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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回 舊雨重逢袁妃投井 曇花一現穆宗賓天

  卻說穆宗是世宗的第三子(載厚),他做東宮的時候很是聰敏,世宗本封他為裕王的,有一天上,世宗帝見中宮失火,登高繚望。裕王載厚忙牽住世宗的衣袖避往暗處。世宗問他做甚麽?裕王稟道:“時在黑夜,天子萬乘之尊不可立於火光下,被人瞧見了恐有不測。”其時裕王還隻有五歲,世宗見說,喜歡裕王穎慧,從此便存下了立他做太子的念頭。恰好莊敬太子載壑又蕩,世宗下諭,繼立裕王載厚。及至世宗崩逝載厚接位,是為穆宗,時年紀已三十歲。穆宗在東宮冊妃李氏,生子詡鉤,三四歲就夭折。李妃痛子情切,不久也謝世了,穆宗又冊繼妃陳氏,生子詡鈞、詡鈴。登位之後立陳氏為皇後。詡鈞立為東宮,詡鈴封為靖王。尊杜貴妃(穆宗為杜貴妃所出)為孝格太後,故方皇後追溢為孝烈太後,張廢後追溢孝貞太後,陳皇後追溢孝潔太後(世宗凡立四後,陳後、張後、方後俱逝,惟杜後尚在)。

時餘姚王守仁已逝,穆宗追念他的功績,封新封侯,溢號文成。又下旨將陶世恩、陶仿、申世文、高守中等一班羽士概行斬首。又加三邊總製戚繼光為大將軍、晉武毅伯。這時徐階忽上本乞休。穆宗帝挽留不住,賜田三百頃,黃金萬兩作為養老傣祿,摧徐階子徐弼為光祿卿,襲蔭父爵。徐階拜辭出都,還鄉後又六年病終。這裏穆宗帝以張居正為大學士,高拱為內閣大學士,徐貞吉為文淵閣大學士,李春芳為戶部尚書。那時君明臣謹,夭下漸有承平氣象。北番(蒙裔)遣使求和,進貢珠寶請釋俺答回國。俺答為番奴部酋,世宗時被戚繼光擒獲,囚在天牢中將有十多年了。

穆宗諭邊撫王崇古與北番訂約,歲入朝貢,才把俺答釋回。穆宗又選立六宮,以宮侍王氏、李氏、阮氏封為繽人。又冊立錦衣衛杭暖的女兒,尚書梁寬的女兒、侍郎江葉田的女兒,均為貴妃。這三位殯人與三位貴妃都很賢淑,一般的知書識禮,就是那位陳皇後也很諳大體,所以宮閨中倒十分和睦。穆宗帝天天享著快樂的光陰,真好算得是和融雍穆了。

那北番的部酋俺答自回國後,把部族整頓一回,還一心想報複被囚的仇恨。俺答的兒子巴勒圖中年夭死,遺下一個孤兒叫做巴罕那吉。俺答見那吉已經弱冠,便替他在部族中聘下一房妻子,即日迎娶過門。胡奴本不識甚麽吉日良辰,也沒有日曆的。下了聘物就可以迎親成婚了。

那吉的妻子是番部頭目杜納烏拉西的愛女,小名叫花花奴兒。

生得神如秋水、臉若芙蕖、楊柳蠻腰、凝脂玉膚,在北番有第一美人之稱。杜納烏拉西對於花花奴兒異常的疼愛,說她誕生時香氣繞室終日不散,人家都謂花花奴兒必然大貴。杜納烏拉西越發當她掌上明珠樣地看待。尋常的族中少年向杜納烏拉西來求婚,一口被他峻拒道:“俺的女兒不做皇後皇妃,至少也要做個夫人,豈肯嫁給常人做妻子,你們快絕了那妄想吧!”人家聽了杜納烏拉西的話,就再也不敢來求親了。淹答聞知,便遣使和杜納烏拉西說了,給他孫兒巴罕那吉求婚,杜納烏拉西見是部酋的命令,又是俺答的孫兒,將來俺答一死,那吉繼位,自己女兒怕不是個部酋夫人麽?當下便允許了,請求來人回報俺答。俺答大喜,於是整備些牛皮、鹿皮、虎皮、並牛羊百頭為聘儀,杜納烏拉西收受了,也回過禮物,是一匹高頭的青鬃馬,算是與巴罕那吉做坐騎的。等到把花花奴兒娶過門來,那班親戚族人以及部中的人民兵卒,誰不讚一聲新娘的美麗。巴罕那吉也唇紅齒白,戴著金邊緯帽,穿了箭袖的繡袍,愈顯出英姿奕奕,不讓漢時的溫侯(呂布人稱溫侯、封號也)。這一對璧人在紅氍毹上,盈盈地交拜,把親友們看得出了神,嘖嘖讚美聲不絕。

蒙古風俗,三朝新娘進渴翁姑,又去參灶(祭灶神也),都是新娘獨自前去,新郎不和她偕往的。那時花花奴兒參過了灶,又去拜見了阿翁巴勒圖的遺像及阿姑那馬氏,再後去參拜祖翁俺答。

俺答見花花奴兒貌麗如仙風姿綽約,不由得興勃勃起來,忙親自把花花奴兒扶起,一手牽住她的玉臂細細地打量一會,看那花花奴兒穿著銀紅的繡服,外罩青緞v衣,頭上裝了燕尾金鳳寶髻,粉頰上垂著兩行秀發。瓤犀微露,笑窩帶暈,玉容的嬌嫩瞧上去似吹彈得破的,覺得白裏透紅,嫵媚中含有幾分妖冶,再加上她一雙勾人魂魄的秋波,真是看了蕩人心誌。俺答愈看愈愛,忍不住拉她的玉臂向鼻子上亂嗅。蒙古人的女子是不講貞操的,也不知羞恥是什麽,亂倫的事常常有的,那更算一種風俗,益發不打緊了。俺答嗅著花花奴兒的玉臂,引得花花奴兒一麵縮手,一麵俯著頭格格地笑了起來。若在我們漢人,做祖翁的這樣不長進,孫媳早就變下臉兒來了。但他們蒙人以為是祖翁喜歡孫媳,什麽嗅臂、接吻、按乳、甜麵是算不了怎麽一回事。俺答見花花奴兒一笑,好似一朵海棠被風吹得傾體倒身,在那裏婆婆起舞,益得她的婀娜嬌豔了。俺答這時怎的還忍耐得,便轉身輕輕地將花花奴兒抱在膝上,花花奴兒待要掙紮,俺答力大緊緊地把她揪住。花花奴兒脫身不得,隻有倚在俺答的襟前籲籲地嬌喘著。不提防俺答一手擁了花花奴兒的纖腰,還有一隻手已把她衣鈕解開,探手去撫摩她的酥胸,覺膩滑溫馨,隻怕塞上酥也沒有這樣軟嫩柔綿哩。花花奴兒是個初嫁的女孩兒,正當春情藹藹的時候,被俺答那樣一引逗,弄得花花奴兒隻是吃吃地笑,香軀挨坐不住,索性倒在俺答的左臂上。俺答就把左臂托住她的粉頸,慢慢地挽起來親親密密向她吻了一下櫻唇。再看花花奴兒,卻是雙窩淺笑媚眼斜脫,雲鬢蓬鬆神情如醉,似這般地倚在俺答身上,儼然是一幅美人春困圖。俺答其時早已情不自禁,便一手鉤住花花奴兒的香頸,一手摟住她的纖腰,霍地立起身來,把花花奴兒抱進後帳去了。那時老翁少女自有一番樂趣,這且按下了。

再說巴罕那吉娶了花花奴兒,俊男美婦天緣巧合,那吉當然是心滿意足了。誰知花花奴兒進大帳去到他祖父那裏去渴灶,自晨至午不見出來。那吉正當燕爾新婚,恨不得打做了一團的時候,忽地叫他離開了半天,不是比吃奶子找不到娘還難受麽?那吉看看花花奴兒還不出來,知道定要吃了午膳才回來,害得那吉中餐也咽不下了,隻在帳篷前踱來踱去,一會探首遙望,一會兒又回身走到帳後,返個身又走了出來。那吉坐立不安地直等到紅日斜西,仍沒有花花奴兒的影蹤。那吉詫異道:“俺的祖父和母親也不曉事,將來住一起的日子多咧,何必要在此刻留住她做甚?”說著令小校到大帳麵前去探望,回來說不見什麽動靜。那吉沒法,諒花花奴兒想是進了晚餐來的了,隻得再耐性等著。

金烏西墜,玉兔東上,又是黃昏了。花花奴兒依舊消息沉寂。

那吉走進走出地在帳中忙了好半天,遠看見燈光閃閃,疑是小校送花花奴兒回來了,就飛也似地迎上前去,卻是往山中打獵的民丁,不覺滿心失望,一步懶一步地回入帳中。過了一會遠處燈光又見,那吉大喜道:“此番定是她回來了。”立即叫小校也燃起燈來,一路迎將上去。待至走近了一瞧,原來是巡更的兵士。那吉心裏沒好氣,把那幾個巡兵痛罵一頓。那巡兵無故挨罵,正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他是部主的孫兒,不敢得罪他,大家諾諾地退下自去巡更。那吉一口氣罵回帳中,算那小校晦氣,被那吉罵的罵,打的打,和瘋狂似的見人就尋事打罵。這樣也挨延到了三更多天,非但花花奴兒不來,連送她去的兩個小校也影蹤不見。

那吉忍不住了,叫燃起大燈來,由小校掌著往大帳中來探聽消息。到了帳篷門口,那吉是走慣的,管帳篷門的把門開了讓那吉進去。那吉匆匆進帳,先到他母親的房裏,一問花花奴兒還是上半天來的,行過禮就回去了。那吉道:“怎麽還不見她回來?”他母親道:“那麽你祖父那裏留她,否則想是順道到她的母家去咧。”

那吉聽了,忙到他祖父的帳內去探望,又不敢進去,隻在門口向那親隨詢間,回說晨間看見的,這時想已去了。那吉見說,飛奔地回到自己帳裏牽出那匹青鬃馬來,也不掛鞍,就飛身上了禿鞍馬,加上一鞭騰雲駕霧般趕到他的嶽家。

杜納烏拉西是不睡覺的,還獨自在帳中看書,驀見他的東床新婿匆匆地半夜裏到來,就起身接他進帳。那吉不好說來尋妻子的,推說打獵經過,天色晚了,馬也走乏,所以暫時息足的。說罷便行告辭。杜納烏拉西知道他們新夫妻恩愛方濃,不便強留,隻令巡卒護送。那吉苦辭不了,隻得和四名護卒上馬同行。那吉在路上私下探那護卒道:“姑奶奶來未?”護卒笑著:“姑奶奶自在你姑爺家裏,她怎肯回來?”那吉點點頭。一路到了自己的帳前,便打發那四名護卒回去。獨自下馬走進帳中,見小校們都倚在門兒上打噸,裏麵靜悄悄的聲息毫無,知道花花奴兒是不曾回來的。走向房中一瞧,果見錦慢高卷,連個人影也沒有。

那吉便沒精打采地坐下,尋思道:“花花奴兒母家是不去的,俺母親的那裏又沒有,莫非祖父把她留著麽?祖父是七十多歲的人了,不良的念頭想是不會有的,可是他要留著孫媳婦兒做甚?”

轉想不要花花奴兒走岔了路吧?但是有小校跟隨著。那麽被強盜劫去了麽?那吉一個人胡思亂想,忽見剛才替自己掌燈到大帳裏去的兩個小校同了日間護送花花奴兒的兩名小卒一齊走進帳來。

那吉忙立起來問道:“你們新夫人沒有同來麽?”兩名護送的小校答道:“新夫人被部長爺留著,要明天回來。”那吉跳起來說:“為甚麽要留她過夜?你這兩個狗才不會同了新夫人一塊回來的嗎?”

兩名小校半跪著答道:“部長爺爺的吩咐,誰敢違拗?”那吉沒話駁他,揮手叫他們退去。

這一夜,那吉孤伶伶地睡了,真是淒涼滿眼,幾乎要哭了出來。好容易挨到了雞聲遠唱、東方發白。那吉一骨碌爬起來下榻,草草梳洗過了,也不帶小校竟獨自入大帳裏,見了他母親,把祖父留住花花奴兒的話說了。他母親皺眉道:“你快去接她出來,恐你祖父別有用意了?”那吉聽了越發著急,乘了一股火氣向他祖父的帳中走去,到了門前被幾個民兵攔阻道:“那吉!你來找新夫人的是不是?”那吉應道:“是的!”民兵笑道:“部長爺有命,無論誰人不許進去。”那吉道:“卻是甚麽緣故?”民兵笑道:“部長爺和新夫人此刻正摟著睡得濃酣哩。”那吉不聽猶可,一聽到了這句話,不由得怒火上升,鼻子裏青煙直冒,頓足大叫道:“夭下有這樣的事麽?俺那吉就是死也要進去的!”嚇得那些兵民慌做一團,顫巍巍地向那吉哀求道:“小部主且暫息怒,都是小的們多嘴不好,這時你若聲張起來,不是害了小的們麽?”

那吉被民兵一陣的求苦,心早軟下來,隻是一股醋意鼻子裏兀是酸溜溜的,一時哪裏會得消滅。當下也不進帳去,恨恨地仍到他的母親房中,把他祖父霸占孫媳婦氣憤憤地講了。他母親聽說,也呆了半晌做聲不得。那吉拍案大怒道:“俺答這老賊,他如做出那種禽獸行為來,俺不把他一刀兩段,今生誓不為人!”說罷去壁上抽下一口劍來,回身待要去殺俺答,給他母親那馬氏一把抱住,垂淚說道:“兒快不要如此!你父親隻有你一點骨血,倘你這樣莽莽撞撞地前去,他萬一變下臉來,現在兵權都握在他手裏,兒雖勇猛到底寡不敵眾的,還是慢慢地想法圖他不遲。”那吉被那馬氏一說,不覺提醒過來,將劍歸了鞘中,歎口氣道:“依母親的主見怎樣辦理呢?”那馬氏道:“你肯聽你母親的話,如今隻做沒有這件事一般,看他怎樣把你打發,況天下美女多得很,何必要那花花奴兒,甚譬花花奴兒死了,你又有什麽法兒?”那吉怔了一會,起身一語不發地自回他的帳中。

其時恰巧家將阿力哥進來,見那吉悶悶不樂,便笑著說道:“小部主為甚麽這般不高興?不到外麵去打獵玩玩?”那吉長歎道:“誰有興兒去玩這勞什子。”阿力哥笑道:“咱看小部主有什麽心事麽?”那吉低聲道:“不要去說起,俺連人也要氣死了。”阿力哥故意吃驚道:“這是為何?”那吉便把祖父強占他妻子的話細細說了一遍。阿力哥奮然說道:“那是笑話了,他竟做出禽獸的事來。別的可忍,這事也可以忍耐得麽?”這一激把那吉激得咆哮如雷大叫道:“俺非把這老賊宰了,方出得俺這口怨氣!”阿力哥忙勸道:“小部主既有這心意,且從緩計較,包你去這口氣。”那吉大喜道:“你有什麽法兒可以殺得老賊?”阿力哥附耳說道:“咱乘個機會把新夫人盜出來何如?”那吉道:“就是盜了出來,老賊也不肯放過俺的。”阿力哥道:“拚著大家沒分,將新夫人進獻給明朝的皇帝。

咱們便投降了明朝,統他個一千八百人馬,殺出關來,打得他一個落花流水,你道怎樣?”那吉拍手大笑道:“這計大妙!俺們準備這樣辦吧!”兩人計議好了,阿力哥出帳自去。

第二天的晚上,阿力哥提了一方牛腿,一大壇香醒。笑嘻嘻地走來道:“咱們大家醉他一飽,夜裏就好幹事。”那吉笑了笑,兩人就走進帳中,擺上酒來開懷暢飲,酒到了半酣,阿力哥起身說道:“時候到了,咱們去幹了再來。”說著取出夜行的衣服換好了,悄悄地開了門,和飛鳥般的一瞥就不見了。那吉便獨斟獨飲。約有四更天光景,忽見那阿力哥滿頭是汗地走進來,背上負著一件東西。那吉知道他已得手了,急急地叫醒了小校,備起一頭健驢,並牽出那匹青鬃馬來,兩人匆匆上馬,那吉回頭對小校道:“俺有緊急事兒遠去,你們須好好地看守著篷帳。”小校答應了。那吉和阿力哥兩騎一前一後盡力往前奔馳。走不上幾十裏,天色已經大明。阿力哥說道:“白日裏奔路,身上負著人走起來很不方便,還是覓個所在暫行躲避一下的好。”那吉答應著,兩人把馬勒慢了,四處找那隱蔽的地方。可是沙漠地方,除了喇嘛殿喇嘛宮之外廟宇很少,兩人尋了半晌,在石棚瞧見一所漢人的故寨,有三四個窮困的蒙民在那裏居住,不過聊蔽風雨而已。

那吉與阿力哥下騎走進寨中。幾個貧民見那吉衣服麗都,想來是貴族公子,便殷勤出迎,還進些馬乳牛羔,那吉和阿力哥兩人就蹲在地上飽吱一頓。借過土炕,由那吉把阿力哥負著的包袱解開。隻見花花奴兒星眸微闔、朱唇半啟,看她似昏昏沉沉的像睡醒過來而酒未醒的一般。那吉叫阿力哥去打了半盞馬乳來,慢慢給她灌下。花花奴兒咽咽地咽了,那吉仍把她包好。兩人在寨中挨到天色薄暮,又複一同上馬向關中疾馳。

直到是日的五更,已到了居庸關前。恰好關官傳諭開關,放商賈通行。那吉一馬當先衝進關去,被官吏瞧見,以那吉服裝是蒙人便攔住問道:“你往哪裏去?進關做甚麽?”那吉便把自己來投降明朝的話對關吏說了。關吏忙去報知關官。關官見事情重大,就親自下關,帶了那吉、阿力哥兩人去見守關禦史胡溶昌。溶昌也不敢做主,又同了那吉、阿力哥去見邊撫王崇占。崇古見了那吉和阿力哥,低頭沉吟了半晌,令暫在館騷中居住,一麵飛章入奏。廷臣聽得這個消息,都主張拒絕他,獨張居正力持收容。穆宗帝說道:“外夷來歸應招納他,以示天朝大度優容。”眾臣見穆宗帝也這樣說,大家自然也沒得講了。

不多幾天,由邊撫王崇古派了五十名護兵護送一輛朱綁繡的高車,車內端坐著塞外第一美人花花奴兒,兩旁隨行的兩位大將,一個青鬃馬,繡袍、戴大緯帽的就是那吉;還有一個短衣窄袖,騎著一匹健驢,是阿力哥。兩人和花花奴兒一路到了都下,先投兵部衙門,諭令館釋安息。

次日的早朝,兵部侍郎何茂溶帶了那吉入朝覷見,奏陳了來意,又獻上美人。穆宗帝大喜,授那吉為殿前指揮,又授阿力哥為遊擊。即令更換服色,著內監兩名接美人進宮。穆宗帝諭畢,正要卷簾。徐貞吉大學士忙下奏道:“關外女子係在草野,不宜貿然入宮。”穆宗帝道:“卿可無慮,聯自有處置。”臣不敢再陳,隻得散朝。

那兩名內侍奉旨駕著安車到館釋中接了花花奴兒。車進宮來,穆宗帝聞報,命在春深柳色處召見。內監引了花花奴兒渴見穆宗帝,花花奴兒便盈盈地行下禮去,俯伏著不敢抬頭。穆宗令內侍把她扶起來,細看花花奴兒,的是個沉魚落雁的美人,遍身蒙裝更顯出濃妝淡抹異常嫵媚。穆宗帝自有生以來哪裏見過這樣的美人,不覺暗叫一聲:“慚愧!聯枉為天子,六宮繽人一個也及不上她。”於是這天的晚上,穆宗帝便在萬春宮中召幸花花奴兒,一夜恩情勝過百年夫婦。第二天上,穆宗帝下諭,封花花奴兒宸妃。那時的寵幸遠在六宮之上,宮中的殯妃誰不含著妒忌?

哪裏曉得蒙古侍衛官中(明朝設蒙古侍衛十人,為英宗時北歸攜來之蒙人。武宗時有蒙衛愛育黎,曆朝遂成為規例)有個名努亞的,從前和花花奴兒是舊相識。花花奴兒進宮,努亞正在值班,兩人見麵花花奴兒未免不能忘情,往往在宮中私晤。不上幾時,宮內太監宮人及六宮繽妃無不知道,所僧惜不覺的隻有一個穆宗皇帝了。

光陰在再,忽忽已是隆慶五年的冬月。一天穆宗帝祀先農壇回宮經過漱玉軒,驀見花花奴兒方和蒙古侍衛官努亞相摟著低語,一種親密和穢襲的狀態真令人不堪目睹。穆宗帝不禁怒火中燒,喝左右校尉把努亞拖出去立時砍了。花花奴兒與努亞兩人不知穆宗帝來了,正在相親相愛神魂飄蕩的當兒,突然搶進五六名校尉,和黃鼠狼抓雞似地將努亞橫拖倒拽地牽出去了。花花奴兒這時如當頭一個晴天霹靂,驚得手足無措,回顧穆宗帝立在門前怒容滿麵。

花花奴兒慌了,曉得事已弄糟,便霍地立起身來,把銀牙咬一咬索性大著膽子衝出門了。那漱玉軒旁本來有一口背井,名叫漱玉泉,是通玉泉泉脈的。花花奴兒跑到了井前撲通的一聲跳下井中去了。穆宗帝因憐愛花花奴兒,並無殺她之心,不提防她會自己去尋死的。花花奴兒投入井中,把穆宗帝大吃了一驚,忙令內侍和侍衛等趕快撈救。等到將花花奴兒拖起來,見,她的頭已在井欄邊磕破,腦漿進出,眼見得是香消玉殞了。穆宗帝不覺頓足歎息,也流下幾滴淚來。一麵諭知司儀局,命依照貴妃禮從豐葬鹼。

穆宗帝自哀妃(花花奴兒)死後,終日鬱鬱不歡,短歎長籲十分淒涼,又在宸妃投井時吃了一個驚嚇,不久就染成一病,漸漸沉重起來。到了隆慶六年的春上,邃而駕崩。遺詔命太子接位。那時朝廷大臣自有一番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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