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國君主的祖先,是禹的遠世子孫。據傳夏時後帝少康有一位小兒子,被封在會稽,號稱無餘,負責看守供奉禹的祭祀。他的後代就留在當地,並征服了當地的土著,成為那裏的首領。越國同吳國一樣,原本都是遠離中原的偏僻之地,越國甚至比吳國還要落後,直到戰國時還被中原諸國譏笑為“斷發文身”的蠻夷之地。越國在吳國興起後還作過吳的屬國。
越國的興起同吳國一樣,都是當時大國政治戰略的產物。晉國為了同楚國爭霸,就扶持吳國,來牽製楚國的側翼;而楚國則為了牽製吳國,又扶持了吳國的屬國越國。這從越國幾位著名的大臣就可以看得出來,越國興起的幾位名臣範蠡、文種都是楚國人,是楚國著名的才士,他們到越國的目的自然是助越攻吳。
越君允常得到楚國的幫助,開始稱王,並脫離吳國的統治。允常趁吳國正在大舉進攻楚國之際,幾次攻吳,但由於越國畢竟剛剛崛起,力量有限,並沒有對吳國造成致命的危害。這也是吳越兩國恩怨的開始。對於立誌北上中原爭奪天下霸主的吳國君臣來說,背後的越國猶如心腹大患,隻有消除了這個臥榻之側的敵人才能安心北上。
公元前496年,闔閭得知越王允常去世,其子勾踐年輕新立,認為這是征服越國的絕好時機,於是大舉興兵,禦駕親征。伍子胥認為伐喪是一件不義之事,曾以時機不成熟為由勸阻闔閭的盲目行動,“越雖襲吳,方有大誌,不應攻伐”,結果為闔閭所拒絕,闔閭也竟因犯此大忌而不幸殞命。
吳越兩軍在擕裏(今浙江嘉興一帶)對陣,勾踐看到吳軍軍容威壯,於是按兵不動,嚴陣以待。先是兩次派敢死隊衝鋒,被吳軍全部消滅,而陣勢卻一點也沒亂。於是他又派出三十個死囚,跑到吳軍陣前,先是表演了自己為什麽會成為死囚,把吳軍搞得莫名其妙,臨了突然站成一排,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接一個的提劍自刎了,看到這樣的情景,久經沙場的吳軍也被驚呆了,越軍趁此衝鋒,吳軍措手不及,慌亂中闔閭被越將靈姑浮用戈擊中了腳趾,在軍隊撤退途中,因為傷口感染,居然就這樣帶著遺憾離開了人世。臨終之時,再三囑咐其子夫差:“必毋忘越!”一代春秋霸主,竟如此出人意料的隕落了。
越國雖然勝了這一戰,但是一方麵由於勾踐剛繼位為王,尚未在國內站穩腳跟,另一方麵也懾於吳國的威勢,沒有敢於發動對吳國的進一步軍事行動。
闔閭隕落,夫差登上了吳國王位,是為公元前495年,夫差元年。夫差上台的時候,楚國經過十年的修養已經慢慢的緩過勁來,開始了對其外圍小國的清掃,正在進行著重登霸位的準備。而越國在新王勾踐的統治下,也別顯著一番生機。吳越,吳楚之間的糾纏依然沒有結束的跡象,曆史的探照燈,依然打在了中華大地的東南一隅。
夫差是一個好功業,有野心的君主,要做出自己的一番事業,首先就要盡量掙脫闔閭的陰影。伯嚭就在這個時候走進了夫差政權的中心,被命為吳國的太宰。雖然吳國內部隱藏著權力分歧的暗流,此時吳國對外的大政方針卻還是一致的:先南滅越國,再北謀中原。越國,這個吳國曆來的心腹大患,如今又加上了闔閭的血債,便不可逃避的要成為夫差試刀的第一個犧牲品。夫差派人立在門口,每天夫差經過門庭時,門人便喝問:“夫差,你難道忘了勾踐的殺父之仇了嗎?”夫差便答道:“不敢忘!”於是夫差每日勤於治國,習於射禦,厲兵秣馬。
夫差二年,越王勾踐看到吳國國中景象,知道兩國終不免一場惡戰,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下手為強。於是不顧大夫範蠡的勸告興兵伐吳。吳王也盡發國中精兵,南下越國。兩軍相會於夫椒,越軍大敗。吳軍乘勝追擊,直搗越國中心。把勾踐和他的五千軍隊圍在會稽山中(今浙江紹興一帶)。越國君臣商議之下,決心納國求降,並以大夫文種為使。
文種袒露上身,膝行來到夫差跟前再拜而說道:“大王您的臣下勾踐的陪臣文種在這裏懇求大王:勾踐願作大王的臣子,我們的子女為吳人做牛馬,我們的寶器你們可以盡管拿去。但是請不要毀壞我們的宗廟,以讓夏禹的遺裔絕祀。”夫差於心不忍,正要答應。伍子胥進言道:“當年有過氏的後羿滅夏後氏,除根未盡,二世而少康複國。如今吳國不如有過氏強大,而勾踐卻遠強於當年的孤兒少康。大王千萬不能答應啊。”於是夫差不置可否的把文種打發走了。
得知吳王沒有明確的回答後,勾踐感到無路可走,就想要殺了妻兒,焚了寶器,作必死的一爭。文種勸道:“吳國太宰伯是個貪財好色之人,可以以財色誘之,以勸吳王。”伯嚭果然欣然接受。於是文種再次麵見夫差,頓首道:“懇請大王赦免賤臣勾踐之罪,接受越國的寶器。否則我們的五千甲兵將個個以一當十,作最後一拚,大王的軍隊也未必能討到便宜。”
伯嚭趁機說到:“既然越人願意臣服於我們,與其殺了他們不如讓他們為我們服務。”伍子胥進言道:“如今上天把越賜給吳國,可是我們居然不接受。勾踐是個有誌之人,又有文種、範蠡、計倪等賢臣。將來必定禍亂吳國。”
夫差卻有著自己的打算,一方麵他要極力擺脫闔閭的影響,於是伍子胥越是如何說,他越是要反其道而行。另一方麵他看到之前吳國並沒能有效占領楚國,因此對占領和統治越國也沒有絕對的把握。畢竟越國的地理環境比起楚國又要複雜得多。這樣,夫差最後還是赦免了勾踐,解兵而去,北上實現他的爭霸中原夢想去了。勾踐被暫時的允許留在越國作一些必要的國事交待,然後入臣吳國。
在去吳國之前,勾踐想讓範蠡來主持越國的政事,範蠡說:“領兵作戰,文種比不上我;但治理國家,讓百姓擁戴,我比不上文種。”勾踐於是就讓文種來主持國家的政事,而他帶著範蠡到越國去作人質。
公元前495年,勾踐同妻子,以及大夫範蠡來到吳國,拜見吳王夫差。勾踐恭敬地自稱“臣下”,向夫差磕頭拜了兩拜,說:“東海邊上的卑賤之臣勾踐,上愧皇天,下負後土,自不量力,侮辱了大王的兵士,侵犯了上國的邊境,現在大王赦免了我的死罪,我來為大王持帚執箕,服侍大王,讓我保存了性命,實在是大王的恩典,臣萬分感激,勾踐向大王叩頭拜上。”
伍子胥勸吳王殺掉勾踐,而吳王說:“我聽說誅降殺服,禍及三世,我並不是鍾愛越而不殺勾踐,而是敬畏上天的責怪才赦免他。”而太宰伯嚭已經與子胥成為政治上的對手,也收了越國的賄賂,就對吳王說:“子胥隻不過知道些眼前的小利,並不懂治國的大政。希望大王按照自己的想法,不要聽小人的讒言。”夫差也就沒有殺掉勾踐,讓他住到父親闔閭的陵墓邊,為闔閭守墓,為自己駕車養馬。夫差每次出遊,勾踐總是拿著馬鞭,恭恭敬敬地跟在後麵。
三個月之後,吳王召見勾踐。勾踐跪伏在吳王麵前,範蠡站在勾踐身後。吳王起了愛才之心,就想召納範蠡。範蠡說:“臣聽說亡國之臣,不敢談論國政,敗軍之將,不敢語勇。臣在越國時不忠不信,致使越王不奉大王號令,用兵與大王征戰,現在得到了懲罰,我們君臣都歸降了大王。蒙大王鴻恩,得君臣相保,希望能在大王出門時為大王牽馬,回來時為大王打掃,就已經是我心願了。”吳王知道無法讓範蠡做自己的臣子,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在吳國時,勾踐和妻子都穿著粗鄙的衣服,勾踐鍘草喂馬,妻子打水除糞。整整三年過去了,勾踐和範蠡君臣幾人仍然恭恭敬敬,從來沒有流露出一點怨恨的神情。一天吳王登上高台,遠遠望見勾踐、妻子和範蠡坐在馬糞旁邊,但還是保持著夫婦之間、君臣之間的禮儀。吳王對太宰伯嚭說:“這個越王是一個有節操的人;範蠡也是一個有操守的賢士。他們雖然在困境裏,但還是不失君臣之禮。寡人也為他們感到悲傷。”伯嚭趁機勸說吳王釋放勾踐。
而伍子胥則極力反對,他向吳王說:“昔日夏桀囚禁了商湯,紂王拘役了周文王,但沒有殺掉,結果原來的福氣變成了災禍,反而他們都被滅國。現在大王囚禁了越王而不殺他,我希望他們能吸取夏桀和商紂的教訓。”
得知伍子胥向吳王進言要殺自己,勾踐就和範蠡商議對策。範蠡就獻計,讓勾踐去問候吳王的病情,趁機嚐一下吳王的糞便,來贏得吳王的歡心。
第二天,勾踐就請求入宮看望吳王。在門口等候召見時,正好碰上仆役端著吳王尿糞從裏麵出來。勾踐便要求,“請讓我嚐一下大王的糞便,來判斷一下大王的病情。”嚐完後勾踐就進去向吳王問安。勾踐說:“囚臣勾踐向大王賀喜,大王的病到三月中旬就會痊愈。”
吳王很奇怪,“你憑什麽知道我的病到那時就會好?”
勾踐恭敬地回答道:“小臣曾經向醫者學習過,聽說糞便因循天地的征兆,凡違背時令元氣的便是不治之症,而順應了時令元氣的就沒有大礙。剛才我私下嚐了一下大王的糞便,味道又苦又酸,正好是此時春夏的元氣,所以我說大王的病在三月便會痊愈。”
到了三月,吳王的病真的好了,吳王不禁為勾踐的忠心所打動。吳王決心要赦免勾踐。第一步就是開始善待越國君臣。在大宴群臣時,以待貴賓的禮節來款待勾踐。
由於伍子胥和勾踐有著相似的亡命異國、忍辱負重的經曆,對勾踐君臣從來沒有放鬆的警惕。在得知吳王的心意後幾次向吳王進諫,力勸他不要放虎歸山,最好是將越國君臣殺掉,斬草除根。但是,此時吳王夫差已經和子胥產生了隔閡,根本聽不進伍子胥的勸告。
很快,吳王就釋放勾踐君臣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