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聲淒惋,刁鬥清寒,素月一輪,高高地懸在天空,使快樂的人們見了這樣清輝皎潔的月色,不由得興趣勃勃。曾學過詩詞的,還要哼上幾句,點綴這可愛的明月哩。同一的月兒照在寄旅人的身上,就覺得淒清滿目,不免要動故鄉之思了。這時的月光影裏,有三個人才於走著。那前麵穿著錦袍玉帶,襆頭烏靴的,正是明經略洪承疇,領了兩名親隨,踏著月色在一座小帳篷前,側耳傾聽。帳篷內正發出悠揚的琴聲來,錚縱之音,如擊碎玉,如鳴銀箏,把個軍事佼惚的洪大帥,聽得神迷意蕩,忍不住推門進帳篷去。隻見一個雪膚花貌的麗人,在帳內盤著雙膝,坐在錦繡的氈毯上,輕挑玉彈著一張古桐琴,聲韻鏗鏘,令人神往。那麗人見洪承疇驀然的闖了進來,不覺吃了一驚,承疇也弄得呆了。兩人相對怔了半晌,那麗人把承疇上下一打量,見是明朝裝束,身披蜀錦繡袍,頭戴渾銀兜黎,足登粉底朝靴,麵白微須,相貌清秀中帶有威武,就形式上看起來,決不是個下級將士,諒必是明朝統兵的大員了。
麗人將承疇看了一會,現出驚駭的樣兒,又似恍然如有所悟,便含笑著起身,讓承疇坐下,又親自去倒過一杯熱騰騰的馬乳來,雙手奉給承疇,並笑問將軍貴姓。這時承疇已身不由主,一麵去接馬乳,也笑著答道:“下官姓洪。”那麗人聽見一個“洪”字,似又呆了一呆,忙帶笑說道:“莫非是此次督師來關外的明朝洪經略麽?”承疇因她是個女子,就老實告訴她也不打緊。當下隨口應道:“正是下官。”那麗水聽了,現出似笑非笑的姿態,在洪承疇的眼光中看去,隻覺萬分的可愛。這位洪經略,生平所喜歡的是女色,他嚐自詡為中原才子,必得一個絕色的美人為偶,才得心滿意足。家中那個愛姬阿香,雖也有十分姿色,但是萬萬及不到麗人的秀媚冶豔。心下暗想,世間有這樣的尤物,我洪某能娶她做個姬妾,娛那暮年的晚景,這才不枉一生咧。
洪承疇默默地想著,借著燈光,再把麗人細細地一看,見她是旗裝打扮,頭上飾著珠額,鬢邊微微垂下一縷秀發,梳的是個盤龍扁髻,兩條燕尾,烏雲也似的堆著。那粉臉兒上,施著薄薄的胭脂,紅白相間,望去又嬌嫩又是柔媚。真是雙眸秋水一亂,黛眉春山八字,更兼她穿一件盤金秋葵繡袍,腳下登一雙尖頭的蠻靴。衣須人襲,人賴衣裝,因此越顯得伊人如玉,嫋娜聘婷了。洪承疇越看越愛,瞪著兩眼,隻瞧著那麗人一言不發。那麗人被承疇看得不好意思起來,不禁嫣然一笑,慢慢地把粉頸低垂下去。
承疇見她那種嬌羞的樣兒,越見得嫵媚動人、竟有些情不自禁,便大著膽伸手去握住她的玉臂,那麗人忙縮手不迭,承疇也自覺太鹵莽了,心裏很是懊悔,於是凝了凝神,喝馬乳。搭仙著和那麗人閑話,那麗人口齒伶俐,對答如流,承疇暗暗稱奇。回顧幾上的桐琴,承疇本來是個內家,此時不免有點技癢,就起身走到幾前,略略把弦兒一挑,聲音異常的清越。大凡嗜絲竹琴箏的人,遇著了良好樂器,沒有一個肯放過的。承疇見琴音渾而不激,知道是良琴無疑,便也坐倒在毯上,撥弦調音,彈了一閩。那麗人等承疇彈畢,笑著說道:“琴聲瀟灑,不愧高手!”承疇謙讓道:“姑娘神技,俗人哪裏及得?”說罷起身請那麗人重彈。那麗人不好推辭,隻得坐了下來。彈了一段小曲,把宮商校準了,才輕舒纖腕,玉指勾挑,彈得如泣如訴,如怨如慕。聽得承疇連連讚歎。那麗人一笑罷彈,盈盈地立起身來,和承疇相對著坐了。兩人談起琴中的門徑來,漸漸的講得融洽,互相欽慕,大有相見恨晚之慨。
那麗人忽然笑道:“如此良夜,又逢嘉賓,無酒未免不歡。”說著走入篷後,喚醒那個侍女。麗人自己也忙著熟爐溫酒,又弄些鹿脯羊燴,蒙古人的下酒菜出來,置在洪承疇的麵前。那麗人親自替洪承疇斟酒,自己也斟了一杯,兩人慢慢地對飲著。承疇的酒量,原是很好的,差不多一二十杯毫不放在心上。那麗人見承疇酒興甚豪,吩咐侍女換上大杯來。侍女便去取出一雙碧玉的高爵,能容酒半升光景。麗人滿滿的篩了一杯,笑盈盈地奉給承疇。
承疇這時被美色迷惑住了,接過酒來,咽都咽都的喝個幹淨。
這樣的接連喝了五六杯,承疇已飲得半酣了。那麗人也喝了幾杯,酒氣上了粉頰,桃花泛麵,由嬌嫩的玉膚中,似紅雲的一朵朵透將出來,隻見她白裏顯紅,紅中透白,愈比未飲酒時嬌豔了。洪承疇坐對美人,所謂秀色可餐。越飲越是起勁。那麗人一麵勸酒,又頓開珠喉,擊著玉盅,低聲唱著俏酒。承疇其時興致勃勃的,已經忘形,麗人隻顧斟酒,承疇盡量的狂飲,直吃到明月三更,已喝的玉山頹倒,爛醉如泥了。
承疇醉倒帳篷內,那外麵的兩名親隨,因等得困倦了,倚在帳篷的竹籬下,呼呼的睡著。東方現了魚白色,寒露侵人,那名親隨,忽然驚醒過來,趕緊起立,望著帳篷內瞧時,裏麵空空洞洞,哪裏有洪承疇的蹤跡?兩個親隨一齊吃驚道:“咱兩個怎會磕睡到這個地方來?主人又到哪裏去了?”兩人駭詫了一會,便慌慌張張地奔回大寨來。
到了寨中,那個侍候承疇的護兵,一見兩個親隨回來,忙問主人在哪裏。兩個親隨當他說玩的,也就應道:“主人吃大蟲背去了。”那護兵正色道:“誰和你講玩話,方才各總鎮紛紛的進帳探詢機務,俺回說大帥昨晚出去,還不曾回帳。他們聽了,兀是在那裏焦躁哩!”那兩名親隨,聽了護兵的話,心下將信將疑的,忙三腳兩步的趕到帳中,左右侍仆,異口同聲說道:“主人沒有回來。”
那兩個親隨,這時方才見信,便把昨夜隨著承疇踏月,帳篷中遇見了一個美人,主人進去,和那美人談笑歡飲,自己在門外侍候,不覺睡著了。待到一覺驚醒,帳中已不見了美人和主人,所以趕緊奔回來探聽的。眾侍仆見說,都吃了一驚,大家議論紛紜,有的說那美人必是個妖怪,主人或者被她迷死了;有的說美人是敵人的間諜,主人遭了敵手了,眾人這樣的竊竊私議。那外麵陳其祥、李輔國、王國永、吳家祿等一班總兵,卻都等候得有些不耐煩了。
看看日已亭午,仍不見洪承疇點鼓升帳。那警騎的探報,直同雪片般飛來,急得眾將領一個個抓耳揉腮。大家都說洪大帥也太糊塗了,軍情這般緊急的時候,怎麽可以一去不回,豈不誤了大事?總兵王國永大叫道:“督師的人又不在寨中,令又不發。萬一敵兵乘機掩至,咱們不是束手待斃嗎?”國永這一叫,把大眾提醒過來,便你一句我一句的,在帳外爭噪起來。那兩名跟承疇出去的親隨,隻躲在帳後暗暗著急。日色斜西了,軍中巡析號亂鳴,轉眼要掌上燈號了,這位洪大帥的消息沉沉。那清兵已離明軍三十裏下寨,戰書投來,催索回書,已經兩次,怎奈洪承疇未曾回來,又沒有交托代理的,軍機要務,各總兵不好擅專,隻哄在帳外嘩噪。
這樣地鬧到了黃昏時分。還是總兵吳家祿,見洪承疇依舊不見,心知有些不妙,急召服侍承疇的左右親隨至帳外,家祿親自潔詢。那兩個親隨不敢隱瞞,把承疇散步野外,遇見麗人的經過,細細講了一遍。家祿聽了大驚,半晌頓足道:“你這兩個奴才。大帥既出了岔兒,何不早說?幾乎誤了大事。”說著,喝侍兵把兩個親隨,各捆打五十背花,暫時拘囚。一麵點鼓,傳集諸將,把洪承疇失蹤的話,對眾人宣布了。諸將聽罷,各各麵麵相覷,做聲不得。吳家祿朗聲說道:“目下軍中無主,軍心必行渙散,應即由眾人推戴一個人出來,暫時維持一切,攝行督師的職權,眾位以為怎樣?”眾人齊聲稱是。當下經總兵王國永為首,共推吳家祿為總兵官,代行督師職務。吳家祿謙讓了一會,隨即升帳,點名已畢,把清軍戰書批準來日交戰。一麵令參議處擬了奏稿,將洪承疇失蹤的情形,差飛馬進京奏聞,這宜按下了。
再說洪承疇喝得酩酊大醉,連人事都不省了。及至酒醒,睜眼看時,見自己睡在一張繡榻上,錦慢繡被,芳馥之氣觸鼻,承疇不覺大吃一驚。一骨爬起來,向外麵一望,有四名蓬頭侍女,打扮得十分秀麗。她們見承疇已醒,便姍姍地走進來,兩名服侍著承疇起身,還有兩名忙去煎參湯、煮燕粥。等洪承疇走下榻來,什麽盟漱水、梳洗具,都已在鏡台前置得停停當當。承疇弄得莫名其妙,草草漱洗畢,侍女搶著進湯遞粥,承疇還不曾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便胡亂吃了些茶湯,一頭吃著,就問侍女們:“這裏是什麽所在?俺記得昨天晚上,在帳篷內飲酒的,還有一個麗人相伴著。此刻麗人哪裏去了?俺怎的會到這裏來?”承疇說時,內中一個侍女隻是掩口微笑。承疇益發摸不著頭腦了。內有一個侍女笑著說道:“你已到了此地,還問他則甚?”承疇正要潔問,那一個年齡稍長的侍女道:“你且不要忙,咱替你說了吧。這裏是芙蓉溝,咱們都是大清皇帝宮裏的宮人。”洪承疇聽了芙蓉溝三字,早叫聲“哎呀!”連手裏的茶盞也落在地上,臉兒頓時變色,身體不住地打顫道:“俺著了道兒了!”說罷就昏了過去。那些侍女們慌忙扶持著他,一個附著承疇的耳朵,高聲叫喊。又有一個,竭力的替他掐著唇中。大家七手八腳地忙了一會,承疇方才悠悠的醒轉。原來這芙蓉溝,是清朝的屬地,承疇自己落在虎穴中了。
承疇蘇醒了過來,回憶到昨夜的情狀,和美人對飲,不知怎麽樸模糊糊,會到這個地方來,那個美人當然是清朝的奸細了。但不知清朝的皇帝,要賺自己來做甚麽?又想起了家中,和阿香戀戀不忍離別的情況,她還希望自己此次出師告捷,奏凱回去,一家團聚。如今身羈異邦,不知阿香分娩沒有,萬一已經產育了,又不知是男是女。倘阿香聞自己被人所賺,墮入牢籠,不知她要怎樣的悲傷咧。承疇越想越覺傷心,舉首滿眼淒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了。那些侍女們見承疇這樣的悲痛,便上前再三地慰勸。那年齡最長的侍女,還低低地對洪承疇說道:“經略也不要感傷了,既來則安。咱們萬歲爺是個寬厚仁慈的主子,比明朝昏饋庸劣的暴君,至少要勝上十倍!咱們萬歲爺決不會難為經略的。”那侍女說猶未了,洪承疇已聽得怒氣上衝,隻聽得僻啪一下,侍女的臉上,早著了一下,打得她粉麵上現出五個指頭印兒,哇的一聲哭出去了。洪承疇又氣又惱又是悲傷,索性拍案打桌的高聲號哭。
正哭得嗚咽欲絕的當兒,似肩上有人輕輕的把他勾住,接著伸過一隻纖纖的玉腕來,替自己徐徐地拭著眼淚,覺得她那幅羅巾上,有一股蕩人心魄的香味兒,直射進自己的鼻管。洪承疇隻當是侍女又來搗鬼了,待要抬起頭來發作,眼前隻覺光兒一閃。細看替自己拭淚的不是別人,正是昨夜帳篷裏的麗妹。承疇驀見了那美人,好似他鄉遇著了故人,又似奶孩見了乳母,分外來得親熱,恨不得把心裏的苦處一齊掏出來交托給他。那兩行熱淚,不知不覺撲簌簌地流下來了。又想起自己被賺到此,都是那美人的狡計。想著看那美人一眼,說一聲:“你害得淹好苦!”不禁又號陶痛哭起來。
那美人含笑著嬌聲細語地說道:“那都是咱的不好,望經略千萬看咱的薄麵,不要見怪,咱就感激不盡了!經略是個聰敏不過的人,須知咱此番的欺騙,也有許多苦衷在裏麵。但若照情理上講起來,咱於經略方麵,實在抱歉極了!素聞經略豁達大度,哪一件事看不穿?想對於咱種種得罪經略的地方,必能見諒的。況經略正在壯年,他日的前程,未可限量,那麽經略應該保重自己的身體,倘然過於悲傷,弄出那病兒來,不但使咱心上不安,就是經略也自己對不住自己的。誰不知道經略是中原才子,咱們萬歲爺,也久聞經略的大名,要想把經略請來,傾衷吐膽的暢談一下,以慰向日的渴望,怎奈千裏相睽,天各一方。經略是明朝的大臣,萬歲爺是大清的皇帝,在從前雖是嚐通過朝貢,現今卻成了敵國,兩下裏要想見麵聚談,勢所必然是辦不到的。於是不得不然,想出一個最後的計較,把經略邀請到這裏來,總算叨夭之幸,竟告成功。唯咱對經略,卻未免成了罪人,咱隻求經略海涵,饒恕了咱吧!”那美人說到這裏,聲音已是嗚咽了。一雙盈盈的秋水中,珠淚滾滾,一頭倒在洪承疇的懷裏,便抽抽噎噎地哭將起來。
這時洪承疇已止了哭,被那美人滔滔舊淚的一片甘言,說得他心早軟了。及至見那美人也哭了,那種嬌啼婉轉,粉頰上淚痕點點,好似雨後櫻花,不禁動了憐惜的念頭,便伸手輕輕地把那美人扶起來時,已哭得和淚人兒似的,一頭仍倒了下去。洪承疇待要再去扶持時,猛然地想著這不是美人計麽,咱不要被她迷惑了,承疇心裏一個轉變,立刻就把臉兒一沉,霍地將那美人推開道:“你不用在俺的麵前做作了。俺身既被賺到此,唯有束手待死吧。你說要俺和清朝皇帝相見,俺堂堂夭朝大臣,去對那韃靼俯伏稱臣,那是萬萬做不到的!老實對你說了吧,倘要俺投誠清朝,除非是海枯石爛,日月倒行。”洪承疇說畢,把兩隻眼睛閉得緊緊的,任憑那美人怎樣說法,他隻做不曾聽見。那美人知道承疇打定主意,隻得歎了口氣,懶懶地走出去了。自那日起,承疇便咬緊牙根,預備絕粒,無論山珍海味擺在他的眼前,他隻閉了兩眼,連覷都不覷。這樣的過了三天,真是滴水不進。承疇覺身體疲乏,有些坐不住起來,索性去靜睡榻上等死,看看到了第四天上,洪承疇已是支持不了,渾身軟綿綿的,開眼便覺昏天黑地,耳鳴目眩,心裏一陣的難受,不由得垂下淚來。
光陰流水,轉眼是第五天,承疇餓得奄奄一息,連哭都哭不動,眼中的熱淚也流幹了,去死路不過一籌了。在這個當兒,忽見那天的美人又姍姍地進來,望著承疇的榻上一坐,附身到承疇的耳邊,低聲說道:“經略何苦如此?你難道不想回去了嗎?昨天豫親王的營中,解來十幾名俘虜,內中一人,自稱是經略府的紀綱。據說經略的五夫人已誕了一個貴子,遣他特地來報喜信的,還說經略府中,大小均安寧的,經略也可以安心了。”承疇這時雖然奄臥在榻上,到底不是染的重病,不過餓得沒了氣力,心上是很明白的,他聽了那美人說五夫人誕了兒子,承疇的心上不覺一動。
因阿香是他第五房姬妾,美人能講出他的見證來,諒不是說謊的,於是把眼睛略略睜開了,便有氣無力,斷斷續續說道:“俺的家人在哪裏?”那美人笑了笑道:“經略想是要見他麽?”承疇點點頭。
那美人說道:“這裏的規例,是不能召外仆進來的。經略真個要和紀綱說話,須得到外麵去。可憐經略已餓到這個樣兒,怎麽走得動呢?咱勸經略,還是進點飲食的好。倘你這般的糟蹋自己,消息傳到京裏,不是叫你那幾個夫人要急煞了麽?”美人說著,走下榻去。倒了熱騰騰的一杯參湯來,叫侍女們幫著扶起承疇,那美人將湯把香唇試了試冷熱,擎著杯兒,送到承疇的口邊。承疇這時被那美人句句話打中了心坎,又記念著阿香,急急的要見那仆人,一詢家中的情形,所以美人勸他進食,便不再拒絕了,把一杯參湯,竟一口一口的呷下肚去。那美人見承疇已有了轉意,就忙著遞茶獻湯,親自服侍著承疇。到了晚上,終是和衣睡在承疇的身旁。這樣的過了有四五天,承疇的精神已慢慢的複原了。他本來是個酷嗜女色的人,早晚對著如花似玉的美人,怎能支持得住?由是不上幾天,兩下裏已打得火熱了。
一天,洪承疇忽然想起那個家人,定要那美人領著他出去,那美人答應了。經侍女們捧進一包衣物,美人便叫承疇改裝起來。承疇見包中衣服,卻是些螢衣外褂,紅頂花翎之類,並不是明朝衣冠,堅持著不肯穿著。那美人笑道:“咱們這裏,似你那樣的裝束,是不行的。”不知承疇改裝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