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美人哄著洪承疇去看家仆,強著承疇改裝。承疇猶豫不肯答應,那美人不由分說。早喚進兩名侍監來,扶洪承疇坐下了,取出一把小刀來,刺刺的將承疇頂發剃去,結了一條辮兒垂在腦後。洪承疇心下雖然不願,但自思寄身異邦,不得不受人家的支配,於是又脫去了繡袍,穿上天青的外套,緞的馬褂,腰裏懸了荷包,戴了大紅晶頂的緯帽,尖頭的朝靴,頸中又套了一串朝珠。打扮已畢,承疇忙向著衣鏡上一照,儼然是個滿洲人了。
看了再看,自己也覺好笑起來。那美人立在旁邊,見洪承疇換了一個樣兒,掩著口隻是格格地笑個不住。笑得承疇麵紅耳赤。挨在房裏,死也不肯走出去。
經外麵的侍衛官來催促了好幾次,內監在門口高叫,儀仗已備了,請洪大人登車。洪承疇詫異道:“俺自去看俺家的仆人談話,要他們這樣忙著做甚麽?”那美人笑道:“那是這裏待遇鄰邦大臣的規例。到了那裏,你自然會知道的。”洪承疇沒法,隻得隨了侍衛,出門上車,見車前族旗I械等,一對對的列著,好似郡王的車駕一般,不知是甚麽意思。走了半晌,那車輛愈行愈速了。終不見停車。承疇心下疑惑,便問那侍衛道:“俺隻要大營中去看俘虜,怎麽還不見到?”那侍衛答道:“此次被咱們擄得的明朝官吏很多,正不止大人的仆役一人,現在已遷往白堡城去了。”承疇聽了,暗暗吃驚道:“白堡城不是清帝的行宮麽?俺到那裏去做甚?”承疇其時已不由自主,任他們擁車前進。在路上經過清軍的營壘不知多少,都是旗幟鮮明,刀槍耀目。這樣一程一程地進去,直達白堡的行宮麵前停車。早有祖大壽、陳如鬆、白廣恩、範文程、田維鈞等,一班明朝的降將,都立在宮前相迎,洪承疇還覺莫名其妙。眾人待承疇下車,不等他動問,便一哄擁了承疇入宮。
走進了盤龍門,便是一個大殿,殿額上寫著“天運”兩個大字。到得那大殿上,就有內監屈著半膝I道:“上諭眾官留步,隻召洪大人進見。”祖大壽等見說,一齊止步,分列兩邊,讓洪承疇獨自一人進去。洪承疇見了這種形式,心裏弄得必必的跳個不住。
但勢已騎在虎背上了,隻好硬著頭皮,跟了那內監,向甫道中進去。經過了端謹殿,由一個小監遞上一疊手本來,如肅郡王豪格、鄭親王齊爾哈朗、貝勒莽古爾泰、睿親王多爾哀、豫王多鐸、貝勒巴爾海、武英郡王阿濟格、貝勒巴布泰、額附克魯圖、貝勒代善、大學士雪福庚倫、貝勒慕賴布、章京冷僧機、慶王阿巴泰、貝勒巴布台等,這一大群親王貝勒,都來迎接洪承疇。承疇一一和他們招呼了。眾人讓洪承疇前行,大家蜂擁著,好像群星捧月似的,一路慢慢走著。又過了仁壽殿,遠遠已瞧見仁極殿上,銀簾深垂,丹輝上列著雪青繡衣、白邊涼帽的二十四名侍衛。殿內靜悄悄的鴉雀無聲。洪承疇跨上丹揮,就聽得殿門的銀簾響處,已高高的卷起。大殿的正中,露出金漆紫泥的龍案。四邊金龍抱柱,案的兩邊列著十六名內侍。上麵繡龍寶座中,高高的坐著清朝的太宗皇帝、那種莊嚴威武的氣概,令人不寒而栗。承疇到了此時,不知不覺的屈膝跪下,俯伏著不敢抬起頭來。殿上傳下一聲賜坐,便走過兩名內侍,把洪承疇掖起、扶持上殿,至金龍的繡墩上坐下。
承疇一麵謝恩,偷眼瞧那太宗皇帝,見他生得麵方耳大,兩領豐頤,廣額高顴,目中有神,儼然是個龍鳳之姿,帝王之貌。承疇看了,暗暗稱歎。那太宗皇帝,卻霧顏悅色說道:“聯久慕先生才名,今日幸得相見,望先生有以指教!”洪承疇見說,弄得惶驚不知所措,額上的汗珠,和黃豆般大小的直滴下來。半晌才跪下頓首道:“下臣愚昧,荷蒙陛下賜恩,不加斧袱之誅,臣雖萬死。
也不足報陛下於萬一!”太宗皇帝聽了大喜,忙令內侍扶起洪承疇。
傳諭篤恭殿賜宴。承疇又拜謝了,退下殿來,由肅郡王、鄭親王、武英郡王、豫王、睿親王、大學士雪福庚倫等一班親王大臣,奉了上諭,赴篤恭殿陪宴。
承疇下殿,身上的冷汗,己濕透了朝衣,知道清朝的皇帝,對於自己格外優遇,因此心裏也異常感激。及至宴罷,循例要進宮謝恩。其時由內監傳旨,皇上在勤政殿宣洪經略大人入靴。洪承疇領旨,跟著那內監向勤政殿來,那班親王大臣,卻在篤恭殿上候旨。承疇到了勤政殿,謝宴畢,太宗仍命賜坐。承疇叩頭起身,驀見太宗的身邊,還坐著一個黃龍繡袍、金額流蘇的美人,想必是皇後了。承疇慌忙又行下禮去,隻聽得上麵鶯聲呱聽的說聲“賜坐!”又清脆又是尖利,把殿上沉寂的空氣衝破,直鑽進承疇的耳朵裏,覺得這聲音非常撚熟。承疇忍不住微微地斜脫過去,不由得大吃一驚,身體隻是發顫,低頭伏在地上,再也不敢起身。那皇後卻嫣然一笑,太宗皇帝命內侍把承疇扶起,在繡墩上賜坐。這時承疇已汗流俠背,坐在繡墩上,很是局促不安。
那皇帝見承疇那種惶驚的樣兒,不禁掩口微笑。太宗皇帝便向承疇溫言慰諭了一番,接著就問些關內的風俗民情,山水地理及明朝的政治狀況。洪承疇原是明末的才子,所謂無書不讀的。太宗有問,承疇必答,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個清朝的太宗皇帝,直喜得笑逐顏開,回顧文皇後說:“聯要奪明朝江山,非洪先生襄助不可。聯有洪先生,可謂如魚得水。卿這番功勞,真非同小可!”文皇後聽說,一味的微笑著,一雙盈盈的秋水,時時向洪承疇瞧看,看得個洪承疇隻顧低下頭去,不敢仰視。太宗皇帝谘詢了一會,才命承疇退去,暫在館驟中候旨。又令親王大臣等也各自歸第。太宗皇帝諭畢起身,攜了文皇後的玉腕一同回宮。洪承疇退歸館驟,身上好似釋了重負,想起了他被賺時的經過,不由得連連吐出舌頭來,半晌縮不進去。第二天太宗皇帝聖旨下來,拜洪承疇為體仁殿大學士,參與機宜,並賞戴雙眼花翎,欽賜寶石頂戴。入朝照三孤例,免行跪拜禮,常朝得賜茶,出入準帶衛士兩名,隨駕得騎馬,乘輿照親王例,準賜銀燈紅仗一對。漢人受清朝這樣的殊寵,自清朝入帝中國以前,不過洪承疇一人。一時邊地的明臣,聽得洪承疇大獲寵幸,誰不羨慕?所以後來明朝的臣子大半投誠清朝,就是這個緣故。
但是洪承疇被賺入滿洲,那賺洪承疇的美人是誰?洪承疇見了文皇後,為甚麽要嚇得抬不起頭來?做書的乘洪承疇已投誠清朝,膺了榮封的當兒,把這個葫蘆先來打破了,免得讀者撲朔迷離,是非莫辨。原來當洪承疇受命經略,督師大同的消息傳到了滿洲,那個太宗皇帝曉得洪承疇是中原的才子,韜略精通,有心要收他做個臂助,急召親王大臣,秘密商議。多半主張設計把洪承疇擒住,然後勸他歸降。太宗皇帝說道:“這姓洪的不比尋常之人,萬一到了事急,他就自盡,或者擒來之後,他卻不肯投降。那又怎麽辦呢?況且他又善於用兵,手下很有幾個勇士猛將,這擒住他這句話,又談何容易?”說著召明朝降將祖大壽等上殿,太宗皇帝說道:“卿等和洪承疇同殿為臣,可知他平素所喜而最所嗜的,是甚麽東西?”祖大壽忙跪下道:“承疇嚐自命為風流才子,他生平所嗜好的,就是聲色兩字,所以他家中姬妾盈庭,一個個都是豔麗如仙的。”太宗皇帝點頭道:“這樣說來,必須有絕色的女子,設法把他迷惑住了,然後再慢慢的勸他歸降。”眾親王大臣,齊聲稱是。可是一時既沒有絕色的女子,就是有了,又怎樣去迷惑承疇?這種望天想駕雲的話,不過是空說罷了。
太宗皇帝退朝回宮。因心裏有事,臉上自然不大好看。那位文皇後在旁,便含笑問道:“陛下有甚麽不快樂的事,這樣的坐立不安?”太宗皇帝搖頭道:“這事和你說了。也是無益的。”文皇後正色道:“陛下有難為的事兒,臣妾理當分憂。且說了出來,看臣妾有計較也未可知。”太宗皇帝被文皇後催迫不過,便把想羅致洪承疇的話,太約說了一遍。又道:“此人嗜色如命,可惜沒有絕色去引誘他。因為姓洪的是個才士,幹關中的地理民情、政治風俗,無一不曉。聯要取明朝天下,須得他襄助。才能成功。”那文皇後聽了,沉吟了半晌,忽然微笑道:“這姓洪的隻怕他未必好色吧?”太宗說道:“這話也是一個明朝臣子講的,和承疇是一殿之臣,當然千真萬真的。”文皇後道:“如他是的確好色的。臣妾倒有個計較在這裏,唯須陛下允許了,任臣妾做去,不消三個月,保你把姓洪的取來,與陛下相見。可是不知道這洪承疇現在什麽地方?”太宗皇帝說道:“承疇此刻方視師大同,和本朝的兵馬對壘。卿如能生致承疇,或使他投誠於聯,無論卿怎樣的去做,聯無有不依的。”文皇後嫣然笑道:“陛下此話當真?”太宗皇帝正色道:“國家的大事,怎好相戲?”文皇後道:“陛下既應許臣妾,明日臣妾必親赴大同了。”太宗皇帝說道:“卿隻要辦得到就是,但這件事交卿去做,須得秘密小心,千萬不要弄巧成了拙,那可不是玩的!”
文皇後點頭道:“臣妾自理會得,陛下盡管可以放心。”太宗皇帝大喜,當即召額附克魯圖,悄悄的口尹屬他,暗中保護著文皇後起啟,潛赴大同。克魯圖領旨,自去料理。
到了次日,文皇後隻帶了一個小宮人和額附克魯圖,乘著騾車,晝夜兼程,不日到了大同。時洪承疇統著大軍,正和清軍交戰。一場大戰,把清兵殺得大敗。肅郡王豪格;武英郡王阿濟格、睿親王多爾衰、鄭親王齊爾哈朗,都弄得狼狽逃命。文皇後便在明營的附近,建了一個帳篷。每天到了月上黃昏,就焚香正襟,錚錚鍬鍬的彈起琴來。那一天的晚上,恰好被洪承疇聽得,循聲尋到帳篷內,見文皇後生得花容月貌,不禁心迷神蕩。兩人談談說說,由論琴談曲,至於相對歡飲。文皇後施展她狐媚的手段,將洪承疇灌得酩酊大醉。一聲暗號,額附克魯圖從後帳直跳出來,不問皂白,一把挾起了洪承疇,躍上日行八百裏的良駒,似騰雲駕霧般的,一晝夜將洪承疇直送到芙蓉溝。芙蓉溝離白堡城五十裏,白堡城離赫圖阿拉百裏,文皇後見大事已經成功,和小宮人慢慢地從後趕去。到了芙蓉溝時。正值洪承疇大哭的當兒,文皇後便扮得妖妖嫋嫋的。想去迷惑洪承疇。被承疇閉目拒絕。文皇後弄得沒法,恰好明軍中沒了將帥,給清兵殺得大敗,俘虜的人很是不少,就中一個俘囚。自稱是洪經略的家仆。豫親王多鐸,奉旨前來助戰,知道文皇後賺洪承疇的事,於是把那個家人,送到文皇後的地方。經文皇後細細一盤潔,供出洪承疇的第五個愛妾,已生了兒子,那家人是特來報信的。文皇後聽了,不覺高興起來道:“有這個機會,咱可以籠絡洪承疇了。”當下重又來看洪承疇,故意將家事打動承疇,說得洪承疇頓萌思鄉之念,果然漸漸地回心過來。文皇後哄他去見家人,強迫洪承疇改了裝,竟驅車去白堡,引他入覷太宗。洪承疇時己勢成騎虎。不得不聽人擺布了。文皇後又趕入宮中,令太宗格外做得威武,使洪承疇因懼而知感,自然而然的虔心投誠了。
承疇見了太宗。果然如文皇後所料,幾乎感激涕零,竟盡盡願願的俯伏稱臣,及承疇在勤政殿二次召見,一眼瞥見了文皇後,嚇得承疇渾身發顫。原來那皇後不是別人?正是月夜賺自己,曾在芙蓉溝同嫋共枕的麗人。承疇到了這時。方知太宗皇帝愛自己之深。甚至不惜犧牲皇後。你想承疇怎會不感知遇之恩呢?從此便死心塌地的歸順清朝了。太宗皇帝又賜洪承疇建造學士府第,又贈美姬十名,以是承疇倒也樂不思蜀起來。當他初次召見後。忙回到館釋,傳那個被擄來的家人時,左右回說:“那家人往文皇後盤潔一過,隨即遣他回北京去了。”文皇後想承疇見了家仆,詢問起家中的情形來,以致心念家事,未免降誌不堅,故特地不令他主仆相逢。當文皇後哄承疇去看被俘的家人,是騙他出降,其實那個家人,早已到了北京了。
不提承疇順清,再說李自成自鳳陽敗回陝中,隻有十八騎相隨,弄得勢孤力盡,自成不勝憤恨。又值天寒。風雪蔽空,李自成奔得人困馬乏,走進一所荒寺裏暫息。回顧猛將小張侯道:“俺今日一敗塗地,你可在神前占卜一下。吉的俺們再進,凶的大家散了夥吧!”小張侯真個擲了三個陰陽艾,三擲三吉。小張侯跳起身來道:“咱願死從將軍了”說罷,喚過他的部將,吩咐道:“咱誓從闖王,雖死不悔,你等以為怎樣?”部將齊聲說道:“悉聽將軍指揮!”小張侯大喜,於是保護著李自成,大家扮做商販的模樣,由湖北鄖陽潛入河南。正當河南大餓。人人相食,小張侯到處號召,一時饑民從者千百成群,不到兩旬,得眾十萬人。李自成的勢力又大盛起來。即日便統眾進次河南。
時福王常詢(為鄭貴妃所出,光宗之弟)就國河南,聞得闖賊兵至,急和巡撫嚴其炯,驅百姓上城守衛。兵民嘩噪乞晌,福王不應。致仕大學士呂維祺,勸福王散倉濟民。福王變色道:“你為什麽不捐些家產去養兵,卻隻顧向俺來絮聰?”維祺長歎道:“殿下惜此區區,一朝城破,危巢寧有完卵?隻怕悔也晚了!”這幾句話說得福王怒氣衝夭,喝叫左右將維棋亂棒打出。原來這福王是鄭貴妃所育,為神宗皇帝最喜歡,終年賞責極多。還有鄭貴妃的私蓄,也都給了福王,他在河南,豪富可算得天下獨一了。福王雖這樣的有錢,性情卻異常鄙音。兵到了城下,叫他取些軍精,還是一口回絕。那李自成也聞得福王富有,令兵丁竭力攻城,並下令道:“城破之日,凡福王邸中所有,任憑將士取舍。”又把車軸鐵轅,雇鐵工鑄就了大鐵管,管中灌入火藥,以代巨炮轟城。藥線既燃,轟然一聲,煙霧蔽天,對麵不見,鐵管因之炸裂,城牆絲毫未傷。時河南城內絕糧,兵士多不肯守城,圍住了福王府鼓噪。福王緊閉著雙扉不睬。李自成見鐵管炸裂,謂鐵工鑄得不結實,將鑄鐵工們一齊殺了,雇工再做。鐵管厚約兩寸許,鑄就後,仍實火藥令滿。燃火一發,聲似巨雷一般,遠震五十餘裏,城外地土下陷三四丈,沙石飛空,城牆坍倒了五六丈,白煙迷漫。巡撫嚴其炯,督兵民搶堵塌倒的城闕。李自成已揮兵來爭,前仆後繼,轉眼城上立滿了賊兵,其炯死在亂軍之中。李自成躍馬先進,兵丁一擁進城,大家的目的,隻在金錢,便一齊望福王邸中殺來。福王常詢,這時才著急的了不得,一手一個拖了兩名愛姬,想往後門逃走。李自成早已走到,前後門團團圍住。這小小的府第,怎經得賊眾攻打?一霎間前後門齊破,賊兵呐喊一聲,搶將進去。李自成在後指揮,令將福王縛起來,嚴刑追迫金珠錢物。福王熬不住極刑,隻好照直吐露。自成命賊兵依了福王所指的地方前去搬運。府門前的錢帛,頓時堆積如山。李自成笑道:“他一個人要藏著這許多的東西,怪不得河南地方要貧窮了!”又回顧福王,見他身軀肥壯,不覺怒道:“河南的百姓,一個個瘦得骨瘦如柴,你這廝為甚獨肥?”
說著叫賊目剝去福王上下身衣服,用尖刀刺出心來,拿銀盤接著,把血摻在酒和鹿血裏,分飲眾賊將,喚做福祿酒。又把福王一塊塊的育割了。剁成肉醢,和賊眾蒸食,稱為肥羔羊。李自成割食福王的噩耗,傳到京師,崇禎帝潛然下淚道:“賊盜橫行,骨肉受殃,都是聯的不德所致。”說畢痛哭回宮,廷臣弄得麵麵相覷,悄悄的散去。
崇禎帝回到宮內,兀是流淚不止。田貴妃在旁,便竭力的慰勸,崇禎帝勉強收淚。正要起身,赴禦書房去閱奏疏。忽然拭過眼淚的羅巾掉在地上,崇禎帝俯身去拾時,一眼瞧見田貴妃的纖足上,閃閃的發出光來。崇禎帝因田貴妃的蓮瓢瘦不盈指,平日很為喜歡,不時拿它來玩解憂。這時見履上有異。忙仔細定睛瞧看,見繡履用明珠綴成,所以有光。鞋麵上還繡著五個字道“臣延儒恭獻”。崇禎帝看了,勃然大怒,向田貴妃喝道:“你身為內廷殯妃,為甚交通外臣?”田貴妃不及回答,崇禎帝已喚內侍,把田貴妃拖將出去。不知崇禎帝要把田貴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