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紅燕見尚玉技藝不弱,就和他敘談起來。兩人的主張很相契合。尚玉也久聞紅燕是個俠士,心裏十分傾倒。那尚玉自幼便沒了父母,依他的族叔過活。但他五六歲時,已喜歡舞槍弄棒,不大高興讀書。他那族叔說道:“目今天下太平了,用不著甚麽武藝,還不如棄武習文的好。”尚玉答道:“俺學了武藝,即使不替國家出力,專誅那亂臣賊子、給百姓除害也是好的。”
他族叔聽了點點頭,從此也不去禁止他習武了。後來,尚玉投著了一位名師叫做李勝芳的,是個有名的拳教師,十八般武藝樣樣皆精。勝芳在京中專教那些官家子弟,傣金極大,普通人家是請不起的。他生平的弟子,在疆場上立功業的很多。如靖遠侯永希,做到三邊總製,也是勝芳的弟子。他那許多蔭爵封官的弟子,都要叫他做官,勝芳卻是淡於名利,除了授徒自給外,真是個一介不取的硬漢。嚴篙父子專政,嚴世蕃出重金延聘勝芳,命他教授家將,勝芳隻推說年宸力竭、技術荒疏,堅辭不就。世蕃再央人去請他時,勝芳已負了旅囊,跨著一匹健驢回他的通州原籍去了。
尚玉聞得勝芳告老還鄉,知他的技術很好,便要求投拜門牆,勝芳再三的不答應,說自己年老,回家息養,從今以後不再收弟子的了。怎經得尚玉苦苦哀求,勝芳見他心誠,不覺有些動容,於是就允許尚玉做他的最後徒弟。哪知尚玉很是聰敏,勝芳也因尚玉是老年的關門(謂不再收徒也)弟子,盡心極力地指授他,又教他使一對虎頭金鉤,端的有神出鬼沒的技能。不到三年,勝芳的所有本領、十分中尚玉已學會了九分了。勝芳以尚玉伶俐,又肯用心,說他將來定有大為,所以就把最小的親生女兒嫁給他。尚玉既學得一身好功夫,又獲到一個美麗的嬌妻,他這時的心上還會不快活的麽?
原來勝芳有三女兒,終身沒有兒子,把生平的絕技都教授給他三個女兒。不過三人之中要推小女兒本領最強,麵貌也最美。以是尚玉高興得了不得。得到迎娶的那天,親朋都來賀喜,一半是看看新娘的絕技。這新娘芳名叫做珍姑,是勝芳老頭的得意女兒。
附近村莊中誰不知道珍姑負著好身手。尚玉迎娶過門,一到了三朝,許多的親朋都嚷著要新娘獻技,否則大家不走。非等新娘獻了本領才行。尚玉也急於要瞧瞧他妻子的武藝,便幫著親友們去勸珍姑,叫她胡亂使一會刀或槍,好令親友們死‘心塌地。
珍姑被逼不過,吩咐啤女,箱筐中取出兩把寶劍來。又命將兩枚雞子,去放在地上。珍姑便卸去了外衣,露出一身銀紅的緊身襖褲。拿手腕擄一擄,仗著兩把寶劍慢慢地走出房外,輕啟朱唇地嫣然一笑,說聲:“獻醜了。”飛身上了雞子,好一雙淩波的纖足踏在雞子上麵滾滾如飛,手中的劍光霍霍,直舞得呼呼風響,寒氣逼人。親友們看了都為戰栗。珍姑舞了一會,房中那埠女笑嘻嘻地撮了一笆鬥的黃豆出來,分給一班親友,令他們各抓一把,向珍姑擲去。但聽得灑灑的豆聲不絕,等到豆撒完了,珍姑的劍也舞停了,卻屹然地在雞子上,顏色不變氣兒不喘。再瞧黃豆時,離珍姑一丈以內,一個圓的大圈子,圈子裏麵連半粒黃豆屑也沒有的。圈子以外卻堆有半寸來高,而且那黃豆不偏不倚,整整地斬做了兩半。一鬥多黃豆,竟找不出一個圖圈的來。這時那些親戚朋友忍不住齊聲叫好。珍姑在這喝采聲中跳下雞子,一笑進房去了。親戚們才紛然散去,口裏兀是讚歎不絕。尚玉在旁,見他妻子有這樣的絕技,是自己所萬萬及不到的。
於是早夜求著珍姑,要她教授技藝。珍姑正色道:“你保身本領已足夠了,還要學它則甚?況你的性情暴急,藝若過精,必然招禍,那又何苦。”尚玉哪裏肯聽,一定要她傳授。珍姑沒法,隻得說道,“你如學會了我的技術,倘出去闖了禍回來,我自會知道的,那時你休怪我,我可要終身不許你出門一步了。”尚玉急要學藝,諾諾連聲答應。
自後尚玉便隨了他的妻子珍姑天夭習武,這樣的有兩年光景。
尚玉的族叔欲作客山西,命尚玉護行。尚玉因自己是族叔撫養長大的,不好違件,於是叫珍姑料理了行裝。尚玉想把金鉤帶在身邊,珍姑不肯道:“你有了鉤在身畔,又要出去鬧事麽?”尚玉隻得把鉤留下。臨行的那天,珍姑屬咐道:“你此去有叔父相隨,自然不至於胡為。但回來的時候,你隻剩得單身了,我怕你沒有耐性,因而受別人的虧。須知天下多奇人,能的還有能的,你萬事不可莽撞。”說罷在尚玉的臂上用指掐了七下,現起七點紅痕。珍姑說道:“這紅痕便是記號,你一鬧事,紅痕就要消去,七點如消去其五,你從此休來見我!”又把一對象著塞在尚玉的靴統裏道:“這是你的護身器具,切莫遺失了。”尚玉一一受教,護著他族叔起程。
光陰流水,不日到了山西,他族叔自去營業,尚玉就辭別回家。一路上忽水忽陸,倒也不曾逢著甚麽。尚玉自己暗笑道:“珍姑諄諄囑俺不要惹禍,就是這樣的往往來來,俺不去擾人,人也不來惹俺,有甚鳥禍去闖出來?真是愚人多慮了。”尚玉在陸地上走了兩天,前麵是玉帶河了。這河雖不甚大,卻沒有石梁,須得人民的渡船渡過去的。尚玉慢慢地走到河岸上,見二十幾艘渡船一字兒排在那裏。尚玉便擇一隻最空廣的,落船坐在艙中。坐了一會,渡船上客已坐滿了,那船還是不開。一般上的乘客一齊嘩噪起來。那船夫忙來安慰道:“客人們莫性急,如今不比往時了,沒有和尚爺爺的命令,是不敢開船的。”內中一個客人雄赳赳地大聲道:“甚麽的禿驢咱不怕他,快替我開船。”船夫不肯答應,那客人就破口大罵。早有和尚的惡黨飛也似地去報知那和尚。
不多一會,那個和尚來了,生得身長麵黑,身體魁悟,相貌極其凶惡,右手提著一根銅錢給就的銅鞭,長約五六尺。後麵跟隨了十幾個無賴,蜂擁般地趕到船頭,惡狠狠的問道:“誰敢罵和尚,和尚便與他來較量較量。”那船上的客人驀地從船中直跳起來,手裏掄著一條木棍,竟奔那和尚。和尚忙把銅錢鞭相迎,打了有四五個照麵,那客人的木棍被和尚一鞭打斷,乘勢一鞭掃來,將那客人的足骨掃折,倒在地上爬不起來。和尚哈哈大笑道:“這樣的囚囊,也想在太歲頭上動土麽?”和尚說罷,倒拖著銅鞭走了。
那二十多艘船上的客人見和尚仍不令開船,眾人都有些憤憤不平,但畏和尚勇猛,誰敢多一句口?尚玉坐在船上,不覺心癢難搔,要待試試自己的手段,記起了珍姑的囑咐,就此忍耐了下去。看看日色過午,船依舊停泊著,毫無動靜。有幾個客人悄悄地去間船家。據說不到日落,不見得會開船,因和尚的命令要到那時才下來咧。眾人聽了麵麵相覷,做聲不得。那些有要事的客人,差不多要哭出來了。且除了這個渡口,又不能飛過江去。隻好耐守著,等那和尚的吩咐。
等到日色斜西,和尚影蹤全無。尚玉真有點忍不得了,就立起身來低低向那些客人說道:“你們要立時過江去麽?”眾齊聲道“怎麽不要?可是那和尚厲害不過,也是沒法的事。”尚玉笑道:“俺能除這個和尚,你們肯助俺麽?”眾人說道:“我們都是手無縛雞力的,怎能相助?”尚玉道:“俺不要你們動手,和尚自有俺去對敵,隻是他有一根銅鞭,俺急切弄不到家夥,就空拳和他廝鬥,唯恐和尚凶猛,一時製不住他。你們見俺往來趨避時,各人將銅錢一把撒向地上,並齊聲叫道:‘和尚銅鞭打散了!’那時俺自有法兒打倒他。”眾人聽了,見尚玉神采奕奕,知不是個沒本領的人,於是都點頭答應了,各人去預備把錢眼睜睜等著。尚玉便走到船梢上,故意做出要解纜開船的樣兒,又大喝船夫道:“快給俺開船!
和尚來時,俺去對付他就是。”船夫也聽了尚玉的囑咐,巴不得將和尚打死了,他們得自由渡人。
當下船夫真個去拔篙掠船。那和尚的黨羽又去飛報,和尚提了銅鞭趕來,高聲叫道:“誰敢不奉咱的命令開船?”尚玉挺身應道:“是俺說的。”那和尚見尚玉是赤手空拳,諒來是有幾分本領的,便微笑道:“剛才使棍的被咱打倒了,你是瞧見的,此刻你空手來和咱較量麽?”尚玉看和尚的背後跟隨著的不下三四十人,深怕眾寡不敵,因激和尚道:“你持器械,俺是空拳,好漢隻獨自放對,不許叫人相助。”和尚欺尚玉空手,欣然說道:“要人幫助的,算不得英雄好漢!”說罷令眾羽黨退下去,揚一揚手裏的銅鞭,望尚玉的頭頂和泰山般打下來,尚玉忙閃過,回手就是一拳,和尚用鞭架開了。一僧一俗,兩人在空場的地上往往來來地鬥了起來。
這樣地戰到三四十合,和尚越鬥越勇,拿一根銅鞭舞得水也潑不進去,端的使得好鞭法。尚玉到底是空手,鬥到五六十合,漸漸地有些乏力了,便忽地變了一趟猴子拳,隻上下左右地跳躍趨避。
和尚哪裏肯舍,他想自己用了家夥還打不敗尚玉,心裏又急又氣,那根銅鞭更使得神出鬼沒的,一步緊一步地向尚玉逼來。尚玉這時已累得一身是汗,手裏雖和那和尚狠鬥,卻隻能遮攔架格,並無還拳的力量。
正在危急的當兒,船上一班客人和船夫見尚玉逐漸倒退下去,似有些不濟的樣兒,於是發個暗號,各人將銅錢抓了一把,豁郎的一響齊齊撒在地上,口裏大嚷道:“和尚的銅鞭打散了!”那和尚正使鞭如風,猛聽得眾人說他鞭散了,不覺吃了一驚,忙抬頭看那鞭時,驀然狂叫一聲,倒在地上亂滾。和尚的黨羽要想來救,被尚玉一頓的拳腳,直打得落花流水,四散逃個幹淨。眾人再瞧那和尚,已睡在地上動彈不得,眼孔中插著兩隻象著,眼珠突出,著尖直透腦後,流著花紅腦漿死了。原來尚玉令眾人撒錢,齊嚷和尚銅鞭散了,知道和尚一定要著急顧鞭,尚玉趁和尚向上看鞭的空兒,從靴統中抽出象著,戳入和尚的眼中,手腳的敏捷迅速真出人意料。眾人當時瞪著眼看著,隻見尚玉略一俯身,和尚已倒在地上了。哪知有本領的人,眼兒斜不得一斜。就被人乘了隙去了。
這時二十艘船上的客人,無不讚尚玉的技藝精極。船夫見和尚已死,便解纜開船。從此這個渡口,人民隨時可以安渡,沒有人來阻擋了。眾人渡到對岸,都向尚玉稱謝,船夫也再三叩謝尚玉替他們除了一害。尚玉頭也不回的顧自走了。又走了幾天,看看將到家了,瞧手上的紅痕消去了四點。及至到了家裏,珍姑驗看紅痕,七點消去了四點,便潔問尚玉鬧了甚麽事?尚玉不好隱瞞,把用象著戳死和尚的經過說了一遍。珍姑大驚道:“這個和尚是我父親的同師兄弟,叫做烏缽和尚的,你如今把他弄死了。他還有一個徒弟金靈子,本領十分高強。他打聽得是你下的毒手,金靈子不要來報仇的麽?”尚玉見說,急得麵色如土,半晌說不出話來。珍姑歎口氣道:“我叫你路上不要多事,現在真的闖出禍來了。
倘我父親尚在(李勝芳時已逝世)倒不必害怕,目今我父親已死,金靈子若來,沒人敵得他過,那可怎麽好?”尚玉道,“俺打死那和尚,又不曾宣布姓名,金靈子怎會曉得?”珍姑頓足道:“交手時你所用的象著,這一路秘傳,除了我父親,誰都失傳的。內行人一瞧,就曉得是我父親手下的人,還要打聽姓名做甚?”尚玉見珍姑似這般的著急,料想不是假的,心裏很是憂慮。
韶華不居,又是春盡夏初了。一天通州來了個少年和尚,沿路問李勝芳家裏。有人來告訴珍姑,珍姑驚道:“金靈子來了,等我前去會他。”尚玉說道:“他又不尋上門,俺們轉去找他麽?”珍姑說道:“他既來了,躲也是躲不過的,終是有一番廝鬥的,不如和他去拚一下再說。”於是珍姑匆匆地結束停當,帶了應用的利器,竟自出門去了。
尚玉在家裏眼巴巴地望著,自辰到了午後,還不見珍姑回來,尚玉心裏萬分著急。看看日色西沉,明月東升,珍姑依舊影蹤沒有。尚玉不由得心慌起來。正要出門去探視,忽聽簷上瓦聲一響,珍姑躍下地來。燈光下見她玉容蒼白,一言不發地走進室中,撲的倒在炕上,沉沉地睡去。直到三更多天,尚玉翻來覆去地睡不著,驀見珍姑從炕上躍了起來,歎了口氣,似又睡下。過了好一會,才回身轉來,握住了尚玉的右手,垂淚說道:“我和你三年恩愛夫妻,不圖分別在今日。”尚玉聽了,忍不住眼淚紛紛地道“你好好的人,為甚麽說出這樣的話來?”珍姑答道:“我晨間出去,正與金靈子相遇,他施出平生的絕技和我對敵,用金爪法把我抓傷,創及心肺,恐不能活了。但他也被我擊著一次仙人掌,雖不至於死,治愈後必成殘廢。我死之後,那殘廢和尚就是我的仇人,此怨要你與我報的。”珍姑說到這裏,聲音慢慢地低下去,兩眼往上一翻,嗚呼哀哉了。珍姑死了,尚玉大哭一場,把上等衣棺盛鹼了,即日異往南山麓安葬。當尚玉遇見紅燕時,珍姑已死了一年多了。
尚玉自結識了紅燕,曉得武藝比自己好,便要求紅燕助他替珍姑報仇雪恨。紅燕慨然允許了。兩人一路去打叫金靈子的住處,聽說在江西狼山的山麓裏,搭著茅篷子在那裏靜修。尚玉前去見他,那金靈子的一隻左臂已經廢去,隻剩得一隻右臂了。可是金靈子雖獨臂,鬥起來還是甚凶猛。尚玉看看有些抵擋不了,紅燕在旁,暗暗發出一支金鏢,打在金靈子的右腕上。金靈子“哎呀”一聲,右手的刀便拋去,就奮著獨臂狠鬥。尚玉手裏有了器械,究竟占著上風,又被紅燕前後夾攻,金靈子不能抵禦,回身待要逃遁時,紅燕大喝一聲,飛劍把金靈子的半個天靈蓋劈去,尚玉搶上一步,對準金靈子的前胸隻一刀,早已了帳。兩人將金靈子的屍首抬人茅篷中,放起一陣火來,並金靈子的死屍也燒得精光。
尚玉報了珍姑的仇恨,紅燕和尚玉分別,往西蜀而去。尚玉這時也和紅燕一般的飄流江湖,做些安良除暴的勾當。那時通州圓光寺裏有個老和尚叫普明的,年紀九十多歲了。還能使得百四十斤的鐵禪杖。尚玉不時到圓光寺裏和普明閑談,交情很是深厚。
一天尚玉又到圓光寺去,見了普明,寒暄過了,就講些閑話。尚玉無意中回顧,見禪房中坐著一個秀士打扮的少年似在那裏落淚。
尚玉問道:“那少年是誰?”普明歎息道:“說起那個少年來,話很長咧。據他自己說,是青陽人,因打探他那愛妻的消息,從青陽趕到北京來,也著實受些風霜的勞苦。到得本寺,資斧日盡。聞得他妻子也被幽禁了,他心裏感傷不過,便在寺後解帶自溢。老袖聞得隱隱的哭聲,往寺後去看時,正見他在那裏吊上去,老鈉硬把他救了下來。然老鈉已衰敗無能了,待替他設法,倒也沒有好的機會,此時方在為難咧。”
尚玉聽得那少年秀士千裏來尋他的妻子,必是個有情的男子。
況他的妻子怎會到北方來的?內中當有隱情。於是令那少年秀士出來說個明白。那少年見尚玉相貌不凡,英俊之氣流露眉宇,知是非常人,忙行下禮去。尚玉謙讓了一會,相對坐下,便問那少年自盡的緣由。那少年還沒開口,先撲簌簌地滾下淚來。尚玉安慰他道:“你且不要心傷,有甚不好對人講的隱情,隻顧和俺說了,俺可以替你出力,決不推諉的。”那少年謝了,才慢慢地自道了姓名,說是姓程名鵬,字萬裏,是青陽人。妻子姓徐名翠琴,還不曾娶過門,被縣令甘黎棠強選為秀女,獻進宮中。前曾輾轉托人,送進一封信兒去,終沒有回音出來。現今聞得內監們傳言,妻子充了宮侍,以拒絕皇上的召幸,被幽禁在深宮裏,從此越發信息沉沉,玉人杳然了。程萬裏說到這裏,又不禁痛哭起來。尚玉奮然說道:“專製的皇帝,又有那些貪官為虎作悵拆散人家的夫婦。
這罪惡還是那班汙吏造成的。皇帝雖尊,他一夭到晚踞在宮裏,哪裏知道外麵的事。”說罷對程萬裏道:“你要和妻子見麵麽?”程萬裏忙答道:“那是小可日夜所希望的,隻是辦不到罷了。”尚玉笑道:“俺既許你設法,你但安心住在這裏。俺早晚自有佳音給你。”
程萬裏聽說,連連叩下頭去。尚玉一麵把程萬裏扶起,一麵笑看著普明和尚道:“被你們出家人說起來,俺又要多事了。”普明也笑了笑,尚玉便起身辭去。
這樣過了有半個多月,程萬裏天夭望那尚玉,把脖子也望長了。一天的晚上,猛聽得打門聲急迫,程萬裏出去開門時,隻見尚玉同了一位美人進來,定睛細看,那美人不是翠琴是誰?兩人見麵,好似在夢中一樣,不知是悲是喜,弄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還是程萬裏想著,忙回過來和翠琴向尚玉拜謝。等到兩人起身,抬頭看尚玉已不知哪裏去了。