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 12 世紀起,在波羅的海南岸平坦開闊的波德平原上,有兩塊在地理上並不連接的近海土地先後與德國曆史發生了密切聯係。其中一塊叫勃蘭登堡,一塊叫普魯士〔勃蘭登堡是中世紀德國封建主在反斯拉夫人異教徒的多次戰役中,作為帝國的邊疆區而建立的前哨據點。這裏原是一片荒蕪的沙丘平原,人口稀少,土地貧 9,為大海所封閉的內陸投有突出的自然特征和自然邊界。1240年以後,隨著易北河以東的廣大地區陸續為德意誌軍事貴族所征服,這裏開始形成以柏林為中心的邊地侯爵領地。柏林城興建於 13 世紀初,由施普雷河兩岸兩個斯拉夫居民點構成,1317年與克爾恩合並為一個城市,142 年被確定為勃蘭登堡侯國首都。勃蘭登堡的前身是斯拉夫人建立的勃蘭尼堡公國。自134年,薩克森地方貴族阿斯卡尼家族的阿爾布萊希特〔綽號大熊),從皇帝洛塔爾三世(125-13 7年)手中獲得對這塊領地的統治權以來,曆代勃蘭登堡邊地侯一直奉行向東擴張的政策。在“東進”浪潮的推動下,12世紀末,阿爾布萊希特的後裔已將其領地從哈菲爾河流域擴展到奧得河畔。至 13 世紀末,其疆土已達波蘭西境的瓦爾塔河和維斯瓦河流域,並逐步控製了斯拉夫人的濱海地區,使這個邊疆殖民地不斷得到發展和擴大。
到阿斯卡尼家族統治末年,勃蘭登堡的疆域已達 4.5 萬平方公裏。侯爵通過招徠移民、建立域市、發展商業,大大加速了這一地區的德意誌化。1356年,依據“黃金詔書勃蘭登堡侯爵獲得帝國選帝侯稱號。
從勃蘭登堡向東,越過帝國的東部邊界和一片遼闊的斯拉夫人濱海居住區,有一塊德意誌的“飛地”,就是普魯士。普魯士的原始居民屬立陶宛人的一支,世代生息繁衍於維斯瓦河和涅曼河之間的濱海土地上,是這裏最早的主人。U世紀末,波蘭封建貴族在維斯瓦河河口構築但澤城堡(洛但斯克),開始以此為據點同立陶宛爭奪對普魯士的控製權。在迭遭失敗之後,波蘭貴族馬佐維亞公爵被迫向德意誌條頓騎士團求援。條頓騎士團原為德國天主教會進行十字軍東征的軍事組織,13 世紀初在德國教會的征召下進人這一地區。1230年,騎士團與波蘭貴族立約負責進攻普魯士,作為交換條件,將取得庫爾默蘭等邊境被征服土地的統治權。經過半個多世紀的殘酷征服,騎士團占據了這塊遙遠的“飛地”,並通過大量移民和強迫勞役,使普魯士逐漸德意誌化。騎士團在征服和統治普魯士的過程中,逐漸由一個負有宗教使命的軍事組織演變為國家組織和經濟組織。它以軍事管理提高行政效率所取得的有效經驗,以及靠宗教禁欲主義和嚴格的軍事紀律在其成員中培養的抽象的超個人效忠觀念,對未來的普魯士國家產生了十分重要的影響。通過與漢薩同盟開展廣泛的貿易,騎士團把商業精神和競爭意識帶人這塊原始的土地,也通過編著大量的拉丁文和德文文獻,以及表現在各種實用性建築上的藝術風格,展示了騎士團地區的文化精神。這些沒有先例的成就,增強了騎士團的實力,穩定了它在這一地區的統治。在站穩腳跟之後,騎士團開始排擠波蘭在這一地區的勢力,並聯合立沃尼亞騎士團,在波羅的海沿岸擴充疆土。1308年騎士團出兵占領但澤,不久又把勢力擴張到東波莫瑞,切斷波蘭的出海口。德國騎士團的擴張對波蘭和立陶宛國家構成重大威脅,迫使兩國聯合起來共同向騎士團反擊。1410年7月15日,得到俄羅斯支持的波蘭—立陶宛聯軍在坦能堡會戰中重創騎士團。至此,騎士團的擴張勢頭受到遏止。
以後,由於內部紛爭,特別是1454年爆發的延續達13年的普魯士人起義的打擊,騎士團的勢力開始走向衰落。1466年,騎士團與波蘭簽訂《托倫和約》,被迫放棄所占有的部分領地,包括但澤、托倫、馬林堡和波莫瑞東部被波蘭收複;剩餘的普魯士土地仍為騎士團領有,但必須臣服於波蘭。至此,騎士團的中心轉移到柯尼斯堡,作為依附於波蘭的藩屬,暫時中止了在東歐的擴張。
勃蘭登堡和普魯士不同的曆史起源和相互獨立的發展過程,在 15 世紀以後,由於霍亨索倫家族的興起開始發生密切聯係。霍亨索倫家族原為德國士瓦本公國的小貴族,10世紀因統治瑞士北方的索倫城堡而得名19 2年,這個家族因與皇帝亨利六世(1165-19 7年)聯姻,獲紐倫堡伯爵封地,開始成為望族。141年,紐倫堡伯爵弗裏德裏希六世(1372-140年)利用勃蘭登堡宗室斷嗣、領地發生混亂的機會,用金錢從皇帝西吉斯蒙(1410-1437年)手中獲得了對這塊邊地侯領地的臨時管理權。這是霍亨索倫家族統治勃蘭登堡的開始。在擔任該地臨時行政長官期間,弗裏德裏希多次利用皇室困難而慷慨解囊,以便從身負重債的皇帝手中獲得對這一地區的永久統治權。6 年後,為酬謝這位久受考驗的追隨者,皇帝終於將這片土地連同選侯爵位一並封贈給弗裏德裏希(1417-140 年)。從此,勃蘭登堡作為霍亨索倫家族統治的核心,伴隨著統治形式從侯國、公國、王國發展為帝國,一直沒有變化,延續了 50 年(1417-1918 年)。其間,霍亨索倫家族利用婚姻關係、繼承協定以及其他類似手段,不斷擴大其統治範圍。其中對普魯士公國的兼並對它的未來發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臣服於波蘭的普魯士,由於早期推行的德意誌化政策一直保持著較大的獨立性。這種獨立性在 16 世紀初霍亨索倫家族的旁係阿爾布萊希特當選為騎士團首領時,獲得了進一步發展。阿爾布萊希特(1490-1568 年)是霍亨索倫家族紐倫堡一支的領地繼承人。他掌握騎士團以後,接受馬丁·路德的建議,宣布宗教改革,使騎士團的教會地產在路德新教的旗幟下逐步世俗化由於改革富有成效,脫離天主教以後的東普魯士逐漸變為這個家族的世襲領地,獲得普魯士公國的稱號,但對波蘭的臣屬地位沒有改變。
阿爾布萊希特在普魯士的家族統治僅維持了兩代,至其子阿爾布萊希特·弗裏德裏希(1568-1618 年)死後,因家族斷嗣而宣告中斷。此前,勃蘭登堡選侯約阿希姆(1598-1608 年)為兼並普魯士遺產,刻意安排其子西吉斯蒙(1572-1619年)與普魯士公爵長女安娜聯姻,取得了對這塊“飛地”的法定繼承權。由於同波蘭的藩屬關係依然存在,勃蘭登堡選侯不惜采用賄賭手段,先後取得波蘭王公和議會的承認。至此,勃蘭登堡—普魯士公國最終形成(1618年)。
在兼並普魯士前後的幾十年裏,勃蘭登堡選侯還通過類似的方法,先後在德意誌西部取得克勒弗、馬爾克(魯爾地區)、拉文斯堡和拉文施泰因等下萊茵公爵的領地遺產(1614 年),三十年戰爭後又將明登、卡敏、哈爾伯施塔特等分散領地納人自己版圖(1648 年)。這些領地多位於威悉河、萊茵河下遊經濟發達地區,雖與勃蘭登堡在地理上並不相連,但它使霍亨索倫家族與西歐較先進的地區發生了直接聯係,為它在西北德意誌新的擴張提供了基地,是普魯士國家由外圍深人舊德國領土的重要起步。
這樣,從 1417 年正式承襲勃蘭登堡選侯遺產以來,在二百年裏,霍亨索倫家族的地產已發展為三塊江闊而又分散的領地,即大為擴展了的勃蘭登堡,遠離德意誌的東普魯士和嵌鑲在其他邦國之中富裕發達的下萊茵地區。領土麵積亦由原來的4萬多平方公裏擴大到8萬餘平方公裏,成為一個從德語區最西邊延伸至最東部的、漫散的領地聯合體。三大版塊中,勃蘭登堡和普魯士在自然地理和氣侯條件上較為接近:遍布沙質低地和沼澤、森林,濱臨大海,冰凍期稍長,因而在早期殖民墾殖的傳統基礎上,形成以容克貴族地產為主體的農業經濟0 容克是德語貴族地主的譯音。原指易北何以東的貴族領主,泛指德意誌整個地主階級n區。由於兩塊領地分別都有大河貫通全境(易北河、奧得河、維斯瓦河、涅曼河等),並流向大海,故而有著發達的航運和商業,在波羅的海對西方的貿易中,兩地的糧食出口占有重要地位。西部的下萊茵地區,麵積雖小,但地處著名的萊茵穀地與威悉河中遊,氣候濕潤,地勢低平,土壤肥沃,是人口密集和農業發達的地區。由於西歐的傳統影響,這裏有著絲綢製造、亞麻工業和鐵製品生產的悠久曆史,是重要的手工業生產基地。
三塊領地之間在自然地理和經濟結構上的差異,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這個領地聯合體多樣化的經濟需求和人口流動,並通過發揮各自的資源優勢,協調互補,增強了這個家族統治應付內外挑戰的能力。但是,一個在空間上相互隔離、麵又缺乏完整統一邊界的分散領地,本身又潛伏著強大的分離因素。這種因素又因為三塊領地分別臣屬於兩個不同的國家,不斷得以加強。因此,這個時期的勃蘭登堡—普魯士仍處在前途未卜的十字路口,在諸侯並起、戰亂頻仍的動蕩年代,它依然麵臨著新的嚴峻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