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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俾斯麥其人

  奧托·馮·稗斯麥(1815-1898年),1815年4月1日生於勃蘭登堡阿爾特馬克舍恩豪森莊園一容克世家這個莊園從 1562 年起就是稗斯麥家族的世襲產業。數河,緩緩地向北,既不聲名顯並非默默無聞。

  年前這個家族的已開始在阿爾特馬克區以外去謀求社會譽。同任何其他容克家族一樣,它也認真履行其軍事義務,但並情。這個家庭經曆了從等級反動派轉變為效忠的一般發展過程,但以前並未出現過出類拔物稗斯麥的父親費迪南·馮·傅斯麥在 12 歲林武備學堂,這是進人軍界謀求前程的預備他有過與年過七旬的弗裏德裏希大王交談的國王的侄子的統帥下曾參加過對法戰爭,但他在軍事上的抱負。由子胸無大誌,加上晉分渺茫,費迪南上尉在 23 歲就轉人預備役稗斯麥的母親威廉明妮·馮·稗斯麥出身於資產階級學者兼官員家庭。其父路德維希·門肯曾任普魯士高等文官和駐斯德哥爾摩大使。良好的家庭教育和非貴族出身,使她給這個容克世家注入了新的因素。也許正是傳統和遺傳的兩種因素的結合,才在傅斯麥身上形成一種把統治欲望、強烈的意誌同無限的智慧和想象融合為一體的獨特天賦和豐富而又充滿矛盾的性格;就其複雜性而言,任何成為英雄或惡魔的簡單風格與之相比,都不免黯然失色。

  在憚斯麥不足兩歲時,由於繼承關係,他們家把舍恩豪森莊園托付給一個代理人經營,全家遷居波美拉尼亞的克尼帕霍夫。這裏距波羅的海有 45公裏,離柏林約170多公裏。由於土地貧瘩、遍布森林沼澤,耕作條件較差,但自然風光優美,一望無際的濱海平原,楊行無阻的海風,飄逸著成熟莊稼的香味,對於少年稗斯麥來說是一個富有詩意的美好天地。他在這裏度過了意年、少年,長大成人,培育了他對農業世界的特殊感情和深切感受,以至於成年後對城市生活毫無情趣。每當他不得不待在大城市時,他總是渴望遠離城市文明,如他所說:最喜歡穿著塗油的靴子,漫步於幽靜的森林深處,聽取啄木鳥優美的啄木聲……

  但是,稗斯麥的母親不願意讓環境把兒子塑造成一個典型的鄉間貴族,她堅持要把兩個兒子:傅斯麥和比他大5歲的哥哥,送到柏林去接受新的文明教育。於是,從182年起俘斯麥開始在柏林威廉街139號普拉曼學校就讀。這是一所在十多年以前由一位福音派牧師創辦的學校。創辦者力圖貫徹愛國主義者路德維希·雅恩的教育思想,即通過對學生嚴格的體育鍛煉和智力訓練,為他們今後從事更高級的活動做準備,因而在普通貴族和公職人員中享有很高的威望。稗斯麥在這裏學會了遊泳和擊劍,也參加了按雅思要求所製定的體操運動,但他生活得並不快樂,他渴望在假期裏回到克尼帕霍夫,厭惡柏林和都市生活,自稱為是一隻被冷酷無情的城裏人剪短了翅膀的波美拉尼亞沼澤的大雁。

  1827 年,12 歲的稗斯麥離開了普拉曼學校,但仍在柏林繼續上學他先在弗裏德裏希·威廉文科中學就讀3年,巧歲後又轉入灰衣僧修道院文科中學學習在這裏,重點學習了希臘語、拉丁語、德國古典作品和數學。但在這兩所學校裏,他的學習從未超過中學生的水平。他對古希臘羅馬的文化以及數學的學習缺乏熱情,但對英、法兩國的文學,特別是莎士比亞的戲劇保持著濃厚的興趣。這種情況使他的母親十分失望。在母親的勸說下,1831年秋他開始到大神學家、三位一體教會牧師弗裏德裏希·施萊爾馬赫那裏去上宗教課。這位神學家的玄妙說教使他成為稗斯麥所祟敬的少數人物之一,但教義所宣揚的順從美德卻與這位狂放少年的個性格格不人。1832年,他作為一名泛神論者而不是一名虔誠的基督徒從學校畢業。當年5月,也是在母親的決定下,他被送到漢諾威的哥廷根去上大學。

  哥廷根是一座堅固而漂亮的城市,帶有明顯的中世紀特征。在這裏就讀的學生大多數出身於德意誌貴族,但也有少量的外籍學生。稗斯麥最早結識的朋友約翰·洛思羅普·莫特利就是一個美國學生。25年後,這位美國人因研究荷蘭曆史成為名家,他早期所寫過的一部自傳小說曾給我們留下關於稗斯麥在大學初年級的形象:我很少見過一個乍一看如此不起眼兒的人,但當我們進一步認識之後,我覺得他長得挺不錯。他長著一頭亂蓬蓬的頭發,頭發約顏色難以確定,介乎紅色和淺褐色之間。他滿臉雀斑,眼睛顯得沒有精神,周圍好像有一道紅圈。他身上穿著一件不像樣約大衣,沒有領子和扣子,沒窄明顯的樣式或顏色;還穿著肥得出奇的褲子和帶窄鐵後掌和大馬刺約靴子……他的頭發掛過耳,直到頸項,腰間佩帶著一把很長的劍。跟隨在他足後的不是體麵約長卷毛狗,而是好幾頭狗。站在窗口的大學生們拿他的外表和他所中意約狗開玩笑。他用要求進行決鬥來回答這種侮辱。

  莫特利的描寫具有一定的誇張,但卻也真實地再現了稗斯麥的奇特外表和狂傲態度。的確,這位新來的大學生沒有一處不顯示出他與眾不同的特點:好穿奇裝異服,常常飲酒,藐視校管人員,負債累累,特別是經常與同學決鬥。自從1832年8月9日首次進行決鬥以來,3個學期與同學決鬥25次,狂暴的聲名遠近傳揚。但是,與那些身穿鑲金邊衣服的浪蕩公子有所不同,在他那大膽妄為的粗俗習氣後麵隱藏著卓越的才智和誘人的魅力。除了莫特利,出身於波羅的海地區貴族世家富有教養的凱澤林兄弟最先感受到這種才智和魅力,並與他維持畢生的友誼。因為這位貴族青年會彈鋼琴,會拉提琴,會講四國外語,熱愛貝多芬的音樂和英法兩國的文學,特別是當他和朋友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的談吐卻出奇的文雅並能打動人心。莫特利寫道:“這裏有一個英雄的好材料被糟蹋了。”這個評價距離稗斯麥成名尚有十年之遙。

  由子負債,伸斯麥未能在哥廷根完成自己的學業。

  一年後,他轉人柏林大學法律係,在這裏他對外語和曆史發生了濃厚的興趣,但生活習氣並無太大的改觀。

  1835年5月,他通過法學考試的第一部分,取得司法見習生的資格。一年後因完成關於哲學和政治經濟學的論文,獲得見習官的頭銜。大學生涯結束時他沒有取得他母親所期望的像外祖父那樣的學術榮譽,但卻為步人外交界準備了必要的前提。但是,盡管傅斯麥的母親不斷地通過在柏林的關係向普魯士外交大臣舉薦兒子,他的外交抱負仍然遭到了挫折。正如稗期麥在60年後所寫的:“大臣有這種印象:我們這些土裏士氣的普魯士鄉村貴族不能為我國外交事業提供他所想要的接班人”事實上,外交大臣很擔心把這樣一個喜歡舞刀弄劍的狂妄自大分子派往倫敦或維也納會惹出事。他的放蕩不羈的大學生生活經曆,很可能是沒有被任用到外交界的主要原因。

  稗斯麥的外交官夢想暫時中斷,他沒有去倫敦或維也納,而是被派往亞深,在萊茵政務參事手下任公務員。亞深這座查理大帝的首都,在多數地圖上被標作埃克斯散—夏佩勒,雖已失去昔日的政治地位,但它正在發展成一個景色宜人的溫泉休養地。在這裏,正如稗斯麥後來寫的,“工作很少”,使他有較多的空閑時間看書、騎馬和從事其他娛樂。除了兩度陷人同兩位英國小姐的熱戀,稗斯麥對無所事事的公務員生活十分厭倦。荒唐的戀情耗盡了他的隨身積蓄,除了一段美好的回憶,沒有取得任何結果。於是,1838年春他參加了一個近衛獵兵大隊,開始履行他已無法逃避的“誌願服役”義務。起初他被分配到柏林衛戍區,以後隨大隊被調防到波羅的海沿岸的格賴夫瓦爾德。在 12 個月的時限內,稗斯麥度過了一段沉悶而平靜的軍人生涯。以後由於母親病危,他獲得了一個較長的特假。退伍後,他決定辭去公務員職務,回波美拉尼亞經營他的莊園。這是這位鄉村貴族為追求個性獨立所作出的反叛行為,也是一種天才察性的優越感對限製和監督的反抗。1838年8月他在寫給親友的信中表達了他作出這一決定的理由:辦事和作官與我的性情極不相符,即使我作了官或是作了部臣,我還是不會以此為榮。在我看來,種田與辦公都是一樣約尊貴,而且在某種環境下,還是種田較更為有用。我很想發號施令而不願聽從號令。我說不出什麽理由來,我隻能說我喜歡這樣。

  一位普魯士的官員和管弦樂隊中的每個個人相同,無論他是第一小提琴手,還是三角鐵打擊樂手,他都要隨整體同奏一個調子,不管他認為該片段是好是壞。但是對我來說,隻有在我認為音樂是好的,我才彈奏,否則寧可不去演奏。

  這段自我剖白,展示了裨斯麥孤傲、敏銳、藐視一切的精神氣質。也許這是他性格構成中最主要的幾種元素,既是他功成名就的潛在因子,也是他的精神生活經常自相衝突的基本原因。不過,作為一個年僅 23 歲的青年,他能夠區別官迷與政治激情、虛榮與名譽、眾人合奏與獨奏、富貴與權力之間的巨大差異,已表現出他超常的早熟。它為我們提供了一幅憚斯麥的畫像:一個追求表現獨立意誌的人,一個憤世嫉俗者,一個不安分地等待時局變化的奮鬥家。辭去公職的反常表現,不是因為他喜歡林木與自然勝過案犢與官階,而是要按自己的意誌去實現某種理想。如同許多傑出人物一樣,稗斯麥不僅有自己獨到的政治抱負,而且也善於等待時機。

  退居鄉間就是他在政治上一個蟄伏期的開始。

  鄉間的歲月占據了稗斯麥一生中的9年時光。作為一個容克莊園主,稗斯麥是成功的他在退伍前就已在格賴夫斯瓦爾德附近的一所專科學校閱讀有關農業的圖書和論文,並在該校旁聽土壤化學分析課程。在克尼帕霍夫定居後,他曾千方百計地去提高莊園的產量,也在市場上盡力為自己出產的羊毛和其他產品謀求好價錢他以其淵博的知識和農業上取得的成就很快博得鄰人的讚揚和尊敬。在他親自經管莊園的9年裏,莊園的產值提高了三分之一,其中還經曆了3年的農業蕭條。實踐表明,他已成為一個精明強幹的莊園主。此外,經常深人市場的交際活動也培養了他的外交風度,他自己聲稱,他的交際風格就是在波美拉尼亞的馬市上學來的。

  然而,學生時代的粗野習氣回到鄉間後卻沒有什麽改觀,而且由於無人監督而更加放縱。他經常騎著一匹叫卡萊普的矮壯黑紅馬,橫衝直撞地馳騁在草地和林區,以嚇唬鄰近的農戶來取樂。他曾用手槍向天花板開槍的方式向幾位約他來訪的朋友宣告他的來臨;他也曾像牽狗一樣牽著一隻驚恐萬狀的狐狸,來到主人的客廳裏,大聲吃喝孤狸奔跑來引起大家的狂歡。在莊園裏他也養成了豪賭的習慣,常常在幾個晚上把莊園的辛苦所得輸得精光。這種粗野的鄉村貴族習氣在他身上達到了極致的表現,但令人驚異的是,他卻常常對莊園裏的雇工表現出一種寬大為懷、和藹可親的長者風度,這與他公開顯示的傲慢態度迥然不同。他常坐在臥榻上打靶,倘若槍子誤中了木匠店,他也不會理會,但如果他的馬夫跌人水中,他卻會不顧生命危險跳入水中去救他。這都是憚斯麥性格中極為矛盾的方麵。

  他與一般莊園主的不同之點還表現在另一方麵:他開始大量地博覽群書。他在充任後備役少尉時已養成夜讀的習慣,回到鄉間這種興趣日益加深。閱讀的範圍也從文學、曆史,擴大到政治和哲學。他曾說:“我所有的知識都是在這段無所事事的時期得來的。那時候,我在鄉下有一間藏書室,擁有各種各樣的書,我幾乎要把這些書吞在肚裏文學是他的偏愛,除了莎士比亞的戲劇、拜倫的詩作,他還廣泛地閱讀了勞倫斯·斯特恩(1713-1768 年)的感傷主義文學,亨利·菲爾丁(1707-1754 年)的現實主義小說,以及愛爾蘭詩人托馬斯·穆爾(17,一1852年)的民族詩歌。英國的政黨政治和社會史也引起他的濃厚興趣,他曾細致地考察過羅伯特·皮爾(178-1850年)把托利黨改造為保守黨的具體方法。在哲學領域,除了黑格爾的作品,他還閱讀了大衛·施特勞斯(1808-1874 年)批判聖經的神學著作,以及斯賓諾莎(1632-16”年)的神學政治論等著作。廣泛的閱讀和深人的思考,全麵地充實自我,是禪斯麥未來能以嶄新的麵貌投人政治風暴的必備條件。但這種素養暫時還掩蓋在他那過分放縱的粗野習氣之中,鮮為人知。

  1841年夏天,已年過26歲的稗斯麥開始再次考慮結婚問題。半年多以來,他一直向一位叫奧托琳妮的富有莊園主的女兒大獻殷勤。雖然他對她的情感遠未達到幾年前對那位英國女郎的熱烈程度,但稗斯麥是真誠的、實際的。然而由於這位女於母親對他的品行的懷疑,碑斯麥遭到無情的拒絕。這次求婚的失敗使他的自尊心受到嚴重挫傷,他覺得受到了侮辱,以至於數年後心頭尚有餘痛。由於無法接受最深沉、最真誠的情感被人蔑視的事實,他接受了父親和哥哥的勸告,決定作一次長途外出旅行。他首先想去的國家是英國。這樣在1842年初他離開波美拉尼亞,經漢堡乘郵船前往赫爾,7月由蘇格蘭南下進人英格蘭。英國之行是他生活習慣發生改觀的重要轉折。英國人的彬彬有禮和謙遜禮貌使他感觸頗深,當年 10 月他經瑞士返回國內時,早期那種放蕩不羈的作風已蕩然無存,並變得十分熱愛交際。

  同莫裏茨·馮·布蘭肯堡的相識對他的未來發展具有重要意義。這位莫逆之交使他直接間接地結識了許多對他具有重要影響的人。莫裏x的表兄阿爾布雷希特·馮·羅恩少校當時 39 歲,是總參謀部的軍官。此人以後被摧升為陸軍大臣,是最早發現稗斯麥的政治才於並向普魯士國王推薦他出任首相的舉薦人。莫裏x的妻子瑪麗·馮·塔登這位秀美、健壯,活潑的女於是稗斯麥終身都仰慕的女性。正是在她的影響下,碑斯麥從一個徘徊在自然神論和泛神論之間的懷疑主義者轉變成一個虔誠的基督徒對於一個政治家來說,這是一個決定性的事件。從此,他被認為是為合乎上帝意願的具體的生活權力效勞,並在言行中發現和貫徹隱藏著的上帝的意旨。此外,也是在瑪麗的引薦下,稗斯麥結識了他未來的妻子約翰娜·馮·普特卡默爾。這是一位身材修長、麵貌詳和、長著一頭烏黑的頭發,但並不十分美貌的女子。稗斯麥選擇她既非出於她的秀雅,也非出於她的家世,而是她的坦誠和至純。如同瑪麗對她的描述:清潔透亮,澄朗得如同藍色的海水同莫裏茨夫婦的交往,對他步人政界最先發生影響的是結識了國王弗裏德裏希·威廉四世的受人尊敬的保守派顧問利奧波得和路德維希·馮·格拉赫兩兄弟。利奧波得當時任國王的侍從副官,路德維希則在馬格德堡的省司法機關擔任著最高職務。他們在交往中對稗斯麥的為人了解甚深,知道這是一匹暫時圍圈在柵欄裏的駿馬,一旦外麵有跑馬聲,它就要出獵。

  1846年冬至1847年春,為了取得修建一條連接柏林和東普魯士的鐵路的費用,國王召集了由普魯士8省各等級代表組成的聯合邦議會。議會定於1847年4月在柏林如期舉行。西普魯士的自由派決心通過聯合邦議會爭得一個民選的國會。但稗斯麥和他的朋友們則認為召開這樣一個議會有可能使霍亨索倫王朝麵臨法國 1789 年的國民大會對波旁王朝所施加的命運,其結果是易北河以東的容克在革命中有失而無所得。因為容克們想要一條通往柯尼斯堡的鐵路,但卻不想要一個公開選舉的國會。了解稗斯麥政治態度的格拉赫兄弟深信,普魯士的保守派需要一個像他這樣的人。因此,當聯合邦議會一位叫馮·布勞希奇的馬格德堡議員生病的時候,他們蠍力勸說傅斯麥代表他到柏林去充當普魯士薩克森貴族的代言人(嚴格說來他並不屬於普魯士薩克森貴族,因為他的領地主要在阿爾特馬克和波美拉尼亞)。

  這個提議十分誘人。年屆 32 歲,在鄉間蟄伏 9 年之久的稗斯麥經過多方磨煉已羽翼豐滿,狹小的波美拉尼亞農村世界已無法施展他的政治抱負,他不失時機地抓住這個機會,決定出“山”。從此開始了他那令人驚心動魄的真正的政治生涯。

  聯合邦議會,從菜茵河到梅默爾,各省都有代表參加。這是普魯士統一的一個標誌。但在到會的50多名代表中,隻有70餘人屬保守派。憚斯麥於1847年5月日到會,會議已召開了4個星期。在此期間,組織得很好的自由主義反對派在威斯特伐利亞議員格奧爾格·馮·芬克的領導下,把每次會議都變成關於國家根本結構的討論,這是稗斯麥從一開始就感到無法忍受的。經過一周的沉默,裨斯麥針對自由派把 1813 年解放戰爭的勝利與國王答應給臣民一部憲法聯係在一起的說法發起了反擊。他說,自由撅議員在給“我們的民族榮譽感抹黑”。事實是,我們在1813年遭到法國的痛擊,然後又一次振作起來進行抵抗,從而勉強免遭失敗。因此,解放戰爭與憲法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的。稗斯麥的反擊傷害了一些普魯士人的虛榮心,因而他的登台引起了一陣陣憤怒的風暴。稗斯麥的觀點是支持國王的,他那強有力的、堅定的戰鬥性演說,給黑森大公的公使留下深刻印象,被稱為“芬克先生的折磨者”。但猶豫不決的國王並沒有承認他是自己的戰友。在當年夏天宮廷舉行的多次宴會和舞會上,國王都不理會伸斯麥,以至於他後來在回憶錄中寫道,他“依次對每個人說兒句話以後,一走到我跟前就中斷了,轉過身去,或是迂回穿過大廳”這是一個不解之謎,也許國君出於謹慎和策略上的考慮,有意在公開場合冷落他,但這恰恰說明國王對他已有深刻印象,不到非常時期,他不會使用這位敢捅“馬蜂窩”的年輕容克。

  邦議會,正如梅特涅所說的,像一幕整腳的滑稽劇,最後被國王所解散。稗斯麥與約翰娜於1847年7月28日在萊因費爾特附近的一所小教堂裏舉行了簡樸的婚禮,然後赴巴伐利亞、瑞士和威尼斯進行了一次長途的蜜月旅行。當他們回國的時候,一場革命危機已經孕育成熟。革命的烈火首先於 1848年 2 月在巴黎燃燒起來,這對稗斯麥來說是“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情”。他憂鬱地預料將會發生一次新的革命戰爭,他的預言使在舍恩豪森的全家深感不安。3月19日,當他在舍恩豪森以南30公裏的卡羅造訪瓦滕斯勒本伯爵的時候,伯爵的兒子帶來了柏林3月革命的第一批傳聞,說是前一天上午首都已發生革命,國王已成為暴民的俘虜〔稗斯麥聞訊十分震驚,他匆忙趕回舍恩豪森,深恐革命波及到他的莊園。舍恩豪森尚且平安無事。但有人告訴他,一個來自市鎮的市民代表團曾到達莊園,要求在教堂的塔樓上懸掛象征自由的黑紅金三色旗。這件事激起了稗斯麥的傲性與怒火,他下令讓農民趕走這個代表團,並說服他們的妻女為教堂縫製一麵白底黑十字旗,準備與自由主義分子公開對抗。他用 70 根鳥搶把莊園內的農民武裝起來,並煽動周圍地區的農民,準備進軍柏林勤王救駕。

  3月21日,稗斯麥帶著國王兄弟卡爾的信件隻身來到柏林,希望覷見國王,能說服他讓軍隊占領首都,摧毀街壘,包圍革命群眾。但未獲成功。以後他又到波茨坦拜會王儲威廉親王的王妃奧古斯塔,希望在王妃的配合下以親王之子名義接管政府。但僅受到冷冰冰的接待。兩天後,國王騎馬來到波茨坦安撫那些在巷戰期間服從命令撤出柏林的軍官,並向他們強調了他對“好柏林人”的強烈信任。至此,裨斯麥已完全失望。他在新召開的聯合邦議會發言指出:“過去是被埋葬了,而使我比你們當中的許多人更加痛心惋惜的是,在國王自己把泥土投在它的棺材上以後,世上竟沒有一種力量能夠重新把它喚醒”講到這裏碑斯麥激動萬分,沒有結束講話,就大聲吸泣著離開了講壇。在1848年,稗斯麥就是以這種忠君觀念來表達他對革命的仇視,對國王軟弱態度的痛惜。但是,傅斯麥的忠誠表現未能得到應有的報償。當1848年月9日,弗蘭格爾將軍發動軍事政變,在柏林恢複舊的統治秩序時,稗斯麥看來很有希望在新政府中擔任某一大臣職務。路德維希·馮·格拉赫等保守派也竭力主張任命稗斯麥為大巨,以獎賞他在革命期間的非凡表現。但是被人們指責犯有多種錯誤,然而卻有知人之明的國王弗裏德裏希·威廉四世卻用一條奧妙的眉批拒絕了這一建議:“隻有在刺刀橫行無忌的時候才任用。”這句話表達了國王對律斯麥的基本看法。

  未能獲得一官半職的碑斯麥在月底回到舍恩豪森自己的妻女身邊。但他並不氣餒,他知道任用他的時機尚未到來。懷著這一信念,1849年初,他全力投人爭取被選人新的下議院的戰鬥。競選的辛勞使他疲憊,也使他感到滿足,因為他獲得了成功。在有 40 多人參加的慶祝宴會上,這位新議員因為頻緊地與人握手,右手的所有肌肉都感到酸痛。但三天以後,選舉他的人當中,有幾位窗戶被人打破,也有幾位遭到無端的毆打,而他卻在 2 月 26 日安靜地坐上下議院自己的座位。

  新議會的核心議題是德國的統一,但稗斯麥關注的卻是保護和增強普魯士的地位。當被他長期蔑視的法蘭克福全德議會派遣 32 名議員到柏林向弗裏德裏希·威廉四世奉獻皇冠的時候,傅斯麥同普魯士下議院的容克們一道聯名上書國王,要他不要無視全德議會的勸進請求。但當國王不打算當一個“人民恩賜”的皇帝時,他卻堅定地站在國王一邊,並攻擊依照這部憲法所虛構的統一。當國王任命外國人拉多維茨創立一個由小德意誌諸侯組成的普魯士聯盟來與奧地利對抗時,他卻以避免對全德憲法的承認,公開反對這個計劃。而出人意料的是,他雖嘲笑拉多維茨組建普魯士聯盟的作法,但卻又接受了聯盟在埃爾富特召開的議會為他保留的席位。

  1850年夏,當普、奧兩邦關係緊張,奧地利以恢複德意誌邦聯來同埃爾富特聯盟對抗的時候,裨斯麥力主同奧地利開戰。但是,當普魯七在沙俄的壓力下在奧爾米茨與奧地利達成妥協而全普魯士都視為奇恥大辱的情況下,碑斯麥卻認為這是明智的選擇,並以生動有力的反戰演說全力支持內閣的政策。傅斯麥變化無常的政治立場給人們留下了他毫無原則的印象。有時候,容克認為他是本階級的一名叛徒;有時候國王也把他視為敵人;有時候他先無禮地淩辱然後又撫慰尊嚴的哈布斯堡王室;有時候他與自由主義者、民主主義者甚至社會主義者交朋友,但轉過身又與他們為敵。開始他發動戰爭,爾後他又堅持要求和平如同變幻不已的魔術師的權杖,他的政治策略使人難以捉摸,也常遭到誤解。其實他是第一流的“現實政治”的實踐家,而不是輕率的、毫無原則的政治賭徒。他念念不忘的是維護容克的利益,並使普魯士國家變得強大;後來才逐漸形成建立一個新德意誌聯邦的設想。他一次次不尚空談的演說,都影響了普魯士的現實政治,並奠定了自己在政治活動中的地位和威望,一次新的升遷機會開始向他招手 1851 年 4 月,當在法蘭克福重新成立的邦聯議會要求普魯士任命一位具有外交才能的政治發言人的時候,長期推崇稗斯麥的格拉赫兄弟,便再次出麵向國王舉薦這位性格堅強的新議員。猶豫不決的國王幾經躊躇最後違背自已的意願終於把這項重任交給了傅斯麥。消息傳來,除了報刊上的諷刺挖苦,連普魯士親王一想到由一位“後備軍少尉”承擔如此重任便歎息不已。但國王沒有收回成命。從這時起至1859年止,稗斯麥擔任這一外交重任達8年之久。在這8年中,他通過廣泛的外交活動積累了豐富的政治經驗,並對歐洲的國際形勢有了更深人的了解。克裏米亞戰爭以後,他開始形成與法國、特別是與俄國結盟,孤立和有選擇地打擊奧地利,謀求一種不受邦聯和奧地利約束的獨立的普魯士政策的戰略意圖。這是律斯麥政治立場逐步發生改變的重要轉折,他開始拋棄宮廷黨保守的政治原則的最後殘餘,放棄了早年反對德國統一和親奧的立場,接受了歐洲強權政治的觀點,力主利用不斷增長的民族主義為君主政體服務,爭取在普魯士的領導下,部分滿足資產階級的利益要求,最終實現德國民族統一但是,稗斯麥的雄圖大略對格拉赫兄弟、曼陀菲爾首相以及可憐的弗裏德裏希·威廉四世來說,已經太革命了。他們隻會賞識稗斯麥的政策,但不會接受他的政策。這種狀況隨著1857年10月國王得了中風,他的弟弟普魯士親王接管政權就變得更沒有希望了。普魯士親王威廉接管政權時已是60歲的老人,他是一位守成的君主,對政治有著固定的看法。他把憚斯麥當作一個具有很大破壞性的“學童”(律斯麥當時已 42 歲),認為律斯麥對奧地利的挑戰性姿態會毀掉普魯士的前程,反對把邦聯議會作為普、奧“冷戰”的舞台。1858年月,這位攝政王在秉政一個月之內就開始對極端保守派的政府進行了清洗。兩個多月後,一位叫烏澤多姆的新代表被派駐法蘭克福。忐忑不安的律斯麥尚不知自己的新崗位在哪裏01月29日他獲悉自己將成為普魯士駐俄國的公使。這本來相當於一次晉升,但律斯麥並不感到高興。8 年來謀取高位的苦心所得微乎其微,更為重要的是他的雄心壯誌受到了冷落。在他的政冶生涯中,他還從來不曾這樣遠離過事件的中心。“我被打人涅瓦河畔的冷宮!”在越過柏林和聖彼得堡之間白雪皚皚的平原時,禪斯麥這樣喃喃自語。

  與俄羅斯冰天雪地的嚴寒氣候有所不同,稗斯麥在俄國宮廷受到十分熱情的接待。沙皇及其首相哥爾查科夫對稗斯麥十分敬重,不久他就成為彼得堡秒龍裏的寵兒。亞曆山大二世把律斯麥視為一位家族的大使,憚斯麥還通過與威廉的妹妹、俄國皇太後富有情感的交談不斷加強俄普之間的友誼。他曾同一些名門望族一道到俄國南方去旅行;他也曾同沙皇一道站在皇家檢閱台上,檢閱一支4萬人的隊伍。哥爾查科夫十分信任這位明智、迷人、表麵上十分謙恭的的普魯士公使,把他視為“未來的大人物”,常同他在打開了的中歐地圖前麵進行無休止的交談。

  “俄國無論作什麽事都是大規模的”,他通過參加俄國人的獵熊活動和盛大的閱兵,對於這個仍在酣睡的大國所具有的廣大、雄厚和專製傳統開始有了更加深刻的印象。俄國是狩獵者的天堂。無論是隆冬持槍漫步於一望無際的雪原,還是在初夏穿越青草芬香的森林,獵熊總是一種充滿挑戰和野性的自然生活。當獵者擊中的一隻大熊,尚未倒地死去麵用兩條後腿撐地,前身直立起來向人怒吼的時候,動人心魄的壯觀場麵就出現了。人與獸之間麵對麵的衝突以及俄國獵人在險境中所表現出的超常膽略和勇武,使熱衷於參加這項活動的普魯士公使受到了震憾。由此聯想到閱兵中俄國士兵所表現出的戰鬥士氣,使他感受到這個民族所具有的魄力和強毅。

  這種潛意識的影響,使他在以後三十年間一直對這位東方巨人保留著敬畏的態度。他長期的親俄傾向,大多來源於出使期間對這個神秘的遼闊國度的直接感受。

  然而,俄羅斯漫長冰冷多雪的冬天不免使他感到愁煩,他惦念早已春暖花開的德國。事實上,氣候的影響不是主要的,他真正關注的是柏林政治氣候的變化。他雄心未泯,他清楚地知道出使聖彼得堡不是他的最終歸宿〔他的事業在柏林。1859年歲末,一場大病襲擊了身心疲憊的傅斯麥。由於久治不愈,呼吸困難,他開始懷疑自己能否繼續奔向錦繡前程。但到了新的一年,他的身休和政治本能恢複了;當2月末傳聞攝政王正在物色一位新的外交大臣時,剛剛走出死亡之穀的禪斯麥便匆忙地趕回柏林去了。

  但是,攝政王還一直不信任他的駐俄大使。雖然他願意征求他的意見,並在4月初曾兩次召見稗斯麥,但後者所鼓吹的俄普合作,使柏林對維也納顯示真正的獨立的觀點,使威廉感到十分不安。俄法之間的合作態勢,萊茵河畔的普魯士領土有可能受到新波拿巴主義侵略浪潮威脅的現實,使他回想到1813年至1814年的情景。盡管1859年奧地利在法、意聯軍打擊下已處於十分虛弱的地位,他仍不願冒修改外交政策的風險去實現普魯士的獨立地位。這樣,在柏林滯留近個月的禪斯麥仍一無所獲地回到聖彼得堡。他的宏圖大略又受到了第二次挫折。

  重返俄羅斯的禪斯麥變得心灰意冷,鬱鬱寡歡,但並未完全放棄希望。1861年初,國王弗裏德裏希·威廉去世,攝政王宜告登基,成為國王威廉一世(186118 年)。新王決定恢複臣屬對他“宣誓效忠”的古老傳統,選擇在東普魯士的哥尼斯堡舉行加冕典禮。這一逆時代潮流的古怪想法遭到一些進步大臣的辭職抗議。

  陸軍大臣羅恩趁機向國王進言,建議從彼得堡召回碑斯麥授予要職,以支撐危局。但當稗斯麥再次返回柏林時,威廉國王又改變了想法。似乎王後奧古斯塔的影響起了作用:稗斯麥被視為一個極不可信、“反複無常”的人,讓這樣的人呆在京城會使人感到不舒服。於是國王僅隻讓他草擬一份關於德意誌問題的備忘錄,這份文件在7月底在巴登巴登呈交國王,這就是所謂的“巴登巴登備忘錄”。傅斯麥在這份文件中充分論證了利用德意誌人民日益增長的愛國主義情緒,成立一個把奧地利的代表排除在外的“關稅同盟議會”的主張。這個文件似乎是傅斯麥以往主張的發展,它沒有引起國王的重視。在當年 10 月的哥尼斯堡加冕禮上,傅斯麥出席了這一儀式,並同國王進行過交談,但國王隻字不提這份備忘錄。

  月1日,傅斯麥滿懷失望地回到聖彼得堡,看來,至少在表麵上他仍然一事無成。他在給妹妹的信中寫道:“三年前我還可以當一個有用的大臣,現在我一想起這點,就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躍躍欲試的有病的馬術家。”但是戲劇性的效果很快發生了。3 月中旬,一封來自王宮的電報召他回國,但沒有透露他今後的任用。他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在聖彼得堡向繼任者移交工作,直到 5 月 10 日才回到柏林。他對國王的意圖仍然捉摸不透,若不是確信有羅恩的支持,他會覺得自己的前程又岌岌可危了。

  5 月日他得到通知,他被派往巴黎去當公使,月底之前他已奉命搬進巴黎的使館。傅斯麥雄心勃勃的政治抱負第三次遭到挫折,但他並未完全失望,他以極大的耐心等待著新轉機的來臨。在巴黎,他更為深入地了解了他早年曾到過的法國,並對拿破侖三世的為人及其戰略意圖有了透辟的了解。這為他爾後在普法戰爭中作出明快的判斷提供了條件。在巴黎。他還接受邀請渡過英吉利海峽去參觀倫敦萬國博覽會,實際上他是想考察英國的政治舞台。20年來他還沒有再去過英國,也沒有同威斯敏斯特的任何大人物進行過外交上的接觸這一次他受到帕麥斯頓首相和羅素外交大臣的接見,也同他所最飲佩的保守黨領袖迪斯累裏進行了促膝長談。

  迪斯累裏保留著對這位不凡客人的良好印象,他有關“對奧地利進行清算,解散德意誌邦聯,在普魯土的領導下使德國獲得民族統一”的雄圖大略,曾引起這位保守黨領袖的震驚。會見後的當天晚上,迪斯累裏深有感觸地說道:“你們要提防這個人,他說到也會做到”1862年7至9月,返回巴黎的憚斯麥利用休假的機會到法國西部進行了一次回歸大自然的旅行。在那裏,由於他與俄國駐布魯塞爾大使尼古拉·奧洛夫親王夫婦的相遇及其友誼,又恢複了他在 25 年前對自然、對異國女性那種柏拉圖式的激情,以至於他又一次把公務拋到九霄雲外,以幾個星期的曠職行為陪同這對夫婦東去普羅溫斯盡情遊覽。然而當各種奇異的浪漫想法向傅斯麥襲來的時候,陸軍大臣羅恩的來信把他喚回現實的世界。他開始意識到決定他的政治前途的時刻已經到來,15 年來他刻意追求的政治權力看來已近在咫尺〔。9 月 13 日,他在阿維尼翁與奧洛夫夫婦依依惜別,然後經日內瓦返回巴黎。由於國王與議會在3年兵役期問題上已形成僵局,深感失望的財政大臣海特和伯恩期托爾首相已相繼提出辭職,威廉也示意他正在考慮退位。危急關頭,羅恩急速向稗斯麥拍了那份著名的電報:“速回,危機在繼續”稗斯麥已不能再推遲返回柏林。

  9月19日,稗斯麥登上東去的列車,次日抵達首都。

  日,國王威廉一世在巴貝爾斯貝格宮召見稗斯麥。他已一籌莫展。麵對邦議會反對3年兵役製和增加軍費開支的強硬態度,國王已打算放棄王位,以保全上述原則。憚斯麥當即向國王許下無條件的諾言:作為“一個見到其君王處於危機之中的忠臣,(”)願意登台為國王效勞,並在必要時將在違背議員意誌的情況下推行軍事改革和實行新兵役製。憚斯麥斬釘截鐵的表態使國王大受寬慰,威廉當即撕碎了已擬就的退位詔書,並表示將同他的這位新大臣一道繼續鬥爭。9月24日,律斯麥任職的消息傳來,王太子和太子妃(維多利亞女王之女)竭力反對,資產階級報以哈哈大笑,許多觀察家拒絕把他認真看待。在國外,俄國人的反應是高興,法國人持懷疑態度,英國人則敵視。不管是何種反應,事實表明,在普魯士和德國曆史上,一位可與法國的黎世留(1585-1642年)相媲美的首相已經產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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