民惡事,無以賦令。且無故而料民,天之所惡也,害於政而妨於嗣。”王卒料之。及幽王,乃廢滅。

非曰:吾嚐言,聖人之道,不窮異以為神,不引天以為高,故孔子不語怪與神。君子之諫其君也,以道不以誣,務明其君,非務愚其君也。誣以愚其君,則不臣。仲山氏果以職有所協,不待料而具,而料之者政之尨也,姑雲爾而已矣,又何以示少惡事為哉!況為大妄以諉乎後嗣?惑於神怪愚誣之說,而以是征幽之廢滅,則是幽之悖亂不足以取滅,而料民者以禍之也。仲山氏其至於是乎?蓋左氏之嗜誣斯人也已,何取乎爾也!

神降於莘

周惠王十五年,有神降於莘。王問於內史過曰:“今是何神也?”對曰:“昔昭王娶於房,曰房後,實有爽德,協於丹朱。丹朱馮身以儀之,生穆王焉。實臨周之子孫而禍福之。夫神壹,不遠徙遷。若由是觀之,其丹朱之神乎?”王曰:“其誰受之?”對曰:“在虢土。”王曰:“然則何為?”對曰:“臣聞之,道而得神,是謂逢福;淫而得神,是謂貪禍。今虢少荒,其亡乎!”王曰:“吾其若之何?”對曰:“使太宰以祝史帥狸姓,奉犧牲粢盛玉帛往獻焉,無有祈也。”王曰:“虢其幾何?”對曰:“昔堯臨民以五,今其胄見,神之見也,不過其物。若由是觀之,不過五年。”

非曰:力足者取乎人,力不足者取乎神。所謂足,足乎道之謂也,堯、舜是矣。周之始,固以神矣,況其征乎?彼鳴乎莘者,以焄蒿淒愴,妖之淺者也。天子以是問,卿以是言,則固已陋矣。而其甚者,乃妄取時日,莽浪無狀,而寓之丹朱,則又以房後之惡德與丹朱協,而憑以生穆王,而降於虢,以臨周之子孫,於是遂帥丹朱之裔以奉祠焉;又曰堯臨人以五,今其胄見,虢之亡,不過五年。斯其為書也,不待片言而迂誕彰矣。

聘魯

定王八年,使劉康公聘於魯。發幣於大夫,季文子、孟獻子皆儉,叔孫宣子、東門子家皆侈。歸,王問魯大夫孰賢,對曰:“季、孟其長處魯乎?叔孫、東門其亡乎?若家不亡,身必不免。”王曰:“幾何?”對曰:“東門之位,不若叔孫,而泰侈焉,不可以事二君。叔孫之位,不若季孟,而亦泰侈焉,不可以事三君。若皆蚤世猶可,若登年以載其毒,必亡。”

非曰:泰侈之德惡矣,其死亡也有之矣,而孰能必其時之蚤暮耶?設令時之可必,又孰能必其君之壽夭耶?若二君而壽,三君而夭,則登年載毒之數,如之何而準?

叔孫僑如

簡王八年,魯成公來朝,使叔孫僑如先聘,且告。見王孫說,與之語。說言於王曰:“魯叔孫之來也,必有異焉。其享覲之幣薄而言諂,殆請之也。若請之,必欲賜也。魯執政唯強,故不歡焉,而後遣之。且其狀方上而銳下,宜觸冒人,王其勿賜。若貪陵之人來,而盈其願,是不賞善也。”

非曰:諸侯之來,王有賜予,非以貨其人也,以禮其國也。苟叔孫之來,不度於禮,不儀於物,則罪也。王而刑之,誰曰不可?若力之不能而姑勿賜,未足以懲夫貪陵者也,不若與之。今使王逆詐諸侯而蔑其卿,苟興怨於魯,未必周之福也。且夫惡叔孫者,泰侈貪陵則可矣,方上而銳下,非所以得罪於天子。

郤至

晉既克楚於鄢,使郤至告慶於周。未將事,王叔簡公飲之酒,相說也。明日,王叔子譽諸朝。郤至見邵桓公,與之語。邵公以告單襄公曰:王叔子譽溫季,以為必相晉國,相晉國必大得諸侯,勸二三君子必先導焉,可以樹。“襄公曰:人有言曰‘兵在其頸’,其郤至之謂乎!君子不自稱也。雲雲。在《太誓》曰:‘民之所欲,天必從之。’王叔欲郤至,能勿從乎?”郤至歸,明年死難。及伯輿之獄,王叔陳生出奔晉。

非曰:單子罪郤至之伐當矣。因以列數舍鄭伯、下楚子、逐楚卒,鹹以為奸,則是後之人乘其敗追合之也。左氏在《晉語》言免胄之事,則曰“勇以知禮”,於此焉而異,吾何取乎?郤氏誠良大夫,不幸其宗侈而亢;兄弟之下令,而智不能周,強不能製,遭晉厲之淫暴,讒嬖竊構以利其室,卒及於禍。吾嚐憐焉。今夫執筆者以其及也,而必求其惡以播於後世,然則有大惡幸而得終者,則固掩矣。世俗之情固然耶?其終曰“王叔欲郤至,能勿從乎”,斯固不足譏也已。

柯陵之會

柯陵之會,單襄公見晉厲公視遠步高,晉郤錡見,其語犯:郤犫見,其語迂;郤至見,其語伐;齊國佐見,其語盡。魯成公見,言及晉難及郤犫之譖。單子曰:“晉將有亂,其君與三郤其當之乎?”魯侯曰:“敢問天道乎,抑人故也?”對曰:“夫合諸侯,民之大事也。其君在會,步言視聽,必皆無謫,則可以知德矣。晉侯爽二,吾是以雲。今郤伯之語犯,叔迂,季伐。犯則陵人,迂則誣人,伐則掩人,其誰能忍之?雖齊國子亦將與焉。立於淫亂之國,而好盡言以招人過,怨之本也。”簡王十二年,晉殺三郤。十三年,晉侯弑。齊人殺國武子。

非曰:是五子者,雖皆見殺,非單子之所宜必也。而曰合諸侯,人之大事,於是乎觀存亡。若是,則單子果巫史矣。視遠步高、犯、迂、伐、盡者,皆必乎死也,則宜死者眾矣!夫以語之迂而曰宜死,則單子之語,迂之大者,獨無謫邪?

晉孫周

晉孫談之子周適周。單襄公以告頃公曰:“必善晉周,將得晉國。其行也文,能文則得天地。天地所祚,小而後國。夫敬,文之恭也;忠,文之實也;信,文之孚也;仁,文之愛也;義,文之製也;智,文之輿也;勇,文之師也;教,文之施也;孝,文之本也;惠,文之慈也;讓,文之材也。此十一者,夫子皆有焉。天六地五,數之常也。”雲雲。“成公之歸也,吾聞晉之筮之也,遇《乾》之《否》,曰‘配而不終’。君三出焉。一即往矣,後之不知,其次必此。且成公之生也,其母夢神規其臀以黑,曰:‘使有晉國,三而畀之孫。’故名之曰黑臀。於今再矣。晉襄公曰,此其孫也,而令德孝恭,非此而誰?必早善晉子,其當之也。”頃公許諾。

非曰:單子數晉周之德十一,而曰合天地之數,豈德義之言耶?又征卦、夢以附合之,皆不足取也。

穀洛鬥

靈王二十二年,穀、洛鬥,將毀王宮。王欲壅之,太子晉諫。雲雲。王卒壅之。及景王,多寵人,亂於是乎始生。景王崩,王室大亂。及定王,王室遂卑。

非曰:穀、洛之說,與三川震同。天將毀王宮而勿壅,則王罪大矣,奚以守先王之國?壅之誠是也。彼小子之者,又足記耶?王室之亂且卑,在德,而又奚穀、洛之鬥而征之也?

大錢

景王將鑄大錢。單穆公曰:“不可。雲雲。可先而不備,謂之怠;可後而先之,謂之召災。”

非曰:古今之言泉幣者多矣。是不可一貫,以其時之升降輕重也。幣輕則物價騰踴,物價騰踴則農無所售,皆害也。就而言之,孰為利?曰“幣重則利”,曰“奈害農何”,曰“賦不以錢”。而製其布帛之數,則農不害;以錢則多出布帛而賈,則害矣。今夫病大錢者,吾不知周之明何如哉?其曰“召災”,則未之聞也。左氏又於《內傳》曰:“王其心疾死乎”,其為書皆類此矣。

無射

王將鑄無射,單襄公曰:“不可。”

非曰:鍾之大不和於律,樂之所無用,則王妄作矣。單子詞曰:口內味,耳內聲,聲味生氣。氣在口為言,在目為明。言以信名,明以時動,名以成政,動以殖生。政成生殖,樂之至也。若視聽不和,而有震眩,則味入不精。不精則氣佚,氣佚則不和。於是有狂悖之言,有眩惑之明,有轉易之名,有過慝之度。出令不信,刑政放紛。’而伶州鳩又曰:“樂以殖財。”又曰:“離人怒神。”嗚呼,是何取於鍾之備也!吾以是怪而不信。或曰:“移風易俗則何如?”曰:聖人既理,定知風俗和恒,而由吾教,於是乎作樂以象之。後之學者述焉,則移風易俗之象可見,非樂能移風易俗也。曰樂之不能化人也,則聖人何作焉?曰樂之來,由人情出者也,其始非聖人作也。聖人以為人情之所不能免,因而象政令之美,使之存乎其中,是聖人飾乎樂也。所以明乎物無非道,而政之不可忘耳。孟子曰:“今之樂,猶古之樂也”、“與人同樂,則王矣”,吾獨以孟子為知樂。



王問律於伶州鳩,對曰:雲雲。

非曰:律者,樂之本也,而氣達乎物,凡音之起者本焉。而州鳩之辭曰:“律呂不易,無奸物也。和平則久,久固則純,純明則終,終複則樂,所以成政。”吾無取乎爾。又曰:“姬氏出自天黿,大薑之侄所憑神也。歲在周之分野。月在農祥,後稷之所經緯也。武王欲合是而用之。”斯為誣聖人亦大矣。又曰:“王以夷則畢陳,黃鍾布戎,太蔟布令,無射布憲,施舍於百姓。”吾知其來之自矣,是《大武》之聲也。州鳩之愚,信其傳,而以為武用律也。孔子語賓牟賈之言《大武》也,曰:“《武》始自北出,再成而滅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國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複綴,以崇天子,夾振之而四伐,盛威於中國。”則是《大武》之象也。“致右憲左”、“久立於綴”,皆《大武》之形也。夷則、黃鍾、太蔟、無射,《大武》之律變也。

城成周

劉文公與萇弘欲城成周,告晉。魏獻子為政,將合諸侯。衛彪傒見單穆公曰:“萇弘其不沒乎?萇叔必速及,魏子亦將及焉。若得天福,其當身乎?若劉氏,則子孫實有禍。”是歲,魏獻子焚死。二十八年,殺萇弘。及定王,劉氏亡。

非曰:彪傒天所壞之說,吾友化光銘城周,其後牛思黯作《頌忠》,萇弘之忠悉矣,學者求焉。若夫“當身”“速及”之說,巫之無恒者之言也,追為之耳。

問戰

長勺之役,曹劌問所以戰於嚴公。公曰:“小大之獄,必以情斷之。”劌曰:可以一戰。

非曰:劌之問洎嚴公之對,皆庶乎知戰之本矣。而曰夫“神求優裕於饗”,“不優,神不福也”,是大不可。方鬥二國之存亡,以決民命,不務乎實,而神道焉是問,則事幾殆矣。既問公之言獄也,則率然曰“可以一戰”,亦問略之尤也。苟公之德可懷諸侯,而不事乎戰則已耳;既至於戰矣,徒以斷獄為戰之具,則吾未之信也。劌之辭宜曰:君之臣謀而可製敵者誰也?將而死國難者幾何人?士卒之熟練者眾寡?器械之堅利者何若?趨地形得上遊以延敵者何所?然後可以言戰。若獨用公之言而恃以戰,則其不誤國之社稷無幾矣。申包胥之言戰得之,語在《吳》篇中。

躋僖公

夏父弗忌為宗,烝,將躋僖公。雲雲。展禽曰:“夏父弗忌必有殃”,“若血氣強固,將壽寵得沒,雖壽而沒,不為無殃。”其葬也,焚,煙徹其上。

非曰:由“有殃”以下,非士師所宜雲者,誣吾祖矣。

莒仆

莒太子仆殺紀公,以其寶來奔。宣公使仆人以書命季文子,裏革遇之而更其書。明日,有司複命,公詰之,仆人以裏革對。公執之,裏革對曰:“毀則者為賊,掩賊者為藏,竊寶者為宄,用宄之財者為奸。使君為藏、奸者,不可不去也;臣違君命者,不可不殺也。”公曰:“寡人實貪,非子之罪也。”乃舍之。

非曰:裏革其直矣。曷若授仆人以入諫之為善?公之舍革也美矣!而仆人將君命以行,遇一夫而受其更,釋是而勿誅,則無以行令矣。若君命以道而遇奸臣更之,則何如?

仲孫它

季文子無衣帛之妾,無食粟之馬,仲孫它諫。雲雲。文子以告孟獻子,孟獻子囚之七日。自是子服之妾,衣不過七升之布,馬餼不過稂莠。

非曰:它可謂能改過矣。然而父在焉,而儉侈專乎己,何也?七升之布,大功之縗也,居然而用之,未適乎中庸也已。



季桓子穿井,得土缶,中有羊焉。使人問仲尼曰:“吾穿井獲狗,何也?”仲尼曰:“以丘所聞者,羊也。”

非曰:“君子於所不知,蓋闕如也”,孔氏惡能窮物怪之形也,是必誣聖人矣。史之記地坼犬出者,有之矣。近世京兆杜濟穿井獲土缶,中有狗焉。投之於河,化為龍。

骨節專車楛矢

吳伐越,隳會稽,獲骨節專車。吳子使好來聘,且問之仲尼。仲尼曰:“丘聞之,昔禹致群臣於會稽之山,防風氏後至,禹殺而戮之。其骨節專車,此為大矣。”仲尼在陳,有隼集於陳侯之庭而死。楛矢貫之,石砮,其長尺有咫。陳惠公使人以隼如仲尼之館問之。仲尼曰:“隼之來也遠矣,此肅慎氏之矢也。”

非曰:左氏,魯人也。或言事孔子,宜乎聞聖人之嘉言,為《魯語》也,盍亦征其大者,書以為世法?今乃取辨大骨、石砮以為異,其知聖人也亦外矣。言固聖人之恥也。孔子曰:“丘少也賤,故多能鄙事。”

輕幣

天下諸侯知桓公之非為己動也,是故諸侯歸之。桓公知諸侯之歸己也,故使輕其幣而重其禮。故天下諸侯罷馬以為幣,縷綦以為奉,鹿皮四箇。諸侯之使垂橐而入,稛載而歸。

非曰:桓公之苟能吊天下之敗,衛諸侯之地,貪強忌服,戎狄縮匿;君得以有其國,人得以安其堵,雖受賦於諸侯,樂而歸之矣,又奚控焉?悉國之貨以利交天下,若是耶,則區區齊人,惡足以奉天下?己之人且不堪矣,又奚利天下之能得?若竭其國,勞其人,抗其兵,以市伯名於天下,又奚仁義之有?予以謂桓公之伯,不如是之弊也。



獻公卜伐驪戎,史蘇占之曰:“勝而不吉。”

非曰:卜者,世之餘伎也,道之所無用也。聖人用之,吾未之敢非。然而聖人之用也,蓋以驅陋民也,非恒用而征信矣。爾後之昏邪者神之,恒用而征信焉,反以阻大事。要之卜史之害於道也多,而益於道也少,雖勿用之,可也。左氏惑於巫而尤神怪之,乃始遷就附益以成其說,雖勿信之,可也。

郭偃

郭偃曰:“夫口,三五之門也。是以讒口之亂,不過三五。”

非曰:舉斯言而觀之,則愚誣可見矣。

公予申生

申生曰:“棄命不敬,作令不孝,間父之愛而嘉其貺,有不忠焉。廢人以自成,有不貞焉。”

非曰:申生於是四者鹹得焉。昔之儒者有能明之矣,故予之辭也略。

狐突

公使太子伐東山,狐突禦戎。至於稷桑,翟人出逆。申生欲戰,孤突諫曰:“不可。”申生曰:“君之使我非歡也,抑欲測吾心也。不戰而反,我罪滋厚;我戰雖死,猶有名焉。”果戰,敗翟於稷桑而反,讒言益起。狐突杜門不出。君子曰:“善深謀。”

非曰:古之所謂善深謀,居乎親戚輔佐之位,則納君子道;否則繼之以死,唯己之義所在,莫之失之謂也。今孤突,以位,則戎禦也;以親,則外王父也。申生之出,未嚐不從,睹其將敗而杜其門,則奸矣。而曰“善深謀”,則無以勸乎事君也已。丕鄭曰“君為我心”,裏克曰“中立”,晉無良臣,故申生終以不免。

虢夢

虢公夢在廟,有神麵白毛虎爪,執鉞立於西阿之下。雲雲。公覺,且使國人賀夢。舟之僑告諸其族曰:“眾謂虢不久,吾今知之。”以其族行,適晉。

非曰:虢,小國也而泰,以招大國之怒,政荒人亂,亡夏陽而不懼,而猶用兵窮武以增其讎怨,所謂自拔其本者。亡,孰曰不宜?又惡在乎夢也?舟之僑誠賢者歟?則觀其政可以去焉。由夢而去,則吾笑之矣。

童謠

獻公問於卜偃曰:“攻虢何月也?”對曰:“童謠有之,曰丙之辰,雲雲。”

非曰:童謠無足取者。君子不道也。

宰周公

葵丘之會,獻公將如會,遇宰周公,曰:“君可無會也。夫齊侯將施惠出責,是之不果,而暇晉是皇。”公乃還。宰孔曰:“晉侯將死矣。景霍以為城,而汾、河、涑、澮以為淵,戎狄之民實環之,汪是土也,苟違其違,誰能懼之?”是歲,獻公卒。

非曰:凡諸侯之會霸主,小國,則固畏其力而望其庥焉者也;大國,則宜觀乎義,義在焉則往,以尊天子,以和百姓。今孔之還晉侯也,曰“而暇晉是皇”,則非吾所陳者矣。又曰“汪是土也,苟違其違,誰能懼之”,則是恃乎力而不務乎義,非中國之道也。假令一失其道以出,而以必其死,為書者又從而征之,其可取乎?

荀息

裏克欲殺奚齊,荀息曰:“吾有死而已。先君問臣於我,我對以忠貞。”既殺奚齊,荀息將死之,人曰:“不如立其弟而輔之。”荀息立卓子。裏克又殺卓子,荀息死之。君子曰:“不食其言矣。”

非曰:夫忠之為言中也,貞之為言正也。息之所以為者有是夫?間君之惑,排長嗣而擁非正,其於中正也遠矣。或曰:“夫己死之不愛,死君之不欺也。抑其有是,而子非之耶?”曰:“子以自經於溝瀆者舉為忠貞也歟?”或者:“左氏、穀梁子皆以不食其言,然則為信可乎?”曰:“又不可。不得中正而複其言,亂也,惡得為信?”曰:“孔父、仇牧,是二子類耶?”曰:不類,則如《春秋》何?曰:“《春秋》之類也,以激不能死者耳。孔子曰:‘與其進,不保其往也。’《春秋》之罪許止也,隱忍焉耳。其類荀息也亦然,皆非聖人之情也。枉許止以懲不子之禍,進荀息以甚苟免之惡,忍之也。吾言《春秋》之情,而子征其文,不亦外乎?故凡得《春秋》者,宜是乎我也。此之謂信道哉!”

非國語下選

狐偃

裏克既殺卓子,使屠岸夷告重耳曰:“子盍入乎?”舅犯曰:“不可。雲雲。”秦穆公使公子縶吊重耳曰:“時不可失。”舅犯曰:“不可。雲雲。”

非曰:狐偃之為重耳謀者,亦迂矣。國虛而不知入,以縱夷吾之昏殆,而社稷幾喪。徒為多言,無足采者。且重耳,兄也;夷吾,弟也。重耳,賢也;夷吾,昧也。弟而昧,入猶可終也;兄而賢者,又何慄焉?使晉國不順而多敗,百姓之不蒙福,兄弟為豺狼以相避於天下,由偃之策失也。而重耳乃始倀倀焉遊諸侯,陰蓄重利,以幸其弟死,獨何心歟?僅能入,而國以霸,斯福偶然耳,非計之得也。若重耳早從裏克、秦伯之言而入,則國可以無向者之禍,而兄弟之愛可全,而有分定焉故也。夫如是,以為諸侯之孝,又何戮笑於天下哉!

輿人誦

惠公入而背內外之賂。輿人誦之曰:“雲雲。得之而狃,終逢其咎;喪田不懲,禍亂其興。”既,裏、死,公隕於韓。郭偃曰:“善哉,夫眾口,禍福之門也!”

非曰:惠公、裏、之為也,則宜咎,禍及之矣,又何以神眾口哉!其曰“禍福之門”,則愈陋矣。

葬恭世子

惠公出恭世子而改葬之,臭達於外。國人頌之曰:“雲雲。歲之二七,其靡有征兮。若翟公子,吾是之依兮。安撫國家,為王妃兮。”郭偃曰:“十四年,君之塚嗣其替乎?其數告於人矣。公子重耳其入乎?其魄兆於人矣。若入,必霸於諸侯,其光耿於民矣。”

非曰:眾人者言政之善惡,則有可采者,以其利害也,又何以知君嗣二七之數與重耳之伯?是好事者追而為之,未必偃能征之也,況以是故發耶!

殺裏克

惠公既殺裏克而悔之,曰:“芮也使寡人過殺社稷之鎮。”郭偃聞之曰:“不謀而諫者,冀芮也,不圖而殺者,君也。不謀而諫不忠,不圖而殺不詳。不忠受君之罰,不祥罹天之禍。受君之罰死戮,罹天之禍無後。”

非曰:芮之陷殺克也,其不祥宜大於惠公。而異其辭,以配君罰天禍,皆所謂遷就而附益之者也。

獲晉侯

秦穆公歸,至於王城,合大夫而謀曰:殺晉君與逐出之,與以歸與複之,孰利?公子縶曰:“殺之利。”公孫枝曰:“不可。”公子縶曰:“吾將以重耳代之。晉之君無道,莫不聞;重耳之仁,莫不知。殺無道立有道,仁也。”公孫枝曰:“恥一國之士,又曰‘餘納有道以臨汝’,無乃不可乎?不若以歸,要晉國之成,複其君而質其適子,使父子代處秦,國可以無害。”

非曰:秦伯之不霸天下也,以枝之言也。且曰“納有道以臨汝”,何故不可?縶之言殺之也,則果而不仁;其言立重耳,則義而順。當是時,天下之人君莫能宗周,而能宗周者則大國之霸基也。向使穆公既執晉侯,以告於王曰:“晉夷吾之無道莫不聞,重耳之仁莫不知,且又不順,既討而執之矣。”於是以王命黜夷吾而立重耳,鹹告於諸侯曰:“吾討惡而進仁,既得命於天子矣,吾將達公道於天下。”則天下諸侯無道者畏,有德者莫不皆知嚴恭欣戴而霸秦矣。周室雖卑,猶是王命,命穆公以為侯伯,則誰敢不服?夫如是,秦之所恥者亦大矣。棄至公之道,而不知求,姑欲離人父子,而要河東之賂,其舍大務小、違義從利也基矣,霸之不能也以是夫!

慶鄭

丁醜,斬慶鄭,乃入絳。

非曰:慶鄭誤止公,罪死可也,而其誌有可用者。坐以待刑,而能舍之,則獲其用亦大矣。晉君不能由是道也,悲夫,若夷吾者,又何誅焉?

乞食於野人

文公在狄十二年,將適齊,行過五鹿,野人舉塊以與之。公子怒,欲鞭之。子犯曰:“天賜也。人以土服,又何求焉?十有二年,必獲此土。有此其以戊申雲乎?”

非曰:是非子犯之言也,後之好事者為之。若五鹿之人獻塊,十二年以有衛土,則涓人疇枕楚子以塊,後十二年其複得楚乎?何沒而不雲也,而獨載乎是?戊申之雲,尤足怪乎。

懷嬴

秦伯歸女五人,懷嬴與焉。

非曰:重耳之受懷嬴,不得已也。其誌將以守宗廟社稷,阻焉,則懼其不克也。其取者大,故容為權可也。秦伯以大國行仁義交諸侯,而乃行非禮以強乎人,豈習西戎之遺風歟?



公子親筮之,曰:“尚有晉國。”得貞《屯》、悔《豫》皆八筮。史占之曰“不吉”,司空季子曰“吉”。雲雲。

非曰:重耳雖在外,晉國固戴而君焉;又況夷吾死,圉也童昏以守內,秦楚之大以翼之,大夫之強族皆啟之,而又筮焉是問,則末矣。季子博而多言,皆不及道者也,又何載焉!

董因

董因迎公於河,公問焉,曰“吾其濟乎?”對曰:“歲在大梁,雲雲。”

非曰:晉侯之入,取於人事備矣,因之雲可略也。大火、實沈之說贅矣。

命官

胥、籍、狐、箕、欒、郤、桓、先、羊舌、董、韓,實掌近官。諸姬之良,掌其中官。異姓之能,掌其遠官。

非曰:官之命,宜以材耶?抑以姓乎?文公將行霸,而不知變是弊俗,以登天下之士,而舉族以命乎遠近,則陋矣。若將軍大夫必出舊族,或無可焉,猶用之耶?必不出乎異族,或有可焉,猶棄之耶?則晉國之政可見矣。

倉葛

周襄王避貽叔之難,居於鄭地汜。晉文公迎王入於成周,遂定之於郟。王賜公南陽陽樊、溫、原、州、陘、糸希、钅且、攢茅之田。陽人不服,公圍之。將殘其民,倉葛呼曰:“君補王闕,以順禮也。陽人未狎君德而未敢承命,君將殘之,無乃非禮乎?”公曰:“是君子之言也。”乃出陽人。

非曰:於《周語》既言之矣,又辱再告而異其文,抑有異旨耶?其無乎,則耄者乎?

觀狀

文公誅觀狀以伐鄭。鄭人以名寶行成,公弗許。鄭人以瞻與晉,晉人將烹之,瞻曰:“天降禍鄭,使淫觀狀,棄禮遺親。雲雲。”

非曰:觀晉侯之狀者,曹也。今於鄭胡言之,則是多為誣者且耄,故以至乎是。其說者雲“鄭效曹也”,是乃私為之辭,不足以蓋其誤。

救饑

晉饑,公問於箕鄭曰:“救饑何以?”對曰:“信”。公曰:“安信?”對曰:“信於君心,信於名,信於令,信於事。”

非曰:信,政之常,不可須臾去之也。奚獨救饑耶?其言則遠矣。夫人之困在朝夕之內,而信之行在歲月之外。是道之常,非知變之權也。其曰“藏出如入”則可矣,而致之言若是遠焉,何哉?或曰:“時之信未洽,故雲以激之也。信之速於置郵,子何遠之耶?”曰:“夫大信去令,故曰信如四時恒也,恒固在久。若為一切之信,則所謂未孚者也。彼有激乎則可也,而以為救饑之道,則未盡乎術。”

趙宣子

趙宣子言韓獻子於靈公,以為司馬。河曲之役,趙孟使人以其乘車幹行,獻子執而戮之。

非曰:趙宣子不怒韓獻子而又褒其能也,誠當。然而使人以其乘車幹行,陷而至乎戮,是輕人之死甚矣。彼何罪而獲是討也?孟子曰:“殺一不辜而得天下,君子不為。”是所謂無辜也歟?或曰:“戮,辱也,非必為死。”曰:“雖就為辱,猶不可以為君子之道。舍是其無以觀乎?吾懼司馬之以死討也。”

伐宋

宋人殺昭公,趙宣子請師以伐宋。雲雲。曰:“是反天地而逆民則也,天必誅焉。晉為盟主而不修天罰,將懼及焉。”

非曰:盟主之討殺君也,宜矣。若乃天者,則吾焉知其好惡而暇征之耶!古之殺奪有大於宋人者,而壽考佚樂不可勝道,天之誅何如也?宣子之事則是矣,而其言無可用者。

祈死

反自鄢,範文子請其宗祝曰:“君驕而有烈,吾恐及焉。凡吾宗祝為我祈死,先難為免。”七年夏,範文子卒。

非曰:死之長短而在宗祝,則誰不擇良宗祝而祈壽焉?文子祈死而得,亦妄之大者。

長魚矯

長魚矯既殺三郤,乃脅欒、中行,雲雲。公曰:“一旦而屍三卿,不可益也。”對曰:“亂在內為宄,在外為奸。禦宄以德,禦奸以刑。今治政而內亂,不可謂德;除鯁而避強,不可謂刑。德刑不立,奸宄並至。臣脆弱,不能忍俟也。”乃奔狄。三月,厲公殺。

非曰:厲公,亂君也;矯,亂臣也。假如殺欒書、中行偃,則厲公之敵益眾,其尤可盡乎?今左氏多為文辭,以著其言而征其效,若曰矯知幾者然,則惑甚也。

戮仆

晉悼公四年,會諸侯於雞丘。魏絳為中軍司馬。公子揚幹亂行於曲梁,魏絳斬其仆。

非曰:仆,稟命者也。亂行之罪在公子。公子貴,不能討,而稟命者死,非能刑也。使後世多為是以害無罪,問之,則曰魏絳故事,不亦甚乎!然則絳宜奈何?止公子以請君之命。

叔魚生

叔魚生,其母視之曰:“雲雲。必以賄死。”楊食我生,叔向之母聞其號也,曰:“終滅羊舌氏之宗。”

非曰:君子之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猶不足以言其禍福,以其有幸有不幸也。今取赤子之形聲,以命其死亡,則何耶?或者以其鬼事知之乎?則知之未必賢也。是不足書以示後世。

逐欒盈

平公六年,箕遺及黃淵、嘉父作亂,不克而死,公遂逐群賊,雲雲。陽畢曰:“君掄賢人之後,有常位於國者而立之;亦掄逞誌虧君以亂國者之後而去之。”雲雲。使祁午、陽畢適曲沃,逐欒盈。

非曰:當其時不能討,後之人何罪?盈之始,良大夫也,有功焉,而無所獲其罪。陽畢以其父殺君而罪其宗,一朝而逐之,激而使至乎亂也。且君將懼禍懲亂耶?則增其德而修其政,賊斯順矣。反是,順斯賊矣,況其胤之無罪乎!

新聲

平公說新聲,師曠曰:“公室其將卑乎?君之明兆於衰矣。”

非曰:耳之於聲也,猶口之於味也。苟說新味,亦將卑乎?樂之說,吾於《無射》既言之矣。



平公射不死,使豎襄搏之,失。公怒,拘將殺之。叔向曰:“君必殺之。昔吾先君唐叔射兕於徒林,殪以為大甲。今君嗣吾先君,射不死,搏之不得,是揚吾君之恥者也。君其必速殺之,勿令遠聞。”君忸怩於顏,乃趣舍之。

非曰:羊舌子以其君明暗何如哉?若果暗也,則從其言,斯殺人矣。明者固可以理諭,胡乃反征先君以恥之耶?是使平公滋不欲人諫己也。

趙文子

秦後子來奔,趙文子曰:“公子辱於敝邑,必避不道也?”對曰:“有焉。”文子曰:“猶可以久乎?”對曰:“國無道而年穀和熟,鮮不五稔。”文子視日,曰:“朝不及夕,誰能俟五?”後子曰:“趙孟將死矣。怠偷甚矣,非死逮之,必有大咎。”

非曰:死與大咎,非偷之能必乎爾也。偷者自偷,死者自死。若夫大咎者,非有罪惡,則不幸及之,偷不與也。左氏於《內傳》曰“人主偷必死”,亦陋矣。

醫和

平公有疾,秦景公使醫和視之。趙文子曰:“醫及國家乎?”對曰:“上醫醫國,其次疾人,固醫官也。”文子曰:“君其幾何?”對曰:“若諸侯服,不過三年;不服,不過十年。過是,晉之殃也。”

非曰:和,妄人也。非診視攻熨之專,而苟及國家,去其守以施大言,誠不足聞也。其言晉君曰:“諸侯服,不過三年;不服,不過十年。”凡醫之所取,在榮衛合脈理也,然則諸侯服,則榮衛離、脈理亂,以速其死;不服,則榮衛和、脈理平,以延其年耶?

黃熊

晉侯夢黃熊入於寢門,子產曰:“殛於羽山,化為黃熊以入於羽淵,實為夏郊。雲雲。”

非曰:之為夏郊也,禹之父也,非為熊也。熊之說,好事者為之。凡人之疾,魄動而氣蕩,視聽離散,於是寐而有怪夢,罔不為也,夫何神奇之有?

韓宣子憂貧

韓宣子憂貧,叔向賀之曰:“欒武子無一卒之田,雲雲。行刑不疚,以免於難。及桓子驕泰奢侈,雲雲。宜及於難,而賴武子之德,以沒其身。及懷子改桓之行,修武子之德,而離桓子之罪,以亡於楚。雲雲。”

非曰:叔向言貧之可以安,則誠然;其言欒書之德,則悖而不信。以下逆上,亦可謂行刑耶?前之言曰:欒書“殺厲公以厚其家”,今而曰“無一卒之田”,前之言曰“欒氏之誣晉國久矣”,用書之罪以逐盈,今而曰“離桓之罪,以亡於楚”,則吾惡乎信?且人之善惡,鹹係其先人,己無可力者,以是存乎簡策,是替教也!

圍鼓

中行穆子帥師伐翟,圍鼓。鼓人或請以城畔,穆子不受,曰:“夫以城來者,必將求利於我。夫守而二心,奸之大者也。”

非曰:城之畔而歸己者有三:有逃暴而附德者,有力屈而愛死者,有反常以求利者。逃暴而附德者庥之,曰德能致之也;力屈而愛死者,與之以不死,曰力能加之也。皆受之。反常以求利者,德力無及焉,君子不受也。穆子曰:“夫以城來者,必將求利於我。”是焉知非向之二者耶?

具敖

範獻子聘於魯,問具山、敖山,魯人以其鄉對。曰:“不為具、敖乎?”曰:“先君獻、武之諱也。”獻子歸曰:“人不可以不學。吾適魯而名其二諱,為笑矣,唯不學也。”

非曰:諸侯之諱,國有數十焉,尚不行於其國,他國之大夫名之,無慚焉可也。魯有大夫公孫敖,魯之君臣莫罪而更也,又何鄙野之不雲具、敖?

董安於

下邑之役,董安於多。簡子賞之,辭曰:“雲雲。今一旦為狂疾,而曰必賞汝,是以狂疾賞也,不如亡。”趣而出,乃釋之。

非曰:功之受賞也,可傳繼之道也。君子雖不欲,亦必將受之。今乃遁逃以自潔也,則受賞者必恥。受賞者恥,則立功者怠,國斯弱矣。君子之為也,動以謀國。吾固不悅董子之潔也。其言若懟焉,則滋不可。

祝融

史伯曰:“夫黎,為高辛氏火正,以淳燿敦大,天明地德,光照四海,故命之曰祝融。其功大矣!夫成天地之大功者,其子孫未嚐不彰,虞、夏、商、周是也。其後皆為王公侯伯。祝融亦能照顯天地之光明,以生柔嘉材者也。其後八姓,於周未有侯伯。佐製物於前代者,昆吾為夏伯矣,大彭、豕韋為商伯矣。當周未有,融之興者,其在羋姓乎?”

非曰:以虞、舜之至也,又重之以幕,能聽協風以成樂物生,而其後卒以殄滅。武王繼之以陳,覆墜之不暇。堯之時,祝融無聞焉。祝融之後,昆吾、大彭、豕韋,世伯夏、商。今史伯又曰“於周未有侯伯”,必在楚也。則堯、舜反不足祐耶?故凡言盛之及後嗣者皆勿取。

褒神

桓公曰:“周其弊乎?”史伯對曰:“殆必於弊者也。今王棄高明昭顯,而好讒慝暗昧,惡角犀豐盈,而近頑童窮固。雲雲。訓語有之,曰:‘夏之衰也,褒人之神,化為二龍,以伺於王庭。雲雲。’天之生此久矣,其為毒也大矣。申、繒、西戎方強,王欲殺太子以成伯服,必求之申,申人弗畀,必伐之。若伐申,而繒與西戎會以伐周,周不守矣。”

非曰:史伯以幽王棄高明顯昭,而好讒慝暗昧,近頑嚚窮固,黜太子以怒西戎、申、繒,於彼,以取其必弊焉可也;而言褒神之流禍,是好怪者之為焉,非君子之所宜言也。

嗜芰

屈到嗜芰。將死,戒其宗老曰:“苟祭我,必以芰。”及祥,宗老將薦芰,屈建命去之,曰:“國君有牛享,大夫有羊饋,士有豚犬之奠,庶人有魚炙之薦。籩豆脯醢,則上下共之。不羞珍異,不陳庶侈,夫子其以私欲幹國之典?”遂不用。

非曰:門內之理恩掩義。父子,恩之至也,而芰之薦,不為愆義。屈子以禮之末,忍絕其父將死之言,吾未敢賢乎爾也。苟薦其羊饋,而進芰於籩,是固不為非。《禮》之言齋也,曰“思其所嗜”,屈建曾無思乎?且曰違而道,吾以為逆也。



王曰:“祀不可已乎?”對曰:“祀所以昭孝、息民、撫國家、定百姓,不可以已。夫民氣縱則底,底則滯,滯久不振,生乃不殖。”

非曰:夫祀,先王所以佐教也,未必神之。今其曰“昭孝”焉,則可也;自“息民”以下,鹹無足取焉爾。

左史倚相

王孫圉聘於晉,定公饗之。趙簡子鳴玉以相,問於王孫圉曰:“楚之白珩猶在乎?其為寶也幾何矣?”對曰:“未嚐為寶。楚之所寶者,曰觀射父,又有左史倚相,能使上下說於鬼神,順道其欲惡,使神無有怨痛於楚國。”

非曰:圉之言楚國之寶,使知君子之貴於白珩可矣,而其雲倚相之德者則何如哉?誠倚相之道若此,則覡之妄者,又何以為寶?非可以誇於敵國。

伍員

伍員伏劍而死。

非曰:伍子胥者,非吳之昵親也。其始交闔閭以道,故由其謀。今於嗣君已不合,言見進則讒者勝,國無可救者。於是焉,去之可也。出則以孥累於人,而又入以即死,是固非吾之所知也。然則員者果很人與歟?

柳先生曰:宋、衛、秦,皆諸侯之豪傑也。左氏忽棄不錄其語,其謬耶?吳、越之事無他焉,舉一國足以盡之,而反分為二篇,務以相乘,凡其繁蕪曼衍者甚眾,背理去道,以務富其語。凡讀吾書者,可以類取之也。《越》之下篇尤奇峻,而其事多雜,蓋非出於左氏。吾乃今知文之可以行於遠也。以彼庸蔽奇怪之語,而黼黻之,金石之,用震曜後世之耳目,而讀者莫之或非,反謂之近經,則知文者可不慎耶!嗚呼!餘黜其不臧,以救世之謬,凡六十七篇。

伊尹五就桀讚

伊尹五就桀。或疑曰:“湯之仁聞且見矣,桀之不仁聞且見矣,夫胡去就之亟也?”柳子曰:“惡,是吾所以見伊尹之大者也。彼伊尹,聖人也。聖人出於天下,不夏、商其心,心乎生民而已。曰:‘孰能由吾言?由吾言者為堯、舜,而吾生人堯、舜人矣。’退而思曰;‘湯誠仁,其功遲;桀誠不仁,朝吾從而暮及於天下可也。’於是就桀。桀果不可得,反而從湯。既而又思曰:‘尚可十一乎?使斯人蚤被其澤也。’又往就桀。桀不可,而又從湯。以至於百一、千一、萬一,卒不可,乃相湯伐桀。俾湯為堯、舜,而人為堯、舜之人,是吾所以見伊尹之大者也。仁至於湯矣,四去之;不仁至於桀矣,五就之,大人之欲速其功如此。不然,湯、桀之辨,一恒人盡之矣,又奚以憧憧聖人之足觀乎?吾觀聖人之急生人,莫若伊尹;伊尹之大,莫若於五就桀。”作《伊尹五就桀讚》:

聖有伊尹,思德於民。往歸湯之仁,曰仁則仁矣,非久不親。退思其速之道,宜夏是因。就焉不可,複反亳殷。猶不忍其遲,亟往以觀。庶狂作聖,一日勝殘。至千萬冀一,卒無其端。五往不疲,其心乃安。遂升自陑,黜桀尊湯,遺民以完。大人無形,與道為偶。道之為大,為人父母。大矣伊尹,惟聖之首。既得其仁,猶病其久。恒人所疑,我之所大。嗚呼遠哉,誌以為誨。

梓人傳

裴封叔之第,在光德裏。有梓人欵其門,願傭隟宇而處焉。所職尋引、規矩、繩墨,家不居礱斫之器。問其能,曰:“吾善度材,視棟宇之製,高深、圓方、短長之宜,吾指使而群工役焉。舍我,眾莫能就一宇。故食於官府,吾受祿三倍;作於私家,吾收其直太半焉。”他日,入其室,其床闕足而不能理,曰:“將求他工。”餘甚笑之,謂其無能而貪祿嗜貨者。

其後京兆尹將飾官署,餘往過焉。委群材,會眾工。或執斧斤,或執刀鋸,皆環立向之。梓人左持引,右執仗而中處焉。量棟宇之任,視木之能,舉揮其杖曰“斧!”彼執斧者奔而右;顧而指曰:“鋸!”彼執鋸者趨而左。俄而斤者斫、刀者削,皆視其色,俟其言,莫敢自斷者。其不勝任者,怒而退之,亦莫敢慍焉。畫宮於堵,盈尺而曲盡其製,計其毫厘而構大廈,無進退焉。既成,書於上棟,曰“某年某月某日某建”,則其姓字也。凡執用之工不在列。餘圜視大駭,然後知其術之工大矣。

繼而歎曰:彼將舍其手藝,專其心智,而能知體要者歟?吾聞勞心者役人,勞力者役於人,彼其勞心者歟?能者用而智者謀,彼其智者歟?是足為佐天子、相天下法矣!物莫近乎此也。彼為天下者本於人。其執役者,為徒隸,為鄉師、裏胥;其上為下士;又其上為中士、為上士;又其上為大夫、為卿、為公。離而為六職,判而為百役。外薄四海,有方伯、連率。郡有守,邑有宰,皆有佐政。其下有胥吏,又其下皆有嗇夫、版尹,以就役焉,猶眾工之各有執伎以食力也。彼佐天子相天下者,舉而加焉,指而使焉,條其綱紀而盈縮焉,齊其法製而整頓焉,猶梓人之有規矩、繩墨以定製也。擇天下之士,使稱其職;居天下之人,使安其業。視都知野,視野知國,視國知天下,其遠邇細大,可手據其圖而究焉,猶梓人畫宮於堵而績於成也。能者進而由之,使無所德;不能者退而休之,亦莫敢慍。不炫能,不矜名,不親小勞,不侵眾官,日與天下之英材討論其大經,猶梓人之善運眾工而不伐藝也。夫然後相道得而萬國理矣。相道既得,萬國既理,天下舉首而望曰:“吾相之功也。”後之人循跡而慕曰:“彼相之才也。”士或談殷、周之理者,曰伊、傅、周、召,其百執事之勤勞而不得紀焉,猶梓人自名其功而執用者不列也。大哉相乎!通是道者,所謂相而已矣。其不知體要者反此:以恪勤為公,以簿書為尊,炫能矜名,親小勞,侵眾官,竊取六職百役之事,聽聽於府廷,而遺其大者遠者焉,所謂不通是道者也。猶梓人而不知繩墨之曲直、規矩之方圓、尋引之短長,姑奪眾工之斧斤刀鋸以佐其藝,又不能備其工,以至敗績用而無所成也。不亦謬歟?

或曰:“彼主為室者,儻或發其私智,牽製梓人之慮,奪其世守而道謀是用,雖不能成功,豈其罪耶?亦在任之而已。”餘曰:不然。夫繩墨誠陳,規矩誠設,高者不可抑而下也,狹者不可張而廣也。由我則固,不由我則圮。彼將樂去固而就圮也,則卷其術,默其智,悠爾而去,不屈吾道,是誠良梓人耳。其或嗜其貨利,忍而不能舍也,喪其製量,屈而不能守也,棟撓屋壞,則曰“非我罪也”,可乎哉,可乎哉!

餘謂梓人之道類於相,故書而藏之。梓人,蓋古之審曲麵勢者,今謂之都料匠雲。餘所遇者,楊氏,潛其名。

宋清傳

宋清,長安西部藥市人也。居善藥。有自山澤來者,必歸宋清氏,清優主之。長安醫工得清藥輔其方,輒易讎,鹹譽清。疾病疕瘍者,亦皆樂就清求藥,冀速已。清皆樂然響應,雖不持錢者,皆與善藥,積券如山,未嚐詣取直。或不識遙與券,清不為辭。歲終,度不能報,輒焚券,終不複言。市人以其異,皆笑之,曰:“清,蚩妄人也。”或曰:“清其有道者歟?”清聞之曰:“清逐利以活妻子耳,非有道也,然謂我蚩妄者亦謬。”

清居藥四十年,所焚券者百數十人,或至大官,或連數州,受俸博,其饋遺清者,相屬於戶。雖不能立報,而以賒死者千百,不害清之為富也。清之取利遠,遠故大,豈若小市人哉?一不得直,則怫然怒,再則罵而仇耳。彼之為利,不亦翦翦乎!吾見蚩之有在也。清誠以是得大利,又不為妄,執其道不廢,卒以富。求者益眾,其應益廣。或斥棄沉廢,親與交;視之落然者,清不以怠,遇其人,必與善藥如故。一旦複柄用,益厚報清,其遠取利,皆類此。

吾觀今之交乎人者,炎而附,寒而棄,鮮有能類清之為者。世之言,徒曰“市道交”。嗚呼,清,市人也,今之交有能望報如清之遠者乎!幸而庶幾,則天下之窮困廢辱得不死亡者眾矣,市道交豈可少耶?或曰:“清,非市道人也。”柳先生曰:“清居市不為市之道,然而居朝廷、居官府、居庠塾鄉黨以士大夫自名者,反爭為之不已,悲夫!然則清非獨異於市人也。”

童區寄傳

柳先生曰:越人少恩,生男女,必貨視之。自毀齒已上,父兄鬻賣,以覬其利。不足,則取他室,束縛鉗梏之。至有須鬣者,力不勝,皆屈為僮。當道相賊殺以為俗。幸得壯大,則縛取麽弱者。漢官因以為己利,苟得僮,恣所為不問。以是越中戶口滋耗。少得自脫,惟童區寄以十一歲勝,斯亦奇矣。桂部從事杜周士,為餘言之。

童寄者,郴州蕘牧兒也。行牧且蕘,二豪賊劫持反接,布囊其口,去逾四十裏之虛所賣之。寄偽兒啼,恐慄為兒恒狀。賊易之,對飲,酒醉。一人去為市,一人臥,植刃道上。童微伺其睡,以縛背刃,力下上,得絕,因取刃殺之。逃未及遠,市者還,得童大駭。將殺童,遽曰:“為兩郎僮,孰若為一郎僮耶?彼不我恩也。郎誠見完與恩,無所不可。”市者良久計曰:“與其殺是僮,孰若賣之;與其賣而分,孰若吾得專焉。幸而殺彼,甚善。”即藏其屍,持童抵主人所,愈束縛牢甚。夜半,童自轉,以縛即爐火燒絕之,雖瘡手勿憚,複取刃殺市者。因大號,一墟皆驚。童曰:“我區氏兒也,不當為僮。賊二人得我,我幸皆殺之矣,願以聞於官。”

墟吏白州,州白大府,大府召視,兒幼願耳。刺史顏證奇之,留為小吏,不肯。與衣裳,吏護還之鄉。鄉之行劫縛者,側目莫敢過其門,皆曰:“是兒少秦武陽二歲,而討殺二豪,豈可近耶!”

河間傳

河間,淫婦人也。不欲言其姓,故以邑稱。始婦人居戚裏,有賢操。自未嫁,固已惡群戚之亂尨,羞與為類,獨深居為翦製縷結。既嫁,不及其舅,獨養姑,謹甚,未嚐言門外事。又禮敬夫賓友之相與為肺腑者。

其族類醜行者謀曰:“若河間何?”其甚者曰:“必壞之。”乃謀以車眾造門,邀之遨嬉,且美其辭曰:“自吾裏有河間,戚裏之人日夜為飭厲,一有小不善,唯恐聞焉。今欲更其故,以相效為禮節,願朝夕望若儀狀以自惕也。”河間固謝不欲。姑怒曰:“今人好辭來,以一接新婦來為得師,何拒之堅也?”辭曰:“聞婦之道,以貞順靜專為禮。若夫矜車服、耀首飾,族出歡鬧,以飲食觀遊,非婦人宜也。”姑強之,乃從之遊。過市,或曰:市少南入浮圖,有國工吳叟始圖東南壁,甚怪,可使奚官先壁道乃入觀。觀已,延及客位,具食帷床之側。聞男子咳者,河間驚,跣走出,召從者馳車歸。泣數日,愈自閉,不與眾戚通。戚裏乃更來謝曰:“河間之遽也,猶以前故,得無罪吾屬耶?向之咳者,為膳奴耳。”曰:“數人笑於門,如是何耶?”群戚聞且退。

期年,乃敢複召,邀於姑,必致之。與偕行,遂入阝豊阝豈州西浮圖兩間,叩檻出魚鱉食之,河間為一笑,眾乃歡。俄而又引至食所,空無帷幕,廊廡廓然,河間乃肯入。先壁群惡少於北牖下,降簾,使女子為秦聲,倨坐觀之。有頃,壁者出宿選貌美陰大者主河間,乃便抱持河間。河間號且泣,婢夾持之,或諭以利,或罵且笑之。河間竊顧視持己者甚美,左右為不善者已更得適意,鼻息咈然,意不能無動,力稍縱,主者幸一遂焉。因擁致之房,河間收泣甚適,自慶未始得也。至日仄,食具,類呼之食。曰:“吾不食矣。”旦暮,駕車相戒歸,河間曰:“吾不歸矣。必與是人俱死。”群戚反大悶,不得已,俱宿焉。夫騎來迎,莫得見。左右力製,明日乃肯歸。持淫夫大泣,齧臂相與盟而後就車。

既歸,不忍視其夫,閉目曰:“吾病。”與之百物,卒不食。餌以善藥,揮去。心怦怦,恒若危柱之弦。夫來,輒大罵,終不一開目,愈益惡之,夫不勝其憂。數日,乃曰:“吾病且死,非藥餌能已,為吾召鬼解除之,然必以夜。”其夫自河間病,言如狂人,思所以悅其心,度無不為。時上惡夜祠甚,夫無所避。既張具,河間命邑臣告其夫召鬼祝詛,上下吏訊驗,笞殺之。將死,猶曰:“吾負夫人,吾負夫人!”河間大喜,不為服,辟門召所與淫者,倮逐為荒淫。

居一歲,所淫者衰,益厭,乃出之。召長安無賴男子,晨夜交於門,猶不慊。又為酒壚西南隅,己居樓上,微觀之,鑿小門,以女侍餌焉。凡來飲酒,大鼻者,少且壯者,美顏色者,善為酒戲者,皆上與合。且合且窺,恐失一男子也,猶日呻呼懵懵,以為不足。積十餘年,病髓竭而死。自是雖戚裏為邪行者,聞河間之名,則掩鼻蹙皆不欲道也。

柳先生曰:天下之士為修潔者,有如河間之始為妻婦者乎?天下之言朋友相慕望,有如河間與其夫之切密者乎?河間一自敗於強暴,誠服其利,歸敵其夫猶盜賊仇讎,不忍一視其麵,卒計以殺之,無須臾之戚。則凡以情愛相戀結者,得不有邪利之猾其中耶?亦足知恩之難恃矣!朋友固如此,況君臣之際,尤可畏哉!餘故私自列雲。

劉叟傳

魯有劉叟者,嚐以禦龍術進於魯公。雲雲。劉叟曰:“歲不雨,無以出終無以入。民枯然視天,卿士大夫絕智,謀山川禱神祇以祈,鹹不應。臣投是龍於尺地之內,不逾晷,雷孚上下,雷孚東西,於是先之以風,騰之以去,從之以雨。如君之意,欲一邑足之,欲一國足之,欲天下足之。”魯公曰:“斯龍也其神乎?是則寡人之國非敢用。”劉叟曰:“臣聞避風雨,禦寒暑,當在未寒暑乎?是故事至而後求,曷若未至而先備。”於是魯公止劉叟而內龍。明年,果大旱。命劉叟出龍,果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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